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这……这……”思语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沈雪霏依然没做出什么大表情，但她的头上明显已经冒出三个问号，“怎么了？”
思语飞速翻看着资料：“翁有石……当事人……9·9火灾的凶手是他？”
“注意措辞。在法院宣判之前，他只是嫌疑人。”沈雪霏提醒道。“有什么问题？”
思语说：“我……这场火灾发生的时候，我就在那附近。火灾中丧生的是……我认识的人。”
“那个死者你认识？”
“算是……网友吧，我那天就是想去见她的，结果看见了火灾。”思语喃喃地说，“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如果你想问，我接下这个案子是不是巧合，我可以告诉你，一半是。当事人申请了法律援助，司法局指派了咱们所，这种指派是随机的。吃力不讨好的事，卢承业不会去烦那些大律，丢给我是大概率的。”沈雪霏难得说了这么长的句子，“那么，你呢？你来我们所，是巧合么？”
“我也……一半是巧合。”思语想起自己还是个走后门进来的，回答得理不直气不壮。
“行吧。出门左转走到头，第一个门人事部。办完入职出来对面行政部，领办公用品。”沈雪霏低下头，开始处理自己手头的工作。
人事、行政部门的效率很高，思语在午休前办完了所有手续，怀抱着自己的办公用品回到了办公室。她整理好自己的办公桌，看着沉浸在工作里的沈雪霏，想邀请她一起吃午饭，又怕打扰她的思路。
思语偷偷上下打量沈雪霏，她身上的灰色套装很平整，里面的衬衣从第一个扣子起就扣得严严实实的。黑色的短发梳理得齐整又服帖，衬得皮肤白得没有血色。她的瞳孔是无尽的黑色，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被她的双眸吸引，一不小心又会被她冷淡的眼神刺痛。
“到点儿就去吃饭。”沈雪霏头都不抬地说，“早点儿回来。”
“好的，沈律中午吃什么？需要我帮您点餐吗？”思语内心很感谢沈雪霏开口解决了她的窘境。
“不用。”沈雪霏冰冷的回答打碎了思语的感谢。
“好的。”思语飞速逃离了办公室。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这间小办公室里的温度比外面的要低一些。
沈雪霏和看守所预约的见面时间在下午两点，思语吃完午饭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收拾好资料等着出发了。思语连忙拿上自己的外套和背包，跟着她来到车库。
沈雪霏的车是辆低配手动档瑞纳，坐在副驾驶的思语一路上没说话，只是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安全带。看守所地处郊区，路上限速高、探头少，沈雪霏的车速可谓是把那可怜的1.4L发动机利用到了极致。
经过一路的风驰电掣，思语终于活着到达了看守所。出乎她的意料，会面室里的翁有石是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他带着眼镜，大概五十多岁，头发白了一多半，眼神中透着平静。
“你好，沈律师。”
“你好，翁先生，这是我的助理思语。”沈雪霏介绍道。
“你好。”思语微微欠身，向对方打招呼。
“你好。”
“翁先生，上次见面的时间太短，只办了些手续。今天我来是想和您仔细聊一聊案件相关的事。”沈雪霏不想再客套，开门见山说。
“我已经自首了，也已经认罪认罚，还有仔细聊的意义吗？”
“当然，我是您的律师，知道案件的全貌和细节，有利于为您争取量刑上的减轻。”
“你是法律援助的律师，也会尽力帮我吗？”
“那当然，既然指派了我们所，我接受了您的委托，我就会尽全力保护您的合法权益，”
“也好。”翁有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什么需要我说的，你尽管问。”
“那我们从头开始。”沈雪霏翻开材料，“您是今年，也就是2023年的9月9号，上午12点30分，在本市广明区和平路188号的金玉满堂洗浴中心放了火？”
“是的。”
“可以给我讲讲那天纵火的过程吗？”
“可以。”翁有石回忆道，“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失眠。眼睛闭得上，可是意识一直清醒着，就这么熬到天亮。我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睡过一个完整的、安稳的觉了。
可是那天不一样，我下定决心的那天。我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一觉睡到那天早上8点多。闹铃还没响，我就醒了。
那天，哦，就是9月9号，我大概10点左右到的洗浴中心，在里面晃了两个小时，从吧台顺了瓶伏特加，就去了配电室。
我早就知道配电室里堆了很多易燃的杂物，各种东西的外包装、快递箱子什么的。这不合规，不过老板又懒又抠门，一直攒着这些东西，想等堆满了再叫收废品的过来拉走。
我抽出几根无关紧要的电线，剪断了以后拨出铜线，碰在一起丢在废纸堆里，马上就有明火着起来了。”
“然后。”翁有石低下头，露出一个笑容，“然后我立刻跑出配电室，跑到配电室旁边的老板办公室，把兜里的伏特加砸碎在他的地板上。里面的人都愣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关上办公室的门，用钥匙从外面牢牢反锁住。把走廊上摆的柜子、附近小客厅里的沙发……只要是重的东西，都搬过来堵住门口。配电室和老板办公室之间只有一道三合板隔断墙，我知道，火很快就会烧过去了。
再然后我把走廊的灭火器丢到垃圾桶里，从员工通道跑出了洗浴中心。坐在路边，看着火烧起来，看着火被灭了，看着办公室里的那几个人被抬了出来，送上救护车。最后，找一个最近的派出所，自首。”
思语第一次直面嫌疑人本人对作案过程的自述，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沈雪霏在资料上写写停停，安静地等他说完。
“关于这整个过程，我还有一些问题想要问您。”沈雪霏说，“按照您说的，您这次纵火是蓄谋已久的，不是一时兴起的。”
翁有石的脸上又出现了笑容：“是的。我期待这场大火已经很久了。”
