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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暗角

    这一仗是从三月打到了五月,北汉残兵依仗城墙抵死顽抗三月,在后方赵恒是看遍了痛苦伤残,哀嚎四起,实在不忍,悲伤满怀道,“这能寻得找尸骨的还可以送回开封安葬,这寻不着的只能做个孤魂野鬼,如此血流成河,何尝不是人间炼狱?”

    常云烨感同身受,也是黯然神伤,想着这三月以来太原城已是杯水车薪负隅顽抗,估摸着应该就半月可以破城,想起之前北汉向南侵略时曾大肆屠城,想来三月久战,宋兵定然也是满心愤慨,难保不会重蹈覆辙,平白徒增更多血液,宁了宁心神,冷静道,“殿下,您再上一道书吧,让前方主攻先停一停,看北汉是否有要降的意思,要是北汉肯降,定是两国幸事。”

    赵恒便又书信一笔,递到圣上跟前,毫不意外的被采纳了,跟随的朝臣无不赞叹,也平白引起了一些人的关注。

    北汉国主也停止了反攻,两边又是僵持不下半月余,终于还是北汉国主支撑不住,受了降。

    得知这个好消息赵恒心里的大石头也算是放下了,本欢天喜地的庆祝战事告捷,一人突然来到了营帐内。

    “三皇子殿下,微臣陈如箐,拜见殿下。”那人行礼规矩,身上穿的确是官服,可常云烨并没有见过。

    “陈大人。”虽然这人来的突然,不过出于礼数赵恒还是点头回礼。

    “殿下的劝降之术令陛下龙颜大悦,特赐陛下玉盅参汤给殿下。”陈如箐满脸堆笑,示意手下人端上来了一碗参汤。

    赵恒拱手道,“谢父皇赏,我即日便去谢恩。”说罢便接过了那盅参汤,但却放在了案桌上,并没有即刻饮用。

    陈如箐仍停留帐中,作揖道,“陛下赏赐,殿下还是快快饮用吧。”

    赵恒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防备,端起刚打算喝,却被常云烨拦下,“敢问陈大人是何职位?官从几品?”

    “哈,微臣官职低微,品阶不高。”那人倒是速度答出,只是模糊不清,答也非答。

    “陈大人不是在说笑吧,陈大人身上穿的可是三品官翰林学士官服,怎的觉得自己品阶低呢?”常云烨冷笑一声,已然看穿。

    陈如箐却还说道,“毕竟随行陛下的高官大人那么多,微臣自觉品阶不高,不过就算是翰林学士,在殿下面前实在也算不得高官吧。”

    常云烨从赵恒手上接下来了参汤,走到了这个陈大人的面前,轻蔑一笑道,“我只看得出这是三品官的官服,可看不出是不是翰林学士,怎么了陈大人,连自己官职都记不清吗?”

    那陈如箐顿时面色铁青,赵恒也立刻喊来了戍守的侍卫,陈如箐自觉逃脱不出,高声大喊,“三殿下!你自作聪明!迟早会栽倒沟里!太子之位!你更是想也别想!常在河边走!必定要湿鞋!死我一个又怎样!”话音未落那人突然射出三枚银针,德义拔剑欲阻,奈何只挡下了两根,还是有一根刺入了常云烨的肩膀,侍卫一拥而上,刀架脖上那人却面色不改,恶狠狠的死盯着常云烨,随后喷出一口乌血,竟是服毒自尽了。

    “云烨!你怎么样?”见常云烨肩膀阴出猩红,赵恒是慌了神,想要把人扶起来,却不小心动了臂膀扯到伤处,常云烨忍不住闷声呜咽。

    “公子,我这就去带郎中过来!”德义立刻去请了郎中,赵恒把人放在了自己的榻上,还想去查看尸首,被常云烨拉住了衣袖,“殿下,”常云烨显然还没缓过来,话都有些虚浮,“殿下,务必要和听到看到今日之事的人都讲清楚,那个刺客说的话万万不能传出去,陛下刚继位,太子这种话要是被传出去殿下要遭殃的。”

    赵恒心疼的将人扶好,“我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去,你都伤着了,好生等郎中过来。”

