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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似乎有敲门声传来,单珊怔了一下,她的思绪被打断,思维瞬间从回忆里抽离出来,大脑呈现短暂的空白。单珊看向门口,她放下画笔,调整了一下坐姿,等着敲门的人进来。窗外霞光灿烂,那金色的阳光沾染着粉紫色的霞光,透过玻璃窗格子,柔和又盛情地映照在单珊身上。盛夏已经来临,暖融融的阳光包裹着单珊,单珊闻到清晨阳光里芬芳的气息。

    单珊心里记挂着家人,想象着他们刚刚从睡梦里醒来的样子。今天是周末,单珊给梁钵发了一条问候信息,习惯性地提醒他别忘了让孩子们起床后喝水。接着单珊在房间里踱步,视线又很自然地落在画架上,画幅上小女孩忧伤的眼眸,仿佛暗夜里晶莹又忧伤的雨露。

    敲门声再次响起来,接着门慢慢被推开了,娟姐探进来半个头,小声问道:“经理起来了?我刚才不敢打扰你,早饭做好了,我给你端进来吧?”单珊微笑着表示了道谢,娟姐端着餐盘进来了,她把早点放在单珊的办公桌上,眼睛转向画架上的油画,说道:“画得真好看。”娟姐没有马上出去,而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单珊温和地问道:“是不是有事?你说吧。”

    娟姐不好意思地“呵呵”一笑,说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和你说,说了又怕自己多嘴,不说又怕大家误会我,赖在我头上。”娟姐觉得这会时机好,同事们都还没有来公司,否则平时想找个时机说事,还真不容易。

    单珊示意娟姐往下说。娟姐看了看门口,警觉地说道:“就是厨房里放在冰箱里还有箱子里的香肠和熏鱼,还有罐头,过不了几天就没有了,我找葛总报销,葛总问了两次了,说怎么吃得这么快?我和葛总说不是我吃掉的,都是公司里同事吃掉的,我又不好多说什么。但是我又怕葛总误会我,厨房里要有什么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明天又要找葛总报销去了,我都害怕。我觉得还是和你说实话吧,早晚都会知道。”

    单珊点点头,问道:“是怎么回事呢?”娟姐断了断,看着单珊说道:“是陈羽松拿走的,他每次出门回来都比较晚,经常背着背包直接进厨房吃饭,厨房又没有其他人。有一次,我后脚跟着他进厨房,见他正往包里装熏鱼罐头,他没看到我,我就退出来了,我也不好当场说他——”娟姐一边说一边看单珊脸色,生怕经理有什么不悦。娟姐接着说道:“前天下午,我在过道上,正好是您喊陈羽松去仓库整理东西。我就去陈羽松房间看了看,我摸了一下他的背包,打开一看,你想我看到了什么?”娟姐神情机警地看着单珊,单珊呵呵笑了起来,没有说话,娟姐意识到了,不好意思说道:“我不会随便翻别人东西的,主要是这件事我要是不搞清楚,晚上睡觉都不踏实。”

    娟姐看着单珊继续说道:“陈羽松的包里塞满了罐头和整包的香肠还有其他整袋的小菜,我大概看了看,就赶紧去厨房看了,冰箱和箱子里的东西少了不少。反正现在他是哪天拿的我都知道,一般一个礼拜拿走一两次。情况就是这样。”

    单珊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可能陈羽松家里有特殊情况吧,这个事情你不要干预,后面我会处理的。”娟姐答应着,见经理似乎还护着陈羽松,不放心地说道:“你说多吃一点那没事,拿回去就不对了。我都不敢和葛总说这事,葛总比较严格,要是批评了陈羽松或者把他开除了,陈羽松就要怪罪我,我想想,还是和你说吧。要不经理你和葛总解释解释,明天我不敢找葛总报销了。”单珊想了想说道:“你先拿过来,我给你报销,以后报销的事情,如果你觉得找葛总不方便,就拿过来我给你报销,陈羽松的事情你不要介入。”娟姐如释重负地笑道:“我知道的,那我就放心了,经理,你赶紧吃东西。”娟姐说着转身出去了。

