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剑阁峥嵘而崔嵬
刘不讷信任程小楼，但是他不信任这个洪爵。
哪怕他是个廉官。
“若是此人给程司长设套，咱们都得栽在这里，我们身后是四千多名战士，不能拿他们的命开玩笑。”
王大士单独与刘不讷会见提出此意见也是为了避免洪爵暴露，现在刘不讷不同意和洪爵接触，他自然不再坚持，很快退出大帐。
但是排除掉里应外合的可能性之后，刘不讷发现自己根本没法正面攻破剑门关，此刻相当郁闷。
他已经谈查清楚了，剑门关额定兵员千余人，实际上只有六百多人的守备力量。
不算少了，在古代战争中剑门关创造了从未被正面攻破的纪录，六百人别说挡住刘不讷的这四千多人了，就算是四万人也不在话下。
剑门山比较特别。
北高南低，北坡是非常陡峭的悬崖峭壁，几乎呈90度，而南坡地势则相对比较缓和，逐渐降低。
这意味着，从北向南攻要比从南向北攻难度高上几个数量级。如果从北面进攻，再多的兵也没用，空间有限根本施展不开。而防守方却可以居高临下，占据极大优势，即使兵力有损失也很快能补上。
据《剑州志》载，自北向南，站在关外向谷地内部仰望，剑山的陡峭绝壁直入云霄，将整个谷地封锁得非常严实，其险峻程度令人胆寒。关内有一条溪流，名曰“大剑溪”，剑阁谷地依溪水而掘，更是增加了剑门关的险峻程度。间隔谷地除了剑门关外，另有大吊崖、小吊崖等多处关口，各关口下仅有一条狭窄的弯曲小径，皆为居高临下的斜道。
这打个锤子。
正面交战，刘不讷根本就不把这六百多人放在眼里。
但是围关，只能围一面，南边的补给可以源源不断送往剑门关。
挑战，关内守将闭门不出。
往里边射箭，一点反应都没有。
强攻，人手不够，而且缺乏大型的攻城器械。
自起兵以来，他就没打过这么憋屈的仗。
刘不讷每天都看着巍峨的剑门关叹气，只能寄希望于围点打援。
可是别处又不派兵过来援救。
王大士建议道：“掌院，咱们可以尝试攻心。”
“怎么个攻心法？”
王大士说道：“本地全是山，承诺给关内守兵就地分田也不现实，咱们可以先给他们的家人在昭化分田，再让他们的家人过来劝导。”
“找不到家人怎么办？”刘不讷皱眉。
“那就给他们的邻居、远亲、仇人分田，总会找到跟他们有关系的人，而且咱们还得多分，分好田！”
刘不讷拍手道：“好，即刻去办！”
剑门关的守军不全是剑州人士，也有从临近卫所抽调过来的兵。
正好，利州卫早已拿下，几番打听之后确实找到几十个跟关内守军有亲缘的百姓。
这些百姓被各自都被分了六亩好田，然后刘不讷派人护送他们到关下喊话。
“不要射箭，那是我三叔！”
“欸，我看到我舅爷了！”
守将王来熊又惊又怒，他原本是卫所的千总，手下也多是卫所兵，确实有不少利州卫抽调过来的。
虽然不多，但是厌战情绪传播得很快。
本来守军人就少，总不能再把不想战斗的人都杀了吧？
他也不敢向百姓射箭，否则自己这边必然军心大乱。
城楼下的百姓几通喊话之后，关内守军全体沉默。
不管认识不认识楼下的百姓，也不管城楼下说的那些动摇人心的话是真心的还是被逼的，纷纷侧耳倾听。
分田啊，可以种自己的田，何必在这里苦哈哈当兵呢？
王来熊不敢再让兵士们在城楼上多停留，只得紧闭关门，召回所有兵士把他们集中在一起，免得听到城外动摇人心的蛊惑之言。
然后抓紧向剑州那边求援。
此时，剑州知州孙好古正在加固城防。
“张巡抚在作甚？”
