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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未尽之事

    从早上到傍晚,常云烨一直坐在自己案桌前,一封未被拆封的信一直摆在桌上。

    一小厮在外敲了敲门,隔门道:“大少爷,寇凖寇大人请见。”

    “跟他说我不在。”常云烨长长的吐了口气朗声道。

    门突然被打开,开门之人正是寇凖,他眉眼紧皱,面色不是很好,“可惜我已经进来了。”

    常云烨眼睫微颤,随手扯起一旁的卷轴盖住了案上的书信,“寇大人坐吧。”

    寇凖在厅中圆桌坐下,“我唯独不想被你这么称呼。”常云烨这才改口道:“寇兄。”

    “燕儿一早就来找我了,她伤心坏了。”寇凖的双眸沉下,如同一潭死水。

    寇凖面色痛苦的捂住了脸,闷声说道:“我不明白,薛公前天还好好的,还和我商定了定亲的日子,怎么突然就…”

    常云烨沉默了良久,缓声道:“寇兄,斯人已去,还请薛小姐节哀。”

    “你…觉不觉得这其中有蹊跷?”寇凖小心翼翼的问道。

    常云烨眼中厉色一闪,但很快便被平复了下去,“生死有命,薛大人年事已高,虽未能见到薛小姐出嫁想必也是憾事,但他已经将薛小姐托付给了可信之人。”

    寇凖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常云烨的样子,又欲言又止:“你是这么想的…我还以为…”

    “赵德芳刚暴亡,薛公便身死,你认为他二人被奸人所害。”常云烨补齐了他想说的。

    “难道不是吗?”

    常云烨站起身来,低声道:“寇兄,每时每刻都会有人同时死去,无凭无据,不能无端猜疑。”

    寇凖看着他似乎是一副毫不关己的样子,只觉得十分陌生,“你说我无端猜疑?”

    寇凖一时失声无言,牵动嘴角,却只露出一抹难看的笑,“那我就不奢求常大少爷的高见了,你就一直躲在府里,带个闲散公子吧。”语毕,寇凖才发觉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似的,他的喘息粗重,紧握的双拳想要压制住爆发,最后还是摔门离去。

    常云烨静坐了好一会儿,屋里静的可怕,因为方才寇凖的那些话,他感到心尖传来的痛楚,他缓缓站起,走到案桌旁,扫开了盖在那封信上的书卷,信上用工整娟秀的字写着“小友亲启”。

    “小友如见,薛某应该已经离世,当年五圣之事恕薛某还是不能告知,但小友想做的事,薛某希望以下手书可以有所助益,还请小友不要轻易将身边人带入险局,薛居正绝笔。”

    忍了许久,还是没忍住,一滴眼泪砸在了绝笔处,洇湿了二字,常云烨赶紧拭去了泪痕。

    里面将近十来则小册,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小字,近乎是所有朝廷官员详细情报,包括他们的籍贯甚至母家出处,还有他们从官这么多年是否私下往来、是否私相授受,这可比他通过传闻剥离出来的事详细切实。

    通过广月尘,常云烨将程德义招回到了身边,就算皇帝一时不想动赵廷美,但他的下场一定不会很好看,程德义跟在他身边肯定遭殃。

    但也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李昉曾经去找过赵廷美?”常云烨疑惑的。

    “是,但是秦王那时醉酒,李昉没见上。”程德义继续说道。

    薛居正留下的小册中曾提到过,这个李昉十分的胆小怕事,皇帝继位之时他为求自保,同梁国公赵普和祁国公王溥来往密切,但是他除了和沈伦编纂古籍就没什么大的建树了。

    常云烨低声吩咐道:“让广月尘派几个有拳脚的跟在这个李昉身边。”

    德义疑惑问道:“阁主是觉得有人会对李昉出手?”