    单珊一边吃早点一边考虑着娟姐说的事情,脑海里闪过陈羽松那件洗的发旧的夹克以及磨破的袖口,单珊决定找时间了解一下陈羽松家里的情况。正在思索的时候,办公桌上电话响了,单珊拿起电话,原来是于恩亿打来的。

    恩亿那脆生生的柔和的声音让人愉悦,“姐,你这么早就来公司了?还不到七点,我不敢打你手机,怕你还在休息。”“我一会再休息,没事现在不困,你培训完回来了吗?培训还没结束吧?”“还没呢,还有半个月结束,我提前回来了。姐,我有事要和你说,我奶奶一个礼拜前摔倒了,我爸爸一个人照顾不过来,所以我就提前回来了。”单珊听后心里“咯噔”了一下,直起了腰,担心地问道:“啊,奶奶摔到哪里了?情况严重吗?”“医生说奶奶‘股骨颈骨折’,说要手术处理,不然愈合不了,后面就只能卧床。我们前天上午来的海城,前天下午住进三院的,离我哥那里近,明天早上奶奶要做手术。”

    单珊不安地问道:“奶奶精神状态怎么样?”“还可以吧,我看她还挺稳,也不着急,倒是我爸这两天血压上来了。”单珊又问道:“奶奶别的方面还好吧?这两天体检都正常的吧?”“主要的检查都做了,我奶奶其他的都挺好,今天还要做几项检查,大夫说明天早上可以手术。”

    单珊听了放心下来,说道:“你一会把住院部具体楼层号发给我,我明天早上过去看看奶奶,你想想,有没有什么要带的?我顺便给你们带过去。”恩亿干脆道:“没什么要带的,姐,你要是忙,就不要过来了吧,不会有什么事的。”单珊断然道:“那怎么行呢?奶奶住院我肯定要去看看的。”

    两人聊了几句,正要挂电话,恩亿忽然说道:“我想起来了,姐,你要是方便,就到外面超市看看有没有大号的纸尿裤,要大一点的,昨天在这边楼下超市买了一包,奶奶试了试,说太勒不习惯,没有老家那边的用着舒服,这一段都要用到。这附近也不知道有没有大超市,我也没时间去找,我爸我哥估计也买不好。”

    单珊提醒道:“不习惯就不用,用便盘也可以的吧。”“是奶奶自己要用纸尿裤的,可能年纪大了,她现在尿急,晚一会就要尿裤子,还是需要纸尿裤的,再说手术后尽量少动胯部比较好。”恩亿解释道。单珊告诉恩亿,她明天早上去看奶奶时,会把纸尿裤带过去。

    挂了电话,想到明天去看奶奶时很可能会碰到于洲和他的父亲在场,也许还有于洲其他的亲戚,那样的场合会让人觉得生分和尴尬,单珊忽然间萌生出不想去医院的想法,但是转瞬间单珊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在过去漫长的灰暗冷冽的时光岁月里,奶奶是单珊那少许温暖的回忆之一,特别是外婆去世以后,每次与奶奶的短暂相聚,奶奶的慈爱和宽厚,总能带给单珊很大的抚慰,在单珊的感觉里,于洲的奶奶就如同自己的亲奶奶。单珊对自己的亲奶奶知之甚少,在单珊还没有记事的时候,爷爷奶奶就相继去世了,父亲也很少提及爷爷奶奶的事情。

    这几年,单珊时而会萌生出去看望奶奶的想法,但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奶奶已经快九十岁了,今日不见,恐怕以后不会再有机会,再者,单珊与恩亿已经情同姐妹,奶奶生病,理应去看看。

