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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陈总的家

    陈元桥老早从陈文信畏畏缩缩的电话声里听出是女儿回来了,离家四年,终于是舍得回来了。

    都说父女没有隔夜仇,可因为一个观念相悖,两人争锋斗气,这一斗转眼就抹去两人四年的时光,要不是这次借着老头子微恙的由头,这孩子怕还是不肯对他低个头。

    在等待的时间里,他不停看手机,看村口,祈盼着那辆白色车影能如愿出现在眼前,可等来等去最后只等到一辆黑色的车子在村头左转右转,原地来来回回折腾了十来分钟,在他快失去耐心时,终于见到熟悉的身影从车上下来。

    原来女儿已经换了车,换了她自己喜欢的黑色。

    陈家人基因都带着些执拗,谁也挨不下面子讨巧谁,所以当两个人在门口四目相对时,年老的把脸一撇,装作毫不在意的折身进了门口菜园子里佯装抽几把葱,而年轻的则是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翻看那些无聊的群聊信息,以此来掩饰自己此刻内心的慌乱。

    陆勤拉着三个行李箱嗷嗷在后面叫着,杜雪见陈文英停下脚步,甚至把带回家的一些礼品放在脚边,她拧着眉毛说道,“老大……我们能不能先进屋把东西放一放,休息一下咯?!”

    从上海到闽宁省有将近一千公里的距离,高速时有一百二十码横穿整个浙省,原本以为路途大差不离,没成想开惯城市大道的陆勤在进入闽宁省境内高速时居然犯了怂,原本开九个小时能到的目的地,硬是乌龟多爬了四个小时,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整个人弯折在车内,筋痛骨酸的,只想好好能洗个热水澡,吃口热饭再美美的补上一个好觉。

    不同于浙省的一马平川,闽宁省内的高速路多埋身于盆地腹内,多有各种隧道横洞,加之清晨山间云雾凝聚,即便是见天的路线也是曲折弯绕,一路上陆勤没少蹦出各种词汇来形容自己行车时那复杂又出奇的心惊胆战,毕竟他家乡和浙省南部地区地貌相近,他哪有见过这种大路开进成片大山树林,可以说肉眼可见度十米范围都算虚报。

    巧中之巧的是回来前应承能开闽宁路段的陈文英把手腕给折伤了,这一路车子除了上海到浙省是杜雪开,其余路段都在他手里,开到最后他都觉得自己颤颤巍巍得像被加速老化了,进入平西县时他像荒野逃生三百年忽然看到人间烟火的那种激动,一般人都是想象不出来的。

    可没成想平西县城到桃溪村居然还有一个小时……说真的,看到村口那三个大字,他觉得应该换个名字,叫桃源村,他今天真正体会到陶渊明的那种豁然开朗。

    他此刻心中的想法和杜雪一样一样,但走到房子门口,他知道自己的幻想再度破灭了。

    陈文英的家是典型闽宁省东部农村地区的建造,四四方方的房子四周是黄泥土墙,拔地大概有十来米的高度,建造技术先不论,他倒是好奇这样的土墙是怎么在日晒雨淋下保持如此完好下来……甚至居然还能住人呢?

    因为桃溪村的河道需要供应县城水源,他没有见到陈文英描述里小时候那种木桶茅厕,倒是在门口看到一间水泥粗劣修好的卫生间,玻璃门被砸坏了,糊着一层薄薄的旧报纸,卫生间旁边立着一片红墙,红墙正对着房子大门,他们跟着陈文英侧身走到红墙与卫生间之中的小道,直接穿行过去进了大门。

    大门是两片松木制成,右边一扇还有个带锁的小门,整个大门外侧的顶上铺设了一个短窄的屋檐,估计大风时兜不住大雨,门有些被雨水冲刷过发腐的印记,两片贴在大门的倒福贴也盖不住松木年久后星星点点的霉斑……大门开时咿呀一声,像一个老头喉咙里卡顿的老痰,幽沉又粘耳。

