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调查
半小时后，训练场一角，陈淼告知了三位服用完药剂的新人接下来的任务。
“什么，搜寻失踪者？还得单独去？”听完陈淼的诉说，张环面色古怪地重复道，上次九死一生的任务过后他本以为可以休息几天，没想到工作接踵而至。
陈淼颔首道：“没错，虽然你们是一支小队，不过眼下人手紧张，我们必须这么做，更何况你们必须拥有单兵作战的素质才能面对即将来临的威胁，任务情报已经分别发给你们了。”
“说了等于没说……”张环小声嘟囔了一句，下一刻背上就被人狠狠拍了一记。
“你干嘛，哎哟！”他发出一声哀嚎。
赵雪收回拳头：“大男人别磨磨唧唧的，听明白了就出发。”
“劳务休息区失踪人数激增？”林玖也没想到会接到这样的任务，他的通讯细胞里是“劳务休息区失踪案”的详细信息。
回家告诉妹妹他晚上要加班后，林玖便马不停蹄赶往了位于镇子边缘的劳务休息区。
半小时后，林玖抵达了目的地，从任务来看，他打算先去一趟人数较多的东区。
此时的劳务休息区仿佛笼罩着一层阴云，隐隐透出沉闷的气氛。
额头上刻着编号的单细胞们看起来无精打采，大部分人都身躯干瘪，没有摄入足够的细胞液。
一位头发苍白的瘦削老汉奋力拉着两米高的废品从林玖身边走过，街角有失去了双腿的少年瘫坐在地望着天空，双眸空洞。
这里留下的大多是残障，或是以及没能找到工作的人。
这些人几乎只能依靠捡垃圾和乞讨维生。
林玖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迈步走进了休息区。
不久前的他和这里的人没有什么区别，如果不是黑蔷薇的出现，他不敢想象自己现在会变成什么模样。
穿过人烟稀少的狭窄街巷，林玖顺利来到了东区，这里留存的人数量稍微多些，他们大多都在镇子里工作。
看到他身上穿着的衣服，单细胞们纷纷投来了警惕的目光。
“这样下去不利于调查啊。”林玖想。忽然他灵机一动，径直走向东区的单细胞管理处，缴纳了五海拉的费用后便得到了一件工作服。
这里的流程他再熟悉不过。
在巷子里换上熟悉的衣服，在墙角抹上些灰，把头发弄乱一些，再用缔造之线在额头刻出0952四个数字，林玖看上去便和单细胞无异了。
此时的他走在街上，再没有异样的视线投来。
入秋时的萧瑟似乎深深刻在了拥挤肮脏的休息区，刚来到公寓间的狭窄走道，一位盘坐在地的中年女人挥手拦住了他。
林玖看向这位陌生人，她的脸颊凹陷，看上去已经几天没有摄入细胞液，无神的眼睛里闪着希冀。
“0952，”这位女性看清了林玖额头的编号，眼里的光芒活跃了些，“城里还招人么？我什么都能做的，你看，你看！”
她将一双粗糙的手伸到林玖眼前，她的手指黝黑，碎裂的指甲缝里还有残留的染料，林玖自然明白，这是常年在纺织厂劳作的结果。
经历了上次的事件后，纺织厂早已没有任何岗位，甚至强制辞退了一些年龄较大的单细胞。
林玖眼里露出同情，轻轻摇头：“抱歉。”
“是吗？”女人哽咽着捂住脸，“再这样下去该怎么办呢？”
林玖抿了抿嘴唇，看了一眼对方额头的编号，等到她情绪稍微稳定了些，开口问道：“五二姐，最近东区是不是有人失踪？”
听到失踪二字，中年女人似乎被吓了一跳，她迅速用手背擦掉眼泪，拉着林玖走到一旁的角落，低声说道：“失踪？好像真有这么回事儿！前两天才听说有个6开头的小伙子突然不见了，据说是被人给杀了！你也要小心些，东区最近可不太平，晚上可别出门，也千万别靠近下水道区！”
“我会小心的，谢谢。”
林玖从兜里掏出一张十海拉钞票，悄悄塞进了这个可怜女人的手里。
