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亡命巷
一场春雨过后，翼都的空气格外清新。
归来的燕子，忙着寻觅旧窠，旧窠不见时并不气馁，而是衔来春泥，修筑新巢。
清晨，繁华的城市渐渐苏醒过来。
翼都的西北是以百工为基础的工业区，设有铸铜、制骨、制玉、制陶等几十处处工坊，其中又以铸铜为大，占据这片区域超过一半的面积。
上千记的青铜模具整齐排列在作坊中，一车车的铜矿石融化成为铜水，注入模具后成为贵族们需要的食器、酒器、乐器、兵器，甚至车马之上的装饰。
在工坊的边缘，一堆堆矿渣堆积如山，伴随着雨水的流淌，让道路染上了一层铜黄色。
翼都的东南则是市场和贵族们的聚集区。
贵族们在一条条街巷间建立起庞大的院落，围绕着它们院落的，是各个家族的支系和附庸。
如今，瓦当开始流行，诸多贵族的屋顶开始换上精美的瓦当，而不是茅草屋顶。
晋国大夫戎生的住宅之旁，是一处小巷。
在十多年前，晋国著名的叛臣殇叔就居住此，晋侯平定殇叔动乱后，将其宅邸焚毁，土地赐给戎生大夫，戎生就在此处建设了二十多处独立的院落。
如今，巷中所住，就是几年来在搏戏之赛中的胜者。
在春蒐结束后，巷子中又添三户，其中的一户不时传出几位女子的歌声和笑声，却从未有男子出入。
传说巷子中女子美貌无双，故而巷子中多了一些登徒子，聚集在此户外，出言调戏，淫声秽语，传入墙内，几女闭门不出，登徒子们反而更加猖狂。
这一日，一位女子外出采购，正好在巷子中遇见两位无赖，无赖见此女面如傅粉，唇若涂朱，立刻上前调戏，女子厉声斥责，无赖们反而变本加厉，甚至上前动手动脚。
当下惹恼了在隔壁的一个男子，他推门而出，也不说话，上前就是一顿拳脚，不一会，两名无赖就被揍的鼻青脸肿。
“你知道我爹是谁？”一个无赖临跑前扔下狠话。
男子大笑：“你们来闹事，也不打听一下这里叫什么巷子？”
无赖们顿时失色，翼都人给这个巷子起了一个名字，叫做“亡命巷”。
巷子里都是一伙亡命之徒，爹再好也是惹不起的。
于是两个无赖互相看了一眼，心生惧意，相互搀扶着狼狈而去。
女子正是沈齐，她连忙上前行礼致谢。
男子见了女子，反而有些手足无措，他局促地说道：“姑娘不必多礼，你想必就是这次优胜者左瑀家的吧？”
“壮士是？”沈齐脸上泛起一道红晕，低头问道。
男子笑道：“在下驹敖，此次搏戏负于游浑那贼子，还是左瑀先生为我出了口气。”
沈齐这才想起，在角力中，确实有一位驹敖为游浑所伤。左瑀最后一场对手正是游浑，他解决地很是干脆，直接砍掉了游浑的一只手。
想来先生对于游浑的无耻也是极为反感。
“怎么？左先生还没有来翼都？我可早想与左先生交结一番。”驹敖见沈齐面容上带着一重忧虑，不由得问道。
沈齐摇了摇头，左瑀本来说好一两日就来翼都，如今都过去好几日了，却未见人影，她的心中总是空落落的。倒不是害怕左瑀抛弃她，而是没有左瑀在身边，她就欠缺安全感。
驹敖安慰道：“姑娘不必担心，左先生想必有事情耽搁了。这几日若是有什么麻烦，招呼一声就是。”
沈齐又连忙致谢。
晋宫前的台观上传来鼓声，这是夕时的信号。
晋人之市场，有旦时之市，交易为公宫和大的贵族之家；日昃之市，以百族为主进行交易；夕时之市，此时才是庶民之间的交易。
夕市就于此时开启。
驹敖见她提着竹篮，忙又说道：“姑娘可是要去夕市？我也要带我们家的外出，正巧路过集市，可以载姑娘一程，也免得遇见一些无赖找麻烦。”
沈齐正为此事担心，又听驹敖说他的妻子也要同行，连忙欢喜着答应。
不一会，驹敖就驾驶一辆大车出门。
