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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两个姑娘

    “大……大小姐,男女授受不亲,你靠太近了”赵登有些不知所措,眼下这个情况要是被人看见,那可真是黄泥巴掉裤裆。

    “快说!”杨惊春用威胁的眼光瞪着赵登。

    赵登忽然想起李弘还没从小康镇公所搬到总兵府时,自己得闲常去旁听审案子,他记得公堂的墙上用朱砂写着的八个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但是他不敢坦白,如今一伙人在汉中做的是十恶不赦中排第一谋反,要是如实交代了,谁知道附近还有没有第三双耳朵呢?

    眼看着杨惊春真的要扯衣襟,赵登急忙道:“大小姐,我说,但兹事体大,我写出来!”

    看到他这副模样这种回答,杨惊春心中已经差不多了然,扑闪着大眼睛问道:“你们真的在造反?”

    赵登警觉地又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之后轻声道:“大小姐,我们的确就是在造反。”

    对于一件天大的事情,猜到和亲耳听到带给人的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杨惊春双脚一软,仿佛下半身失去力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管怎么说,杨家都是李弘的三族之一,若哪天李弘的身份被查实,杨家逃不脱覆灭的命运。

    如今她杨惊春还是大小姐,可能未来的某一天就会被送到教坊司。

    缓了好久,杨惊春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浑身颤抖道:“他做得这般事情,难道就不会遮掩一下名姓吗?我家跟他有什么仇怨,他要这样害我们。”

    说着,杨惊春竟低声啜泣起来。

    赵登安慰道:“大小姐,如今大明已经没救了,我们造反可以成事的!”

    这话显然没什么安慰的作用,杨惊春边哭边说:“你说能成就能成?他李弘光棍一条死了就死了,可我杨家万一在这当间被官府查到了和反贼有亲缘,岂不是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赵登也豁出去了,说道:“别的不说,师长他起事还不到一年时间,不管是知县老爷还是知府老爷都被他杀了。而且过去咱们还只有半个县的地盘的时候就能把巡抚那么大的官都打得落花流水,如今咱们有四个县,麾下精兵足有五千人,不少大明的官都跟着咱们做事,就算是全陕西的官军都杀过来咱们也不怕!”

    杨惊春闻言还是不停地啜泣,赵登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嘀咕道:“有什么好怕的,再过两年师长还不是得杀到西安来,到时候你们杨家指不定该飞黄腾达呢。”

    等哭够了,杨惊春才断断续续地问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赵登心说姑奶奶你可总算是哭完了。

    杨惊春满脸悲凉,说道:“即便真如你所说,难道你们五千个人还挡得住大明兵马千万不成?”

    赵登说道:“咱们的杨连长说过,若是以人数多寡论胜负,那咱们也不需要造这个反了。大小姐你一个妇道人家不懂军事,你只需要知道,咱们五千人足以拿下半个陕西!”

    杨惊春的关注点突然换了个方向,说道:“妇道人家怎么了,你读过的书还不一定有我多呢!”

    赵登自知失言,说道:“是我说话没把门。不过大小姐不知道,咱们那边妇人也可以做事情呢,师长他专门设了个妇孺科,专门保护女人和小孩子,引导妇女同志们站起来,而且负责妇孺科的也是个女子,过去只是个丫鬟呢。”

    杨惊春突然来了兴趣,问道:“那你倒是说说,你们那边那妇孺科具体做些什么事情?”

    赵登解释道:“只要愿意做事的妇女,妇孺科都会给他们介绍安排工作,有些勤劳肯干的每月挣得比男人都多。愿意嫁人的,妇孺科也会帮忙牵线做媒,帮他们结门好亲……”

    赵登讲得手舞足蹈绘声绘色,惹得杨惊春一阵神往。

    “对了,妇孺科还会推倒各县的贞节牌坊呢!”赵登补充道。

    杨惊春过去有个闺中密友,早早的就嫁了人,每两年却不幸夫君害病死了。后来婆家把她赶回家里去,娘家人嫌她一个已经出嫁的大姑娘还整天待在娘遭人说闲话,竟逼着她自尽了,为的只是能给自家落个贞节牌坊!

    她也想像妇孺科的女同志那样做事,可惜她身在大院,如今连这一方院落都难得出去。

    想到这里,杨惊春又不禁有些黯然。

    赵登见她不再生气,试探着问道:“大小姐,我这毕竟是个外男,您看您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

    杨惊春说道:“把你的钱袋给我!”