女人双手捧着钞票先是一愣，随后看向林玖，嘴里不断重复着“谢谢”两个字，直到林玖消失在走廊尽头。
询问过几个东区的单细胞后，林玖得到的信息相差无几。
失踪者年龄不等，并且没有明显的共同特征。
林玖回忆起任务报告上的情报，把目标放在了下水道区。
此时已是傍晚，天色渐暗，林玖心中没来由的充满了烦躁，加快脚步来到了下水道区。
再次踏入这里，林玖察觉到帮派成员的气焰似乎更嚣张了些，一些人天还没黑便拿着刀具在街上活动。
无视了这些帮派成员的存在，林玖来到了下水道区中央位置，这里遍布着酒吧、赌场、地下擂台等产业。
林玖走进一条明亮的小巷，来到一幢充斥着浓郁香味，亮着红灯的建筑前。
“今晚客满。”看到林玖，坐在门口的凶煞男子挑了挑眉毛。
“我不喜欢外面的臭味。”林玖自然地回应道。
“哟，门清啊。”凶煞男子看向眼前的年轻人，眼里露出一丝意外，伸手推开了门。
随着大门打开，房间里的嘈杂声瞬间喷涌而出，一位衣着清凉的靓丽女郎抛起三枚骰子，再用空酒杯把它们罩住，向着周围的客人投去诱惑的眼神。
“开，开！”
“我再加十注！”
除了男人兴奋的吼声、骂声、隐约还能听到有人在哭泣，林玖眉头微皱，他不喜欢这里的环境，即便已经过去两年依然如此。
看到青年走进房间，两位面容相似的单细胞女郎眼前一亮，立刻迎了过来：“这位小哥很面生啊，要姐姐们陪你玩吗？”
“我找裴姐。”林玖小声道出来意。
双胞女郎一同捂住了嘴唇，眼里的惊讶很快转化成了尊敬：“请走这边。”
跟随着她们，林玖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梯来到二楼，并不宽敞的空间里摆放着巨大的酒桌，一位独眼卷发的老妇人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吸着烟，比起两年前，她肉眼可见地苍老了许多。
两位女郎向老妇人行了一礼，默默离开了房间。
看到林玖，这位老妇人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微笑道：“嘿呀嘿呀，瞧瞧这是谁？”
“裴姐，好久不见。”林玖说着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他记得两年前的时候，眼前这位地头蛇还没有一头白发。
“岁月不饶人啊，”裴姐叹息着看了一眼林玖额头的编号，“我还以为你死了，还在想那糟老头子的编号会落到哪个幸运儿头上。”
“先不说这些，裴姐，我来这里是为了调查有人失踪的事。”
“调查？呵呵，”裴姐嘴角的笑意浓郁了几分，“看来你勾搭上了镇子里的那些趾高气昂的混球，不过这对你们两个小家伙来说也算是件好事，那小妮子还好么？”
“放心，她很好。”
“是么……”裴姐吐了口烟，苍老脸上的皱纹挤在了一起，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你说的失踪我还真有点眉目，其中一个失踪的小子是店里一个姑娘的姘头，他被做成‘艺术品’挂在桥下了。”裴姐一边说着，一边将没喝完的酒推向林玖。
“哦，艺术品？”林玖前倾身体，作出倾听的姿态。
“呵，不过是把人拆散再组装起来，具体的事情我可没兴趣去了解，不过动手的肯定不是帮派那群蠢蛋，他们可没有这么高的艺术水准。”
“尸体呢？”
“早就被烧掉了，那些信仰神明的愚蠢家伙认为那种艺术是某种亵渎巨神的行为。”
“渎神的作品？”林玖低垂着眉眼轻声说，“看来动手的不会是巨神信徒。”
“也许吧，我只知道这么多，具体的你可以等那姑娘下班去问。”裴姐用烟指着楼下一位送酒的黄发女郎说道。