    “他一个赵普身边的人却去找秦王,多半是听到了些风声,想去提醒秦王的。”常云烨仔细掂量了一番说道。

    德义仍是摇头不解,常云烨只能继续解释道:“梁国公和祁国公肯定不是真心与李昉相交,以他那胆小怕事的性子,在他两人面前肯定是错洞百出,想要除掉他,也就理所应当了。”

    德义倒吸了一口凉气,诧异道:“这两人就这么胆大妄为?居然敢杀朝臣。”

    常云烨面无表情的说道:“天枢堂之前将朝中几个大臣的死栽到玲珑阁身上,我以前以为只是诬陷,现在看来却是栽赃。”

    常云烨的手微微捻起,眼里闪过凛冽的寒气,这股寒气就像是秋月里的凉风。

    将近十月,已经是天凉的时候了,李昉冷不丁打了个寒战,他远在岳州的哥哥已经去世,他要回去处理丧仪。

    来到了城外的驿站,想着租借一辆脚程快的马车,小厮要了文碟,面露难色道:“官人要等明天的了,明天才会有马车送过来。”

    李昉闻言便想要回自己的文碟,忧愁道:“那我先去前面的驿站看看吧。”

    小厮却将文碟压下,面色凝重道:“官人还是住下吧,最近这块闹贼匪,不太平啊。”

    李昉闻言,也就没有执意要回自己的文碟了,周围山贼四起,似乎除了住在这件驿站也没有别的选择了,“送瓶热酒到我房里。”

    月上树梢,正是夜深人静之时,外边狂风肆虐,可驿站里面还是静悄悄的。

    一人踩着步子,细微的声音被外边的狂风声掩盖,驿站里的人所有人都在熟睡,不会有人注意到一扇门被人打开,也不会有人注意到那人手上的那柄寒光。

    进入房间后,他动作极快,三两步到了床前,一双匕首直捅入被褥,匕首却没有被血肉骨头阻隔,像是捅进了一团棉花。

    那人刚觉不妙正想逃跑,就感觉到脖子上一阵寒意,两名蒙面人将他联合制住,刀背抵在他脖子上,动弹不得。

    其中一名蒙面人冲着衣柜招呼了一句,“李大人,出来见见吧。”

    “你是谁派来的!”李昉的肩膀在发抖,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

    蒙面人微做了个噤声手势,说道:“李大人宽心,我家主子会查的,此地离开封不远,若是大声招来了更多刺客会更麻烦,我家主子已经备好了车马,大人现在启程,沿路有人护大人周全。”

    李昉还未从适才惊心动魄一幕中缓过来,作揖道:“不知你家主人是何人,李某在此谢过,实在是家里大哥新丧,从岳州回来李某再亲自谢恩。”

    蒙面人闻言将李昉的文碟扔给了他,还附赠一小玉环,用只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同李昉说道:“李大人若真有心,回来后带着这枚玉环来瞰月堂。”

    李昉赶紧收好了文碟和小玉环,再度拜过后坐上了提前安排好的马车赶往岳州。

    天不亮,程德义乔装打扮了一番,把刺客藏入了瞰月堂的地阁里面。

    刺客眼上的眼罩被扯开,被广月尘拉来辨认的玲珑阁阁众立刻就认了出来,“广堂主,不会有错,就是他,他就是天枢堂的刽子手韩虎!”

    韩虎手脚被捆上了腕粗的铁链,见到那阁众,立刻挣得铁链叮当作响,嘶吼道:“玲珑阁的余孽!还敢回来!”

    广月尘绕到侧屋里复命,“阁主,和您料的一样,果然是天枢堂的人。”

    常云烨暼眼看向刚才指认韩虎的阁众问道:“你对此人了解几分?”

    “这人以前是个山匪,手上人命无数,只知现在是给天枢堂卖命,更多的就不知道了。”

    常云烨又问道:“你可知他之前是在哪个山头当的山匪?”

    “万岁山,离这里很近。”

    广月尘不明所以的问道:“阁主怎么突然问起这事,难不成我们要去剿山匪吗?”

    “差不多。”常云烨说着示意广月尘俯身来听,“山匪很看重兄弟之情,保不准他为天枢堂做事是被拿了什么把柄,你且去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