    “啊?”赵登不解这是何意,但还是乖乖掏出钱袋递了过去。

    杨惊春接过钱袋,道出里面的银子和铜钱还给赵登,说道:“现在你的钱袋在我手上,你要是不想背负和小姐私通的恶名就得乖乖听我的,你日后来我家都要把你们那边妇孺科的举措报与我听。”

    说完她又觉得不妥,摇头道:“不对不对,你去跟李弘讲,让他主动写信给我,把妇孺科做的好事都写给我,你要是办不好这件事,我就故意把这钱袋让我爹爹发现。”

    “啊??”赵登完全没想到她会不在意个人名声整这出,他刚刚等于是自己主动把把柄递给对方。

    不过好在杨惊春并不继续纠缠,说完便溜回自己房里去了,要真被旁人看见两个人距离这么近还真说不清。

    赵登很快也灰溜溜地离开了杨府,他年纪虽然不大,但也算是走南闯北见识过许多事情的,如今却被一个大姑娘随意拿捏,让他觉得有些羞惭。

    告别汪梦锡之后,赵登拿着李贞给的简易图纸重新来到咸宁县,一户一户地敲门。

    他把当初那只碗从李贞手里要了过来,此刻只要敲开一户人家就把碗拿出来假装过路人讨水喝。

    赵登觉得,当初那家人面对乞讨的李弘兄妹俩心善肯舍清水和馒头,还送碗,那现在肯定也愿意给自己施水。

    可赵登倒是比李弘当初运气好得多,愿意舍水喝的人家有好几个。

    一连喝了几大碗水,赵登肚皮都快撑爆了,还没遇上哪户人家能认出他手里的碗。

    毕竟一个普普通通的碗而已,要真遇上那户人家,人还未必会记得。

    又喝下一碗水之后,一名随行的大同兵建议道:“头儿,要不我去吧,我看你喝这么多水也怪累的。”

    赵登摆摆手:“我再敲一家,要还不是再换你们。”

    另一人问道:“就不能把讨来的水倒了?”

    他可不想一会儿也傻傻地喝这么多水。

    赵登叹息道:“我倒是想,可人家都直勾勾地看着你,一副期待着你喝下去地眼神,不喝能行吗?”

    说完,赵登撒了泡尿,接着去敲开了下一户人家的门。

    “谁呀?”屋里传来问询。

    “过路的,口渴讨碗水喝。”赵登答道。

    门“吱呀——”一声打开,从门后走出来一个身形威猛的男性。

    赵登一看他的脸心说不好,这张脸他见过的,正是前几日他着急进城时看守城门的那伙士卒的头头。

    当时他为了进城还使银子,所有士卒都一拥而上要银子,只有这个管队不为所动。

    但那男子手里拿着水瓢,显然没有认出他来,问道:“你可有盛水的器具?”

    赵登把碗取出来,道:“在这儿呢。”

    这名男子便是当初李弘和杨戌要进城时放他们一马的管队秦周,他见到这碗怔了怔,也没多说什么,用瓢给赵登将水满上。

    赵登敏锐地捕捉到了秦周的神情变化,说道:“多谢这位恩人,请问恩人可是识得这只碗?”

    秦周说道:“你这碗的确与我家使得是一样的。”

    赵登心中狂喜,说道:“恩人有所不知,一年前我家少爷和小姐曾落难于此,当初是有一户人家可怜他兄妹二人连喝水的碗都没有,所以赠给他们此碗,还舍了些吃食。如今我家少爷和小姐日子都过得好了,昨日小姐专门把这碗交给我,让我来寻找恩人。现在想来,您家便是当初那户人家了。”

    秦周笑道:“若真如此,那也是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赵登也笑道:“欸,少爷经常教我们做下人的要知恩图报,如今我给少爷找到恩人了,少爷肯定是要厚报的。”

    如今世道不太平,一个陌生人拿着一只碗来说什么报恩,秦周多少有些防范心理。

    但他也不好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是想着快点打发走眼前这人,便说道:“去年咸宁县外城闹匪,我家里差点就遭了劫,但还是有惊无险地过来了,想来也是家里人平日里做的好事有了好报。既如此,便不用你家少爷再多谢什么,你跟你家少爷说我这里心意领了便是。”