剑州原本有一名定额同知，但是后来被裁撤，现在孙好古大小事务一把抓，只有一名州判秦滂做副手。
秦滂答道：“正在成都府募集钱粮，号召士绅开办团练。”
“唉。”孙好古叹息一声。
巡抚张论看起来倒是个做事的，但实际上他在成都府征粮募兵屁用没有。
史书上记载的蜀王一脉出过很多学问高深且勤勉的王爷。
第一代蜀王朱椿，被誉为蜀秀才。第七代蜀王朱申凿，博览群书，通古博今。第八代蜀王朱宾瀚，勤政爱民，素有贤明。第九代蜀王朱让栩，好读书，修水利，创办义学，爱民如子。第十代蜀王朱承爚，勤政爱民，体恤百姓，深受当地人民的爱戴。
但是明朝藩王中，最富有的也是蜀王。
在万历时期，蜀王的土地达到最高峰。成都府11个州县的良田沃土，蜀王府占了七成，百姓仅仅占有一成，卫所军屯两成。
这种恐怖的田产所有权比例，蜀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可以从第十三代蜀王朱至澍身上窥见一二。
历史上，在张献忠大军入川已经攻下重庆后，面对城中官员由蜀王拿出钱财、犒赏军民的请求，蜀王殿下一口回绝。
在生死存亡之际，这货居然跟四川大小官员耍起了无赖，直言称：“孤库中钱粮有数，只有承运殿一所，老先生等拆去变卖充饷”。
等到张献忠大军杀进成都，蜀王才知道拿钱出来募兵，不过这时候已经没人敢拿蜀王府的钱了。
总而言之，朱至澍属于那种要钱不要命的东西。
巡抚大人在他手里能募集到粮食才算出鬼。
秦滂也知道孙好古在想什么，安慰道：“张巡府让保宁府士绅也捐粮办团练，我们可以抓紧时间多募集些钱粮以坚守。”
话是这么说。
虽然剑州北面有剑门关天险，但是东边南江、通江、巴州三地都乱起来了，虽说不全是汉中兵引起的，但他还是担心严正从东边杀过来。
孙好古摇摇头，说道：“南江那边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杨总兵也是募集的团练乡勇去守城，结果呢？”
“那是因为城内有反贼里应外合！”秦滂愤愤道。
孙好古好笑道：“你怎知道剑州就没有反贼里应外合？”
“啊这？”秦滂一时语塞。
孙好古一甩袖子，叹道：“罢了，尽力而为吧。”
说罢，他立即带人出城，去乡下串联土豪士绅，希望他们能有点紧迫感，多捐点钱粮出来。
说实话，他想从贼，但是没有门路。
孙好古是西安人，也是个好官。
他过去在湖广做知县，非但不贪污，还强令当地豪绅捐钱修筑城防，被当地士绅联袂给他买官调到别处。
兜兜转转，他已经做过数个县的知县，每次都是任期不到一年就被调走，根本来不及做什么事情。
他现在虽然知州剑州，但是年轻时的一腔热血早已消磨殆尽，如今已经不太想做出头鸟了。
但是他和洪爵有过交往，大致了解过汉中的情况。
说实话，他很向往。
在洪爵的嘴里，汉中简直就是人间乐土，人人安居乐业，官吏尽皆清廉，想做事的不仅不会被掣肘，甚至还会受到当地百姓的拥戴。
万民爱戴啊，这可是他早年读书时的最大梦想。
孙好古此刻也来不及想这些，急忙赶到乡下，拜见当地最大的士绅李一凤，商量办团练之事。
还没开口，李一凤就回绝道：“堂尊，本次加固城防李家已经出了白银千两，难不成这次还要额外加派？”
“非也！”孙好古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做知州这段时间，给李家的摊派最重，但是李家都没怎么抱怨，现在他还来找李家要钱，其实都不太开得了口。
