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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幸家有女初长成

    天问: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在无量凡人迷惘问天时,九兵天门在鸿蒙星域布下一颗传子。

    九兵天门,上古先民天人開立,肩负传道万灵、护道人族、辟道诸天的天职道心。

    有个突然回归的男娃,开始诠释另一时辰霄宙中一位古人的问题。

    ……

    那年元夕夜,花市灯如昼,灯街的人潮川流不息,拥挤得寸步难行。

    相约月上梢的情侣身陷其中,能牵手绝不放手,能揽腰绝不牵手。

    冰雪苦寒的北境王城,今夜的花市烬燃着炽情热意,打情骂俏不绝。

    骚情过火,老天爷看不下去了,惊天雷鸣过后,倾盆大雨无情注下。

    雷鸣雨落之中,花市的灯火依旧在阑珊,心猿意马的人却在狼奔豕突。

    放开束缚吧,纷纷给对方和自己一片自由的天空,于是劳燕到处分飞。

    那年元夕夜,无情的雨让无数真情成追忆,难道凡尘尽是薄情人吗?这事谁知道啊。

    有一处屋檐下,有两个娃儿好像就懂得啥叫人间真情,无惧雷雨交加,他们正十分友爱地分享着彼此的美食。

    甜糯的娇女娃咽了咽口水,盯着迷惘的俊男娃手里那些烤串,娇憨地说着自以为很公平的话:

    “非禅,我们再友爱地谈谈,给我再吃一串,我就再给你一颗,好不?”

    俊男娃的神情更加迷惘了,这里到底是哪里啊?一颗糖葫芦就能换一串烤鹌鹑么?

    不管此界的物价如何,这次他很果断地把几串烤鹌鹑藏在背后,并对刚认识不久的小盆友说:

    “幸韫啊,你都吃了好几串,烧烤吃多了会闹肚子,剩下那些,我要留着回山给娘亲尝尝。”

    毕竟,在两个半小时前,他们俩才相识在花市。

    不对,如今的他应该说,在一个时辰零四刻前。

    一个时辰是两个小时,一个时辰有八刻,一刻就是十五分钟。

    那时的他,正窝在价值上亿的虎皮沙发上,拿着全球仅售十部的手机,玩着系统自带的一个游戏。

    本以为人生已无趣的他,被那款极度真实诡异的游戏深深吸引住,不知疲倦地玩了九天又九夜。

    眼瞧着就要飞升诸天万界,期待着探知惊险叵测的新地图,却鬼使神差地被那部手机带到这里,莫名其妙地开启了新的一生。

    在融合今生记忆时,他又被幸韫纠缠上了,被缠上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他藏在背后的烤鹌鹑,真香啊!

    藏在背后就说成是那些,非禅努力地拉开两个人的距离,在晓之以理的同时动之以情。

    幸韫才不管啥是情理,食之知味的她正馋着呢,见友爱和谈不成,她立马虎视眈眈怒瞪,虎虎生威娇喝:

    “别废话,给还是不给?不给!我就让人来揍你!”

    氵@.@!

    她怎么能这么蛮横?

    随着幸韫手一举起,非禅在微垂游离的眼帘中,看到那几个护卫又在悄然无声地靠近。

    说好的友爱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很从心地从背后拿出烤串,又双叒叕分享一只烤鹌鹑给她,这已经是第六只了!

    得偿所愿的幸韫大手一挥,那些护卫又双叒叕地消失了。

    他是怂,可又不孬。

    怂不孬的他眼珠乱转个不停,神识在储物袋里翻箱倒柜,总算是找到了那本经书。

    缓缓掏出一本帛书,非禅怂怂地对幸韫低声说:

    “幸韫,这本经书可难学了,我学了三年都学不会,送给你吧,也许可能或许,你一学就会呢。”

    非禅的语气一再加强,但并没有勾起幸韫的好奇心。

    她是憨,不是真傻。

    幸韫专注地舔舐着鹌鹑,看都不看那本帛书一眼,飞速放入储物袋中,一双明眸又连着骨碌了几下。

    来而不往,非礼也。

    她也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本帛书,强硬蛮横地塞给非禅,低声憨唬着:

    “这是我从娘亲枕头下借来的,你帮我保管一段时间,千万别弄丢了!否则你知道后果的!”

