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医生”
凝视着手里的钞票片刻，她鼓起勇气走到摆满廉价化妆品的破柜子旁，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化妆盒。
“这是他最后一次找我的时候留下的，让我尽早卖掉，可我不敢……您拿去吧，每次看到这东西，我就会想起他。”
林玖接过了裂开的塑料化妆盒，将它打开的瞬间瞳孔缩到了极小。
里面是一块表，一块仍在走动的机械手表！
这块表面碎裂了部分的表显然是旧纪元的产物，从表针上的荧光能看出时针和分针在三的位置重合。
林玖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估测出现在的时间大概刚过凌晨三点，这块表显然较为精准。
在黑市，时间误差小于十分钟的金属手表市价超过五百海拉，但显然受害的单细胞条件并不算太好，他为何会拥有如此昂贵的东西？
旧纪元的时间和这里不同，这块表显然经过了妥善的维护和调校。
最有可能的是，他从某处获得了这块损坏的表，并找人修理好了。
可他为什么会需要一块表？计时的目的是什么？
林玖缓缓吐出一口气：“那我拿走了。”
“嗯。”
“别害怕，我会找到凶手的。”
女郎更用力地点了点头。
此时已经是凌晨，温度明显下降了许多，林玖走在清冷的街上，呼出的气体变成了一阵阵白雾。
下水道区很黑，就连灯塔的光芒也没法完全照亮这里。然而吸收了菌化者眼球的林玖却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里是法外之地，自然也不存在宵禁这回事。
即便如此，在夜晚活动的人也很少，对于细胞生物来说，毁尸灭迹再简单不过了。
林玖仔细观察了那块表，上面除了轻微的划痕以外没有别的痕迹，由于透视能力只对细胞生物有效，林玖暂时没办法研究里面有没有藏着什么东西。
他迈步朝着下水道区深处走去。
“哟，小子，这么晚了还不乖乖回家睡觉？”巷子里走出一位高瘦男子拦住了他，这人长着满脸胡茬，阴翳的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林玖看了一眼他脸上故意划出的狼形伤疤：“青狼帮的？”
“哟，有点见识啊，既然知道，那就把你身上的好东西都留下吧。”
林玖叹了口气：“你知道么，两年前我刚到这里的时候，差点被你们青狼帮的人拆成散件去卖。”
高瘦男子嘿嘿笑了两声，“那这次你逃不掉了。”
说着，他把拳钉套在了粗壮的手指上。
“看来你们没什么长进。”
看着这个不慌不忙说着话的年轻人，高瘦男子嗤笑道，“你哪里来的勇气敢和老子这么说话？”
“这里来的。”林玖话音刚落，便鬼魅般上前，一记沉重的勾拳击中对方的腹部，这一击他没有利用线粒体，那样的话恐怕会直接把人打死。
男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突遭重击，他弯腰吐出一口细胞液，手里的金属拳钉掉在地上叮当作响。
还没叫出声，他的下巴便和林玖的膝盖亲密接触。
咚。
男人在空中转了一圈，狼狈地趴在了地上。
林玖蹲下身问道：“附近有没有修表的？”
“你，你……”看到林玖眼里的平静，他硬生生把碎牙和脏话咽了下去，这个0952绝对是他惹不起的狠茬子。
“有……，就在第三根路灯右边，只有夜里开门。”他艰难地伸手指出一个方向，随后用力抱住了头。
“谢谢。”林玖起身，一脚把他踢进了旁边的臭水沟里。
这些青狼帮的家伙还是那么趾高气昂，喜欢欺软怕硬。不过林玖早已今非昔比，不必再像当初那样畏畏缩缩。
等到林玖离开，男子才从臭水沟里冒出了头，他吐出一口令人作呕的废水，咬牙道：“好狂的小子，你给老子等着，呕！”
……
穿过第三根熄灭的路灯，往东折进死胡同，林玖看到了位于巷子尽头的小店。