这李家哪怕态度恶劣点呢，这样就好强征了。
“张巡抚有令，如今汉中李总兵不停朝廷调令来打剑州，剑门关危在旦夕，士绅可以自办团练支援抵抗……”
话还没说完，李一凤打断道：“县尊请回，我李家不愿掺和这些兵事。”
孙好古劝道：“那李总兵在汉中是要分大户田产的，如今汉中兵已经攻陷昭化、南江，虽然有剑门关和百丈关阻隔，若是不自办团练怕是很快就要杀到剑州来，届时李家万亩田产将岌岌可危！”
李一凤说道：“对抗反贼那是孙大人你的事，我李家已经没钱了！”
听着对方的言语间已经有了不悦，孙好古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告辞去下一家。
送走孙好古，李一凤赶紧去向后堂。
“定明兄，这孙知州怕是要与大同士卒对抗到底，咱们何时起事？”
被问话的人叫做杨子鼎，字定明，是个举人。
李一凤和杨子鼎两个举人都是洪爵的学生，他们在听过洪爵赞扬汉中风气之后悄悄派人去考察过，观察李弘对士绅的态度。
结果是，当他们知道李弘只分田产不取浮财之后万分疑惑，这李贼不仅不抢钱杀人，甚至借粮食打借条给利息，哪儿有这样当反贼的？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不管是奢安之乱还是川中偶尔小规模的农民起义，哪个不是杀人全家的货色？
现在李弘派兵打过来了，他们不太能相信剑州守得住。
奢安之乱已经消耗了蜀中太多军力和钱粮，四川已经打不起仗了。
这两人已经进京考会试多年，一直不中，早就放弃了科举的心思，李弘在汉中的举措让他们看到了新的机会。
而且两家小辈众多，就算两个老头不能继续上进了，年少者仍然有很多机会。
杨子鼎说道：“既然咱们决心投靠，何不答应孙知州，我们两家共同出钱办团练，若是汉中兵杀到，咱们就倒戈一击，若是汉中兵杀不过来，咱们两家也可以跟知州和巡抚结个善缘。”
李一凤有些犹疑，他对军事一窍不通，若是事情泄了或者发生什么变故，两家人吃不了兜着走。
……
“掌院，咱们不能再拖下去了，关内突然多了几千人的守军，全他娘的是本地士绅招募的乡勇。”
刘不讷有些懊恼，他原本想趁着王来熊撤回城楼上的兵士之后夜袭，但是担心无法有效里应外合放弃了。
现在关内守备力量加强，他算是没机会了。
一名参谋建议道：“要不咱们绕过去，或者直接往东去跟严团长合兵，西路咱们不要了。”
“不行”刘不讷摇头，“绕过城池咱们肯定是腹背受敌的结果，往东去太远了，咱们的补给线拉不了那么长”。
“我的意思是，咱们派一支小股部队从山里绕过去。”这名参谋继续说道。
“嗯？”刘不讷感受到了一丝可行性，“接着说。”
“剑州本地士绅招募乡勇驰援剑门关，剑州当地势必城防空虚，咱们只要成功占领剑州，那要受到前后夹击的就是剑门关了！”
王大士说道：“不要派小股部队，咱们可以大摇大摆地多派兵绕过去打剑州。”
“怎么讲？”
王大士继续说道：“给剑门关守军造成咱们分兵的假象，让他们以为咱们关外留守的兵力空虚，引诱他们出关来攻，到时候咱们就可以趁机歼灭关内守军！”
“可是关内守军不出来，反而去打咱们绕城的部队怎么办？”那名参谋问道。
“退回来就是了，进山之后我不信他们找得到！”王大士不以为意。
“不行，太冒险了！”众人纷纷反对。
正当众人争执激烈的时候，一名探子在帐外询问：“掌院，从关内射出一支箭来，上面有书信！”
“拿来我看！”
哪怕他是个廉官。