    “噢,知道了。”

    雷雨停了,夜已深了,灯熄人终曲散了,非禅消失了……

    幸韫回家后,看到拿着一根藤条的娘亲正怒瞪着门口,她这才想起来:

    非禅是谁吖?

    他家在哪座山吖?

    他什么时候再下山吖?

    他怎么找到我吖?

    “幸韫!书呢?”

    “旃娘,有话好好说,您可千万别动手吖,枕头下的书真不是我拿的,玄爹,救命吖……”

    ……

    岁月无声,在挨揍中向死而生,一晃就过了十载。

    又到了夕元夜,月与灯依旧在,花市灯街中,心猿意马的情人们还在热情拥挤着。

    可惜,今夜无风无雷又无雨。

    十年前的那个憨蛮女娃不见了,街上中多了一位绝妙女子。

    哪怕穿着绣刀卫的宝蓝锦服,在她出现的一瞬间,立即吸引了所有雄性的仰望。

    咕咕的口水吞咽声此起彼伏,掐腰的小手频频出击,真不怪她,二八年华的她是如此矛盾:

    丰脂肥沃的娇嫩诱人心念,在那娉婷婀娜之中,却浑然着蛮野英姿;

    倾国倾城的红颜惑人心魄,连仙女都自叹弗如,却怀藏着人间烟火;

    璀璨濯曜的秋水动人心魂,目似善解人意得很,却散发着春寒料峭;

    国色天香的风姿感人心神,可在如沐春风之中,却凛然着拒人千里。

    ……

    幸韫的矛盾是如此绝妙无双,如此美不胜收。

    可惜啊!

    正如经常揍她的旃娘常说:

    韫儿今生注定俯瞰众生!

    这句话:

    不仅指,北境郡主的身份,这是她的父亲幸玄以命立功换来的,在北境一亩三分地中,她有资格俯瞰众生。

    更是指,一米九六的身高,这是她十年前被那个怂娃儿祸害的,在上千万北境人族中,她是可以俯瞰众生。

    但从旃娘期许自豪的目光中,幸韫猜测可能还有所指,可都长成这样,还能指望啥?

    当然,是指望他了!

    那个家伙个子那么高,居然敢猥琐地偷偷打望她,不对!怎么会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念?

    北境郡主幸韫双眸一亮,心里念想着总算是等到你了!抬手就指着他,立马高声娇喝:

    “你给我站住!对!就是你!

    ……

    别跑!再跑,我就喷了!

    ……

    我真喷了!”

    狂追的幸韫喊得有点雷声大,可藏在臂袖里的针匣始终没有喷出,不是不舍得喷那家伙,而是还不能喷。

    那家伙太可恶了!

    在人群中飞快地腾挪不说,还忽隐忽现地左躲右闪,根本就不给她瞄准喷射的机会。

    幸韫只好双臂向前一挥,花市中瞬间冒出了上百道矫健的身影,顺着郡主所指方向,飞奔包抄过去。

    他们是北境军绣刀卫,肩负北境三州的刺探、缉捕、刑讯等职守。

    能进入绣刀卫的军中将士,至少要符合三个必须和至少:

    必须是入伍十年以上的将士,至少要身经三十战;

    必须是修为在三转的血斗士,至少拥有三衡力量,也就是九百斤力量;

    一衡十钧,一钧三十斤。

    必须是精通各种刺情审讯术,至少要掌握九路白虎刀术和鞭术。

    北境军有将士三十六万位,能加入绣刀卫的,却只有三百零一人,他们是真正的军中精锐!