“33钟表店。”他读出了挂在巷子墙上的招牌，深知能在下水道区开店的人都不简单，这些人要么有背景，要么有实力。
坐在各式各样零件中央的是一位留着长须的老人，他正瞪大眼睛观察着桌布上那块铜色的手表，不时用镊子作出轻微调整，挂在眼睛架上的放大镜像是微缩的相机镜头。
“有屁快放，没屁就滚。”额头刻着0333四个数字的老人瞟了林玖一眼，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林玖拿出了那块表：“帮我看看这块表有没有问题。”
老人拿起表端详了几秒：“你这表没问题，走的也准，出的话三百我收了。”
“我说，您老是异常者吧？”林玖上前一步，看着老人的脸微笑着问。
老人刚拿起的毛刷掉在了桌上，他把眼镜取下，警惕地看向林玖。
“年轻人，话可不能乱说。”
林玖哈哈一笑：“我就是开个玩笑，瞧您紧张的，这块表是您修过的吧？”
“除了我还能有谁，我可是整个镇子里手艺最好的人。”情绪激动的老人敲着桌子说道。
“找您修表的人死了，被人做成渎神的艺术品挂在桥底，这件事您知道吧？”
老人动作一顿，没好气地摆起了手：“知道又怎么样，关我什么事？我就一个修表的，你不修就走，别在这耽误我做生意。”
“好，您修您的，我就随便逛逛……啧，这些表肯定不便宜吧。”林玖伸手拿起一块表摇头感叹道。
“别瞎碰！”
“碰坏了我赔就是了。”
老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林玖：“就凭你小子也赔得起？”
“那算了，我就不打扰您老半夜修表了。”林玖把表放回远处，摇着头离开了。
老人抬起眼睛望着林玖的背影咕哝道：“切，哪里都有这种人！”
……
林玖花十海拉找了一间还算干净的旅馆住下，看着自己干瘪的口袋难免有些东动容：今晚的开销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
心疼着钱包的林玖打开灯，地面和天花板上的蟑螂们立刻躲了起来。
躺在留有灭虫剂气味的床上，林玖自语道：“这些应该能报销吧？队长应该是通情达理的人。”
耳内小了一号的通讯细胞不断传出酥痒感，林玖已经听那老头骂了自己整整半个小时。
他忽然听到了一阵电流声，随后传来低沉的声音，立刻凝神屏息仔细听起了两人的对话。
“医生，你来了。”
“0333，刚才有人找你？”
医生？林玖用手捂住耳朵，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了通讯细胞上。
老人的声音显然严肃了很多：“一个毛头小子，我都不知道他怎么敢半夜来我这里。”
“他在调查我？”
“那小子也配？”
两人沉默了几秒。
“……我们要的东西呢？”
那边传来一阵开锁的声音。
“在这里，按照约定，你们必须先给我另一半的订金。”
“呵呵呵呵……”通讯细胞里传出一阵令人不适的笑声，“你放心，只要东西没问题，再多给你一倍的钱又如何？”
“咔嚓。”锁显然被打开了。
“切，我才不指望你们这群怪胎，多一分我也不要……你，你要做什么！”
强烈的电流声彻底淹没了所有声音。
林玖一个翻身跃出窗外，迅速赶往不远处的钟表店。
过了半分钟，他看到了那间钟表店。
店门敞开着，里面空无一人。
林玖的心霍然沉了下去。
他哪还不明白，从进入下水道区的那一刻起，他的动向就被人掌握的清清楚楚。
“这一脚力度很大，非常大。”林玖蹲下身，在地面分辨出几个深深的脚印，随后皱着眉抬头看向房顶。
“那小子在这里！”
他低头一看，只见巷子口来了一群人高马大的家伙，手持着钢管刀具等武器，那个一身臭味的男人拿着手枪站在他们中央。
“你们还真是阴魂不散。”林玖看了一眼身后的死胡同，默默退后两步。
青年冷笑着逼近：“惹了我们青狼帮还想走？”
眼看着他们堵住巷口，林玖眉头紧皱：“看来是走不了了。”
“给我剁了他！”
林玖从后腰拔出手枪，朝着天空开了一枪。
“呯！”
