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端午了，大南栅上办了赛龙舟，热闹非凡，家家户户在门上挂了艾叶与菖蒲来驱虫辟邪，小孩子们脖子上的香包里是艾叶，白芷，薄荷还有冰片，包在一起发出了悠悠的香味，一闻就让人开窍醒脑。
“来来来，画额头了。”
施氏手指头蘸着雄黄酒，在小孩子们的额头上画了一个“王”字，用来镇邪。
“走喽，看赛龙舟去喽。”
韩家的女眷正在包着粽子，杨素林三下五除二的将咸糯米塞进了粽叶中，再两三下用细绳捆起来。
“你这粽子倒是包的特别好看嘛。”韩耀亭走过来瞧了瞧。
杨素玲一边包着粽子，一边问他:“怎么不去看龙舟呀？”
韩耀亭用手轻拨了一下杨素玲耳边的头发说道:“不去，我要等着吃粽子，诶，绮儿呢，我怎么没看见她？”
“向我求了半天，我才让她去看龙舟。”
粽子出锅了，一揭开锅就是“你看不见我，我看不见你”的景象。
“惜萍。”
施氏叫了一声，一个宛转蛾眉的妙龄姑娘把青花小碟子移到了施氏面前，这是将粽子中的精肉夹到了韩惜萍的碟子中。施氏人老了，牙口不好，咬不动精肉，每次吃粽子就会把粽子里的精肉给韩惜萍也会将粽子中的肥肉挑出来给施氏。
韩惜萍我父亲是韩六叔和韩耀婷的父亲是同父同母，所以韩惜萍是韩耀亭的亲堂妹，韩惜萍的母亲是韩六叔花钱买来的丫鬟，在身边伺候了两年就成了正室，有了韩惜萍，可她的母亲偏偏心中另有情人，韩六叔心善，于是开了个先例，把她放出去嫁了人，还给了她二百块大洋作为嫁妆，韩惜萍母亲心生感激，没有要就跟着走了，韩六叔从此把韩惜萍宠成了宝，之后也没有再娶，可惜在韩惜萍六岁的时候一病就死，施氏那个时候六十多岁了自己见韩惜萍无依无靠，就将她养在了身边到至今。韩六叔从未怨恨过韩惜萍的母亲，所以韩惜萍至今虽然对母亲印象比较浅，但也没有什么坏印象，韩六叔一直跟韩惜萍说她的母亲之所以走，是因为外面有他想要的东西。
“蜜枣粽子来了。”
“吴妈，快点把它端过来，三婶娘，我们吃个蜜枣粽子。”
韩倩云口中正嚼着青团子，“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胡慧君帮韩倩云擦嘴巴，韩逸然和韩逸维吃完以后便野开去找邻居同龄的孩子玩了。
大街上，“麦芽饼喽——”“青团子——”“剃头发——”“收羊毛了——”一阵阵吆喝此起彼伏，浑然有力，回荡在南栅漾上。河旁边还有几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在游泳或者玩着打水漂，河面上又传来了一阵阵还童的欢笑声。
胡家的舅舅来看了自己的妹妹。
“乐云来让舅舅抱两抱。”抱起韩乐云放在自己的膝上，“哎，你好长得越来越像惠惠了。”
“我倒是觉得乐云更像你，你看现在坐着又静不下来了。”
韩乐云在胡舅舅的腿上动个不停，坐不住又不想下来。“哎呦，想下来啦。”胡舅舅把韩乐云从大腿上抱了下来，韩乐云一落地就往外跑，跑到门外天井院中蹲下来开始地砖上开始玩砖缝里的蚂蚁了。
“他跟你一样爱玩，野。”胡惠君说。
“哎，乐云也长那么大，不像是倩云那么安静，嗯，倩云也让他多出来玩玩呀。”
“倩云不好动。怎么让她都不肯出来，没事儿，说不定再长大一点就会好的。”
胡舅舅又问:“淑云还在那么远的地方上学呀，我是不太想的明白，我们这儿有学校的，为什么让淑云到杭州去上学呢？”
“杭州那是大地方，往大地方去走一走也没什么不好的，没学会什么东西，还能开开眼界呢。再说了，咱们是有这个钱的。”
“你就不怕淑云在那么远的地方出危险吗？淑云要是我的囡囡，我肯定会把她放的离我自己近一些，这样她要是有什么困难，我肯定能帮得上忙，虽然淑云不是你亲生的但她也是我们的姨表外甥女，她要是出了事儿，咱们也不好跟凤玢交代。”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有时候还是要多舍得一些。”