    得了承诺,常云烨才安心的躺了下去,这事闹的动静很大,谁能想到御驾亲征的队伍竟然有人敢冒充朝臣行刺皇子,这可是诛九族的罪,很快就传到了皇帝的耳中,皇帝震怒,还问及了常云烨的伤势,李政赶紧回禀,“陛下,常家公子只是被银针刺入了肩膀,已经无事了。”

    皇帝因为北汉愿意投降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下令彻查所有随行侍从,甚至连半道跟来的齐王都受了猜忌。

    好在常云烨只是被针刺伤并无大不妥,好好包扎过也就无事了,在前随侍的中书令常志远立刻请命来到了后部。

    “烨儿,你怎么样?”常志远爱子心切,声音都颤抖了。

    “爹,我无事,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常云烨已经可以自行起身了,只是活动之时还是免不了肩膀刺痛。

    “陛下恩赦,加上北汉已经降了,剩下最多也就是个受降的章程,爹担心你啊,遂来看看。”常志远上下打量着生怕还伤到了哪里。

    赵恒端了药汤进来,见是常志远,便宽慰道,“常大人,我已准备好了马车,不日便可送云烨回开封。”

    常志远赶紧起身行礼,接过了药汤,“劳殿下之手,多谢殿下。”

    “常大人无需多礼,说到底也是我没保护好他。”赵恒愧疚的垂了垂眼眸。

    常云烨却打断了此时的气氛,“我不能走,北汉刚降,这个时候我不能走。”

    常志远叹了口气,说道,“如今北汉收复已成定局,你有伤留待为父不放心,你先行回开封,好生养伤为先。”

    赵恒也从旁劝道,“是啊,云烨,你在这里也无济,不如先回开封吧。”

    常云烨见两人相劝,也只能是松动的点了点头,虽然知道北汉败局已定,可不知为何心里就是十分的不踏实。

    回程的马车上,德义见他心事重重,疑惑的问道,“公子在担心什么?北汉不是都降了吗?陛下也嘉奖了三皇子的几次进言。”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感觉心底不踏实。”常云烨用没伤的手揉了揉额角,“常在河边走,必定要湿鞋,死我一个又怎样。”常云烨平白又想起来了那个刺客说的话,忍不住复述了一遍。

    “公子,您说什么呢?”德义被这没有由头的话弄得有点懵。

    “这不是什么挑衅,这是藏头语。”常云烨细细想过,略显惊讶的说道。

    “常,必,死?”

    “他是在用藏头语暗示其他同伴,刺客绝非一人,还有他人。”常云烨如梦初醒,赶紧让车夫掉转了马头,往回行径。

    “但是,德义不懂,那刺客的参汤分明是冲三殿下来的,可他们为什么一定要公子死呢?”德义仍旧满腹疑惑。

    这事可能还真是局外者迷,局内者清了,常云烨冷道,“想让我死,只会有两类人,一类是冲赵恒来的,一类是冲我来的。”

    德义在旁提醒道,“公子,那人想杀你,却没有在银针上下毒。”

    “确实奇怪,但我还是要回去,如若我料的不错,那刺客的同伙一定在赵恒身边,哪怕他们想杀的不是赵恒独是我,我也不能放这么一个祸患在赵恒身边…”常云烨是早有决断,德义见劝是劝不回来了,不过好在马车没有出去多远,不久就回到了营帐,常志远已经回到了御前,赵恒见是他回来了更是不解,“你怎么又回来了,走都走了。”

    常云烨看着满营帐的侍卫仆从,朗声道,“都先退下。”但那些侍卫仆从不为所动,常云烨只好眼神示意赵恒,还是赵恒下令那些侍卫仆从才退去。

    …

    “你是担心那刺客留有余党意图对我不利?”赵恒原原本本的听完了常云烨的顾虑,赵恒一时也没了主意,皇帝身边的李政突然过来传旨,“皇三子赵恒,于降北汉有功,特准观礼。”

    赵恒俯身接旨,“谢父皇。”

    李政微微颔首,抬脚准备离开,又被赵恒叫住,“李公公,不知可否让常家公子与我一同观礼?”

    常云烨一怔,还没出声打断,就听闻李公公略显尖细的声音,“原来这位就是常家公子,三皇子殿下,陛下只传您一人,没有平民的位置。”

    赵恒听着这话总感觉刺得慌,却是欲言又止,因为他想起常云烨嘱咐自己不能漏巧,最终还是把话吞进了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