林玖把那女人的样貌记下，微微颔首。
说到这里，裴姐细细打量了林玖一番，笑着说道：“先前我一直在想，如果你没有继承那老家伙的编号，恐怕也活不到今天，但我似乎看走眼了。”
林玖耸了耸肩：“我的运气也许还算不错。”
裴姐用戴着钻戒的无名指将烟灰弹落：“我知道你们算计我，你和那个异教徒。”
林玖的瞳孔一缩，抬头看向裴姐布满皱纹的手指，他记得老0952火化的时候，无名指上也戴着一枚类似的戒指。
单细胞们无法生育，自然没有婚姻可言，这种交换戒指的仪式显然源于别的地方。
压下心中讶异，林玖开口问道：
“那您为什么还愿意帮我？”
“呵呵，若不是那个小妮子，我怎么可能帮你这个臭小子？我就是觉得，你大概不是什么坏人，现在看来我没有错，你也不欠我什么，相互利用而已。”
沉吟半晌，林玖苦笑了两声。
“相互利用吗……”
“事到如今你也该知道那小妮子的来历了，当初有一群不知从何而来的遗民来到了休息区，只有0952那糟老头子敢和他们混在一起。当初他可是下水道的大人物，可为了去帮那些外人，他居然把这里的产业全部丢给了我……呵，现在想来，我还真得感谢他。”提起曾经那位“0952”，裴姐神情里多了些复杂。
“遗民，那他们最后去了哪里？”林玖坐直身体，声音里多了一抹急切，如果能通过信息找到林可儿的亲生父母，那就最好不过。
裴姐皱眉思索片刻，把烟屁股按在透明烟灰缸里捻灭：“我记得教会发布了通缉令，但好像没有抓到人……当时有人跟我提过，他们半夜三更的远远看到那几个人被逼着跳进了天井。”
林玖神色越发凝重。
“不过消息不一定准确，你就当我没说过，毕竟那时候还没人在意所谓的辐射，天太黑，也许他们看错了吧。”
裴姐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天也快黑了，不介意的话你可以下去选几个姑娘过夜，毕竟青春转瞬即逝呢。”
脸上有些窘迫的林玖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还有事……看来我又欠您一个人情了。”
“我说了，你不欠我什么，这些都是我欠那糟老头子的，你走吧。”裴姐似乎有些疲惫，用力撑起身走向内间。
告别了这位地头蛇，林玖回到一楼，在嘈杂中静静等待着时间流逝。
不少女郎向这位青年投来好奇的目光，她们很清楚能和裴姐说上话的，几乎都是下水道区的大人物，这么一位年轻面生的人究竟会是什么人呢？
凌晨三点，还留在一楼的人大多是输光了家底的，要么就是喝到不省人事的。
那位黄发女郎姿色一般，最终没有被客人选中，她百无聊赖地点了支烟坐在桌上吸了起来。
林玖主动上前叫住了她。
“你好，我想问你些事情。”
以为是生意上门，女郎妩媚一笑，将秀发挽到耳后，她刚才就注意到眼前的年轻人和裴姐在二楼对谈，此刻态度自然十分温和：“您可以不用搭讪的，我们直接上楼吧。”
林玖看了一眼店里的情况：“好。”
跟随着女郎来到三楼的单间，女郎走进房间点燃香薰，坐在床边微笑道：“如果不急的话，您可以先来这边休息一下。”
“不了……这件事可能有些冒犯，我是想知道那个失踪的年轻人的事情，我听说你们关系不错。”
失踪？女郎瞪大了双眼，忽然想起了那个人的死状，颤抖的嘴唇微张，眼里流露出恐惧和逃避：“他，他……他死了，我当时很害怕，因为我知道他没有惹过任何人……可是他被人做成了那种样子……”
林玖走到女郎面前，看着她的眼睛说：“别怕，慢慢说，仔细想想他出事前接触了哪些人。”
女郎深吸了两口气，慢慢平静下来，她记得那晚的缠绵过后，男人和他说了些什么。
“他好像说过，说过什么观测，还有很多我听不懂的词语。”
