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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君子谷

    君子谷,史荒落于风阳上,前有名乎无人晓,若干年前,兵、法、道、阴阳四君子云游四海,游至龙泉境内,三上凤阳山巅讲学布道,无意中发现这片坐落在山谷中的人间仙境,便栖身居住下来,得名君子谷。

    君子谷原先住着六君子,后来儒君子和墨君子相继离去,儒君子周游列国忙着传播说教去了,墨君子为天下不公而打抱不平,为民请命去了,留下了不争不傲不激亦不烈的道、法、兵、阴阳四君子。

    曾几何时,四君子设百家讲坛,广撒英雄帖,诚邀天下诸家前来探学辩论,一时间,君子谷里汇集天下英豪名学大家,谈古论今,为国为民,献计献策,好不热闹。

    天下人,世间事,衷心是一回事,浮意又是另一回事,天下之大,能者不乏慧者不缺,可是天下人,热衷于纸上谈兵夸夸其谈的甚,脚踏实地真才实干的少。

    诸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说服不了谁,谁都认为自家所提之思想代表着正统,一番喧闹过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君子谷又回归了往日的平静。

    欧解仲和苏煜二人踏青草走田埂,不一会便来到了君子亭附近,君子亭里对棋者旁若无人凝神厮杀,棋者落棋无悔,观者观之不语,乃是真君子也。

    欧解仲向前一步迈过亭槛,立身棋局之边不言不语,苏煜不懂棋术却懂礼貌,身背龙泉剑立于亭之侧,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三局棋罢,聚心下棋者方才发觉棋边站着的观棋之人,二人连忙起身,同声道;“葛洪、布安沉迷于棋局厮杀,一时竟未发觉欧先生到来,恕罪,恕罪。”

    欧解仲微微一笑,道;“道君、阴阳兄客气了,解仲携愚甥前来拜访诸君子,打扰了道君和阴阳兄的雅兴,惭愧,惭愧!”

    君子亭旁,紧挨悬崖边上便是昔日设百家讲坛的君子宫了,君子宫后方是主居房,四君子一分为二,左右两边各居二君子。

    四君子率谷内书童学子,齐聚君子宫恭迎贵客。

    简单的寒暄过后,四君子依次阐述自家学说……

    兵君子索阶率先开口道,“兵法,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也是最高境界最美好的愿望也。然而,两军对阵,当兵法服从于王权时,就注定要你死我活分出胜负,既然要分出胜负那就没有套路规则可言,因此,兵者又是诡道也。索某不才,没有济世之能,更没有治国之力,略知兵法,却不敢出世导教,怕误人子弟忧生灵涂炭。兵者,保家卫国,将者,通观大局,没有爱国爱民之心,兵临城下之刻,便是黎民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时,慎重!慎重!”

    法君子夏鼎接着道;“法之底线乃是人人平等。人人共同遵守,没有特权,没有例外是规矩。个中无区别,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是律法。然而,若仅以律法治理国家,百姓,军队,则实有欠缺,若是提倡法无禁止既可为,那么律法规矩之外还有道德伦理,道德低劣者法不能处之,践踏伦理者律又不能罚之,则世间将缺失良善缺少温意,遗憾!遗憾!”

    道君子葛洪道;“道者,致虚极,守静笃,顺自然,无我,利己利他。道所说的顺自然,无为而治,并不是指生而由命,富贵在天,而是指人在顺境要平和,遇到挫折和困难时也莫要灰心,心平了气顺了路也就宽了。无我,并不是牺牲自我,而是遇事要为他人想,不行损己害人之事,多做利己利他之得。葛某生来平凡,些许见解或能解世人之疑惑,却不是悬壶济世之良方,惭愧!惭愧!”

    阴阳君布安道;“阴阳者,并非顺天意敬鬼神,而是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世间万事万物都有规律可寻,乌云密布风雨来,晴空万里暖阳至。集天时、合地利、聚人和事半功倍,弃天时、轻地利、废人和则枉自徒劳,布某学天文习地理,懂得些许知识,不敢在诸位大家面前轻他重己,见笑!见笑!”

