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武侠仙侠 » 歧途史 » 第十七章 解读方圆城

第十七章 解读方圆城

    秦经纬脚下是一面巨大的山崖,向下望去云雾缭绕,足有千丈之高,远望是开阔的平原,左右两侧高山绵延,与自己脚下的山崖相连,目光至极隐约显蓝色,可能是一片水域,平原与水域邻近的地方有个豆粒大小的方块特别显眼,秦经纬认定那就是一座城。

    足足花了一天半,秦经纬才从山崖下到平原,在平原上又走了两天,秦经纬终于来到城下。

    看着高大的城门,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不可能,我一定是在做梦!

    城门上悬着两个大字“方圆”,秦经纬看的清清楚楚,只是他不愿意承认。

    他骑马往右绕着城走,此处的城门外是一片荒废不知多久的田地,他不死心,纵马入城直接来到那间书肆,一切都是他离开时的模样,他睡过的那两张桌子如今还并在一起。

    他崩溃了,这怎么可能,自己明明从南城门离开,虽然在山林和草原逐水而行,但大体也是保持往南,后来绕着沙漠是一直往南才对,怎么可能回到这里,而且怎么往南变成了往西,只有从东往西走才能走到东城门。

    为什么,难道太阳不是东升西落?还是这一切都是假的?

    秦经纬心想:“一定是做梦,或许现在他就躺在家中,父母正在准备饭菜等他吃饭。”

    他拔出匕首扎入自己的大腿,冰冷的刀尖刺进皮肉传来难耐的疼痛,他疼的“嘶”了一声,脑子一阵清醒。

    “不对,我可能还在城中,或许就在这书肆里睡着了,或许我只是累了,我根本没离开这里,这疼痛也是假的!”

    他又举起匕首,直接在腿上剜下一块皮肉。

    “啊!”剧烈的疼痛令他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

    如今他不得不承认这不是梦,赶紧把大腿包扎起来,他还不想就这样死去。

    秦经纬找了间破屋架起篝火,望着火苗怔怔出神。

    第二天他出了西城门,望着那无边无际的水面,这水域太大了,目光所及水天相接。

    他又来到南城门,看着那块木牌:“有规有矩,无间无距,修缮此城,方得解脱。”

    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要修这座城才能离开吗?离开又去到哪里?怎样才算修缮呢?

    这么大的城怕是修到死也修不完吧,一定还有什么线索才对;有规有矩,无间无距又是什么意思呢?秦经纬脑袋里有无数个问题。

    回到书肆,秦经纬想从这里找找有什么线索,毕竟这里是唯一完整的建筑,只是这典籍实在太多。

    整整翻看了三天,也是没一点头绪,秦经纬心中烦闷不已,罢了,自己还是先看看这城再做打算。

    这一看,秦经纬心彻底凉了,他明白这方圆城比自己去过的珍州城大了太多,方圆城东西垣四里半,南北垣六里,城内东西南北各有三街,巷曲数十,分十五坊。

    他又耗费了四天细数一坊之地,这一坊内就有院落五百余座,屋舍六千多间,他再也数不下去了,粗略一算城内怕是得有院落七八千座,屋舍十余万间。

    秦经纬心想城门口木牌简直胡扯,别说修城,就是修屋一间也要数月,自己一人穷尽一生恐怕也只能修个大院,还不说那些房梁立柱一人根本无法做到,秦经纬果断放弃了修城的念头。

    冬去春来,秦经纬依旧没有任何头绪,此时他面色憔悴,形容枯槁,整个人疯疯癫癫说着一些怪话。

    秦经纬坐在田埂上,静静的看着破土而出的嫩芽若有所思,又到春耕的时候了。

    往年虽说自己出力不多,但也能帮着父母育些秧苗,如今自己被困在这地方,父母又要多操劳些,想到父母忙碌的身影秦经纬不禁心生难过。

    还要试试,他想再找找出路,既然南边和东边不行,那就往北试试,虽然西边也是未知地,但秦经纬没有在茫茫水域生活的经验,他不知道该如何在那里生存下来。

    翻出往日的行装,寻回美玉和白泥,一切准备妥当,秦经纬一路向北。

    跨过崇山峻岭,穿过盆地沼泽,飞奔过的草原数不胜数,渡过的大江大河不计其数,暑往寒来,一转眼便是三年。

    秦经纬已经在高原上行走了数月,高大的雪山一座连着一座,小型的荒漠也屡见不鲜,秦经纬没想到高原之上也会有熊出没,雪豹和高原狼总会在出其不意的地方伏击他,好在体型庞大的獒犬帮他化险为夷。