一群气势汹汹的青狼帮成员立刻一个急刹车，急忙后撤寻找掩体，一位大汉揪住青年的衣领：“艹，你怎么不早说这小子有枪！”
男人缩了缩脖子，委屈地咕哝：“我，我不道啊……”
大汉鼻子耸了耸，嫌恶地收回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
青年恼羞成怒道：“怕什么，我们人多，一起上！”
众人毫无动静，一幅要死你先死的模样。
“看来你们并不是很团结嘛。”林玖耸了耸肩膀，走到这群帮派成员面前，将手枪收了起来，学着李建的模样勾了勾手。
“你们一起上吧。”
“竟敢小瞧我们，上！”
林玖眼底紫光一闪，将线粒体分布到身体各处。
乒乓膨隆！
一分钟后，唯一站着的林玖蹲在鼻青脸肿的男人面前问道：“你知道‘医生’这个人吗？”
青年灰暗的眸子里忽然涌出恐惧，他用力向后爬去：“不，不知道，我不知道！”
林玖握住了拳头：“我向来喜欢以德服人。”
男人看了一眼身旁昏厥的人们，喉结蠕动着低声开口：“我，我说！那，那你不能告诉任何人是我说的。”
“我可以保证。”
“医生，医生就住在……”
砰！
青年的头如同西瓜似的在林玖面前爆裂开来，核的碎片伴随着细胞液溅了他一身。
林玖一惊，一个后跃躲进掩体，避过了接下来的子弹。
枪击来自屋顶。
林玖在手上缔造出光滑的镜面，通过反光看到了站在楼顶的男人，他身高至少有两米，浑身笼罩在黑袍下方，戴着奇怪的金属眼镜。
他左手拎着昏迷的钟表匠，缓缓放下笼罩在黑袍下的右臂，朝着林玖笑了笑，随后转身跑向远处。
“切。”林玖冲出掩体，观察着巷子墙上砖块剥落的部分，用力一跃而起，手指扣住凹陷的部分，迅速向上爬去。
快到房顶的时候，林玖猛然跳起，手心的缔造者攀附在房顶边缘，用力将身体扯了上去。
他落在屋顶，看到了那个在房顶飞跃的男人，对方一愣，显然没有料到他的速度竟如此之快。
两人的距离超过三十米，远在手枪射程之外。
林玖一咬牙，从体内剥离出大量细胞液聚集在手心，快步追了过去，黑袍人看似笨重，实则速度极快，不断飞跃过高矮不一的房顶。
林玖冷哼一声，爬上了附近最高的水箱，半蹲下身体，从怀里取出一颗狙击子弹扔进了右手上半凝固的细胞液里。
一杆狙击枪在他手中迅速成型。
即便只有机瞄，但在这个距离下，也足够了。
透视细胞生物和夜视能力让他得以在昏暗的光线中锁定目标。
林玖深吸一口气，瞄准了跃起到最高点的黑袍人的大腿，果断扣下扳机。
随着消音器沉闷的响声，处于待激发状态的子弹被击发，穿过螺旋膛线射出，化作一道流虹穿透了黑袍人的大腿。
黑袍人痛呼一声坠落而下。
林玖将狙击枪背在身后，让它随着时间溶解收回体内。
他迅速来到黑袍人坠落的地方，地上有一滩正在蒸发的细胞液。
他半蹲下来，辨认出地上的细胞液方向，迅速追了上去。
黑袍人一瘸一拐地走进了一幢古旧的建筑，借助闪烁的路灯光芒，林玖看到了招牌上“XX诊所”的字样。
前面两个字被人涂抹成了无法辨认的模样。
林玖从绑腿上取出手电，取出腰间的手枪，一脚踹开了诊所的大门。
林玖一进门就闻到了复杂的化学制品气味，不足二十平方米的低矮诊所里摆放着U字形柜台，里面放着许多没有标签的塑料瓶。
地面的痕迹通往隐蔽的药柜后面，被大力推倒的柜子下方，露出了一块带着把手的金属板。
“地下室？”
林玖把柜子推开，用力拎起了足有数十公斤重的金属板，顺着楼梯来到了地下室里。
甬道里的化学制品气味更浓了。
林玖小心翼翼地前行，在尽头看到了一扇紧闭的，沉重的铁门。
他深吸一口气，将线粒体集中在了腰部和右臂上，随后蓄力一拳击出。
“当~”
铁门明显凹陷了下去，林玖甩了甩发痛的拳头，又是一拳击出。
“咚！”
金属门旁的墙壁碎裂开来，伴随着灰尘倒下了。
看到破门而入的林玖，房间里的黑袍人瞪大了眼睛，咬牙道：“你，你是什么怪物！”
林玖打开了墙上的开关，冰冷的灯光照亮了这间地下室。
整齐排列的罐子里，浸泡着细胞生物的肢体、内脏甚至是头颅。
