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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公子航争权

    时光荏苒,转眼间越王已在吴国度过了二载零八月有余,吴国朝廷那边还没有消息传出,越王能否顺利回归还是个未知数。

    国近三载无君在,日子还得凑合的过下去,好在诸侯大国自有一套完整的治邦体系,各部门按部就班的运作着,虽然政绩不出,倒也还算有条不紊。

    “咚,咚,咚……”宫中传来钟声九响,王宫内,百官面色沉重步伐匆促,急急忙忙的朝玉琉殿走去。

    越国律,召百官上朝钟响三声,非上朝日君王临时召见钟想六声,遇重急特事件发生,启动紧急预案钟响九声。

    钟响九声乃是发生了重特大事件,可是大王还拘在吴国未归,又是谁有这么大的胆量敢动用君王之权呢?

    玉琉殿内,王位正前方一尺处坐着王室大公子勾航,左右两边分别坐着王叔貊渠君勾厉,以及二公子勾锐。

    上大夫文超抬头望向琉台之上,望着王位之前坐着的三位王亲,眉头紧锁,强压心中升起的怒火不发。

    “凡是在京城的官员,够的上朝会资格的,该来的都来了,本公子甚是欣慰。”大公子勾航下巴不见一毛,却伸手在离下巴一寸处来回摸着空气,有模有样的学着老者梳捋胡须。

    大公子一言放出,台下百官便开始交头接耳起来,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吵。

    “肃静,肃静,烦请诸位大人竖起耳朵听清楚了,大王不在,大公子便是王权的代理人,若有谁未经允许擅自发声,就是对大王的大不敬,藐视王权者,依律当斩。”貊渠君勾厉此言一出,大殿上有了短暂的安静。

    短暂的安静过后,官列中走出一人,乃是越国河道使者基,“大王不在,尔等身为王亲国戚本应带头尊君理,守国纪,然而尔等却是带头践理乱纪,待大王归来时,者基第一个奏本参劾之。”河道使大人气的嘴唇发紫道。

    “拖出去,斩……”一声令下,公子航随手抓起御台上的笔砚砸到琉台下。

    太宰大人芮丙上前一步,手举朝尺道;“公子请息怒,大王未归,朝局不稳民心向背,当下,顺应民意广施天恩才是正道,而非大开杀戮暴力惩戒之时。”

    “连太宰大人都无意维护王权,尔等当真想要造反吗?”上岗上线的话语历来掷地最有声,貊渠君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诡魅。

    “锐弟,父王迟迟不归,为避免勾氏王权落入他人之手,今日是我等王亲在百官面前树立威信之时,你怎么还不同仇敌忾呢?”公子航半转身子面朝身旁的胞弟公子锐,压低声音轻语道。

    “大哥,弟弟我不学无术,向来还胆小怕事,何时见过如此阵仗啊?着实已吓坏弟弟了,大哥想说什么,想怎么做,弟弟都与大哥站在一起便是。”公子锐说话都带着颤音,看来真是吓的不轻。

    又是短暂的安静过后,上大夫文超朝河道使者基使了一个眼色,便上前一步,手举朝尺道:“小小河道使也胆敢对大公子不敬,论罪确实当诛,不过,世人皆知大公子温厚宽和,方才也是一时怒急给者基这厮一个下马威,真当要杀人,大公子定是不忍的。”

    者基还算不上是顽固不化之人,见上大夫文超出言给了台阶下,便“扑通”一声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额头肿起一个大包,“者基一时糊涂冒犯了大公子,请大公主看在者基对大王忠心耿耿的份上,饶恕者基这一回。”

    貊渠君刚想说话,却被文超抢先:“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速去刑房自领三十大板,以儆效尤,下不为例。”

    “谢大公子。”

    “大公子…”

    “王叔莫要再言了,今日朝会本有要事与诸位大人相商,不曾想却闹起这么一出,者基冒犯王权一事就此打住,接下来以论国事为重。”貊渠君想要说的话,硬生生的被公子航打断。

    太宰大人芮丙与上大夫文超对视一眼,二人同时道:“臣等请大大公子示下。”

    公子锐迷离的眼神突然闪现出一丝光芒,稍纵即逝。

    公子航面露喜色,道:“文超,芮丙二位大人操劳国事,使得越国几近亡国却还能稳中运转,二位大人功不可没啊。”

    “身为臣子,尽力朝事乃份内职责,大公子言重了。”芮丙与文超每一言每一语都出其的一致。

    “国事虽得二位大人代为操劳,但国不可一日无君,父王已深陷囹圄二载又八旬有余,且吴国方面没有丝毫放归父王之意向,长此以往国之不国,久而久之,越国便会被他国吞并,从此消失于世。”公子航看着二位朝中肱骨,眼神稍显凌厉。

    这次芮丙没有与文超眼神会意,而是直面言题,“于国事,大公子确实有心了,如今摆在越国面前的现实也确是如此,不过,臣下与文超大人,一人监国一人主事,乃吴王与大王共同下的旨意,恐一时难以改之。”有心二字故意加重了语气。

    貊渠君双手紧握椅把正欲起身,侧头望了公子航一眼,又端端坐下道;“芮大人多心了,大人未解大公子言下之意,其意不在于夺权,而在于越国不能总是处于被动,应该有所作为,有所计划,防范于未然嘛。”

    “大公子之意,文超已明了,今日起,对外,明面上仍以文超主越国事,芮大人监国,对内,以大公子为中心,凡重大决策先奏大公子决断,后再奉令施行。”文超面色平静,让人难以琢磨,恰到时机插话道。

    公子航心中暗喜,面色却略显沉重,“我也想做个不闻俗事的逍遥公子,奈何生在君王家,实不敢有所懈怠,既然文超大人如此劝进,那也只好勉为其难了。”

    貊渠君终于还是站起身来了,“文超大人是否知晓前大将军苏冠之妻儿如今身在何处?”