驹敖的妻子约二十六七岁，身材娇小，容貌清秀，她很热情地招呼沈齐坐在车上。
两个女子很快就熟悉起来，不多时就以姊妹相称。
驹妻自称秋蝉，也出自王宫，去年来到晋国后，在上一次春蒐中跟了驹敖。
言谈欢喜时，秋蝉不觉拉着沈齐的手，却又像触电一般，迅速缩了回来，神色也有了一些不自然。
沈齐知道秋蝉在想什么，两人肌肤接触时，她能够感受到秋蝉的手上已经结了一层粗糙的茧皮，这一定是秋蝉感受到她肌肤的细腻而生起感伤。
“阿姊何必因此而卑呢？”沈齐主动握住秋蝉的双手。
她看到驹敖对秋蝉很是体贴，而秋蝉也很满足眼下的生活。
这难道不够吗？
这不正是她们这些女奴梦寐以求的生活吗？
两人相视一笑，唯一的芥蒂也不复存在。
驹敖要去的地方，正是城边。秋蝉说，那里堆积有大量的铜渣，每天黄昏的时候，他们都会去捡拾铜渣，交给赵氏，能换得一笔收入。
驹敖在角力中所得奖赏已经交给主家，除了原来的主家赵氏接济外，他们正是靠此谋生。
沈齐也不禁担忧起来，左瑀何尝不是如此，而自己家恐怕更加艰难，因为家中多了两位姊妹，左瑀养起来一定更加吃力，他们以后是不是也得去捡拾铜渣？
现在，只盼望他能早些到来。
左瑀这几天也是哭笑不得，季夙小姐竟然托病不见。
不但他见不着，就连季夙泰跑去跟阿姊问了两句如何安置先生，都被她柳眉倒竖轰了出来。
何至于此啊？资本家也不会用这样的借口拖延员工的离职吧？
一想到季夙小姐其实是奴隶主，那么好吧，没啥事了。
只能盼望奴隶主本性的小姐，身体尽早康复。
今天他实在等不下去了。
必须尽快见到她。
留给三位姑娘的钱财本就不多，又都位弱女子身在翼都，他如何不担心。
哪怕是闯进去也是必须的。
他怒气冲冲穿过中庭，来到后院。
“你怎么敢闯进来？”季夙小姐立刻怒斥道。
归来的燕子，忙着寻觅旧窠，旧窠不见时并不气馁，而是衔来春泥，修筑新巢。
清晨，繁华的城市渐渐苏醒过来。
翼都的西北是以百工为基础的工业区，设有铸铜、制骨、制玉、制陶等几十处处工坊，其中又以铸铜为大，占据这片区域超过一半的面积。
上千记的青铜模具整齐排列在作坊中，一车车的铜矿石融化成为铜水，注入模具后成为贵族们需要的食器、酒器、乐器、兵器，甚至车马之上的装饰。
在工坊的边缘，一堆堆矿渣堆积如山，伴随着雨水的流淌，让道路染上了一层铜黄色。
翼都的东南则是市场和贵族们的聚集区。
贵族们在一条条街巷间建立起庞大的院落，围绕着它们院落的，是各个家族的支系和附庸。
如今，瓦当开始流行，诸多贵族的屋顶开始换上精美的瓦当，而不是茅草屋顶。
晋国大夫戎生的住宅之旁，是一处小巷。
在十多年前，晋国著名的叛臣殇叔就居住此，晋侯平定殇叔动乱后，将其宅邸焚毁，土地赐给戎生大夫，戎生就在此处建设了二十多处独立的院落。
如今，巷中所住，就是几年来在搏戏之赛中的胜者。
在春蒐结束后，巷子中又添三户，其中的一户不时传出几位女子的歌声和笑声，却从未有男子出入。
传说巷子中女子美貌无双，故而巷子中多了一些登徒子，聚集在此户外，出言调戏，淫声秽语，传入墙内，几女闭门不出，登徒子们反而更加猖狂。
这一日，一位女子外出采购，正好在巷子中遇见两位无赖，无赖见此女面如傅粉，唇若涂朱，立刻上前调戏，女子厉声斥责，无赖们反而变本加厉，甚至上前动手动脚。
当下惹恼了在隔壁的一个男子，他推门而出，也不说话，上前就是一顿拳脚，不一会，两名无赖就被揍的鼻青脸肿。
“你知道我爹是谁？”一个无赖临跑前扔下狠话。
男子大笑：“你们来闹事，也不打听一下这里叫什么巷子？”
无赖们顿时失色，翼都人给这个巷子起了一个名字，叫做“亡命巷”。