“若是此人给程司长设套，咱们都得栽在这里，我们身后是四千多名战士，不能拿他们的命开玩笑。”
王大士单独与刘不讷会见提出此意见也是为了避免洪爵暴露，现在刘不讷不同意和洪爵接触，他自然不再坚持，很快退出大帐。
但是排除掉里应外合的可能性之后，刘不讷发现自己根本没法正面攻破剑门关，此刻相当郁闷。
他已经谈查清楚了，剑门关额定兵员千余人，实际上只有六百多人的守备力量。
不算少了，在古代战争中剑门关创造了从未被正面攻破的纪录，六百人别说挡住刘不讷的这四千多人了，就算是四万人也不在话下。
剑门山比较特别。
北高南低，北坡是非常陡峭的悬崖峭壁，几乎呈90度，而南坡地势则相对比较缓和，逐渐降低。
这意味着，从北向南攻要比从南向北攻难度高上几个数量级。如果从北面进攻，再多的兵也没用，空间有限根本施展不开。而防守方却可以居高临下，占据极大优势，即使兵力有损失也很快能补上。
据《剑州志》载，自北向南，站在关外向谷地内部仰望，剑山的陡峭绝壁直入云霄，将整个谷地封锁得非常严实，其险峻程度令人胆寒。关内有一条溪流，名曰“大剑溪”，剑阁谷地依溪水而掘，更是增加了剑门关的险峻程度。间隔谷地除了剑门关外，另有大吊崖、小吊崖等多处关口，各关口下仅有一条狭窄的弯曲小径，皆为居高临下的斜道。
这打个锤子。
正面交战，刘不讷根本就不把这六百多人放在眼里。
但是围关，只能围一面，南边的补给可以源源不断送往剑门关。
挑战，关内守将闭门不出。
往里边射箭，一点反应都没有。
强攻，人手不够，而且缺乏大型的攻城器械。
自起兵以来，他就没打过这么憋屈的仗。
刘不讷每天都看着巍峨的剑门关叹气，只能寄希望于围点打援。
可是别处又不派兵过来援救。
王大士建议道：“掌院，咱们可以尝试攻心。”
“怎么个攻心法？”
王大士说道：“本地全是山，承诺给关内守兵就地分田也不现实，咱们可以先给他们的家人在昭化分田，再让他们的家人过来劝导。”
“找不到家人怎么办？”刘不讷皱眉。
“那就给他们的邻居、远亲、仇人分田，总会找到跟他们有关系的人，而且咱们还得多分，分好田！”
刘不讷拍手道：“好，即刻去办！”
剑门关的守军不全是剑州人士，也有从临近卫所抽调过来的兵。
正好，利州卫早已拿下，几番打听之后确实找到几十个跟关内守军有亲缘的百姓。
这些百姓被各自都被分了六亩好田，然后刘不讷派人护送他们到关下喊话。
“不要射箭，那是我三叔！”
“欸，我看到我舅爷了！”
守将王来熊又惊又怒，他原本是卫所的千总，手下也多是卫所兵，确实有不少利州卫抽调过来的。
虽然不多，但是厌战情绪传播得很快。
本来守军人就少，总不能再把不想战斗的人都杀了吧？
他也不敢向百姓射箭，否则自己这边必然军心大乱。
城楼下的百姓几通喊话之后，关内守军全体沉默。
不管认识不认识楼下的百姓，也不管城楼下说的那些动摇人心的话是真心的还是被逼的，纷纷侧耳倾听。
分田啊，可以种自己的田，何必在这里苦哈哈当兵呢？
王来熊不敢再让兵士们在城楼上多停留，只得紧闭关门，召回所有兵士把他们集中在一起，免得听到城外动摇人心的蛊惑之言。
然后抓紧向剑州那边求援。
此时，剑州知州孙好古正在加固城防。
“张巡抚在作甚？”
剑州原本有一名定额同知，但是后来被裁撤，现在孙好古大小事务一把抓，只有一名州判秦滂做副手。
秦滂答道：“正在成都府募集钱粮，号召士绅开办团练。”
“唉。”孙好古叹息一声。