    人,被包围住了。

    可,没人靠近他。

    除了个头足有一米九九外,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一个力大无穷的蛮夫,和幸韫有点相似,也是个充满矛盾的人:

    长身玉立极致俊逸,可那身紧绷的紫色劲装,把宽肩厚背、腰圆腹壮、腿长劲虬融为一身雄魁。

    这飘逸中带着雄魁真让人纠结,本以为是个容易缉捕的文弱书生,谁知道他居然还是个怪力蛮夫。

    那些倒地的绣刀卫心里委屈啊,被撞得东倒西歪不说,就连怒瞪他一眼都不敢。

    那面如冠玉是极其俊美,可那道放荡不羁的无畏悍勇,把朗眉星目、悬鼻丹唇的秀气,化为一道夺目的霸气。

    整个人看着就刺眼,是个不好惹的家伙,绣刀卫都在相觑而视着,心想只有幸郡主才能降伏这头怪兽。

    “呵呵……”

    还没等郡主来,那个蛮夫就狂野地对着他们蔑笑着,随即以极其晴朗又富有磁性的声音斥话:

    “绣衣卫兄弟,我与你们往日无冤无仇,今日为何动手?

    若是不能说出个缘由,你们一个都别想……”

    非禅的话还没说完,一道宝蓝色光一闪,幸韫就到了!

    她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非禅,娇憨地怒斥着他:

    “好你个非禅!十年了!你个怂娃儿终于敢出现了!今天要是不给我个说法,你就别想回山!”

    不就偷看她一眼,至于大庭广众这样指名道姓地怒斥,要不是那身高有点非同常人,他还懒得看呢。

    不过,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就算是绣刀卫也办不到,非禅有点愕然问:

    “姑娘,咱们在哪里认识的?

    我知道自己长得很帅,也还没谈婚论嫁,家里更没有妾室。

    可这不是你指着赖着我的理由。”

    没错,果然是他!一诈就认了!

    没有重逢小伙伴的快乐,幸韫被他的话激怒了,怒火中烧之下,指了指自己的左凶,激动地娇呼:

    “我是幸韫!你想起来了吧!我会赖你吗?我这十年被你害惨了!”

    边说着边上前来到非禅跟前,一边涛涛不绝地控诉着,一边对着非禅的胸膛指指戳戳。

    非禅的胸膛有点硬,幸韫的玉指戳得有点痛,她就改指戳为掌拍,可指戳和掌拍不一样啊!

    整个情景画风一下子就变味了,好像完全背离了讨说法的气氛,反而有点说不出的撒娇味道。

    周围的观众一下子都惊呆了!绣刀卫中的老人只能望天无语,郡主啊,咱们大夏的风气可是很保守滴。

    在大庭广众之下,一位女子怎么可以对一位男子动手动脚,哪怕她长得再动人心弦,也不能为所欲为啊。

    非禅被拍懵了,他可是个守身如玉的君子,十年不见,幸韫这个憨娃儿一见面就这样,他还能找到老婆不?

    十年前,她的那本画着春暖宫庭的小人书,让自己不但被揍了一顿,还被禁足山上整整十年!

    这才刚下山,就碰到这种事,要是让阿爹知道了,那这次回山后,搞不好又要被禁足十年。

    看着苦大仇深的幸韫,原本一脸硬气的非禅,终于从心了,语气放得很温和地劝她:

    “那个,这个,幸韫啊,你也别太激动了,咱俩有话好好说,好说。”

    可任凭他费力好言相劝,幸韫还是不依不饶地诉苦着,造成这一切的苦大仇深,是非禅给她的那本名为斗姆元经的体修功法。

    谈到这本经书,就不得不说一些小事情:

    在很古早的有一天里,鸿蒙星域突然变成一座绝灵星域,星域内几乎感知不到任何灵气。

    就算修行灵根再好,没办法修行的灵修者还是不断地入土为安,在三万多年里,竟然没有一位真人飞升上界。

    掌御鸿蒙星域修真界的赤水真庭帝主实在看不下去了,就从上界仙庭中求来一本血斗元经的体修功法,并让设在此界的鸿蒙真宫全权负责布武天下。

    鸿蒙星域的人族到了三岁就要开始修行血斗元经,幸韫身为北境郡主,自然也要开启修行之路。

    经过三载的苦炼不缀,修行天赋强大如她,六岁时的修为就达到凡人力量极限,三百斤力量,也就是一衡力。

    本来那年元夕过后,她就会被父母送去鸿蒙真宫的下院通天真院,在上界真人的帮助下,晋升为一名血斗士。

    可没想到,被旃娘揍了以后,认为凭什么他们能看羞羞脸的小人书,她就不能借走,于是就赌气自闭三日。

    自闭是很无聊的,她就把斗姆元经翻出来看看,可这一看就把她看成了一个身高一米九六的女娇娃。

    看看不断聚集的路人甲乙丙……

    看看不断发泄的受害者幸韫……

    非禅无奈地从心了,不由恨起十年前那些烤鹌鹑。

    此仇不报,非君子!

    打断女孩子说话很不礼貌,但他还是很果断地说:

    “幸韫,都是烤鹌鹑惹得祸!冤有头债有主,咱们去扫荡了它,为你报仇雪恨!”

    说完这话,他不忘震臂一挥,同仇敌忾之情感天动地。

    这是非禅学他父亲非兆的做派,说实在的,他被自己这一举给二了,可没想到,效果居然出奇的好。

    幸韫立即停止一切叨叨,明眸中的怒意不知去了哪里,对着非禅上下扫了又扫,当看到他腰间鼓鼓的,知道那里有满满的诚意。

    当上百只烤鹌鹑冤屈成骨架后,面对摆摊阿伯抱歉的微笑,才六分饱的二人决定移师继续扫荡,誓要把夜市中烤鹌鹑灭族泻恨。

    元夕夜的雷鸣终于来了,虽然来得有点迟,但雨落得却很及时,花市再现了十年前的人间薄情。

    非幸二人却漫步在花市中,毕竟储物袋里都带了伞,十年前的元夜暴雨让他们记忆犹新。

    看着有点熟悉的非禅,幸韫突然娇憨地问:

    “非禅,你知道我是谁?我的韫是哪个韫吖?”

    非禅觉得这话问得有点憨,以她的出场牌面,如果还不知道她是北境郡主幸韫,那不成了爬不动的王八——笨憋一个。

    不过,非禅明白!回答这样的问题可不能真聪明,认真思索了一番,然后给出一个标准的错误答案:

    “你是绣刀蓝衣卫,你的韫应该是运气的运字。”

    幸韫终于笑了,一笑倾人城,笑得真是动人啊!在非禅为之倾倒时,她娇笑连连地说:

    “咯咯,就知道你会猜错,我告诉你吧,我是北境郡主幸韫,韫是韬光韫玉的韫。

    旃娘希望我能够守拙以韫华,宁静以致远,可我越是长大,就越藏不住自己,这都怪你!”

    幸韫说着说着就翻脸,非禅无奈地看着青石路,雨滴不断坠落,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三月的天还没有来,但维娘经常说女孩子一年都会处于三月中,对于幸韫突然的潮起潮落,他也能理解。

    前身刚出生时,他的灵根中就带着篇斗姆元经,在三岁时,前身就偷偷选择修行与生俱来的斗姆元经。

    一开始很正常,前身和其他孩子都一样,可当其他孩子的力量达到凡人极限后,一切就不一样了!