    自从和于洲分手以后,单珊再也没见到过奶奶。有一段时间,单珊的潜意识不自觉地清空了大脑里面所有的过往信息,单珊不愿回望过去,包括恩亿给她发信息,她也不再回复。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当伤痕的疼痛渐渐不再深切,当爱和仁慈渐渐充满心间,那些往昔的人和事,或阴郁,或黯淡,或伤悲,或冷默,夹杂着些许温存的回忆,又重新交替浮现在单珊的脑海里,如影如幻。

    特别是在她创作系列主题油画的时候,单珊时常和时空里的人物对话,那些稀碎冷冽抑或夹杂着些许温暖的情愫,缓缓地席卷过来,时常将她淹没。奶奶踌躇迟疑的身影,在某一个不经意的时刻,就会闪现在单珊的脑海里,那是奶奶留给单珊最后的身影。奶奶站在对面的车子旁,一只手扶着车门,向着于洲和单珊这边张望。那个略带落寞的慈爱的身影,每每想起,单珊都会有一种心痛的触动。

    单珊时常拿着画笔,思绪沉溺于其间,那些情愫,从单珊的笔端,化作灵泉汩汩流出。抑或浓烈抑或恬淡,带着深切的忧伤,忧伤里饱含着热爱。

    单珊再次看向画幅上的小女孩,小女孩如夜空中宝石一般的眼睛,闪烁着深幽的光芒,那光芒,如同夏日的冰雹,抑或是冬日里的暖阳,凌冽中洋溢着温暖,于温暖里浸透着忧伤。

    单珊闭上眼睛,再一次陷入回忆的思绪里。奶奶慈祥的目光,正温和地看着她,而此时,单珊感受到饭桌对面那些疑惑不满的目光,正参差不齐地向她看过来,单珊低下头,那些目光,充满不信任和寒意。单珊感觉到自己的大脑被塞得满满的,似乎自己已经和这个环境隔离开,饭桌上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

    正当单珊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包间里的灯忽然熄灭了,饭店的经理及时送来了应急照明灯具,并向大家表达了歉意,说应该很快就会恢复供电,服务生拿来了几把备用小扇子和一大瓶鲜榨玉米汁,以及一些盒装的芒果汁,说免费送给大家品尝,饭店良好的的服务安抚了客人们因为停电而产生的负面情绪。包间里的凉气渐渐被热气替代,窗户和门被全部打开,有风从饭桌上方滑过,驱散了一部分闷热的气息。很快,大家的注意力又回到饭桌上。

    “单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你们就准备这样一直下去?”于洲父亲低沉的声音在饭桌上方回旋,单珊抬起头,撞见了于洲父亲那略带愁闷和愠意的目光,单珊又慌忙地低下头去。

    “你们都这么大了,要拖到什么时候呢?要孩子是有时间段的,错过这个时间段,以后就没有机会了,我都替你们急。”于洲的姑姑于聚红的声音里透着焦虑和不满。

    单珊很想说几句,但她又觉得无话可说,喉咙也似乎被卡住了。因为所有的解释,都不是他们想听到的,他们期待的,单珊现在做不到。单珊也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现在真正的状况。

    包间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大家都在期待着单珊说话,单珊感受到那些目光如同利剑一般穿透了她的身体,单珊感觉到眩晕,心底里那股恐惧焦渴的情绪,如同飓风般急速旋转,继而旋转出一个深幽的黑洞,黑洞里翻飞着各种狰狞的面孔,面孔上的五官做着各种扭曲的变化,黑洞时而又幻化出各种尖牙利齿的怪物,从深处向着单珊快速飞冲过来,每冲击一次,单珊就感觉心脏被震动一次,单珊感觉到黑洞要将她的身体整个吸进去一般,伴随着眩晕,单珊感受到无助的绝望,有那么一会,她觉得自己要支撑不住了,胸口的窒息感让她透不过气来。