林玖瞳孔一缩：“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偶尔会说一些你根本听不懂的语言？”
女郎瞪大了眼睛，连连点头：“对，特别是在他兴奋的时候……您怎么知道？”
“没错了，受害人很可能是隐藏在这里的异常者，而且是单细胞异常者，教会绝不容忍的那种。”
林玖细胞核迅速运转，接着分析道：“可如果是教会的人杀了他，就绝不会用亵渎巨神的方式……从另一个角度想，能发现他异常者身份的，很大可能也是异常者，而且他提到的‘观测’一词也许和我们在裂石镇看到的观测点有所联系……”
林玖忽然感到有些头痛，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线索竟然在这里错综复杂地绕在了一起，这说明了什么？
林玖试着调动通讯细胞，幸运的是李建在他的通讯范围内。
“李教官，我需要知道你们回收那细胞仪器的细节。”
李建很快传来回复：“回收？我们杀死三次方菌兽后，在洞穴深处的池子里发现了运转的仪器，池子里是高浓度细胞液，周围有很多粉末，恐怕是那些单细胞，对了，还有一个计时器。”
“计时器？”
眼下的线索并不足以联系到一起，一头雾水的林玖简单回复后看向眼前的女郎，她看上去有些害怕。
“他在遇害前有没有收集过类似钟表的东西？”
女郎抱着膝盖蜷缩在床上，用力摇了摇头：“我不太清楚，他每周只来找我一两次。”
看着女郎的状态，林玖不打算再追问下去，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面值五十的海拉：“这是占用你时间的费用……谢谢。”
女郎抿着嘴，小心翼翼地伸手拿走了纸钞，看着林玖走到门边，像是作出某种决定似的轻声喊道。
“先生，请等一下！”
“什么，搜寻失踪者？还得单独去？”听完陈淼的诉说，张环面色古怪地重复道，上次九死一生的任务过后他本以为可以休息几天，没想到工作接踵而至。
陈淼颔首道：“没错，虽然你们是一支小队，不过眼下人手紧张，我们必须这么做，更何况你们必须拥有单兵作战的素质才能面对即将来临的威胁，任务情报已经分别发给你们了。”
“说了等于没说……”张环小声嘟囔了一句，下一刻背上就被人狠狠拍了一记。
“你干嘛，哎哟！”他发出一声哀嚎。
赵雪收回拳头：“大男人别磨磨唧唧的，听明白了就出发。”
“劳务休息区失踪人数激增？”林玖也没想到会接到这样的任务，他的通讯细胞里是“劳务休息区失踪案”的详细信息。
回家告诉妹妹他晚上要加班后，林玖便马不停蹄赶往了位于镇子边缘的劳务休息区。
半小时后，林玖抵达了目的地，从任务来看，他打算先去一趟人数较多的东区。
此时的劳务休息区仿佛笼罩着一层阴云，隐隐透出沉闷的气氛。
额头上刻着编号的单细胞们看起来无精打采，大部分人都身躯干瘪，没有摄入足够的细胞液。
一位头发苍白的瘦削老汉奋力拉着两米高的废品从林玖身边走过，街角有失去了双腿的少年瘫坐在地望着天空，双眸空洞。
这里留下的大多是残障，或是以及没能找到工作的人。
这些人几乎只能依靠捡垃圾和乞讨维生。
林玖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迈步走进了休息区。
不久前的他和这里的人没有什么区别，如果不是黑蔷薇的出现，他不敢想象自己现在会变成什么模样。
穿过人烟稀少的狭窄街巷，林玖顺利来到了东区，这里留存的人数量稍微多些，他们大多都在镇子里工作。
看到他身上穿着的衣服，单细胞们纷纷投来了警惕的目光。
“这样下去不利于调查啊。”林玖想。忽然他灵机一动，径直走向东区的单细胞管理处，缴纳了五海拉的费用后便得到了一件工作服。