    话说到这份上,赵登也不再坚持,在心中暗暗记下这户人家的地址和秦周的相貌,行了一礼之后便离开了。

    秦周送走赵登之后合上大门,回到里屋。

    “大哥,外面又是乞讨的吗?”秦小满一边帮母亲整理棉线一边问道。

    秦周搬来一把椅子坐下,答道:“是,不过是去年受了咱们家恩情的,拿着个碗说要来报恩,我不知真假,便打发他走了。”

    秦小满说道:“这么说我还记得,去年有一对看着很可怜的兄妹,连碗都没有,我就把咱家的碗给了一只他们,想必这回是他们回来了吧。”

    秦周此时确信赵登没有扯谎,但也没太在意,反而是对妹妹一年前行善的行为感到高兴,说道:“小妹你做得对,但是今后遇上这些讨饭吃的,家里有吃剩的可以给点,没有就不要再理会了,外边现在乱得很,我不在家的时候别乱开门。”

    说完,秦周起身也要帮忙母亲整理棉线。

    秦小满忙把哥哥按在椅子上,笑道:“不管这些了,大哥今日休班在家好好歇着,我去给你做两个好菜。”

    说完,秦小满便边走边跳地去厨房做饭去了。

    ……

    赵登回到总兵府,首先把被杨惊春威胁的事情报告给李弘,等待着李弘作出批评。

    李弘笑道:“哈哈哈,你竟被她拿捏成这样,我看我这个表姐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你竟然还帮忙带话让我给她写信,万一写着写着真生出情愫来怎么办?我要是真娶了她,还不也得被他这种性格拿捏一辈子?”

    虽然是开玩笑的语气,赵登还是觉得非常不好意思,说道:“师长您还是罚我吧。”

    “罚你做什么?”李弘敲了敲桌子,“我是那种赏罚不分明的人吗?”

    “那肯定不是。”赵登笑道。

    李弘打断他的嬉皮笑脸,问道:“不过你这次擅作主张去见我妹妹是为何?”

    赵登便把如何辗转到咸宁县,如何起这个想法,又如何找到当初施恩给李弘兄妹的那户人家大致过程说了一遍。

    “照你这么说来,这管队却是对我有两层恩情了。”李弘笑着说道。

    “哦?此话怎讲?”赵登也来了兴趣。

    “当初我和杨连长带着妹妹要进城,就我一个人被守城的士卒拦了下来,是这个管队心软把我放了进去。”李弘摇了摇头,叹道:“若非如此,我还真不一定能做得今日的好大事。”

    赵登赞道:“那这可真是缘分。”

    李弘说道:“于公你这次擅作主张,但好在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于私我倒要好好感谢你找到了我的恩人,所以扣你一个月的俸钱,我从自己的私库里拨双倍给你。”

    赵登嘿嘿笑道:“谢师长。”

    李弘又说道:“你家兄长现在在何处?”

    赵登脸色忽然垮了下来,问道:“师长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

    当初李弘还只占了小康镇一个镇子时,李弘便派赵登的哥哥赵丰前去税监太监那里做内应,谁知他因为胆小怕事没有发展出一个下线来,但却误打误撞抓到了太监立下大功。

    立功之后,赵丰没有继续在李弘麾下做事,而是凭着功劳多分了几亩田,如今安心在家耕种。

    如今赵登成了李弘身边的红人,赵丰不仅不高兴,还整日担心弟弟的安危,总是劝他回家安心种田,不要再跟着李弘搞造反的事情。

    赵登对李弘的崇拜远远超过对自己的兄长,而且他很反感兄长对李弘的态度。

    明明自己家分了田,是李弘造反的获益者,不仅不好好支持李弘的伟大事业,还总是想拉自己回去,搞得赵登为了不和哥哥见面现在连家都很少回了。

    李弘说道:“如今四个县的治理也差不多走向正轨了,我准备在每个镇子里都办两所学校,你家兄长不是读过些书吗,我想让他去学校教书。”

    如今李弘治下有点文化水平的都去做政务官或者去军队朝着指导员的方向发展了,李弘如果要办学校势必又要从干部队伍里抽人出来。

    那些不愿意投诚也没逃跑的士子也不一定愿意出来教书,能在乡间找些读过书的的是最好不过。

    赵登十分不情愿地哦了一声,这意味着他又要回去和兄长吵架了。

    “还有,你别总是那么大火气,你家兄长小心点也没错,我都不在意你还这样置气做什么?”李弘见他的样子劝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