    他们陆陆续续被家人送去真院开启境界,成为一位血斗士,而前身依旧在没日没夜地嚯嚯嗨嗨着。

    六岁元夕夜时,他夺魂占魄融合前身记忆后,才知道这些事情,有点怂的他以此功法想小小地报复了下幸韫。

    可回山后他也只能继续苦炼,直到力量达到一千零八十斤时,才按斗姆元经里说的那样,斩力冲脉,把灵根中隐藏的两条奇脉激活。

    说实在,修行斗姆元经,让他也忐忑不安,甚至比幸韫还惊慌。

    作为懂生命科学的人,知道人天生有十二正经八奇脉,可斗姆元经中却说人天生有十二正经十奇脉。

    还说天斗奇脉和地姆奇脉是灵根的两条隐脉,如果不激活它们,经脉天地就会天残地缺,修为突破境界就必须依靠外力帮忙。

    非禅明白,所谓外力,就是像那些小伙伴一样,修为到了境界极限,就去真院请真人帮忙开启境界。

    这斗姆元经也十分狠毒,人一旦修行了它以后,中途就不能改修,否则就会经脉碎裂,变成废人一个。

    修行的过程苦是苦了点,可在激活这两条奇脉后,非禅发现一切苦累都是值得的。

    激活斗姆二脉后,他体内经脉形成一个完整圆融的内天地,然后就发生了和元经中说的那样。

    他没有借助外力就突破了境界,成为了血斗士,修行确实是没有瓶颈,更神奇的地方在于:与天共舞。

    平时不需要嚯嚯嗨嗨,他体内的血气就能和太初宇宙同步运行,而且修行速度比嚯嚯嗨嗨要快三倍。

    如果,刻意以元经行功的天干地支图录运转血气,他的修行速度又会增加三倍,这是元经中说的,人定胜天!

    这是事半功倍的天大好事,可后来他发现这也不是好事!

    正常的血斗士,只要修行到血斗第十转时,力量达到十衡,也就是三千斤的血斗士极限力量后,就可以去真院继续开启破军境界。

    可他不行啊!

    想到这里,他万分歉意地看着边上的幸韫,温和地说:

    “幸韫,真抱歉啊,那本斗姆元经害苦你了。”

    看在那上百只烤鹌鹑的份上,看在怂娃长成大高个,知道他也是斗姆元经的受害者。

    看他的道歉很有诚意,而且后续的诚意还不低,眼看就要到最大的那个烧烤摊前。

    无缘无故突然发憨的幸韫当然会选择原谅他,就摆了摆手,示意这事情就此过去。

    不过,发憨是为了加码!区区烤鹌鹑还不够,至于如何加码,以她现在对怂娃儿的了解,心里还是有点数的。

    旃娘最近经常对她说,只要懂得那个男人的品性,剩下的事,就是如何控制拿捏松紧的问题。

    幸韫瞄了一脸愧色的非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充满伤感回忆地说:

    “非禅,你当初给我斗姆元经,绝对是在造天孽啊!

    别的血斗士修为到了十转,就能找真人帮忙突破境界,成为破军斗将。

    可按元经中说的,咱们以后的境界都必须和凡人时同步。

    我初步算了下。

    在凡人时,其他血斗士的极限力量是三百斤,而咱们的极限力量却是一千零八十斤,这是三点六倍的差距。

    那意味啥啊?

    意味着,以后咱们每一个境界都必须修行到三十六转,只有那样才能突破到下一个境界。

    这要是想飞升上界,那还不知道要修到猴年马月,你这是断了我长生不老的仙途啊!”

    说到这里,幸韫顿了顿,偷偷瞄了一眼非禅,看他脸上的愧色变得更加浓郁了,心里有点得意。

    难怪娘亲说拿捏就要捏准了,胡搅蛮缠是拿不住的,大立场拿稳了,接下来就是捏吧捏吧的小事。

    趁着非禅在反省,幸韫飞快地理了理思路,明眸骨碌碌几下后,又哀怨地对他说:

    “同样是体修,身边的姐妹一个个都长得娇小可人,谁见了不犹怜,求婚的人把门槛都踩烂了。

    可你看看我,也看看你自己,咱俩都长成了啥熊样?你走在街上想要偷看个人都不行!

    你还说家里没有三妻四妾,可你也不想想看,有哪个正常的人会上咱们这种人家里谈婚论嫁?”

    对于这点,幸韫似乎捏错了,一直很从心听话的非禅不乐意了,他相当自豪地说:

    “我不同意这个说法,我维娘和你一样,身高都是一米九六,我兆爹也和我一样高,身高也是一米九九,他们不也成亲了,还过得很恩爱呢?”