    正在这时,奶奶温和地伸出手,轻轻地把单珊散落的头发撩拨在耳后,单珊微微抬起头,视线的余光触碰到奶奶那温和的透着关爱的目光,随即单珊又低下头去。奶奶夹了菜放在单珊的碗里,说道:“吃吧孩子,你晚上都没有吃东西。”奶奶拿起扇子,侧着身子在单珊的背后打着扇子,暖暖凉凉的风如同温柔的水波,将单珊轻轻地包裹,那一刻,单珊想到了外婆,外婆在她小时候,在闷热的夏天,也是这样每天为她打扇子,外婆已经离开她十多年了。

    奶奶散发出的慈爱的磁场将单珊笼罩,伴随着阵阵温暖的触感,单珊感觉到胸口被箍紧的感觉渐渐松透开,眼泪正在眼眶里积蓄,单珊做着深呼吸,然后站起来,往洗手间走去。关上洗手间的门,眼泪已经打湿了脸颊,奶奶为她撩拨发丝时,手掌的余温依然留在她的耳际。很多年以来,自从外婆去世以后,单珊再也无从体会那贴切温存的爱意,奶奶传递给单珊的慈爱,令单珊那么感动和留恋,如同在冰封雪地里的奄息之人,得到了一团温暖的火苗,来得那么及时。基于这慈爱的力量,单珊慢慢平息了心底的恐惧,那个幽深的黑洞在慢慢消散。

    卫生间的灯忽然亮了,意识到不能在这里呆太久的时间,单珊拭干眼泪,打起精神回到了饭店的包间。包间里的空调机正在喷出阵阵凉气,于洲正在关窗户,这个高瘦帅气的男人,虽然已经37岁了,但依然像个孩童一般,常常不谙世事。

    于洲的姑姑于聚红对于洲说道:“别关死,留一道缝,没空气不舒服。”当于聚红再次回头看窗户的时候,发现窗户被于洲关得严严实实,她看着于洲笑了笑,坐在一旁的于聚红的丈夫看在眼里,起身把关死的窗户推开了一条缝。

    饭桌上的气氛缓和多了,大家开始聊一些其他的家常事。单珊感觉到饥饿,刚才经历的那场黑色的心灵风暴,消耗了她很多能量。奶奶不断地给单珊夹菜,也给另一侧的于洲夹菜。于聚红这时候说道:“把那玉米汁喝了吧,吃了一肚子油水,喝点玉米汁挺好。”于聚红看着于洲,那瓶玉米汁正放在于洲的手边,于洲往后靠着,正注视着前方,似乎前方不是一堵墙,而是一道美丽的风景。“把那玉米汁分分喝了。”于聚红又说了一遍,于洲还是没有回过神来。

    于洲的父亲皱着眉头看着儿子,单珊赶紧起身去拿那瓶玉米汁,挨个给每个人倒了一杯。于聚红笑道:“从小就这毛病,老走神,什么都无所谓。”于洲扭头问于聚红:“你说我?你不懂。”“我不懂,你不说我怎么懂,我们刚才说话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呢?”于聚红问于洲,“没想什么。”于洲回道,若无其事地推了推眼镜。

    于聚红笑起来,对于洲奶奶说道:“妈,都是你们从小把他惯的,什么都替他想了做了,他自然就不用不操心了。”于洲的父亲默不出声,脸上浮出一丝无可奈何的笑。于洲的奶奶听着女儿的话,一边慈爱地看着于洲,那目光,只有无条件的接纳。

    于洲是奶奶一手带大的,于洲13岁的时候便失去了母亲,那时候于洲的妹妹于恩亿出生才6个月。于洲的母亲生完女儿于恩亿之后,脾气变得喜怒无常,经常和于洲的父亲发生争吵,于是带着女儿回娘家住了一个月,回来了,脾气变得更加古怪,经常莫名其妙地生气,在一次看似正常的争吵之后,于洲的母亲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于洲的奶奶,这位坚强隐忍的女性,独立担负起抚养两个孩子的责任。于洲目睹经历了和母亲整个生死离别的过程,这给成长期的于洲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家里的长辈,因为心疼两个孩子,自然更加地疼爱他们。