黑袍人背后的工作台上，是仍未肢解完成的尸体，还有一幅幅用内脏和扭曲的肢体拼凑成的“作品”，这些作品令人不寒而栗，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没有眼睛。
林玖紧皱着眉，用手枪瞄准了黑袍人的脑袋。
“放下他，举起手来。”
黑袍人只好将昏迷的钟表匠放在地上，用苍老的左手掀开了机械面罩。
他赫然是一名行将就木的老人，从脸上浮现的老年斑来判断，他已经快走到生命的尽头了。
随着他忽然举起右手，林玖眼底紫光一闪，从掌心伸出的缔造之线猛然抓住了一侧的柜子，把自己拽了过去。
砰！
他躲过了那发致命的子弹，瞄准老人的肩膀连开三枪。
铛铛铛。
“医生”被改装成枪械的右臂掉落在地，他漠然捂住伤口，痛得涕泪横流。
林玖颇为狼狈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你是异常者吧？”
“不要明知故问。”
“医生”瞥了一眼放在柜子下面的圆筒。
“能帮我拿一下细胞液么？你也不想看我就这么死掉吧？”他用眼神看向汩汩流出细胞液的伤口。
林玖起身，看了一眼桶壁上整齐贴着的标签，伸手确认了里面的确是细胞液。
他泼了一小部分细胞液在老人身上，看他的伤口没有继续恶化就停了下来。
“说说吧，你为什么杀了他们？我更好奇的是，你是怎么常温保存这些的？”林玖左右打量了一眼房间里的瓶子，这些细胞生物的身体部位让他感到很是不自在。
“哈哈哈，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它们只是一群怪物，一群模仿成我们的怪物！它们可以研究我们，我们为什么不能研究它们？”
林玖不想跟一个疯子理论：“那这些渎神的作品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的信仰不过是个笑话，如果巨神真的存在，祂为什么不管我们呢？十年，你知道这十年我怎么过的吗！”
“医生”嘶吼着用左手扯开袍子，只见他瘦骨嶙峋的苍老身体上，满是用金属针钉上的伤疤。
“我也试图融入过他们，我有过爱人，也有过兄弟和朋友，可最后呢？他们全都死了，什么也没留下，什么也没有！再后来我麻木了，既然我们都会死，那还不如留下点什么。”
林玖心中一颤，眼底升起难言的苦涩，他也曾目睹过无数单细胞的死，这一切他感同身受。
如果他也在下水道区待上十年呢？他是否也会变得如此疯狂？
老人自然注意到了林玖眼中的情绪，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破涕为笑，癫狂地大喊道：“哈哈哈，原来你和我一样，原来你和我一样！”
“闭嘴！”
“你就是我在找的完美‘素材’，我要把你做成这世上最好的祭品！”
“我让你闭嘴！”林玖怒吼一声，握紧的拳头将墙壁砸得凹陷了下去。
林玖不愿再想下去，他摇了摇头长呼一口气，看向地上已经融化的右臂。
弯腰捡起了附有枪械的义肢，他问道：
“这些是你做的？”
“医生”没有说话，保持着狂笑的姿态，无声地盯着林玖，眼里满是戏谑。
林玖收起义肢，开口道：“这是第几观测点？你把时钟藏在了哪里？”
老人低头笑道：“呵呵呵，年轻人，看来我低估了你，没想到你竟然在调查‘乐园’。可惜啊，你不该一个人来这里，你难道不好奇，我那一枪为什么不直接打死你？你难道不好奇，这些人为什么没有眼睛吗？”
听他说完，林玖心底升起一个猜测，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你不是‘医生’！”
“我可没说过我是。”老人的视线越过林玖，看向了他身后。
林玖猛然转过身去，就在他身后三米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提着计时器的，穿着主任医师衣服的女人，她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只只睁大的眼睛，这些歪斜的眼睛显然来自不同的人，它们死死盯着林玖，一动不动。