芒种过后，梅雨季节就来了，雨天多又是雨量大的，太阳还特别少，螳螂滋生活蹦乱跳，韩逸然等几个小孩子每天都在捉螳螂玩，每人手中两三个莹绿的螳螂捏在手心里，怕手一打开它就跳出来逃跑了，于是捉住以后赶紧放在了瑭瓷罐中，用盖子盖紧了。
“今天是水龙日，我们快去看热闹去。”
蚕宝宝开始生长，从一小节手指长到了一大截手指。“看，长得多好看啊。”韩骏文将一个白白胖胖，的蚕宝宝放在手心里，看着蚕宝宝在左右蠕动。“老爷小心一点，别踩到了。”作坊的主管提醒道。
“大哥。”
韩惜萍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支支吾吾的意示韩骏文，“大哥，你能出来一下吗？我有事要跟你讲。”
韩骏文见韩惜萍的面部表情看起来有些沉重，就放下手头的事情，跟着韩惜萍走了出来。
两人找了一个人比较少的地方，韩惜萍小声的说:“大哥，我跟你讲，这几天三婶娘总是快到中午的时候才醒过来，真不是我咒的，大哥这几天你能不能天天抽点时间去看看三婶娘？”
“也许是现在入夏天气热了，有些贪睡了吧。”
话虽然是这么讲的，但是韩俊文的心马上提了上来，心情是一下子沉重起来，他知道韩惜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韩惜萍接着说:“三婶娘醒来没有多久就要跟我讲很多话，前几天讲的是我小时候的事情，后来又讲到了大哥小时候的事情，然后是其他阿哥阿妲，大伯伯小伯伯，甚至是大爹爹他们……反正讲了很多，有我听过的，还有一些是我没有听过的。”
“我知道，我明白了，放心，我会去的。”
韩骏文说到这时候听见有人在吵架，韩骏文赶紧过去查看，看见韩逸然和韩逸维。大致猜到是因为什么，再仔细一问，前几天给了韩逸然买了一只新毛笔，韩逸然看见自己没有就把毛笔给弄坏了，韩逸然就将韩逸维推倒在地，然后就发生了现在看到的事情。
韩骏文听完了事情的经过以后，严厉地对韩逸然说:“你是哥哥，怎么可以去推弟弟呢？”
“他做错了，凭什么说我？”还依然瞬间委屈涌上心头。
韩骏文说道:“他是做错了，但你不可以去动手打他，因为他是你的弟弟，就算他是你的囝儿，你在动手之前，你要想清楚了，你该不该动手？”
“嗯，我知道了，阿爸。”听韩骏文这么一说，韩逸然感觉自己刚才动手也是冲动了，然后对着韩逸维道歉:“对不起，逸维，我刚才不应该推你。”
“嗯，没有关系，哥哥。”韩逸维忽然觉得自己做的也不对。
韩骏文对韩逸维说:“你弄坏哥哥的东西是因为爸爸没有给你买吗？”
“是的。”韩逸维很害怕，感觉自己是闯祸了。
“那也是爸爸的不对了，只买了一份。爸爸想这哥哥上学要用新笔，你现在还用不到，所以就只给哥哥买了一支。等你明年上学的时候，爸爸再给你买，好不好？”
“好的。”
“那跟哥哥道个歉吧，毕竟你弄坏了人家的东西，哥哥虽然一直让着你，但也不能代表你能无理取闹。”
“嗯，哥哥，对不起。”韩逸维向韩逸然鞠了一躬表示道歉。
傍晚，“记得以前你出生之后，你五姐庆文就变得很不听话。”施氏跟韩骏文聊起了以前的往事。“变得最不听话了。”韩骏文回忆道:“小时候觉得五姐老是欺负我，不是跟我打架，就是把所有好吃的都抢了去。”
“现在呀才明白，小孩子都希望在阿爸阿姆心中有重要的位置，以前你五姐最小，所以好吃的全都给他，你出生了又是唯一的囝儿，全家上下都宠着你说，她能不记恨”
“看来是我横刀夺爱了。”
“你大伯伯年纪轻轻又找死了，二伯伯又到死未娶，我前五个都是囡囡，后来你四伯伯又不在了，五伯伯六伯伯年纪又小，你一出生可倒好，全家上下高兴的都要磕头上香拜佛了，这一辈第一个男孩。”施氏像个小孩子似裂开嘴笑了，“你阿爸那时候不知道有多开心。”