    在这之后的很多年,于洲的父亲一直生活在自责和愧疚中,直到孩子们渐渐长大,在家人的一再催促下,于宙的父亲才开始考虑自己再婚的事情。在于恩亿过完12岁生日之后,那年于宙25岁,近50岁的于洲父亲,和一位40岁的大龄未婚女性,组建了家庭。女方在海城工作,于洲父亲也就跟着来海城发展事业,他们在海城买了房子,三年后,于洲父亲又在海城买了商铺,生意越做越好。两人因为年龄都大了,便不再考虑要孩子,婚后第八年,也就是5年前,于宙48岁的继母,却忽然怀孕了,生下了一对可爱的双胞胎女儿。这两天双胞胎女儿因为感冒发烧,于洲的父亲便没有带她们出来吃饭。

    大家一边吃一边聊,刚才的不开心的话题没有人再提起,也许是他们注意到了单珊刚才的情绪压力,也许是奶奶在刚才单珊出去的时候,替单珊解了围。但是单珊能感觉到大家的心里都装着心事。于洲的父亲这次安排大家聚会吃饭,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于洲的父亲,还没有得到任何解释和回复。

    于洲若有所思地吃着,思绪一会漂游一会又回到饭桌上。桌上的手机响起来,于洲拿起来,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就递给了单珊。“谁呀?”单珊疑惑地问道,一边接过了手机,是于恩亿打来的视频电话,于聚红见状,伸手道:“给我,我来说。”单珊又把手机递给了于聚红,于聚红不想手指头上的油水粘在手机上,接过手机时没有拿稳,掉到了饭桌边沿,接着手机摔到了地上,于聚红急忙拿了纸巾,擦了几下手,拿起了手机。

    于聚红用响亮的声音对于恩亿说道:“恩亿,晚饭吃了吗?晚上过来住吧?陪你奶奶说说话,我们给你点几个你喜欢吃的菜带回去。”“不行,我明天早上一二节有课,来不及的,我明天下午过去吧。我这会正躺着呢,和你们聊两句。”于恩亿又问道,“我哥在干嘛呢?不接我电话,我嫂子怎么也不接呢?姑你刚才在干嘛呢?动静那么大,你们都在干嘛呢?”于聚红笑道:“你哥你还不知道吗?就那种人,你不要问了。我刚才手滑了一下,手机掉了,没事。”于洲耳朵里正好进了这句话,扭头插话道:“我就哪种人了?”大家听了都笑了起来,于恩亿又问道:“你们在笑我吗?”于聚红笑道:“你有你哥好笑吗?”于洲反问:“我哪里好笑了?你们小白什么都不懂。”

    单珊虽然也被于洲逗笑了,但心里是淡淡的苦涩,虽然都是自家人,但单珊不喜欢别人随意开于洲的玩笑,哪怕是善意的。单珊比其他人更加了解于洲,于洲有属于自己的世界。

    结束了和于恩亿的通话之后,借着刚才的气氛,单珊问于洲道:“你设计的那款汽车什么时候生产出来?”单珊想让大家知道于洲也有光辉的一面。

    于聚红听了眼睛一亮,接话问道:“怎么,于洲,你设计的汽车投产了?不错啊!”于洲没有接话,单珊微笑道:“于洲设计的一款高端车,拿了金奖。”桌上的人听了瞬间活跃起来,于洲的父亲问道:“什么奖?国内的还是国际的?”于聚红问道:“什么时候拿的奖?奖金很高的吧?怎么没听你们说起?”单珊看了于洲一眼,于洲注视着前方,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问的事情和他丝毫没有关系。