    这只獒犬是他的第三个伙伴,看起来剽悍凶猛,对秦经纬却很亲近,只是最开始时双方都不太友善,都曾尝试把对方当做食物。

    秦经纬叫它“山坪”,时刻提醒着自己要回到山坪村,回到父母身边,

    经过森林、峡谷、湖泊、草甸、又翻过冰川、雪山,秦经纬终于走出了高原。

    走过风沙肆虐的丘陵,见识过干燥广袤的黄土地,秦经纬又扎入群山之中。

    这群山不知地域多广,树木稀少,岩石突露、奇峰林立,秦经纬还掉进过溶洞中,洞里还有河流和湖泊,巨大的石笋令人叹为观止。

    再往北走,草木开始密集起来,站在高处能感受到咸湿的风从身边吹过。

    秦经纬出了树林,见到他最不想接受的现实:方圆城!

    秦经纬没有入城,就在林边扎了个木筏,准备好食物和清水,解开美玉和白泥的缰绳,直接划向了无边的水域。

    美玉和白泥就在岸边徘徊,山坪一次次跳上木筏都被他赶了下去。

    看着渐渐远离的陆地,秦经纬感慨万千,永别了亲爱的伙伴,永别了方圆城,如果没有回家的路,就死在这天水之间吧!

    秦经纬越划越远,最终消失不见。

    水面没有看起来那么平静,即使风和日丽,水面也泛着阵阵波浪,木筏就在这波浪中孤独前行,日复一日。

    每天早上秦经纬都能看见一轮红日缓缓探出水面,每天下午他都在追赶着夕阳,四周没有任何变化,他却越来越瘦了。

    这一日,太阳照常升起,片片白云映衬着蓝色的天空,像飘飞的柳絮。

    随着日头渐渐升高,白云也渐渐密集厚重起来,远处的云朵已经连成一片,呈现灰色。

    天边全部被乌云遮住,湛蓝的水面尽头浮着一道黑线,阳光透过乌云在水面洒下一缕缕金辉,云朵也毫不掩饰自己的美丽,有的像高耸的宝塔,有的像奔腾的骏马。

    又下雨了,这样的景象秦经纬已经记不清见过多少次了,他躺在木筏上闭上了眼睛,暗灰色的天空带来沉闷的压抑感,水面波涛汹涌,天空电闪雷鸣,暴雨肆意的拍打在他身上,轰隆声渐渐消失。

    秦经纬睁开眼睛,坐起身来,潮水不厌其烦的冲刷着他的脚,然后又退去,沙子里钻出一只只小螃蟹,被潮水淹没。

    秦经纬叹了一口气,难道死也不行么!

    秦经纬在林边走着,他想到林中找些野果充饥,一道黑色的身影扑奔而来,他看清了,是山坪。

    山坪将他扑倒在地,亲昵的舔着他的脸,他却抱着山坪哭了起来,美玉和白泥也都在,围着他不停徘徊,还有一匹漂亮小马站在不远处好奇的打量着他,他缓过神来,抚摸着美玉和白泥,又摸了摸漂亮小马,那小马竟然没有躲避。

    秦经纬打算自己建一座屋子,让三匹马都住进去,书肆虽然够大,但是想到以后要靠那些书籍打发余生,他不敢放马进去。

    由于没有自己建造的经验,秦经纬一头扎进了书肆里现学现用。

    他拾起一卷竹简,《释名》:城,盛也,盛受国都也。郭,廓也,廓落在城外也。城上垣谓之睥睨,言中孔中睥睨非常也;亦曰陴,言陴助城之高也;亦曰女墙,言其卑小,比之于城,若女子之于丈夫也。墙,障也,所以自障蔽也;垣,援也,人所依止以为援卫也;墉,容也,所以隐蔽形容也;壁,辟也,所以辟御风寒也。柱,住也。楹,亭也;亭亭然孤立,旁无所依也;轻,胜也。孤立独处,能胜任上中也。窗,聪也,于内窥见外为聪明也......

    《说文》:城,以盛民也。墉,城垣也。堞,城上女垣也。甍谓之溜。合,门旁户也。闺,持立之门。上圜下方,有似圭。窗穿壁以木为交。窗向北出,牖也。在墙曰牖,在屋曰窗。棂,楯间子也。栊,房室之处也。瓦,土器已烧之总名也......