这里的流程他再熟悉不过。
在巷子里换上熟悉的衣服，在墙角抹上些灰，把头发弄乱一些，再用缔造之线在额头刻出0952四个数字，林玖看上去便和单细胞无异了。
此时的他走在街上，再没有异样的视线投来。
入秋时的萧瑟似乎深深刻在了拥挤肮脏的休息区，刚来到公寓间的狭窄走道，一位盘坐在地的中年女人挥手拦住了他。
林玖看向这位陌生人，她的脸颊凹陷，看上去已经几天没有摄入细胞液，无神的眼睛里闪着希冀。
“0952，”这位女性看清了林玖额头的编号，眼里的光芒活跃了些，“城里还招人么？我什么都能做的，你看，你看！”
她将一双粗糙的手伸到林玖眼前，她的手指黝黑，碎裂的指甲缝里还有残留的染料，林玖自然明白，这是常年在纺织厂劳作的结果。
经历了上次的事件后，纺织厂早已没有任何岗位，甚至强制辞退了一些年龄较大的单细胞。
林玖眼里露出同情，轻轻摇头：“抱歉。”
“是吗？”女人哽咽着捂住脸，“再这样下去该怎么办呢？”
林玖抿了抿嘴唇，看了一眼对方额头的编号，等到她情绪稍微稳定了些，开口问道：“五二姐，最近东区是不是有人失踪？”
听到失踪二字，中年女人似乎被吓了一跳，她迅速用手背擦掉眼泪，拉着林玖走到一旁的角落，低声说道：“失踪？好像真有这么回事儿！前两天才听说有个6开头的小伙子突然不见了，据说是被人给杀了！你也要小心些，东区最近可不太平，晚上可别出门，也千万别靠近下水道区！”
“我会小心的，谢谢。”
林玖从兜里掏出一张十海拉钞票，悄悄塞进了这个可怜女人的手里。
女人双手捧着钞票先是一愣，随后看向林玖，嘴里不断重复着“谢谢”两个字，直到林玖消失在走廊尽头。
询问过几个东区的单细胞后，林玖得到的信息相差无几。
失踪者年龄不等，并且没有明显的共同特征。
林玖回忆起任务报告上的情报，把目标放在了下水道区。
此时已是傍晚，天色渐暗，林玖心中没来由的充满了烦躁，加快脚步来到了下水道区。
再次踏入这里，林玖察觉到帮派成员的气焰似乎更嚣张了些，一些人天还没黑便拿着刀具在街上活动。
无视了这些帮派成员的存在，林玖来到了下水道区中央位置，这里遍布着酒吧、赌场、地下擂台等产业。
林玖走进一条明亮的小巷，来到一幢充斥着浓郁香味，亮着红灯的建筑前。
“今晚客满。”看到林玖，坐在门口的凶煞男子挑了挑眉毛。
“我不喜欢外面的臭味。”林玖自然地回应道。
“哟，门清啊。”凶煞男子看向眼前的年轻人，眼里露出一丝意外，伸手推开了门。
随着大门打开，房间里的嘈杂声瞬间喷涌而出，一位衣着清凉的靓丽女郎抛起三枚骰子，再用空酒杯把它们罩住，向着周围的客人投去诱惑的眼神。
“开，开！”
“我再加十注！”
除了男人兴奋的吼声、骂声、隐约还能听到有人在哭泣，林玖眉头微皱，他不喜欢这里的环境，即便已经过去两年依然如此。
看到青年走进房间，两位面容相似的单细胞女郎眼前一亮，立刻迎了过来：“这位小哥很面生啊，要姐姐们陪你玩吗？”
“我找裴姐。”林玖小声道出来意。
双胞女郎一同捂住了嘴唇，眼里的惊讶很快转化成了尊敬：“请走这边。”
跟随着她们，林玖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梯来到二楼，并不宽敞的空间里摆放着巨大的酒桌，一位独眼卷发的老妇人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吸着烟，比起两年前，她肉眼可见地苍老了许多。
两位女郎向老妇人行了一礼，默默离开了房间。
看到林玖，这位老妇人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微笑道：“嘿呀嘿呀，瞧瞧这是谁？”