巡抚张论看起来倒是个做事的，但实际上他在成都府征粮募兵屁用没有。
史书上记载的蜀王一脉出过很多学问高深且勤勉的王爷。
第一代蜀王朱椿，被誉为蜀秀才。第七代蜀王朱申凿，博览群书，通古博今。第八代蜀王朱宾瀚，勤政爱民，素有贤明。第九代蜀王朱让栩，好读书，修水利，创办义学，爱民如子。第十代蜀王朱承爚，勤政爱民，体恤百姓，深受当地人民的爱戴。
但是明朝藩王中，最富有的也是蜀王。
在万历时期，蜀王的土地达到最高峰。成都府11个州县的良田沃土，蜀王府占了七成，百姓仅仅占有一成，卫所军屯两成。
这种恐怖的田产所有权比例，蜀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可以从第十三代蜀王朱至澍身上窥见一二。
历史上，在张献忠大军入川已经攻下重庆后，面对城中官员由蜀王拿出钱财、犒赏军民的请求，蜀王殿下一口回绝。
在生死存亡之际，这货居然跟四川大小官员耍起了无赖，直言称：“孤库中钱粮有数，只有承运殿一所，老先生等拆去变卖充饷”。
等到张献忠大军杀进成都，蜀王才知道拿钱出来募兵，不过这时候已经没人敢拿蜀王府的钱了。
总而言之，朱至澍属于那种要钱不要命的东西。
巡抚大人在他手里能募集到粮食才算出鬼。
秦滂也知道孙好古在想什么，安慰道：“张巡府让保宁府士绅也捐粮办团练，我们可以抓紧时间多募集些钱粮以坚守。”
话是这么说。
虽然剑州北面有剑门关天险，但是东边南江、通江、巴州三地都乱起来了，虽说不全是汉中兵引起的，但他还是担心严正从东边杀过来。
孙好古摇摇头，说道：“南江那边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杨总兵也是募集的团练乡勇去守城，结果呢？”
“那是因为城内有反贼里应外合！”秦滂愤愤道。
孙好古好笑道：“你怎知道剑州就没有反贼里应外合？”
“啊这？”秦滂一时语塞。
孙好古一甩袖子，叹道：“罢了，尽力而为吧。”
说罢，他立即带人出城，去乡下串联土豪士绅，希望他们能有点紧迫感，多捐点钱粮出来。
说实话，他想从贼，但是没有门路。
孙好古是西安人，也是个好官。
他过去在湖广做知县，非但不贪污，还强令当地豪绅捐钱修筑城防，被当地士绅联袂给他买官调到别处。
兜兜转转，他已经做过数个县的知县，每次都是任期不到一年就被调走，根本来不及做什么事情。
他现在虽然知州剑州，但是年轻时的一腔热血早已消磨殆尽，如今已经不太想做出头鸟了。
但是他和洪爵有过交往，大致了解过汉中的情况。
说实话，他很向往。
在洪爵的嘴里，汉中简直就是人间乐土，人人安居乐业，官吏尽皆清廉，想做事的不仅不会被掣肘，甚至还会受到当地百姓的拥戴。
万民爱戴啊，这可是他早年读书时的最大梦想。
孙好古此刻也来不及想这些，急忙赶到乡下，拜见当地最大的士绅李一凤，商量办团练之事。
还没开口，李一凤就回绝道：“堂尊，本次加固城防李家已经出了白银千两，难不成这次还要额外加派？”
“非也！”孙好古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做知州这段时间，给李家的摊派最重，但是李家都没怎么抱怨，现在他还来找李家要钱，其实都不太开得了口。
这李家哪怕态度恶劣点呢，这样就好强征了。
“张巡抚有令，如今汉中李总兵不停朝廷调令来打剑州，剑门关危在旦夕，士绅可以自办团练支援抵抗……”