    《考工记》:匠人建国,方九里,旁三门。国中九经九纬,经涂九轨。王宫门阿之制五雉,宫隅之制七雉,城隅之制九雉。匠人为沟洫,墙厚三尺,崇三之。四旁两夹窗......《易》:栋隆吉。重门击析,以待暴客。横一木作门,而上无屋,谓之衡门......

    《淮南子》:舜作室,筑墙茨屋,令人皆知去严穴,各有室家,此其始也......

    《博物志》:禹作城,强者攻,弱者守,敌者战。城郭自禹始也。桀作瓦......

    《公羊传》:城雉者何?五版而堵,五堵而雉,百雉而城。齿着于门阖......

    《尔雅》:墙谓之墉。栋谓之桴。牖户之间谓之扆。瓴甋谓之甓......

    《说文》:楹,柱也。极,栋也。栋,屋极也。甍,屋栋也......

    一册册古籍,秦经纬看的简直头皮炸裂,内容太多生涩难懂,还是先动手吧,边做边学。

    城中院落和屋舍的基底大都完好,只是门窗和土坯早已残破不堪,甚至堙灭在岁月之中,有些房屋倒塌之后露出垒砌的石块,也有些木梁支柱半掩在废墟里生根发芽,断壁残垣里的东西很多,但大部分都被岁月磨砺的不成样子,铁器也腐蚀的锈迹斑斑,只有被坍倒的墙壁和尘土掩埋的物品还有一些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在城中翻找了很久,秦经纬终于得到一些能用的工具。

    他清理出一片空地,到树林里伐了几棵大树削削砍砍,拉回了城里。

    秦经纬搭起支架,依靠美玉和白泥的力量终于立起八根房柱,然后就是夯土墙,照着书中记载架梁盖顶、安门上窗,一忙就是两个月。

    终于大功告成,今夜月明稀星,秦经纬在火堆旁煮了锅鱼汤犒劳自己,看着刚建成的屋舍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突然天边一闪,秦经纬抬头观瞧,只见那光点不停闪烁,好似一颗火球激射而来,突然火球照亮整个夜空,煌煌不可直视。

    秦经纬撒腿就跑,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就被掀翻在地,秦经纬爬起来一看气的哑口无言,昨天刚建好的房屋被火球砸塌了,门窗和房梁都已起火,两个月的辛苦付诸东流。

    秦经纬乱砸一通发泄自己心中的戾气,天降流火!难道自己还是个灾星不成?为什么上天如此捉弄,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会受到如此惩罚?

    “惩罚?”秦经纬好像领会到了什么,难道与木牌上写的“有规有矩”有什么关联?怀着疑惑,秦经纬打算再试试看。

    第二天,秦经纬换了个地方开始搭建屋舍,这一次他没有修裁木料,也没夯土筑墙,只搭了个不大的木屋,既然是验证猜测,就不必做的精细,只耗费十天就完成了。

    秦经纬离的老远等了三天,他害怕再来个天外流火伤到自己,可这三天相安无事,秦经纬开始怀疑难道只是巧合?

    正当他准备去找些吃食,忽然晴天一声霹雳,一道粗大的闪电直接击中木屋,燃起熊熊大火,秦经纬看着木屋在大火中化为灰烬,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他犹不死心,万一还是巧合呢?

    清理了烧焦的木屋,秦经纬就地竖起了立柱,夯起了土墙,觉得土墙不够坚固,又在外面垒起了石块,为了验证猜想,秦经纬造的是一房两间,又在旁边稍远处单独建了个土屋。

    建造完毕,秦经纬心想若是再无意外,就将此屋精心修整一番,土屋正好做个马棚。

    一连五天过去了,秦经纬有些拿不定主意,心道是再等几天还是先准备些木材?当晚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下起了瓢泼大雨,由于新房屋顶建的并不精细,无法遮风挡雨,秦经纬就在书肆呆着。

    为了不让书册受潮,他紧闭门窗,点起灯台看书,倒也惬意,方圆风雨夜,坎坷读书人。

    暴雨下了一整夜还未停歇,秦经纬顾不得大雨就跑出去查看,来到筑屋之处,只见两房均已坍塌,土墙被暴雨冲毁,石墙也散落了一地,几根木柱木梁七扭八歪的倒在地上,除了木料较新,跟城里其他的残垣断壁没什么区别。

    秦经纬彻底明白了,看来是自己建造的房屋不合“规矩”。

    也罢!秦经纬一咬牙,既然这城要讲规矩,就给你规矩!

    秦经纬带上工具又去林间伐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