    屋内陈设布局奇特,进门就是一个水泥面印花的主大厅,大厅与里屋正中隔着片木墙,上头挂着往年的大红中国结,中间还贴着观世音和金童玉女相。

    而大厅两侧是松木墙面,墙上还有几张用图钉别上的明信片和早年热播偶像剧的人物写真图,两侧墙后是两个侧厅,一边是镂空厅,用于堆放各种木材木炭杂物之类,另一边是修了房间,原是陈文英父母住的房间,但因地面还是土地没有铺水泥,据说湿气较重,两人没住多久就搬到这房间上方的二楼居住,现在房间只是用来作为囤放食物或者日用品之类的生活物。

    房子内部主体构造基本都是松木,主要承重是松木原生态的圆柱体,在每个角落或焦点相交的位置都垫着石块立着一根,大概只是就修掉了树皮,外部做了普通油漆防腐防水,所以年月过久有些柱体已经出现轻微开裂。

    几人将行李物件都堆放到大厅,陈文英的母亲很是热情,迎着他们往大厅里走,边走边絮叨关心着几人路上的行程问题。

    大厅往里再走两步就看到一个天井,天井两个角落挂着两根长长的竹筒,一头接着房屋上面用于下雨蓄水的铝盒,另一头则直接架在天井下用于排水,这种造型陆勤只在陈文英的QQ空间里有见过,他跑过中国的很多城市,哪怕是闽宁省的南部地区,这种构造也都是没见过。

    从大厅进来看天井四周就是个回字型,两边都是厨房厅,这在以前兄弟多的人家,就是一边一户的厨房,但陈文英家是四姐妹,她是老大姐都还没结婚,另外三个据说有男朋友的也有都没男朋友,所以另一边的厨房几乎荒废没动,而这头的厨房地面铺设了水泥,一个贴着白色花纹瓷砖的土灶上罩着两口大锅,其中一个锅正滚着肉汤,冒起来的香气引得陆文肚子里的馋虫都饥渴难耐。

    二楼围着天井立了一圈扶手走廊,在回字上方的冂型三个面都是一个房间,冂型两侧正好是厨房上方,为了保证厨房的视线只做了一半,是小房间,而上面一间长一些,就被隔成了两间。

    杜雪和陆勤就被安排在上面的两间里,两房中间只是用了一片薄木片作为隔断,这样的隔音效果,哪怕是隔壁放个屁都能听得见。

    白天过去后,夜里陆文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时啧了一声,欲言又止道,“陈总家真的蛮令我意外的啊……”

    片刻,杜雪停下给手机充电的动作,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个插排。

    “你意外什么?”她知道,陆勤指的什么。

    陈文英在上海的大别墅他们都去过,虽然没有这乡下的占地面积广,但论价值,这里就算一百套都不及她上海那一套的价格。

    虽然平西县摘掉贫困县的帽子并没有多少年,但陈文英创业赶上了风口,不说强到能衣锦还乡造福乡亲,起码至少能让家族宗亲多少跟着沾点汤水,可这次回来陈文英反而放着百万豪车不开,就开一辆二十来万的轿车……

    “话说,你来公司这几年,有见过陈总亲戚吗?”陆勤忽然有种想八卦的心情,从今天看到陈文英的父母之后,他心底就浮着一种挥之不去的疑惑。

    杜雪比他早进公司,按道理是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事。

    杜雪顿下手里的动作,回想了下,“应该是没有吧。”

    公司几百号的人,何况她负责业务这块几乎都在外勤,虽然进公司多年但好多人她还不怎么认识,而且以陈文英的性格就算有自己的亲戚,也断不会特别照顾的。

    她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工作上的事更是说一不二,也就是这种性格促成她花了十二年时间在上海站稳脚跟并有了不错的成就,一个女人从零到无的奋斗史可以写出一桶辛酸泪。

    她不知道她和父母之间发生了什么,今天刚到也没见过其他亲戚,因为刚到家没多久陈文英就被喊出去了,而她和陆勤则窝在自己房间修整一整天。

    现在是夜里九点多,她应该也回来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