“来来来，画额头了。”
施氏手指头蘸着雄黄酒，在小孩子们的额头上画了一个“王”字，用来镇邪。
“走喽，看赛龙舟去喽。”
韩家的女眷正在包着粽子，杨素林三下五除二的将咸糯米塞进了粽叶中，再两三下用细绳捆起来。
“你这粽子倒是包的特别好看嘛。”韩耀亭走过来瞧了瞧。
杨素玲一边包着粽子，一边问他:“怎么不去看龙舟呀？”
韩耀亭用手轻拨了一下杨素玲耳边的头发说道:“不去，我要等着吃粽子，诶，绮儿呢，我怎么没看见她？”
“向我求了半天，我才让她去看龙舟。”
粽子出锅了，一揭开锅就是“你看不见我，我看不见你”的景象。
“惜萍。”
施氏叫了一声，一个宛转蛾眉的妙龄姑娘把青花小碟子移到了施氏面前，这是将粽子中的精肉夹到了韩惜萍的碟子中。施氏人老了，牙口不好，咬不动精肉，每次吃粽子就会把粽子里的精肉给韩惜萍也会将粽子中的肥肉挑出来给施氏。
韩惜萍我父亲是韩六叔和韩耀婷的父亲是同父同母，所以韩惜萍是韩耀亭的亲堂妹，韩惜萍的母亲是韩六叔花钱买来的丫鬟，在身边伺候了两年就成了正室，有了韩惜萍，可她的母亲偏偏心中另有情人，韩六叔心善，于是开了个先例，把她放出去嫁了人，还给了她二百块大洋作为嫁妆，韩惜萍母亲心生感激，没有要就跟着走了，韩六叔从此把韩惜萍宠成了宝，之后也没有再娶，可惜在韩惜萍六岁的时候一病就死，施氏那个时候六十多岁了自己见韩惜萍无依无靠，就将她养在了身边到至今。韩六叔从未怨恨过韩惜萍的母亲，所以韩惜萍至今虽然对母亲印象比较浅，但也没有什么坏印象，韩六叔一直跟韩惜萍说她的母亲之所以走，是因为外面有他想要的东西。
“蜜枣粽子来了。”
“吴妈，快点把它端过来，三婶娘，我们吃个蜜枣粽子。”
韩倩云口中正嚼着青团子，“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胡慧君帮韩倩云擦嘴巴，韩逸然和韩逸维吃完以后便野开去找邻居同龄的孩子玩了。
大街上，“麦芽饼喽——”“青团子——”“剃头发——”“收羊毛了——”一阵阵吆喝此起彼伏，浑然有力，回荡在南栅漾上。河旁边还有几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在游泳或者玩着打水漂，河面上又传来了一阵阵还童的欢笑声。
胡家的舅舅来看了自己的妹妹。
“乐云来让舅舅抱两抱。”抱起韩乐云放在自己的膝上，“哎，你好长得越来越像惠惠了。”
“我倒是觉得乐云更像你，你看现在坐着又静不下来了。”
韩乐云在胡舅舅的腿上动个不停，坐不住又不想下来。“哎呦，想下来啦。”胡舅舅把韩乐云从大腿上抱了下来，韩乐云一落地就往外跑，跑到门外天井院中蹲下来开始地砖上开始玩砖缝里的蚂蚁了。
“他跟你一样爱玩，野。”胡惠君说。
“哎，乐云也长那么大，不像是倩云那么安静，嗯，倩云也让他多出来玩玩呀。”
“倩云不好动。怎么让她都不肯出来，没事儿，说不定再长大一点就会好的。”
胡舅舅又问:“淑云还在那么远的地方上学呀，我是不太想的明白，我们这儿有学校的，为什么让淑云到杭州去上学呢？”
“杭州那是大地方，往大地方去走一走也没什么不好的，没学会什么东西，还能开开眼界呢。再说了，咱们是有这个钱的。”
“你就不怕淑云在那么远的地方出危险吗？淑云要是我的囡囡，我肯定会把她放的离我自己近一些，这样她要是有什么困难，我肯定能帮得上忙，虽然淑云不是你亲生的但她也是我们的姨表外甥女，她要是出了事儿，咱们也不好跟凤玢交代。”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有时候还是要多舍得一些。”
芒种过后，梅雨季节就来了，雨天多又是雨量大的，太阳还特别少，螳螂滋生活蹦乱跳，韩逸然等几个小孩子每天都在捉螳螂玩，每人手中两三个莹绿的螳螂捏在手心里，怕手一打开它就跳出来逃跑了，于是捉住以后赶紧放在了瑭瓷罐中，用盖子盖紧了。