“这是他最后一次找我的时候留下的，让我尽早卖掉，可我不敢……您拿去吧，每次看到这东西，我就会想起他。”
林玖接过了裂开的塑料化妆盒，将它打开的瞬间瞳孔缩到了极小。
里面是一块表，一块仍在走动的机械手表！
这块表面碎裂了部分的表显然是旧纪元的产物，从表针上的荧光能看出时针和分针在三的位置重合。
林玖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估测出现在的时间大概刚过凌晨三点，这块表显然较为精准。
在黑市，时间误差小于十分钟的金属手表市价超过五百海拉，但显然受害的单细胞条件并不算太好，他为何会拥有如此昂贵的东西？
旧纪元的时间和这里不同，这块表显然经过了妥善的维护和调校。
最有可能的是，他从某处获得了这块损坏的表，并找人修理好了。
可他为什么会需要一块表？计时的目的是什么？
林玖缓缓吐出一口气：“那我拿走了。”
“嗯。”
“别害怕，我会找到凶手的。”
女郎更用力地点了点头。
此时已经是凌晨，温度明显下降了许多，林玖走在清冷的街上，呼出的气体变成了一阵阵白雾。
下水道区很黑，就连灯塔的光芒也没法完全照亮这里。然而吸收了菌化者眼球的林玖却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里是法外之地，自然也不存在宵禁这回事。
即便如此，在夜晚活动的人也很少，对于细胞生物来说，毁尸灭迹再简单不过了。
林玖仔细观察了那块表，上面除了轻微的划痕以外没有别的痕迹，由于透视能力只对细胞生物有效，林玖暂时没办法研究里面有没有藏着什么东西。
他迈步朝着下水道区深处走去。
“哟，小子，这么晚了还不乖乖回家睡觉？”巷子里走出一位高瘦男子拦住了他，这人长着满脸胡茬，阴翳的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林玖看了一眼他脸上故意划出的狼形伤疤：“青狼帮的？”
“哟，有点见识啊，既然知道，那就把你身上的好东西都留下吧。”
林玖叹了口气：“你知道么，两年前我刚到这里的时候，差点被你们青狼帮的人拆成散件去卖。”
高瘦男子嘿嘿笑了两声，“那这次你逃不掉了。”
说着，他把拳钉套在了粗壮的手指上。
“看来你们没什么长进。”
看着这个不慌不忙说着话的年轻人，高瘦男子嗤笑道，“你哪里来的勇气敢和老子这么说话？”
“这里来的。”林玖话音刚落，便鬼魅般上前，一记沉重的勾拳击中对方的腹部，这一击他没有利用线粒体，那样的话恐怕会直接把人打死。
男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突遭重击，他弯腰吐出一口细胞液，手里的金属拳钉掉在地上叮当作响。
还没叫出声，他的下巴便和林玖的膝盖亲密接触。
咚。
男人在空中转了一圈，狼狈地趴在了地上。
林玖蹲下身问道：“附近有没有修表的？”
“你，你……”看到林玖眼里的平静，他硬生生把碎牙和脏话咽了下去，这个0952绝对是他惹不起的狠茬子。
“有……，就在第三根路灯右边，只有夜里开门。”他艰难地伸手指出一个方向，随后用力抱住了头。
“谢谢。”林玖起身，一脚把他踢进了旁边的臭水沟里。
这些青狼帮的家伙还是那么趾高气昂，喜欢欺软怕硬。不过林玖早已今非昔比，不必再像当初那样畏畏缩缩。
等到林玖离开，男子才从臭水沟里冒出了头，他吐出一口令人作呕的废水，咬牙道：“好狂的小子，你给老子等着，呕！”
……
穿过第三根熄灭的路灯，往东折进死胡同，林玖看到了位于巷子尽头的小店。
“33钟表店。”他读出了挂在巷子墙上的招牌，深知能在下水道区开店的人都不简单，这些人要么有背景，要么有实力。
坐在各式各样零件中央的是一位留着长须的老人，他正瞪大眼睛观察着桌布上那块铜色的手表，不时用镊子作出轻微调整，挂在眼睛架上的放大镜像是微缩的相机镜头。