    非禅的话让幸韫很震惊,玄爹的个头也和非禅一样高,旃娘的个头也和自己一样高。

    这是咋回事?

    她还经常看到爹娘为自己的个头猛长欢喜不已,从未嫌弃过,这要是放在普通人家还不愁死了。

    对了,普通人家!

    谈婚论嫁的事拿捏不了这家伙,那就这么说事,瞟了一眼非禅,她瞬间化身债主,口气强硬地说:

    “非禅,从十岁开始,我的个头就疯狂猛长,没过几个月,衣服都要重做好几套,要是生在普通人家,那家钱财估计都会被我耗尽。

    还有,食量天天暴涨,我爹娘还经常去过境猎捕一些奇珍异兽,来补充我的血气。

    要是在普通人家,那家早就被我吃得家破人亡了,我也会被这功法给祸祸得饿死街头!

    知不知道,为了养好我,我爹娘耗费多少精力和钱粮?”

    @.@!

    非禅总算明白旃娘说过的那句话:

    女人一般不随便谈正事,可一旦说事了,那每一句话都不是废话,每一句都是在围绕一件事情展开。

    算了算了,他很光棍地说:

    “幸韫,山里求存很艰难,我兜里也没有几个钱钱。

    要不这么着,这袋灵果送给你,略表歉意,你看如何?”

    @.@?

    幸韫听懵了,灵果?身为北境郡主的她会缺这玩意!这个怂娃儿真是不懂事啊。

    还是直接点好,这兜兜转转的会误大事的,随即就指了指那个最大的烧烤摊,舔了舔嘴,憨莽地直说:

    “非禅,我不讹你的,咱们把他们的烤串都包圆了,这事就算了!”

    这么好说话?

    非禅总算明白她要说啥了,这丫头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馋嘴,既然事情可以一笔勾销,那还墨迹个啥呀,连忙大方地说:

    “行,不过,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袋灵果还是要给的。”

    “咯咯,那怎么好意思。”

    “嘿嘿,一点小意思,走!为你报仇雪恨去!”

    “走!”

    ……

    在烧烤摊里,大娘母子俩在努力烹烤着,虽然食客只有两位,但这两个娃儿的食量绝对非同常人。

    一年里难得的元夕夜,突然昏迷不醒的丈夫每日要花费不少药钱,这位大娘举债也要搏一搏,就是心有点大,整了个最大的烧烤摊。

    一场突然其来的大雨,让他们家差点就雪上加霜,如果不是眼前这对璧人如此豪迈,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察言观色是生意人的天赋,大娘只是缺点运气,但不缺这一个天赋:

    看这两位,一位身着绣刀卫的宝蓝锦衣,一位身着华贵紫缎,而且气势都很正气,一看就不是吃白食的人。

    看着男子一直在不断殷勤地给女子递这送那的,自己都没有吃几口,看来付钱的人非他莫属了。

    又看他俩坐得有点远,两个人的对语不像是有情人儿,可怎么看,他们都是一对绝配。

    以他俩的容貌风采,在花市摆摊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刚才进来的时候,还以为看到仙侣下凡。

    俩人的个头可真高啊,普通人家哪里能养出这么高的健康娃儿,看来双方的家势也很般配。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这个道理大娘懂,想了想,她就感激地说:

    “真是多亏您们照顾生意,要不这个摊子就黄了,家也败了。”

    世道的艰难,幸韫不懂,但非禅是懂得点,十年不能下山,可也看到寨民的辛苦。

    他和气地说:

    “大娘,您别太客气了,相逢不如偶遇,这都是缘份。”

    一旁的幸韫没有说话,她只知道闷头多吃点,就能帮大娘多赚银子,反正不是她出银子。

    放开速度吃的她,展现出了惊人的食量,才刚上桌的一大摞的烤串,两下就消失了。

    这把大娘的脸色弄舒展了,她一边和儿子在忙碌着,一边有意无意地说:

    “公子,您说得是,您夫人好像还没有吃好,要不再点一些其他的?”