巷子里都是一伙亡命之徒，爹再好也是惹不起的。
于是两个无赖互相看了一眼，心生惧意，相互搀扶着狼狈而去。
女子正是沈齐，她连忙上前行礼致谢。
男子见了女子，反而有些手足无措，他局促地说道：“姑娘不必多礼，你想必就是这次优胜者左瑀家的吧？”
“壮士是？”沈齐脸上泛起一道红晕，低头问道。
男子笑道：“在下驹敖，此次搏戏负于游浑那贼子，还是左瑀先生为我出了口气。”
沈齐这才想起，在角力中，确实有一位驹敖为游浑所伤。左瑀最后一场对手正是游浑，他解决地很是干脆，直接砍掉了游浑的一只手。
想来先生对于游浑的无耻也是极为反感。
“怎么？左先生还没有来翼都？我可早想与左先生交结一番。”驹敖见沈齐面容上带着一重忧虑，不由得问道。
沈齐摇了摇头，左瑀本来说好一两日就来翼都，如今都过去好几日了，却未见人影，她的心中总是空落落的。倒不是害怕左瑀抛弃她，而是没有左瑀在身边，她就欠缺安全感。
驹敖安慰道：“姑娘不必担心，左先生想必有事情耽搁了。这几日若是有什么麻烦，招呼一声就是。”
沈齐又连忙致谢。
晋宫前的台观上传来鼓声，这是夕时的信号。
晋人之市场，有旦时之市，交易为公宫和大的贵族之家；日昃之市，以百族为主进行交易；夕时之市，此时才是庶民之间的交易。
夕市就于此时开启。
驹敖见她提着竹篮，忙又说道：“姑娘可是要去夕市？我也要带我们家的外出，正巧路过集市，可以载姑娘一程，也免得遇见一些无赖找麻烦。”
沈齐正为此事担心，又听驹敖说他的妻子也要同行，连忙欢喜着答应。
不一会，驹敖就驾驶一辆大车出门。
驹敖的妻子约二十六七岁，身材娇小，容貌清秀，她很热情地招呼沈齐坐在车上。
两个女子很快就熟悉起来，不多时就以姊妹相称。
驹妻自称秋蝉，也出自王宫，去年来到晋国后，在上一次春蒐中跟了驹敖。
言谈欢喜时，秋蝉不觉拉着沈齐的手，却又像触电一般，迅速缩了回来，神色也有了一些不自然。
沈齐知道秋蝉在想什么，两人肌肤接触时，她能够感受到秋蝉的手上已经结了一层粗糙的茧皮，这一定是秋蝉感受到她肌肤的细腻而生起感伤。
“阿姊何必因此而卑呢？”沈齐主动握住秋蝉的双手。
她看到驹敖对秋蝉很是体贴，而秋蝉也很满足眼下的生活。
这难道不够吗？
这不正是她们这些女奴梦寐以求的生活吗？
两人相视一笑，唯一的芥蒂也不复存在。
驹敖要去的地方，正是城边。秋蝉说，那里堆积有大量的铜渣，每天黄昏的时候，他们都会去捡拾铜渣，交给赵氏，能换得一笔收入。
驹敖在角力中所得奖赏已经交给主家，除了原来的主家赵氏接济外，他们正是靠此谋生。
沈齐也不禁担忧起来，左瑀何尝不是如此，而自己家恐怕更加艰难，因为家中多了两位姊妹，左瑀养起来一定更加吃力，他们以后是不是也得去捡拾铜渣？
现在，只盼望他能早些到来。
左瑀这几天也是哭笑不得，季夙小姐竟然托病不见。
不但他见不着，就连季夙泰跑去跟阿姊问了两句如何安置先生，都被她柳眉倒竖轰了出来。
何至于此啊？资本家也不会用这样的借口拖延员工的离职吧？
一想到季夙小姐其实是奴隶主，那么好吧，没啥事了。
只能盼望奴隶主本性的小姐，身体尽早康复。
今天他实在等不下去了。
必须尽快见到她。
留给三位姑娘的钱财本就不多，又都位弱女子身在翼都，他如何不担心。
哪怕是闯进去也是必须的。
他怒气冲冲穿过中庭，来到后院。
“你怎么敢闯进来？”季夙小姐立刻怒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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