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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间隙

    《古神之锁》记载了诸多古老的传说,许多传说与故事在纷乱的时代洪流中早已无法判断真实与否,所残余的仅仅剩下了古老。

    譬如对间隙的一些记载引起了诸多的争论,在每一位钻研神秘学的人心中,消逝在历史中的那些古老的存在开辟“物质”与“精神”之间的门扉——间隙好像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

    但无论如何,在人类的社会有了历史,神秘的世界正式告别“诸神”之后,间隙就扮演了一个难以代替的角色。

    《古神之锁》中,除了那些会让不少神秘史学家吵得头破血流的古老传说,还记载着众多奇异的秘术,而它们大都与《古神之锁》永远的主题——间隙有关。

    “我们立下誓约,我们付出代价,我们取得力量。至关重要的,从来不是立誓之人,施舍力量之物,而是作为桥梁的间隙。”——《十一·誓约》

    “立于间隙,虚假成为了真实;居于现界,真实亦化作了缥缈。间隙之中,所见不是真实,所想不是虚假。思索投影至间隙,实质降临于现界。”——《十二·领域》

    “追索秩序现实,绝对的规律被运转,预测到的未来看似精准却漏洞百出。窥测混沌的间隙之间,得到模糊不清的预言无不启示着未来的真实。”——《十三·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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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间隙却向来是邓蒂斯唯恐避之不及的区域,纵然他通过誓约抛下了自己最为厌恶的东西,并获得了一份可有可无的力量,但这位曾经的红衣主教明白被他舍弃的过去中肯定还有不少诅咒仍旧发挥着作用。

    他所创造的领域必然有着令他意想不到的漏洞,他所得到的启示过于片面,极其容易将预言的解读引向极端与荒谬。而当他进入间隙时打算借助其快速穿梭时,所到达的目的地基本是错误的。唯独借助间隙这座“桥梁”立下誓约得到的力量没有什么缺陷让他可以安心地拥有与过去完全不同的面目与身份,好安心度过那些容易梦到过去的漫漫长夜。

    但今夜明显是特殊的,在进入城堡之时,邓蒂斯隐约感觉到了自己与间隙之间有了一丝隔阂。

    幸运的是这让地狱的使者验证了他的猜测——自己找对了目标,城堡之中确实隐藏着一位“末裔”,祂利用自己那来自古老的力量在城堡周围布下了对抗追踪者的结界。

    而不幸的是,许久未曾光顾过邓蒂斯的“过往”再一次降临了他的梦乡。

    《创世纪》记载在大洪水灭世之时,在上帝的授意之下,诺亚建造了拯救了地上最后生命的诺亚方舟。而那承载着重生与奇迹的舟船在洪水褪去是搁浅在了阿勒拉山。

    梦中的邓蒂斯身穿一声主教长袍,站立在那被称作“救赎之地”的山峰之上,空气中传来缥缈的圣歌,仿佛即将有天使于他身侧降临,于地平线传来的金色光辉之中,一道身披绣金法袍,头戴三重冠冕的身影缓缓靠近着他。

    “以吾主所授予的荣耀与权柄为名,邓蒂斯,你的虔诚与善让你被逝去的战争天使认可执掌无形的光之圣剑。”那伟岸的身影开口,无穷的威严中却有着如慈父般的柔和,“今天,我将以教皇的名义亲手为你披上红衣,在这动荡的时代里,你将立于灾厄的十三之席,成为自圣子降诞以来第七十三位枢机主教。你……”

    “你信奉的是哪位主?”邓蒂斯看向光芒中的教皇,冷声打断了祂。

    教皇飘浮在了邓蒂斯的身前,俯视着历史上最年轻的枢机主教,道:“从最初至此时此刻,我心中的主只有一位。”

    “你心中的主是授予你荣耀与权柄的那位吗?”

    对双方而言,这个问题的答案毋庸置疑,教皇的主与祂所放牧之人的主并不统一。祂的主也从未赐予祂荣耀与权柄,那位主赐予祂的是力量与成为“永生者”的权力。

    “你——不了解……”教皇的话语戛然而止,与那一天的情形别无二致,邓蒂斯不知道这位冕下到底想要说什么,只知道那天所谓的“永生者”被地狱之王轻而易举地击坠于大地。

    梦中的阿勒拉山陷入了沉寂,邓蒂斯看着教皇,向自己的长袍中摸去,熟悉的触感传到手中,那是教会配给每一位圣教军的制式“铳剑”。

    “如果你无法告诉我答案的话——”银色的铳剑被抽出,被打造成十字型的武器不足八十厘米长,这些武器有的重心集中于剑锋,利于投掷,有的集中于剑身,便于格斗。邓蒂斯抽出的是投掷用的偏于“铳”的“铳剑”,但这不妨碍他把这武器径直刺向面前的人,蕴含圣力的鲜血溅到了邓蒂斯身上,发出刺耳的“滋滋”声,“那么就再也不要来到我的面前!”

    “你——”教皇的双目低垂,注视着刺中祂的凡人,似乎依然保留着那份作为上位者的高傲,哪怕祂此刻走到了尽头。

    远方的光芒随着教皇逐渐透明的身体渐渐消逝了,黑暗降下。

    刹那间,烟雾弥漫,梦中的救赎之地迎来了又一位客人。

    “邓蒂斯……”他被迷雾包围着,宛若一个幽灵,呼唤着邓蒂斯的名字。

    邓蒂斯长吁了一口气,用长袍拂去剑上的血迹,用他曾练习过无数次的手法向那个身影掷出了铳剑。

    银色的光芒被迷雾吞没,但邓蒂斯瞄准的人却好似相安无事,仍然对邓蒂斯步步紧逼。

    邓蒂斯叹了口气,再度摸出了三枚铳剑,娴熟地用手指夹住,放在身前做出了投掷的架势。

    训练过无数次动作出现了迟疑,他明白面对那个人,自己一切的攻击都是笑话。

    “邓蒂斯……”苍老的声音又一次传到邓蒂斯耳中,“你——还会相信……你的老师吗?”

    “那一天,我已经做出了选择。”邓蒂斯放下了即将飞出的铳剑,笑道,“今天,再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邓蒂斯……”他似乎依然不死心,一步一步地踏向了自己的学生。

    “果然……”邓蒂斯苦笑一声,空闲的左手紧紧握住又无奈松开,再度举起了右手的铳剑。

    很多人都将梦描绘为内心深处的隐射,很多在现实中无奈,悲哀的事情,在梦中都可以凭人的意志发生转变,乃至于即便弱小如凡人,在梦中甚至可以达成弑神的伟业。

    而当绝望再临邓蒂斯的梦境,一道完全“不合逻辑”的火焰燃起,庇佑着敌人的迷雾被“烧”的一干二净,那“散播绝望的人”也在烟雾散尽之时消逝。

    山峰上又一次响起缥缈的圣歌,邓蒂斯从方才的惊愕中反应过来,看向天际……

    一瞬间,他明白了什么,喃喃道:“看起来我做的‘启示’也不一定就是极端和错误。”

    城堡中,伯爵的妹妹不知为何从卧室跑出来,撞倒了一名守夜者,她无暇顾及倒在地上的那人,自顾自地跑到了城墙上,看向了天空。

    只片刻,她就低下头来,叹息着:“他们……还是来了!”

    她感到了间隙的波动,结界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