    非禅没有刻意去解释,男女一起出来时,纠正事情一般是女子的事,多说就会多错,男人做好份内的事就行。

    他十分豪气地笑着说:

    “呵呵,行啊,今晚就包摊了!有啥拿手的,您老就尽管上吧。”

    @.@?

    正等着出串的幸韫听懵了:

    啥?就吃他一顿烤串而已,怎么自己就变成了他的夫人?

    她连忙对老板娘说:

    “大娘,您误会了,我和他才认识一个多时辰。”

    说一半时,幸韫发现不对,她拿捏着指头算了算,接着又说:

    “不对,是认识了三个多时辰,十年前认识他一个多时辰。”

    大娘被逗乐了,笑着说:

    “咯咯,姑娘,认识一个人,哪里有按相处的时间来算。

    按你这么说,百年夫妻不得一百年时间都得呆在一起。”

    非禅神情古怪,就这憨话还不如不解释,她真的能解释清楚么?隐约有点期待她的继续解释。

    幸韫没有辜负非禅的期待,她明事理地点了下头,娇憨地说:

    “噢,我就说嘛,刚才一看到他就感觉很熟悉,原来我俩认识了十年。”

    非禅很想说,你个憨憨啊!十年前咱俩可都是六岁小屁孩,现在长得能和那时一样么?还熟悉?熟啥呢?我看看是不是烤串要熟了?

    明知道这姑娘只会讲憨话,大娘当然不会拆台,她感慨地说:

    “可不是嘛,这都是缘份。

    想当年,我和当家的,也是从小一起认识的。

    后来,他去天勇真院当护真斗士。

    然后,他回来就和我成亲。

    这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可惜啊……”

    说着说着,就想起突然昏迷不醒的丈夫,大娘不由地伤感了。

    非禅不会去多问事,前世今生他见过不知道多少悲喜,可幸韫见不得大娘转瞬就变得忧伤,贴心地问:

    “大娘,家里是不是出了啥事?有事您就直说,我是幸王府的人。”

    幸王府!在北境三州中,可是大夏皇帝一样的存在。

    看来是真遇到贵人了,大娘也不藏着掖着了,就把丈夫突然昏迷不醒的事说出来。

    听了这事,幸韫也没有主意了,只能让府里的医者去看下,一直不作声的非禅,却突然发问:

    “大娘,在大叔昏迷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事?或者,有没有去过什么地方?”

    大娘回忆了一下,缓缓地说:

    “他好像没有说过什么事。

    不过,在上个月,他回了一趟真院述职,回来还好好的,可没过几天就昏迷了。

    对了,他说和院主去了一趟兑水真庄。”

    真院是鸿蒙真宫的下属分支,真庄是真院的下属分支,毕竟鸿蒙星有那么大,人丁也有六七十亿之多。

    每年需要开启境界的修者,犹如过江之鲫,这么多人不可能都去位于登仙山山顶的鸿蒙真宫。

    路途那么遥远,修者出发时还是个孩子,到了鸿蒙真宫时,可能就长成了少男少女,那不耽误修行了。

    当然最重要的事,是鸿蒙真宫还肩负着赤水真庭掌控此界一职,那就必须在此界广布真院真庄,才能及时监察到此界的风吹草动。

    在此界中,鸿蒙真宫是凌驾于世俗王朝的超然存在,这位大娘的丈夫能成为护真斗士,那他的修为必然远超世俗体修。

    物之反常者必有妖,非禅又问:

    “大娘,大叔修为如何?天勇真院知不知道这事,有没有派人来探视?”