“有屁快放，没屁就滚。”额头刻着0333四个数字的老人瞟了林玖一眼，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林玖拿出了那块表：“帮我看看这块表有没有问题。”
老人拿起表端详了几秒：“你这表没问题，走的也准，出的话三百我收了。”
“我说，您老是异常者吧？”林玖上前一步，看着老人的脸微笑着问。
老人刚拿起的毛刷掉在了桌上，他把眼镜取下，警惕地看向林玖。
“年轻人，话可不能乱说。”
林玖哈哈一笑：“我就是开个玩笑，瞧您紧张的，这块表是您修过的吧？”
“除了我还能有谁，我可是整个镇子里手艺最好的人。”情绪激动的老人敲着桌子说道。
“找您修表的人死了，被人做成渎神的艺术品挂在桥底，这件事您知道吧？”
老人动作一顿，没好气地摆起了手：“知道又怎么样，关我什么事？我就一个修表的，你不修就走，别在这耽误我做生意。”
“好，您修您的，我就随便逛逛……啧，这些表肯定不便宜吧。”林玖伸手拿起一块表摇头感叹道。
“别瞎碰！”
“碰坏了我赔就是了。”
老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林玖：“就凭你小子也赔得起？”
“那算了，我就不打扰您老半夜修表了。”林玖把表放回远处，摇着头离开了。
老人抬起眼睛望着林玖的背影咕哝道：“切，哪里都有这种人！”
……
林玖花十海拉找了一间还算干净的旅馆住下，看着自己干瘪的口袋难免有些东动容：今晚的开销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
心疼着钱包的林玖打开灯，地面和天花板上的蟑螂们立刻躲了起来。
躺在留有灭虫剂气味的床上，林玖自语道：“这些应该能报销吧？队长应该是通情达理的人。”
耳内小了一号的通讯细胞不断传出酥痒感，林玖已经听那老头骂了自己整整半个小时。
他忽然听到了一阵电流声，随后传来低沉的声音，立刻凝神屏息仔细听起了两人的对话。
“医生，你来了。”
“0333，刚才有人找你？”
医生？林玖用手捂住耳朵，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了通讯细胞上。
老人的声音显然严肃了很多：“一个毛头小子，我都不知道他怎么敢半夜来我这里。”
“他在调查我？”
“那小子也配？”
两人沉默了几秒。
“……我们要的东西呢？”
那边传来一阵开锁的声音。
“在这里，按照约定，你们必须先给我另一半的订金。”
“呵呵呵呵……”通讯细胞里传出一阵令人不适的笑声，“你放心，只要东西没问题，再多给你一倍的钱又如何？”
“咔嚓。”锁显然被打开了。
“切，我才不指望你们这群怪胎，多一分我也不要……你，你要做什么！”
强烈的电流声彻底淹没了所有声音。
林玖一个翻身跃出窗外，迅速赶往不远处的钟表店。
过了半分钟，他看到了那间钟表店。
店门敞开着，里面空无一人。
林玖的心霍然沉了下去。
他哪还不明白，从进入下水道区的那一刻起，他的动向就被人掌握的清清楚楚。
“这一脚力度很大，非常大。”林玖蹲下身，在地面分辨出几个深深的脚印，随后皱着眉抬头看向房顶。
“那小子在这里！”
他低头一看，只见巷子口来了一群人高马大的家伙，手持着钢管刀具等武器，那个一身臭味的男人拿着手枪站在他们中央。
“你们还真是阴魂不散。”林玖看了一眼身后的死胡同，默默退后两步。
青年冷笑着逼近：“惹了我们青狼帮还想走？”
眼看着他们堵住巷口，林玖眉头紧皱：“看来是走不了了。”
“给我剁了他！”
林玖从后腰拔出手枪，朝着天空开了一枪。
“呯！”
一群气势汹汹的青狼帮成员立刻一个急刹车，急忙后撤寻找掩体，一位大汉揪住青年的衣领：“艹，你怎么不早说这小子有枪！”
男人缩了缩脖子，委屈地咕哝：“我，我不道啊……”
大汉鼻子耸了耸，嫌恶地收回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