“今天是水龙日，我们快去看热闹去。”
蚕宝宝开始生长，从一小节手指长到了一大截手指。“看，长得多好看啊。”韩骏文将一个白白胖胖，的蚕宝宝放在手心里，看着蚕宝宝在左右蠕动。“老爷小心一点，别踩到了。”作坊的主管提醒道。
“大哥。”
韩惜萍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支支吾吾的意示韩骏文，“大哥，你能出来一下吗？我有事要跟你讲。”
韩骏文见韩惜萍的面部表情看起来有些沉重，就放下手头的事情，跟着韩惜萍走了出来。
两人找了一个人比较少的地方，韩惜萍小声的说:“大哥，我跟你讲，这几天三婶娘总是快到中午的时候才醒过来，真不是我咒的，大哥这几天你能不能天天抽点时间去看看三婶娘？”
“也许是现在入夏天气热了，有些贪睡了吧。”
话虽然是这么讲的，但是韩俊文的心马上提了上来，心情是一下子沉重起来，他知道韩惜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韩惜萍接着说:“三婶娘醒来没有多久就要跟我讲很多话，前几天讲的是我小时候的事情，后来又讲到了大哥小时候的事情，然后是其他阿哥阿妲，大伯伯小伯伯，甚至是大爹爹他们……反正讲了很多，有我听过的，还有一些是我没有听过的。”
“我知道，我明白了，放心，我会去的。”
韩骏文说到这时候听见有人在吵架，韩骏文赶紧过去查看，看见韩逸然和韩逸维。大致猜到是因为什么，再仔细一问，前几天给了韩逸然买了一只新毛笔，韩逸然看见自己没有就把毛笔给弄坏了，韩逸然就将韩逸维推倒在地，然后就发生了现在看到的事情。
韩骏文听完了事情的经过以后，严厉地对韩逸然说:“你是哥哥，怎么可以去推弟弟呢？”
“他做错了，凭什么说我？”还依然瞬间委屈涌上心头。
韩骏文说道:“他是做错了，但你不可以去动手打他，因为他是你的弟弟，就算他是你的囝儿，你在动手之前，你要想清楚了，你该不该动手？”
“嗯，我知道了，阿爸。”听韩骏文这么一说，韩逸然感觉自己刚才动手也是冲动了，然后对着韩逸维道歉:“对不起，逸维，我刚才不应该推你。”
“嗯，没有关系，哥哥。”韩逸维忽然觉得自己做的也不对。
韩骏文对韩逸维说:“你弄坏哥哥的东西是因为爸爸没有给你买吗？”
“是的。”韩逸维很害怕，感觉自己是闯祸了。
“那也是爸爸的不对了，只买了一份。爸爸想这哥哥上学要用新笔，你现在还用不到，所以就只给哥哥买了一支。等你明年上学的时候，爸爸再给你买，好不好？”
“好的。”
“那跟哥哥道个歉吧，毕竟你弄坏了人家的东西，哥哥虽然一直让着你，但也不能代表你能无理取闹。”
“嗯，哥哥，对不起。”韩逸维向韩逸然鞠了一躬表示道歉。
傍晚，“记得以前你出生之后，你五姐庆文就变得很不听话。”施氏跟韩骏文聊起了以前的往事。“变得最不听话了。”韩骏文回忆道:“小时候觉得五姐老是欺负我，不是跟我打架，就是把所有好吃的都抢了去。”
“现在呀才明白，小孩子都希望在阿爸阿姆心中有重要的位置，以前你五姐最小，所以好吃的全都给他，你出生了又是唯一的囝儿，全家上下都宠着你说，她能不记恨”
“看来是我横刀夺爱了。”
“你大伯伯年纪轻轻又找死了，二伯伯又到死未娶，我前五个都是囡囡，后来你四伯伯又不在了，五伯伯六伯伯年纪又小，你一出生可倒好，全家上下高兴的都要磕头上香拜佛了，这一辈第一个男孩。”施氏像个小孩子似裂开嘴笑了，“你阿爸那时候不知道有多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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