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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出君子谷

    君子厅内,苏煜正在聚集会神的聆听法君子讲解法学……

    苏煜聪慧好学,入谷半年以来,已系统性的学习了兵,道和阴阳学。虽然进行了系统性的学习,并习得各学说的要领,但是就知识的力量而言,还未体现出来,只能算是纸上谈兵而已。

    学识的力量,在于所学所识付诸行动得以施展,学识的价值在于不断的进取和自我超越。

    经过劫难的洗礼和学识的熏陶,此时的苏煜眼界大开,已然今非昔比。

    法,律法也,法是一门高深的学科,法之条条款款错综复杂,法之精髓高深莫测。

    兵、道、阴阳八卦,等等思想学说,得其精髓便可举一反三,而唯法不能也,法者,既要严肃,更要严谨,律法既律言行举止衣食住行,又束公士商农三教九流,一部完整周全的律法,就是上上之上的治国宝典。

    正当苏煜端坐在讲堂之下听得津津有味时,外头传来,“咕咕……咕咕……咕咕……”一阵阵有规律的鸽子叫声……

    苏煜听见了,法君子夏鼎当然也听见了,鸽子叫声越来越近,苏煜的注意力便越来越分散……

    从细节上可以看出,法君子夏鼎一生未娶,孤身走天涯,或有诸多因素所致,却肯定不是因为粗心或无意造成的。夏鼎从听到鸽子叫声开始,即发现了苏煜的变化,有心人自然懂得急人所急,“今日课程先教习到这里,待到所学条文理解通彻之后,择日再习其他篇章。”发现却不点破,还有成人之美之心,难能可贵啊!

    “先生,外头传来的鸽子叫声,乃是学生自小饲养的信鸽阿无哩所发,阿无哩极通人性,千里迢迢飞来君子谷定是有紧急书信送到,学生一时分神,违反了课堂纪律,甘愿受罚。”君子谷里出真君子,正人君子苏煜据实以述毫不隐瞒。

    “快去吧,莫要让那灵鸽等急了。”夏鼎一笑,双手向背走出课堂。

    “阿无哩,阿无哩……”

    苏煜跑出课堂,站在空旷处轻声呼唤,阿无哩挥动着灰白色的翅膀从院子外面飞了进来,停落在苏煜的肩膀,嘴里又发出“咕咕,咕咕……”的叫声。

    苏煜解下绑在“阿无哩”脚上的小竹筒,取出书信……

    过了中秋,就要进入晚秋了,天气渐渐的凉了起来,前些时日,君子谷里的道君子,法君子和阴阳君出游去了,法君子因有未了课程不能成行。

    今日一早,出游三君子像是约好似的,结束游玩同时回谷来了,四君子齐聚一堂,君子厅内,四君子并排坐于上首,苏煜坐在下方,兵君子索阶一袭白衫着身,七分英魁之气下透出三分儒雅,“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之间半载已过,苏公子聪慧好学,已习得我等四家学说之六七,剩下之三四靠你自身不断的去领悟,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也,人生古稀惑不足,学无止境啊。”

    苏煜上穿紫衫下着黑裤,正襟而坐,道:“学生自入谷以来,得诸位先生孜孜教诲,一日不敢懈怠,如今半载已过,恕学生愚钝,自知所学不及先生一二,先生如此拔高,学生羞愧难当!”

    “半载以来,你心无旁骛,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学习之上,殊不知,我等所主张的思想学说论述,其实也只是提出了一个有限的框架而已,每个框架里又能分化出上十套理论,上十套理论就要用上百种实践去证明。我们四人浅创兵、道、法、阴阳学说,因而被世人尊称为君子,到底是名副其实还是沽名钓誉,于治世领军,于慧民兴邦是利是弊,当下谁也不敢妄下结论,还是留待日后用实践去证明吧,希望苏公子能以天下为己任,把所学知识发扬光大,谨记,心正则术正。”道君子葛洪今日难得戴上道巾,颇有仙风道骨之范。

    欧府,欧翊文看着儿子求学归来,母爱之心泛滥,半年未见,苏煜变黑了,倒是更加俊朗了,举止投足间充满着男子汉气概。如果说经历能让人变得成熟和稳重,那么知识会让人变得更加谦礼、儒雅、自信和强大。

    苏煜走到欧翊文背后,双手轻轻的揉捏着母亲的肩膀,“娘,待舅舅外出归来,孩儿想去会稽城外看看父亲,孩儿有许多心里话要对父亲说。”

    欧翊文长舒了一口气,“煜儿长大了,只要你做出的决定,娘是不会反对的,娘只问你是否真的已经做好了准备,以前有娘,有你舅舅和各位长辈为你遮风挡雨,当你踏入京城会稽的那一刻起,前方将会有更大的暴风雨袭来,而你必须要勇敢面对,不容畏惧更不能退缩。”

    苏煜在母亲身边坐下,双眸正视着母亲,眼神清澈坚定,“娘,孩儿清楚肩上的责任,也知道将来的路应该怎么去走,既然迟早都要迈出第一步,那就尽早迈出吧,如今的局势已不容孩儿再等下去,请娘放心吧,孩儿已经做好了准备。”

    欧翊文伸出手帮儿子理去垂落于额头的散发,那双一品大将军夫人的纤纤玉手,常年浸泡于药物之间,已发黄起皱布满老茧,“煜儿啊!此时此刻娘的心情既喜又忧,喜的是煜儿终于长大成人,终于可以独当一面了,也终于有能力去揭开你父之死的谜团,有决心去完成你父亲未尽之伟业了。忧的是,煜儿这一步踏出,就没有回头路了,儿行千里母担忧啊!”