青年恼羞成怒道：“怕什么，我们人多，一起上！”
众人毫无动静，一幅要死你先死的模样。
“看来你们并不是很团结嘛。”林玖耸了耸肩膀，走到这群帮派成员面前，将手枪收了起来，学着李建的模样勾了勾手。
“你们一起上吧。”
“竟敢小瞧我们，上！”
林玖眼底紫光一闪，将线粒体分布到身体各处。
乒乓膨隆！
一分钟后，唯一站着的林玖蹲在鼻青脸肿的男人面前问道：“你知道‘医生’这个人吗？”
青年灰暗的眸子里忽然涌出恐惧，他用力向后爬去：“不，不知道，我不知道！”
林玖握住了拳头：“我向来喜欢以德服人。”
男人看了一眼身旁昏厥的人们，喉结蠕动着低声开口：“我，我说！那，那你不能告诉任何人是我说的。”
“我可以保证。”
“医生，医生就住在……”
砰！
青年的头如同西瓜似的在林玖面前爆裂开来，核的碎片伴随着细胞液溅了他一身。
林玖一惊，一个后跃躲进掩体，避过了接下来的子弹。
枪击来自屋顶。
林玖在手上缔造出光滑的镜面，通过反光看到了站在楼顶的男人，他身高至少有两米，浑身笼罩在黑袍下方，戴着奇怪的金属眼镜。
他左手拎着昏迷的钟表匠，缓缓放下笼罩在黑袍下的右臂，朝着林玖笑了笑，随后转身跑向远处。
“切。”林玖冲出掩体，观察着巷子墙上砖块剥落的部分，用力一跃而起，手指扣住凹陷的部分，迅速向上爬去。
快到房顶的时候，林玖猛然跳起，手心的缔造者攀附在房顶边缘，用力将身体扯了上去。
他落在屋顶，看到了那个在房顶飞跃的男人，对方一愣，显然没有料到他的速度竟如此之快。
两人的距离超过三十米，远在手枪射程之外。
林玖一咬牙，从体内剥离出大量细胞液聚集在手心，快步追了过去，黑袍人看似笨重，实则速度极快，不断飞跃过高矮不一的房顶。
林玖冷哼一声，爬上了附近最高的水箱，半蹲下身体，从怀里取出一颗狙击子弹扔进了右手上半凝固的细胞液里。
一杆狙击枪在他手中迅速成型。
即便只有机瞄，但在这个距离下，也足够了。
透视细胞生物和夜视能力让他得以在昏暗的光线中锁定目标。
林玖深吸一口气，瞄准了跃起到最高点的黑袍人的大腿，果断扣下扳机。
随着消音器沉闷的响声，处于待激发状态的子弹被击发，穿过螺旋膛线射出，化作一道流虹穿透了黑袍人的大腿。
黑袍人痛呼一声坠落而下。
林玖将狙击枪背在身后，让它随着时间溶解收回体内。
他迅速来到黑袍人坠落的地方，地上有一滩正在蒸发的细胞液。
他半蹲下来，辨认出地上的细胞液方向，迅速追了上去。
黑袍人一瘸一拐地走进了一幢古旧的建筑，借助闪烁的路灯光芒，林玖看到了招牌上“XX诊所”的字样。
前面两个字被人涂抹成了无法辨认的模样。
林玖从绑腿上取出手电，取出腰间的手枪，一脚踹开了诊所的大门。
林玖一进门就闻到了复杂的化学制品气味，不足二十平方米的低矮诊所里摆放着U字形柜台，里面放着许多没有标签的塑料瓶。
地面的痕迹通往隐蔽的药柜后面，被大力推倒的柜子下方，露出了一块带着把手的金属板。
“地下室？”
林玖把柜子推开，用力拎起了足有数十公斤重的金属板，顺着楼梯来到了地下室里。
甬道里的化学制品气味更浓了。
林玖小心翼翼地前行，在尽头看到了一扇紧闭的，沉重的铁门。
他深吸一口气，将线粒体集中在了腰部和右臂上，随后蓄力一拳击出。
“当~”
铁门明显凹陷了下去，林玖甩了甩发痛的拳头，又是一拳击出。
“咚！”
金属门旁的墙壁碎裂开来，伴随着灰尘倒下了。
看到破门而入的林玖，房间里的黑袍人瞪大了眼睛，咬牙道：“你，你是什么怪物！”
林玖打开了墙上的开关，冰冷的灯光照亮了这间地下室。
整齐排列的罐子里，浸泡着细胞生物的肢体、内脏甚至是头颅。
黑袍人背后的工作台上，是仍未肢解完成的尸体，还有一幅幅用内脏和扭曲的肢体拼凑成的“作品”，这些作品令人不寒而栗，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没有眼睛。
林玖紧皱着眉，用手枪瞄准了黑袍人的脑袋。
“放下他，举起手来。”
黑袍人只好将昏迷的钟表匠放在地上，用苍老的左手掀开了机械面罩。