“裴姐，好久不见。”林玖说着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他记得两年前的时候，眼前这位地头蛇还没有一头白发。
“岁月不饶人啊，”裴姐叹息着看了一眼林玖额头的编号，“我还以为你死了，还在想那糟老头子的编号会落到哪个幸运儿头上。”
“先不说这些，裴姐，我来这里是为了调查有人失踪的事。”
“调查？呵呵，”裴姐嘴角的笑意浓郁了几分，“看来你勾搭上了镇子里的那些趾高气昂的混球，不过这对你们两个小家伙来说也算是件好事，那小妮子还好么？”
“放心，她很好。”
“是么……”裴姐吐了口烟，苍老脸上的皱纹挤在了一起，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你说的失踪我还真有点眉目，其中一个失踪的小子是店里一个姑娘的姘头，他被做成‘艺术品’挂在桥下了。”裴姐一边说着，一边将没喝完的酒推向林玖。
“哦，艺术品？”林玖前倾身体，作出倾听的姿态。
“呵，不过是把人拆散再组装起来，具体的事情我可没兴趣去了解，不过动手的肯定不是帮派那群蠢蛋，他们可没有这么高的艺术水准。”
“尸体呢？”
“早就被烧掉了，那些信仰神明的愚蠢家伙认为那种艺术是某种亵渎巨神的行为。”
“渎神的作品？”林玖低垂着眉眼轻声说，“看来动手的不会是巨神信徒。”
“也许吧，我只知道这么多，具体的你可以等那姑娘下班去问。”裴姐用烟指着楼下一位送酒的黄发女郎说道。
林玖把那女人的样貌记下，微微颔首。
说到这里，裴姐细细打量了林玖一番，笑着说道：“先前我一直在想，如果你没有继承那老家伙的编号，恐怕也活不到今天，但我似乎看走眼了。”
林玖耸了耸肩：“我的运气也许还算不错。”
裴姐用戴着钻戒的无名指将烟灰弹落：“我知道你们算计我，你和那个异教徒。”
林玖的瞳孔一缩，抬头看向裴姐布满皱纹的手指，他记得老0952火化的时候，无名指上也戴着一枚类似的戒指。
单细胞们无法生育，自然没有婚姻可言，这种交换戒指的仪式显然源于别的地方。
压下心中讶异，林玖开口问道：
“那您为什么还愿意帮我？”
“呵呵，若不是那个小妮子，我怎么可能帮你这个臭小子？我就是觉得，你大概不是什么坏人，现在看来我没有错，你也不欠我什么，相互利用而已。”
沉吟半晌，林玖苦笑了两声。
“相互利用吗……”
“事到如今你也该知道那小妮子的来历了，当初有一群不知从何而来的遗民来到了休息区，只有0952那糟老头子敢和他们混在一起。当初他可是下水道的大人物，可为了去帮那些外人，他居然把这里的产业全部丢给了我……呵，现在想来，我还真得感谢他。”提起曾经那位“0952”，裴姐神情里多了些复杂。
“遗民，那他们最后去了哪里？”林玖坐直身体，声音里多了一抹急切，如果能通过信息找到林可儿的亲生父母，那就最好不过。
裴姐皱眉思索片刻，把烟屁股按在透明烟灰缸里捻灭：“我记得教会发布了通缉令，但好像没有抓到人……当时有人跟我提过，他们半夜三更的远远看到那几个人被逼着跳进了天井。”
林玖神色越发凝重。
“不过消息不一定准确，你就当我没说过，毕竟那时候还没人在意所谓的辐射，天太黑，也许他们看错了吧。”
裴姐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天也快黑了，不介意的话你可以下去选几个姑娘过夜，毕竟青春转瞬即逝呢。”
脸上有些窘迫的林玖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还有事……看来我又欠您一个人情了。”