    单珊回道:“是最顶尖的国际汽车设计大奖赛,就上个月的赛事,奖金还没有发下来,于洲说奖金发下来买一个车库。”大家又笑起来,于聚红哈哈笑道:“我想着你会说发了奖金买套房子,买车库放你自己设计的车吗?海城车库也很贵的。”

    于洲父亲明显心情愉悦起来,刚才皱着的眉心也舒展开了,于洲父亲在杯子里加满了酒,举起酒杯郑重说道:“好,锐锐拿了金奖,不容易,爸爸祝贺你,再接再厉。”锐锐是于宙的小名。奶奶举起酒杯,笑盈盈地看着于洲,眼神里只要满意和慈爱。

    于聚红的丈夫夹了一筷子菜,慢悠悠说道:“那会你们都不赞成于洲学机械设计专业,只有老妈赞成。”于聚红听着丈夫的话,看着自己的母亲,说道:“妈,你怎么这么有眼光呢?我们那会都不看好机械设计,以为要进厂子当工人。”奶奶微笑着说道:“锐锐小时候听话,也不爱出去玩,就喜欢把家里的闹钟啊手表啊拆了,再自己重新装上,每次拆开他自己都能重新装好,那个时候才上小学,我就觉得这个孩子有这方面的天分。”奶奶接着说道:“哪个行业都一样,行行出状元。”奶奶眼里流露出对孙子的满满的赞许。

    于聚红对于洲笑道:“能拿到最顶尖的国际大奖,充分证明了你的天分。你后面设计几款低端车,高端车我们只有看看的份,买不起啊。”大家笑着举起了酒杯向于洲表示祝贺,于洲举起酒杯,点点头,然后自己一饮而尽。

    这种看似愉悦的氛围一直持续到最后,大家酒足饭饱之后,于洲父亲买了单。菜品剩下不少,服务员正在逐一打包没有吃完的点心。单珊暗自庆幸聚会终于结束了,她觉得疲惫,想快点回家休息。于洲父亲拿起一根牙签,捂着嘴剔了一会牙,然后拿起他那个随身带的公文包。

    单珊看到于洲父亲那重新皱起的眉心,一副很有心事的样子。果然,于洲父亲把目光转向于洲,若有所思地说道:“当然,事业也重要,你们两个把当务之急的事情先办了,不要再拖了。”于洲父亲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毋庸置疑的力量。于洲没有说什么,他看了看单珊。单珊低下头,鼓足勇气说了一句:“爸爸对不起。”

    有那么几秒钟,空气似乎又凝固了。于聚红接过服务员打包好的菜品,大家开始起身离去。到了饭店楼下的停车场,于聚红又意味深长地嘱咐了于洲一句:“跟你说的话听进去了没有?我们都等着升级呢。”于洲没有说什么,进到自己的车里。单珊也跟着进了车里,她疲惫地靠在座位上,于洲父亲和于洲姑姑的话在耳边回荡,那股黑色的情绪又从心底里汩汩冒出来,如同黑色的烟雾一般慢慢笼罩周身。

    单珊扭过头,透过钴蓝色的玻璃,看到不远处的奶奶正站在于洲父亲的车门口,朝着这边张望,她看起来有点踌躇迟疑的样子,单珊降下车窗,向着奶奶挥手,奶奶也向着单珊这边挥手。于洲发动了车子,慢慢地驶出饭店。两辆车一前一后,向着相反的方向驶去。

    当桌上的电话铃再次响起来的时候,单珊拉回了思绪。奶奶那踌躇迟疑的身影,以及奶奶挥手的样子,定格在了单珊的脑海里,那是单珊最后一次见到奶奶的样子,转眼又过去了七年。单珊现在还没有睡意,在画架前坐了一夜,单珊现在想出去走走,然后回来休息。单珊想去趟超市,多买一些东西去看望奶奶。洗漱完毕,单珊拿着包,出了办公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