    苏煜听得心血澎湃,刚想开口说话,欲言又止……

    道君子葛洪眯着眼睛躺在摇椅上,悠哉悠哉道;“苏公子心中有话不凡说来听听,君子谷里不阻言路,不分尊崇,不评对错,人人都可发表见解和观点。”

    听得道君子如此说,苏煜便不再顾虑,点了点头,道;“浅看,诸位大家的思想涵盖了领兵、治国、道德、律法、为人、处事,深看,诸位大家的思想却又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小生若能悟得诸位大家的核心思想,再加以融合,集大成者,又何愁大事不成。”

    兵君子索阶道;“苏公子小小年纪能有如此见解实在难得,不过,苏公子日后若入仕为官,入军为将,应事先明了天下官场乃是有着严格阶级之分的,王、侯、官、士、商、民,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不管你是否愿意同流合污随波逐流,你都无法去改变现状,若将来苏公子领军时能做到爱兵如子视民如父,则虎狼之师可成。”

    苏煜道;“小生打心里希望普天之下人人平等,然天下事却是没有绝对之公平的,小生以为,官无常贵弃世袭,民无终贱有盼头,能者举之,庸惰者则下之,畅通上升通道,让所有人都看的到希望,关闭空谈路径,勿让纸上谈兵唯上欺下者误国殃民,这就是公平。反之,若视勤者多得惰者少拿为不公平,那么对于勤者而言就是更大的不公平,如果勤者、惰者、智者、愚者均平之,那人人将失去上进心,如此一来,世间便没有了烟火,天下就失去了生气。十指有长短,人有智愚之分,尽十分义务得相等权利,尽五分义务得对等权利,权利义务平等就是公平。人人平等不是贫富平等,也不是职业平等,而是人格平等,尊严平等……”

    欧解仲心中倍感欣慰,言语却是要谦虚一番,“愚甥才疏学浅,在诸位大家面前侃侃而谈,无知者无畏啊!”

    法君子夏鼎接过话道;“欧先生,令甥人才难得,不是愚甥而是智甥也。”

    众人哈哈大笑。

    “黄伯,你笑什么呢?”道君子葛洪看着扫地的老者道。

    那手拿扫帚打扫庭院的花甲老人,葛洪口中的黄伯放下手中扫帚,咧嘴傻笑道;“我也不知道大家为什么而笑,看到大家都在笑,我也就跟着笑了呗!”

    葛洪点了点头,道;“笑一笑,十年少,不然怎么说气氛能感染人呢!”

    黄伯又拿起扫把,道;“我一把年纪,早已看透人间事,为何不能笑对人生呢,常言道,智者从他人身上吸起教训,愚者从自己身上吸起教训,我却连愚者都不如,年轻时任性放纵自以为是,常常碰的头破血流犹不认输,年纪大了之后,得君子们收留在此扫地打杂为生,却还是不认输,不是我固执,而是每个人所遇到的人和事不同,所走过的路不同,别人之成功与失败无法复制到自己身上,我就是我,不一样的我。”

    众人不再说话,苏煜也没有说话,连一个扫地打杂的花甲老人都出口成章,充满哲理,君子谷,卧虎藏龙也……

    剑母峰侧,凤阳湖边,欧解仲坐在父亲欧冶子墓前,望着深不见底的凤阳湖水陷入沉思……

    良久,欧解仲起身,往凤阳山的姊妹山百山祖走去……

    百山祖,顾名思义百山之祖,天下名山何其多,又有哪山哪峰敢为祖,究竟是名副其实也好,还是沽名钓誉也罢,反正祖祖辈辈以来当地人就是这样叫的,当然,百山祖肯定是有其与众不同之处的,例如,动物中的狮豺,植物中的冷杉,都是天下仅有,独此一份。

    翻过地蓬峰,一座茂密的阔木林出现在眼前,阵阵菇香扑鼻而来,菇神谷到了。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菇神吴起出门二里迎接好友欧解仲的到来,菇棚下,二人把酒言欢。

    “一别十五载,起兄别来无恙!”欧解仲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吴起双手举杯,也是一饮而尽,道;“承蒙解仲老弟怪念,吴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与寂寞为伍,和兴趣为伴,偶尔小酌一杯解闷去乏,如此甚好。”

    欧解仲端起第二杯酒,与山中知己碰杯,又是一饮而尽,道;“解仲此次造访,一来想念老兄把酒一聚,二来有求于兄。”

    “莫说求,直说取。”

    “起兄性情始终不变,痛快。”

    “要取何物?”