他赫然是一名行将就木的老人，从脸上浮现的老年斑来判断，他已经快走到生命的尽头了。
随着他忽然举起右手，林玖眼底紫光一闪，从掌心伸出的缔造之线猛然抓住了一侧的柜子，把自己拽了过去。
砰！
他躲过了那发致命的子弹，瞄准老人的肩膀连开三枪。
铛铛铛。
“医生”被改装成枪械的右臂掉落在地，他漠然捂住伤口，痛得涕泪横流。
林玖颇为狼狈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你是异常者吧？”
“不要明知故问。”
“医生”瞥了一眼放在柜子下面的圆筒。
“能帮我拿一下细胞液么？你也不想看我就这么死掉吧？”他用眼神看向汩汩流出细胞液的伤口。
林玖起身，看了一眼桶壁上整齐贴着的标签，伸手确认了里面的确是细胞液。
他泼了一小部分细胞液在老人身上，看他的伤口没有继续恶化就停了下来。
“说说吧，你为什么杀了他们？我更好奇的是，你是怎么常温保存这些的？”林玖左右打量了一眼房间里的瓶子，这些细胞生物的身体部位让他感到很是不自在。
“哈哈哈，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它们只是一群怪物，一群模仿成我们的怪物！它们可以研究我们，我们为什么不能研究它们？”
林玖不想跟一个疯子理论：“那这些渎神的作品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的信仰不过是个笑话，如果巨神真的存在，祂为什么不管我们呢？十年，你知道这十年我怎么过的吗！”
“医生”嘶吼着用左手扯开袍子，只见他瘦骨嶙峋的苍老身体上，满是用金属针钉上的伤疤。
“我也试图融入过他们，我有过爱人，也有过兄弟和朋友，可最后呢？他们全都死了，什么也没留下，什么也没有！再后来我麻木了，既然我们都会死，那还不如留下点什么。”
林玖心中一颤，眼底升起难言的苦涩，他也曾目睹过无数单细胞的死，这一切他感同身受。
如果他也在下水道区待上十年呢？他是否也会变得如此疯狂？
老人自然注意到了林玖眼中的情绪，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破涕为笑，癫狂地大喊道：“哈哈哈，原来你和我一样，原来你和我一样！”
“闭嘴！”
“你就是我在找的完美‘素材’，我要把你做成这世上最好的祭品！”
“我让你闭嘴！”林玖怒吼一声，握紧的拳头将墙壁砸得凹陷了下去。
林玖不愿再想下去，他摇了摇头长呼一口气，看向地上已经融化的右臂。
弯腰捡起了附有枪械的义肢，他问道：
“这些是你做的？”
“医生”没有说话，保持着狂笑的姿态，无声地盯着林玖，眼里满是戏谑。
林玖收起义肢，开口道：“这是第几观测点？你把时钟藏在了哪里？”
老人低头笑道：“呵呵呵，年轻人，看来我低估了你，没想到你竟然在调查‘乐园’。可惜啊，你不该一个人来这里，你难道不好奇，我那一枪为什么不直接打死你？你难道不好奇，这些人为什么没有眼睛吗？”
听他说完，林玖心底升起一个猜测，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你不是‘医生’！”
“我可没说过我是。”老人的视线越过林玖，看向了他身后。
林玖猛然转过身去，就在他身后三米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提着计时器的，穿着主任医师衣服的女人，她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只只睁大的眼睛，这些歪斜的眼睛显然来自不同的人，它们死死盯着林玖，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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