    大娘为难地说:

    “具体修为多少就不知道,但他说过,他可以举起近万斤的铁柱。

    当家的突然昏迷,我们也不知道怎么联系真院。

    如果去真院告知此事,又要走上万里的路。

    我们娘俩没有修为,一路过去,不知道要走多久,路上耗费不知要多少。

    唉……当家的现在这样,每天都离不开人照顾。”

    幸韫冷不丁地说:

    “破军三转的力量是三十衡,三百斤合一衡,三十衡是九千斤,大叔的修为应该在破军境界三转到四转之间。”

    幸韫的算力让非禅有点意外,看不出这憨憨,居然算得这么快。

    这个时候他没有心思多想,赞赏地看来一眼幸韫,他缓缓地说:

    “大娘,要不这样吧,明天,我先带个医者过去去看看病症,如果大叔是得了风邪,那就好办点。

    如果不是,那我就跑趟真院,让真院的人来探视下。

    我俩是血斗士,也能斩妖除魔,但没有祛除妖异的能力,还是要靠会法术的真人来化解。”

    幸韫听了这话感觉不对,自从修行斗姆元经,在突破血斗境界时,自己明明觉醒了法水九术,非禅怎么说不会?

    于是她就纳闷地问:

    “非禅,我们不是会……,噢。”

    非禅瞬间明白幸韫想说什么,连忙握住她的手,拿捏了下,幸韫这才想起一件事情。

    此界是绝灵星域,除了依靠灵石修行的真宫真人们,其他的修者只是拥有力量的血斗士,不可能会施展法术。

    否则,就是此界的修行异端,一旦被真宫发现探知了,他俩就会被拘禁搜魂的。

    一念之间,幸韫感觉背上有一股冷飕飕的汗在冒着,好险啊。

    这位大娘还是护真斗士的亲属,这件事要是说出来,被她知悉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这家伙真是个机灵鬼!也是一个害人精!

    要不是他给了那本破功法,自己至于这么提心吊胆的!

    想到这里,她又是横眉,又是冷眼地看了非禅一眼。

    非禅倒不觉得有什么,就算幸韫说漏了嘴,顶多就是杀人灭口。

    他是有点怂,不喜欢多事。

    但事关家人和自己安危时,他不会去在意其他的人或者事,反而有着超人的果决。

    从小生活在王府的幸韫,除了偶尔客串下绣刀卫,体察下北境王城的民风民俗,这算是难得的历练红尘。

    这种动不动就杀人灭口的念头,对她有点遥远,特别是幸王夫妇,他们根本不可能让女儿背负这种压力。

    ……

    月已高悬,元夜深沉,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更没有吃不完的烤串。

    虽然一个摊子的货,最多不过三十两银子,但非禅给了一百两银子,也定好了第二天上门探病的事。

    看着那对璧人远去的背影,大娘热泪不由盈眶了,世上还是好人多。

    她似乎还不知道,自己还曾经处于一言定生死的一线间。

    有时候,话多了,不是好事,知道多了,更不是好事。

    好人和坏人,哪里能够那么简单地判定。

    看着即将离去的非禅,幸韫鬼使神差地憨问:

    “喂!你要去哪里?”

    非禅头也不回地说:

    “当然是去投宿了!这么晚了,明天又有事,暂时就不回山了。”

    吃人嘴短,又吃了人家那么多,幸韫很不好意思地说:

    “浪费银子投宿干嘛,刚刚你还给了人家一百两,要是不嫌弃,就去我家的客院暂息一宿,明早也好一起去大娘家里。”

    怔怔地回头看了幸韫一眼,非禅有点不确定地再次确认自己的身份:

    天台山寨的少寨主!北境匪王非兆的儿子!大夏头号缉捕对象的儿子!

    他去北境王府投宿,合适么?这不是废话吗,当然不合适!

    晃了晃脑,非禅很从心地尬笑:

    “嘿嘿,算了吧,这么晚了,你一个姑娘家带个男子回家,这要是让人看到了,多不合适啊。”

    “非禅,你废话怎么那么多,快跟我走!我都不怕,你怕啥!真是个怂娃儿!”

    俩人虽说号称认识了十年,非禅太不了解幸韫,她想要做的事,什么时候在乎过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