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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国庆回乡

    “壮阔七十载,奋进新时代。10月1日上午,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大会在BJ天安门广场隆重举行,20余万军民以盛大的阅兵仪式和群众游行欢庆共和国70华诞。

    国庆佳节之际,神州大地山河壮丽、万众欢腾,首都BJ花团锦簇、旌旗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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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你到哪里了?!”

    陈文英刚接起电话,便听见彼端背景音字正腔圆的播音腔在激昂雄壮地播报着,当然,如果没有陈文信那粗犷又不耐的大嗓门破坏掉她酝酿起来的热血,她估计能下车扛着行李包三秒跑百米。

    她望了下车窗外,路边已过八月盛季的一池荷花还偶有几朵颓败地挂在枝上,像是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大头人困于沔水不得进退,而荷叶已大多枯黄沉于潭泥下……

    这几年国家大力支持新农村建设,许多青年回乡创业造梦,大搞农业产业新兴,记得她小时候读书正值九十年代的下海潮,而手拿大哥大开上桑塔纳才是一众青年最大的梦想。

    南方多雨,每逢夏季便闹洪涝灾害,岭上乡地处平西县城最低的海拔处,而岭上乡水源上流的桃溪村有着平西县最大的水库,储水量高达上百万立方米,这条路曾经是岭上乡去往桃溪村唯一的交通要塞,那时这路常有因洪涝沉积的大水流,当洪水散去,黄沙覆地,经此年月相累,这条路附近的庄稼地便成了南方少有的沙田莽土,水稻是种不成了,翻成菜地种上的红薯都带着“沙病”,因此渐渐就成了荒地。

    那时桃溪村是个小村庄人口稀少,所以只设立了一座小学,当小学毕业后的学生,就要背上书包拎着一袋米再裹上一桶咸菜去往岭上乡的中学部当个寄宿生,在学校吃住五天,放假两天又再背着书包回到桃溪村准备下一周的伙食,学校食堂是外部承包,大多学生家里经济条件有限,所以晚自习课后,一碗三毛钱的粉干夜宵就以一碗米去置换……

    想到这,陈文英因某个记忆点触动不由自主笑了下,引得同车的杜雪侧目。

    于是她干咳了一下,朝电话回道,“我们已经到岭上乡了……”

    火急火燎的陈文信这才慢悠悠嘟囔道,“那是快了。”

    平西县地貌多为盆地丘陵,说起来这曾经是闽宁省十大贫困县之一,后来随着白水乡的旅游业发展、和工业改革这才慢慢让这个低纬度又低经济的县城渐渐摘下贫困帽子。

    陈文英好几年没回乡了,觉得此刻车窗外的景物是另一个世界,和她记忆中的岭上乡有很大的区别,曾经蛮荒之地现在是成片的塑料棚户,或者种植着成片整齐的应季作物,而在农田另一头的乡镇屹立起一座座色彩鲜明地欧式洋房,闽宁省以南农村特有的泥墙瓦房逐渐消失了身影,有几处保留完整地几座黄泥墙房子反而在一片高楼里显得格外抢眼。

    这几年随着平西县城人口递增,而平西县原本水源供应的几处河流意外枯竭,有着县城最大一个水库的桃溪村便保障了半个县城居民的饮用水需求,因此曾经逼仄的车道以二级路标准重新修造,成了整个平西县唯一一个拥有二级路的村庄。

    杜雪脑门探出车窗外瞧了眼,啧啧说道,“陈总你还说会找不到你们村的入口……好像这么大的路县城里都没几条吧?!”

    正在开车的陆勤白了杜雪一眼,“陈总说的是二十年前景象,现在是多少年了?2019年啦,马上都快20年了,你以为现在农村发展会差到哪里去呢。”

    两个外省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起本地文化与发展,而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人却置身事外的望着车窗外一言不发,然而她此刻心中的情潮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的桃溪村变得越发汹涌澎湃起来。

    *

    桃溪村村口立了一块大石碑,碑上用红墨填色镌刻着三个大字:桃溪村。

    石碑的后侧方是一座白墙泥瓦的庙宇,庙宇正对的方向是一条将桃溪村分割成两半的河道,河道正是途径岭上乡通往县城最终饮水渠的方向,在河道上方横亘了两座小桥,一座是位于村落中心段最原始的石板桥,桥上现今简单装了木色的桥廊,留着座位,此时坐着三三两两的老头村民,正闲谈话事。

    另一座桥位于村头,就在庙宇后方,并连接着一大块的空地,是近年新修的水泥桥,桥身宽度足够同行两三辆轿车,桃溪村偏僻地处深山又远离县城,年轻一辈都不愿留在此地,外出务工生活的即便再回来也只是偶住几晚,新房都买到县城或者定居大城市了。

    加之有传言为了加大储水量有关部门有想法拆屋搬村造大水库,于是这里房屋建设便依旧保留着最原始的模样,整个村落布局间隔错落无序,房屋之间大多只留着人或旧时板车可通行的石子小路,用年轻人的话说,没有谁还愿意在这鸟不生蛋的村子造屋立家了。

    而原本村尾的房子沿河而建,没有预留足够空间来通车,于是村头这座桥便承载了大多通行需求,但基本都是有节日回乡多了车便多,慢慢大空地就逐渐演变成了桃溪村的停车场,但要想在这里停车,还是需要调整个最好的角度。

    陆勤将车子来来回回倒转了几圈后,杜雪就拉着把手笑道,“我忽然想到一个梗。”

    “什么梗?!”陆勤接着看后视镜的空隙,朝她瞟了一眼,见她笑得满脸灿烂,接着听她道,“假如你买车回村了,一定要记得找个菜地,一脚油门下去,不出两分钟,你就是整个村最靓的仔,所有人都知道你买车了。”

    陆勤没领会到她的意思,满头疑问。

    坐在后排的陈文英却笑出了声,想起自己买车的第一年回乡还真干了这事,望着陆文一脸茫然在来来回回转着方向盘调整位置,她福至心灵往村尾的方向望去,看到坐在石板桥廊上的人果然都在往这边看着,她顿时觉得这样停车姿势有种故意炫耀的嫌疑,便随手指了一处,“你转得我快吐了,就停这好了。”

    陆勤抹了把汗,深感打工不易,吐着大舌头道,“妈呀,你刚才不早说,我轮胎都快磨出火星子了……”

    杜雪凉凉飘来一句,“哎,还是你擅于能受技术限制……”

    “我是十年驾龄的老司机好不好?!”

    在陆勤提出抗议的尾音里,陈文英和杜雪双双下车关门,很快后备箱传来声响,杜雪隔着玻璃被弱化的声音传来,“陆文,后备箱打开啊。”

    陈文英站在桥中间,晨起云雾还没散尽的村落尽收眼底,河中心没有了成堆的垃圾,河水清澈见底,河边也没了那些洗衣撩斗的妇人,记忆里黄泥黑土的主路道换成了一条条灰白的水泥路……

    桥这头蜿蜒着一条一车宽距的主路,直到她的家门口……

    门口立着一座红墙,是那年父亲远乡一个沉迷风水的友人说那里应该立块墙,正是蓄水留风的好手段。

    后来,她毕业离乡创业,渐入佳境后父亲总要说那句,是他家里的风水做得好,所以她才能一路顺利坦荡。

    父亲……陈文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知怎地,她后知后觉徒生出几丝近乡情怯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