    “备菇为粮,防范于未然。”

    “老弟不缺衣食,囤菇为粮有何深意?”

    “苏冠之死让解仲明白一个道理,行军打战之医食住行必须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里,否则必出乱子。”

    “香菇虽好,能当辅菜亦能做主食,但更多的是当做菜肴食之,当做行军主粮总是差强人意,何不征粮囤积更为妥当。”

    “起兄有所不知,招兵囤练,乃是为了待时机成熟打有准备之战。当下甚至将来数年的时间内,越国的每一寸土地都在吴国的严密监视中,莫说囤兵操练,就连批量采购粮草都要慎之又慎,囤菇是为了在缺粮的情况下解燃眉之急,为求万无一失,没有万全之策只能多管齐下。”

    “如此一说,吴起便已明了,老弟但请放心,近年来我已培育出菇中珍品“花金球”,今年扩大了培育和种植规模,时下正是盛产期,待我切断外销口子,既可进行囤积,来年多招些人手再扩大产量,备之随取。”

    欧解仲道;“难为起兄了,山中珍品用以兵粮乃暴殄天物,有愧,有愧!”

    吴起道;“菇者,大自然之馈赠也,本就是人食之,如今用在更有价值之处,实乃高抬也,不愧,不愧。”

    百山祖,香菇发源地

    吴起,香菇始创者,他从大自然中发现可食用的菌类之生长规律,以阔叶树种为原材料,人工培育出山中珍品。

    菇神吴起与剑祖欧冶子一样,用勤劳与智慧造福人间,华夏大地正因为有了像他们那样的不甘平凡者,才变得更加美好。

    欧解仲倾尽人缘脉络,费尽心血心思为外甥苏煜铺路,人事已尽,然,苏煜又岂是听天由命之人……

    西街,“亦龙鸟”鞋庄掌柜陈飞海一大早便来到隔壁药房,脸色铁青喘息粗气,全身发抖四处张望道;“西施姑娘,就你一个人在药房吗?”

    西施看着骚胖那气喘吁吁的样子笑的合不拢嘴,道;“黄霖在后院整理药草呢,陈公子大清早过来有事吗?”

    骚胖舒缓一下心情,道;“西施姑娘,我们鞋庄昨夜闹鼠灾了,今早一起床,我就发现院子里、柜台上,到处都是老鼠,有死的,有半死不活的,真当吓人。”说完一哆嗦。

    西施听到隔壁闹鼠,赶忙进入后院叫上黄霖,随骚胖一起去到“亦龙鸟”鞋庄内。

    鞋庄里,账台之上摆放着半碗“蛙麻根”药汤,“蛙麻根”性凉微苦,是味降火驱热的凉药。

    药汤边上躺着五只硕鼠,鼠体冰凉,已死去多时。账台附近的地上躺着几十只大大小小的恶鼠,这些恶鼠胸口部位均匀起伏,鼠体还是暖和的,看来还有口气在,有几只恶鼠嘴角的毛发上还沾着白色粉末。

    西施见状,一个箭步连跑带跳出了“亦龙鸟”鞋庄,急身进入药房后,又直接跑到后院,随后翻箱倒柜捣鼓了一阵,手里拿着一小包东西,又急急忙忙的跑出药房,正欲跳进鞋庄,不料前脚刚踏进便和急匆匆从鞋庄出来的黄霖撞了个满怀。

    “傀羞草,蛙麻根,找到了……”西施激动的语无伦次。

    黄霖一把抱住西施,高兴啊!

    二人把鞋庄里死的,活的,半死不活的,所有老鼠分类打包全部带走。

    骚胖看的目惊口呆,模样羞答答的两位美少女竟然不怕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