    文超心里早就有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思想准备,却还是未想到貊渠君会把话题扯到苏冠身上,转念一想,你貊渠君虽说是王弟,却久不闻朝事,没有实职官位,拒绝回答又如何。又一想,貊渠君虽然没有实职官权,依今日形势看来,已经和公子航站在同一条阵线之上,便抬起头向玉琉台上望去。

    台上三人,公子航的脸上看不出任何门道,貊渠君一副咄咄逼人的气势,文超正想如实作答,当眼神略过台上坐着的第三人时,那个一直双目耷拉,睡眼惺忪的玩世公子勾锐,那双萎靡的眼睛里突然迸射出来的强烈的势压,这种气势与大王何其相似,委实让人不寒而栗,文超心里“咯噔”一下,便道:“听闻那苏冠妻儿已回龙泉娘家,如此倒也省得朝廷出力照顾了。”

    貊渠君像是铁了心要问出个所以然来,见文超轻描淡写的一语带过,便就坡下驴道:“文大人既已知晓她们母子二人的下落,那就费心代朝廷常慰之,虽然苏冠已经故去,但毕竟为越国立下过汗马功劳,切不可寒了天下人之心啊。但是,功可赏,错也当罚,如今军队已经解散,望大人告知他们母子二人切勿做非分之想,万万不可行竖起旗杆招兵组军之事,否则,国纪不容。”

    “还有聚集在会稽城外苏冠墓边上的那二百余老卒,要严加看视,密切关注他们的动向,开荒种地许可,举兵闹事就地消灭。”公子航一字一顿道。

    入秋,九月的南方,天气已经由酷暑转到微凉,早晚温差略大,深夜,上大夫文超府邸灯火不熄,书房里,文超汗流浃背,伏案疾笔……

    这次朝会,满朝官员亲耳听得公子航之言,像芮丙,文超等少数几个位高权重的大臣,他们表面附炎趋势内心却坚如磐石,不变初心之外。大多数官员开始相信大王也许真的回不来了,各自心里都在打着算盘,有意无意的开始选边站了。

    公子锐还是那副天塌下来与己何干的半死不活样,闲着没事便窝在府中池塘钓鱼来了。

    “别人钓鱼拿蚯蚓当诱饵,公子怎么拿小蛇当诱饵呀?”丫鬟俪兰躲在假山后面露出半个头道。

    公子锐咧咧乎乎的笑着,不答反问道:“你个俪兰,就你话多,那我问你,是蚯蚓可怕还是蛇可怕呢?”

    “当然是蛇可怕呀,蚯蚓最多让人感到恶心,蛇可是会咬人要人命的,要是让我遇见活的蛇,那我肯定会吓的连路都走不了呢。”小丫鬟俪兰见公子锐斩去蛇头,剥掉蛇皮,剔除蛇骨,取切成小块的蛇肉挂在鱼钩上,抛杆入水,便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

    “非也,非也,蛇最多是属于恶,而不是恶心,因为,蛇见了人要么张嘴咬你一口,要么灰溜溜的跑开了,咬你一口你就把它头砍下来,剥皮把它煮起来吃掉,肉还香喷喷呢。”见俪兰咬着牙摇着头直哆嗦,公子锐笑的像个孩子,又道:“而蚯蚓就不一样了,它会趁你不注意时悄无声息的爬到你的房间来,一蠕一动的丑陋极了,你讨厌它把它头砍下来吧,那它的头在动,身子也还在动,还是一蠕一动的,一旦碰到它,黏糊糊的一股腥臭味洗都洗不去,死了都要恶心你。”

    “公子明明说的是缪论,可是俪兰觉得好像又有点道理似的,真是怪了。”俪兰搬来草垛刚想坐下来,“公子,快点拉,鱼儿上钩了。”

    公子锐急忙扬杆,手一沉,鱼杆前方弯了下去,“这条鱼有点大。”话音未落,手一轻,脱钩了。

    “起早了,俪兰,你个死丫头,下次本公子钓鱼的时候,再跑过来唧唧哇哇叫个不停,我就把你扔进水里喂鱼……”

    俪兰拨腿就跑,“哼,小气鬼,自己技术不好,还怪别人,真不害臊。”

    “覃伯,覃伯……”公子锐朝着内院大声喊叫。

    “来了,来了……”管家覃伯一路小跑过来。

    “覃伯,出府去买一条七斤六两的草鱼回来,我想吃鱼了。”

    “公子要吃鱼,老覃去买便是,可是为什么偏偏要吃草鱼呢,而且还要七斤六两重的?”覃伯不解。

    “因为刚才受俪兰丫头的影响,跑了一条七斤六两重的草鱼,今天是再也钓不起来了,买一条来吃解解恨。”公子锐咬牙切齿道。

    “跑了一条草鱼?七斤六两重?”覃伯一脸疑问。

    自家公子做过的荒唐事,糊涂事多了去了,疑问归疑问,见多却不怪。

    覃伯走后约莫一刻钟,公子锐爬上假山,从口袋里摸出一片树叶,一声哨音想起,一只灰白色信鸽从空中飞落下来,停站在公子锐肩膀上。

    片刻,信鸽飞离公子锐的肩膀,往南边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