话还没说完，李一凤打断道：“县尊请回，我李家不愿掺和这些兵事。”
孙好古劝道：“那李总兵在汉中是要分大户田产的，如今汉中兵已经攻陷昭化、南江，虽然有剑门关和百丈关阻隔，若是不自办团练怕是很快就要杀到剑州来，届时李家万亩田产将岌岌可危！”
李一凤说道：“对抗反贼那是孙大人你的事，我李家已经没钱了！”
听着对方的言语间已经有了不悦，孙好古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告辞去下一家。
送走孙好古，李一凤赶紧去向后堂。
“定明兄，这孙知州怕是要与大同士卒对抗到底，咱们何时起事？”
被问话的人叫做杨子鼎，字定明，是个举人。
李一凤和杨子鼎两个举人都是洪爵的学生，他们在听过洪爵赞扬汉中风气之后悄悄派人去考察过，观察李弘对士绅的态度。
结果是，当他们知道李弘只分田产不取浮财之后万分疑惑，这李贼不仅不抢钱杀人，甚至借粮食打借条给利息，哪儿有这样当反贼的？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不管是奢安之乱还是川中偶尔小规模的农民起义，哪个不是杀人全家的货色？
现在李弘派兵打过来了，他们不太能相信剑州守得住。
奢安之乱已经消耗了蜀中太多军力和钱粮，四川已经打不起仗了。
这两人已经进京考会试多年，一直不中，早就放弃了科举的心思，李弘在汉中的举措让他们看到了新的机会。
而且两家小辈众多，就算两个老头不能继续上进了，年少者仍然有很多机会。
杨子鼎说道：“既然咱们决心投靠，何不答应孙知州，我们两家共同出钱办团练，若是汉中兵杀到，咱们就倒戈一击，若是汉中兵杀不过来，咱们两家也可以跟知州和巡抚结个善缘。”
李一凤有些犹疑，他对军事一窍不通，若是事情泄了或者发生什么变故，两家人吃不了兜着走。
……
“掌院，咱们不能再拖下去了，关内突然多了几千人的守军，全他娘的是本地士绅招募的乡勇。”
刘不讷有些懊恼，他原本想趁着王来熊撤回城楼上的兵士之后夜袭，但是担心无法有效里应外合放弃了。
现在关内守备力量加强，他算是没机会了。
一名参谋建议道：“要不咱们绕过去，或者直接往东去跟严团长合兵，西路咱们不要了。”
“不行”刘不讷摇头，“绕过城池咱们肯定是腹背受敌的结果，往东去太远了，咱们的补给线拉不了那么长”。
“我的意思是，咱们派一支小股部队从山里绕过去。”这名参谋继续说道。
“嗯？”刘不讷感受到了一丝可行性，“接着说。”
“剑州本地士绅招募乡勇驰援剑门关，剑州当地势必城防空虚，咱们只要成功占领剑州，那要受到前后夹击的就是剑门关了！”
王大士说道：“不要派小股部队，咱们可以大摇大摆地多派兵绕过去打剑州。”
“怎么讲？”
王大士继续说道：“给剑门关守军造成咱们分兵的假象，让他们以为咱们关外留守的兵力空虚，引诱他们出关来攻，到时候咱们就可以趁机歼灭关内守军！”
“可是关内守军不出来，反而去打咱们绕城的部队怎么办？”那名参谋问道。
“退回来就是了，进山之后我不信他们找得到！”王大士不以为意。
“不行，太冒险了！”众人纷纷反对。
正当众人争执激烈的时候，一名探子在帐外询问：“掌院，从关内射出一支箭来，上面有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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