“？？？”沈雪霏依然没做出什么大表情，但她的头上明显已经冒出三个问号，“怎么了？”
思语飞速翻看着资料：“翁有石……当事人……9·9火灾的凶手是他？”
“注意措辞。在法院宣判之前，他只是嫌疑人。”沈雪霏提醒道。“有什么问题？”
思语说：“我……这场火灾发生的时候，我就在那附近。火灾中丧生的是……我认识的人。”
“那个死者你认识？”
“算是……网友吧，我那天就是想去见她的，结果看见了火灾。”思语喃喃地说，“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如果你想问，我接下这个案子是不是巧合，我可以告诉你，一半是。当事人申请了法律援助，司法局指派了咱们所，这种指派是随机的。吃力不讨好的事，卢承业不会去烦那些大律，丢给我是大概率的。”沈雪霏难得说了这么长的句子，“那么，你呢？你来我们所，是巧合么？”
“我也……一半是巧合。”思语想起自己还是个走后门进来的，回答得理不直气不壮。
“行吧。出门左转走到头，第一个门人事部。办完入职出来对面行政部，领办公用品。”沈雪霏低下头，开始处理自己手头的工作。
人事、行政部门的效率很高，思语在午休前办完了所有手续，怀抱着自己的办公用品回到了办公室。她整理好自己的办公桌，看着沉浸在工作里的沈雪霏，想邀请她一起吃午饭，又怕打扰她的思路。
思语偷偷上下打量沈雪霏，她身上的灰色套装很平整，里面的衬衣从第一个扣子起就扣得严严实实的。黑色的短发梳理得齐整又服帖，衬得皮肤白得没有血色。她的瞳孔是无尽的黑色，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被她的双眸吸引，一不小心又会被她冷淡的眼神刺痛。
“到点儿就去吃饭。”沈雪霏头都不抬地说，“早点儿回来。”
“好的，沈律中午吃什么？需要我帮您点餐吗？”思语内心很感谢沈雪霏开口解决了她的窘境。
“不用。”沈雪霏冰冷的回答打碎了思语的感谢。
“好的。”思语飞速逃离了办公室。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这间小办公室里的温度比外面的要低一些。
沈雪霏和看守所预约的见面时间在下午两点，思语吃完午饭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收拾好资料等着出发了。思语连忙拿上自己的外套和背包，跟着她来到车库。
沈雪霏的车是辆低配手动档瑞纳，坐在副驾驶的思语一路上没说话，只是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安全带。看守所地处郊区，路上限速高、探头少，沈雪霏的车速可谓是把那可怜的1.4L发动机利用到了极致。
经过一路的风驰电掣，思语终于活着到达了看守所。出乎她的意料，会面室里的翁有石是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他带着眼镜，大概五十多岁，头发白了一多半，眼神中透着平静。
“你好，沈律师。”
“你好，翁先生，这是我的助理思语。”沈雪霏介绍道。
“你好。”思语微微欠身，向对方打招呼。
“你好。”
“翁先生，上次见面的时间太短，只办了些手续。今天我来是想和您仔细聊一聊案件相关的事。”沈雪霏不想再客套，开门见山说。
“我已经自首了，也已经认罪认罚，还有仔细聊的意义吗？”
“当然，我是您的律师，知道案件的全貌和细节，有利于为您争取量刑上的减轻。”
“你是法律援助的律师，也会尽力帮我吗？”
“那当然，既然指派了我们所，我接受了您的委托，我就会尽全力保护您的合法权益，”
“也好。”翁有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什么需要我说的，你尽管问。”
“那我们从头开始。”沈雪霏翻开材料，“您是今年，也就是2023年的9月9号，上午12点30分，在本市广明区和平路188号的金玉满堂洗浴中心放了火？”
“是的。”
“可以给我讲讲那天纵火的过程吗？”
“可以。”翁有石回忆道，“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失眠。眼睛闭得上，可是意识一直清醒着，就这么熬到天亮。我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睡过一个完整的、安稳的觉了。
可是那天不一样，我下定决心的那天。我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一觉睡到那天早上8点多。闹铃还没响，我就醒了。
那天，哦，就是9月9号，我大概10点左右到的洗浴中心，在里面晃了两个小时，从吧台顺了瓶伏特加，就去了配电室。
我早就知道配电室里堆了很多易燃的杂物，各种东西的外包装、快递箱子什么的。这不合规，不过老板又懒又抠门，一直攒着这些东西，想等堆满了再叫收废品的过来拉走。
我抽出几根无关紧要的电线，剪断了以后拨出铜线，碰在一起丢在废纸堆里，马上就有明火着起来了。”
“然后。”翁有石低下头，露出一个笑容，“然后我立刻跑出配电室，跑到配电室旁边的老板办公室，把兜里的伏特加砸碎在他的地板上。里面的人都愣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关上办公室的门，用钥匙从外面牢牢反锁住。把走廊上摆的柜子、附近小客厅里的沙发……只要是重的东西，都搬过来堵住门口。配电室和老板办公室之间只有一道三合板隔断墙，我知道，火很快就会烧过去了。
再然后我把走廊的灭火器丢到垃圾桶里，从员工通道跑出了洗浴中心。坐在路边，看着火烧起来，看着火被灭了，看着办公室里的那几个人被抬了出来，送上救护车。最后，找一个最近的派出所，自首。”
思语第一次直面嫌疑人本人对作案过程的自述，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沈雪霏在资料上写写停停，安静地等他说完。
“关于这整个过程，我还有一些问题想要问您。”沈雪霏说，“按照您说的，您这次纵火是蓄谋已久的，不是一时兴起的。”
翁有石的脸上又出现了笑容：“是的。我期待这场大火已经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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