“我说了，你不欠我什么，这些都是我欠那糟老头子的，你走吧。”裴姐似乎有些疲惫，用力撑起身走向内间。
告别了这位地头蛇，林玖回到一楼，在嘈杂中静静等待着时间流逝。
不少女郎向这位青年投来好奇的目光，她们很清楚能和裴姐说上话的，几乎都是下水道区的大人物，这么一位年轻面生的人究竟会是什么人呢？
凌晨三点，还留在一楼的人大多是输光了家底的，要么就是喝到不省人事的。
那位黄发女郎姿色一般，最终没有被客人选中，她百无聊赖地点了支烟坐在桌上吸了起来。
林玖主动上前叫住了她。
“你好，我想问你些事情。”
以为是生意上门，女郎妩媚一笑，将秀发挽到耳后，她刚才就注意到眼前的年轻人和裴姐在二楼对谈，此刻态度自然十分温和：“您可以不用搭讪的，我们直接上楼吧。”
林玖看了一眼店里的情况：“好。”
跟随着女郎来到三楼的单间，女郎走进房间点燃香薰，坐在床边微笑道：“如果不急的话，您可以先来这边休息一下。”
“不了……这件事可能有些冒犯，我是想知道那个失踪的年轻人的事情，我听说你们关系不错。”
失踪？女郎瞪大了双眼，忽然想起了那个人的死状，颤抖的嘴唇微张，眼里流露出恐惧和逃避：“他，他……他死了，我当时很害怕，因为我知道他没有惹过任何人……可是他被人做成了那种样子……”
林玖走到女郎面前，看着她的眼睛说：“别怕，慢慢说，仔细想想他出事前接触了哪些人。”
女郎深吸了两口气，慢慢平静下来，她记得那晚的缠绵过后，男人和他说了些什么。
“他好像说过，说过什么观测，还有很多我听不懂的词语。”
林玖瞳孔一缩：“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偶尔会说一些你根本听不懂的语言？”
女郎瞪大了眼睛，连连点头：“对，特别是在他兴奋的时候……您怎么知道？”
“没错了，受害人很可能是隐藏在这里的异常者，而且是单细胞异常者，教会绝不容忍的那种。”
林玖细胞核迅速运转，接着分析道：“可如果是教会的人杀了他，就绝不会用亵渎巨神的方式……从另一个角度想，能发现他异常者身份的，很大可能也是异常者，而且他提到的‘观测’一词也许和我们在裂石镇看到的观测点有所联系……”
林玖忽然感到有些头痛，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线索竟然在这里错综复杂地绕在了一起，这说明了什么？
林玖试着调动通讯细胞，幸运的是李建在他的通讯范围内。
“李教官，我需要知道你们回收那细胞仪器的细节。”
李建很快传来回复：“回收？我们杀死三次方菌兽后，在洞穴深处的池子里发现了运转的仪器，池子里是高浓度细胞液，周围有很多粉末，恐怕是那些单细胞，对了，还有一个计时器。”
“计时器？”
眼下的线索并不足以联系到一起，一头雾水的林玖简单回复后看向眼前的女郎，她看上去有些害怕。
“他在遇害前有没有收集过类似钟表的东西？”
女郎抱着膝盖蜷缩在床上，用力摇了摇头：“我不太清楚，他每周只来找我一两次。”
看着女郎的状态，林玖不打算再追问下去，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面值五十的海拉：“这是占用你时间的费用……谢谢。”
女郎抿着嘴，小心翼翼地伸手拿走了纸钞，看着林玖走到门边，像是作出某种决定似的轻声喊道。
“先生，请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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