    苏煜捧着母亲那双布满老茧的双手,既心疼又无奈,道:“娘,以后药房里的事情让黄霖多做一些,您就别再这么操心劳累了……”提到黄霖就想到了西施,苏煜心中犯忧,又道:“娘,施叔叔被害,西施妹妹还不知情吧?该如何去对她说呢……”

    欧翊文又何尝不是一筹莫展呢,眉头紧锁道:“前些日子,娘和你舅舅商议,此事暂缓告知你婶婶和西施妹妹,可是,又总不能一直瞒下去啊!为娘担心的是,西施性情刚毅,若她得知父亲死讯,恐会自作主张另行报仇途径,真是那样的话,唉……”

    苎萝村,西施虽然无时不刻都在担心着父亲的安危,但又没有消息传来,也不知上何处去打听和寻找,只有在心中默念和祈祷父亲安康,好在有黄霖妹妹的陪伴和劝导,情绪倒也稳定下来了,母亲柳彦有了女儿和黄霖的陪伴,也精神了许多。

    深秋的江南,青山绿水羞藏,草木繁茂秃然,秋天,有丰收的喜悦,也有大地的落寞。

    人间有百态,世事有轮回,如枫叶,春天开枝,夏天发绿,初秋发黄,深秋落叶,一岁一枯荣,一年一轮回。

    这日,苎萝山上来了一位锦衣玉面的少年和一位管家模样打扮的老者。

    少年脚穿皮靴,身着锦衣,容貌俊朗,嘻皮哈八的外表下躲藏着着一丝正气,“覃伯,听闻句无境内多美女,可是一路走来,溪边浣纱的美妇倒是见着几位,只不见翩翩美少女,却是为何?”

    从两人交谈的语气听来,那管家模样的老者不像是下人,倒像是家中长辈,当少年一声覃伯出口,二人身份便已明了,“公子啊,不是我多嘴,时下朝中多事,三年期近,却还不见有大王的音讯传来,公子航与貊渠君等王亲都在为前程做准备,而你却还有如此闲情雅致游山玩水,还一心想着寻美人,唉……”

    锦衣少年便是越国二公子勾锐,只见公子锐停下脚步,围着覃伯转了一圈,道:“啧…啧…啧,覃伯啊!覃伯,真是局中人一迷糊,却是急煞旁观者啊!本公子自由自在惯了,心中既没有争权夺势的志向,身上更不具备安邦天下普渡众生之才能,做个与世无争无欲无求的公子哥又有何不好呢?”

    覃伯也停了下来,摇头道:“非也,非也,我是看着公子长大的,知公子者乃覃伯也,公子实非庸凡之辈,更不是无志无求之人,公子之所以如此作为,是在刻意掩饰锋芒,或许公子是在等待一个机会……”

    公子锐眼神中突然闪现出一股凌厉又威霸的气势,瞬间又消失了,变回那种嘻七哈八的表情道:“嘿…嘿…嘿,覃伯老眼昏花怕是看走眼了吧,还好本公子有自知之明,自知上不了辉煌台面,要不然冷不丁的被覃伯之言一激发,倒还激起个白日梦来了,羞愧!羞愧!”

    说罢,公子锐刚想转身,继续往山上走去,一不留神撞上了迎面下山的黄霖,黄霖手中的竹筐掉在地上,草药散落一地。

    “你……你……你,”黄霖抬头看着眼前的锦衣公子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气不打一处来,“穿着人五人六的,也不像是没见过世面之人呀,是眼睛不好使吗?撞到人了也不道歉?”

    “喂……,说你呢,唉!敢情真的是个傻子吧!”西施伸手在公子锐双眼之前晃动了几下,“真是倒霉,遇见个傻子。”说罢,蹲下身去与黄霖一同拾捡草药。

    覃伯刚想出言教训,只见公子锐右手一摆,覃伯生生的把已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失礼,失礼,苟锐一时大意撞到这位姑娘,还望姑娘莫怪。”勾姓乃王姓,公子锐自不会透露真实身份,情急之下便以近音苟字为姓。

    “噗呲,狗锐,天底下还有如此姓氏吗?当真是狗……”西施与黄霖已忘了生气,笑得天花乱坠,全然没有了少女的羞涩。

    “是苟且偷生的苟,不是猪狗不如的狗。”公子锐试图解释,却怎么解释的清呢?

    “对,对,对,本来就是狗嘛,狗且偷生,更何况是人,又没有说是鸡呀猫的,没错呀!”西施此话一出,倒是有点故意找茬的味道了。

    覃伯刚想出声又再次被公子锐制止了,急的脸上红一阵青一阵的。

    公子锐干脆不做解释,也蹲身下来帮忙拾捡草药,放低语气道:“在下一时大意撞到这位姑娘,正想道歉却被两位姑娘数落的无所适从,又见二位姑娘天生丽质,这容貌当真是闭月羞花,倾国倾城啊,实乃苟某平生未见,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在下心存洁瑕欣赏美貌却不曾想一时分了神,在下绝无半点亵渎之意,也绝非轻薄无礼之徒,二位姑娘不但容颜赛过仙女,且举止优雅得体,内在之善美犹有过之,定然不是得理不让之人,再次表示歉意,还望二位姑娘释怀。”短短几句话看似退,实则为进,又加上一通赞美之辞,句句击中女子软肋。

    再得理不饶人,还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气势便显得泼辣和矫情了,西施和黄霖二女拾捡完掉在地上的草药,便起身不再言语,款身往山下走去。

    “二位姑娘请留步,恕在下冒昧,能否告知姓名,在下……,在下……”公子锐话刚说出口,便觉得无理了,岂有不识其人便问其名的。

    “呸,还说自己是正人君子,彼此互不相识,便开口问陌生女子的姓名,我看你就是十足的登徒子。”

    公子锐呆在原地哭笑不得,怔怔的看着二女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