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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生平无对错 一命付嘱托

    想了想继续说道:“可我终归只是你皇甫家的一个下人。我只能去奉命做那些,和自己喜欢,或者不喜欢无关的事。而我唯一想做的事,已经有人替我做了。这么多年,我真的厌倦了,累了。其实一直把你当做自己女儿看待,一个人孤独久了,总想守护点什么。而我能守护你,我感觉很满足,我也希望自己可以是一个溺爱女儿的父亲,只要她喜欢,自己可以什么都去做。小姐,我这辈子唯一感觉畅快的事就是陪你在马车上救下武七杀。因为我不想看到你失望,我希望小姐能开心的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如此我便开心。至于这第二件事,就是陪你出皇城,赴岎北。”

    方自在看着皇甫若菲露出一个欣慰的微笑:“所以,你问我后不后悔,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一点都不会后悔。相反,我觉得很开心。开心的是,武七杀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可以做一回真正的自己。至少这件事,他武七杀没能做到。我虽然只是皇甫家一个下人,但我也曾是小姐唯一的武奴。而我更喜欢做一个,只听你一人命令的武奴。如果哪天老方不在了,我不会担心你吃亏,不开心。此事过后,他会继续替我守护你。老方我陪你走这一遭,开心一回,值了。”

    “方叔!你放心,此事过后,我会向父亲求情的。这一次是我连累了你,方叔!对不起!”皇甫若菲说着,眼泪涌出眼眶。她不知道如何表达心中的那一份感激。而方自在为她做的这些已经超出了他的职责范围。

    “小姐不必客气!能为小姐做一件称心的事,是老方的一大幸事。总比奉命出去打打杀杀有意义的多,这个人心叵测江湖,我早就厌倦了。我虽名为自在,却未曾自在过一天,平生自在日,何惜身陨时。畅快!”说着话,方自在心里暗暗叹道:傻丫头!为我求情的心意,我领了。只是你父亲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你太天真了。回想起之前皇甫无量道破大还丹一事,方自在一震心惊。或许自己在皇甫无量眼中早就失去的价值,之所以留着自己这条命,也是只没有找到牺牲的机会和筹码罢了。既然终究会有一死,倒不如自己选一种有意思的死法。至少可以开怀大笑,慷慨赴死。武七杀呀武七杀!终究没你好命,但我不比你差.........

    皇甫若菲站起身,没有说话,只是恭敬的弯下身施了一礼。她知道纵然自己从未彻底的信任过方自在。但在每个她最需要的时候,恰巧都是这个方自在给予了她最大的成全。

    方自在见状赶忙起身,双手托着皇甫若菲的手腕,把她搀扶起来。嘴中忙道:“小姐不可,无需对我一个下人行礼,这完全是我自愿的。”

    皇甫若菲刚欲开口想说什么,突然见到方自在的目光,定在自己手腕处的玉镯之上,脸色微变。只见玉镯在方自在的手碰触的瞬间,猛地释放出一股能量,弹开了方自在的手。而后继续如往常般荡漾着屡屡白芒,继续涌向皇甫若菲体内。这一幕被方自在尽收眼底,他仔细打量着玉镯上古朴的纹路,似乎陷入一阵思索当中。

    “方叔,此物有什么不对吗?”虽然皇甫若菲一路上也曾打算就此事询问一下方自在。但一直疲于赶路,心下记挂太玄山,便把此事忽略脑后。如今恰巧被方自在发现,也就想着询问一番。

    方自在并没有伸手再去触摸玉镯,而是边看边思索,许久他点了点头,似是肯定了什么,而后看着皇甫若菲道:“小姐,可否说一下,此物如何得来?”

    看出方自在对此物似乎很有兴趣,再看之前的点头之色,想必方自在对此物应该有一定了解,皇甫若菲当下便答道:“十余年前,允臣哥哥送我的。方叔可识得此物?”

    方自在嗯了一声,深吸一口气,又扫了一眼玉镯点头道:“嗯,虽然不敢确定,但此物应该出自梧桐谷,不过我对此物的了解也只是略知一二。”

    “梧桐谷?那是什么地方?”皇甫若菲奇异的问道。

    方自在见皇甫若菲似乎对此物来历颇有兴趣,便解释道:“这江湖上有四大神秘之地,分别是梧桐谷,大佛寺,凤鸣涧和不周山。后两者我也是只闻其名,知晓不多。而这梧桐谷也是当年从家师口中听到过只言片语。自古有云,凤,非梧桐而不落。传言欲到梧桐谷,先寻落凤坡,而落凤之地非有缘而不得一见。所以,梧桐谷具体在哪,至今没有人说得清。至于那大佛寺,有人传言在天台山,很早以前,也有人传言在中州。说是大佛寺在小佛寺中,小佛寺在大佛寺内。总之很是神秘。”

    皇甫若菲想了一下,似乎觉得哪里不对,疑惑的问道:“既然此地如此神秘,那江湖上是如何知晓此地的呢?而且你又说此物出自梧桐谷。这之间似乎有些矛盾把?”

    方自在笑了笑说:“也矛盾,不也不矛盾。进入梧桐谷的人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生,二是死。而据我师傅当时所言,梧桐谷有始以来只活着走出去过两人。这两人中,其中一个便是我师傅。”像是陷入回忆,方自在一边想着,眼神变得空洞起来。

    皇甫若菲显然很惊讶,他睁大眼睛看着方自在道:“哦?如此说来,方叔的您的师傅修为一定很高了!那另一人是谁?”

    方自在惋惜的看了一眼皇甫若菲,叹息道:“唉.....并不是,我师父虽然修为在江湖上小有名气,但也并未进入强者一流。他之所以活着走出去,是因为另一个人。而那个人的名讳,我师父也是三缄其口。我只记得他老人家当时形容那个人的时候,有了一句话。秉埙声过处,人间或有仙。”

    “仙?这世上真的有仙人?”皇甫若菲吃惊的张大嘴巴。

    “嗯,仙!”方自在点点头,继续说道:“小姐本不是修行之人,自然无法明白其中奥妙,所谓修心,以武锻体,见心明性,窥破道之真意,破之极限,可谓之仙,不过我是不太相信的,我更倾向于修行到了一定层次,可以获得一些超出常人的寿元,至于长生,不是我这个修为层次的人能够揣摩的。”

    “那这些又和这个镯子有和关系呢?”皇甫若菲转过话题把手中的玉镯在面前晃了晃。

    “有,因为那个玉镯就是那个人从梧桐谷带出来的。”方自在肯定的答道。

    玉镯是那个人自梧桐谷带出来的?那个人?皇甫若菲明明记得此物是乐允臣二叔之物,他交了乐允臣,然后转手才到了自己手中。走出梧桐谷的那个人......是允臣的二叔!

    方自在并未理会皇甫若菲思索的病情,继续说道:“而那个人承诺救我师傅的条件便是,让我师傅拜入皇甫,保护一个人的安全。”

    “保护谁?我父亲?”皇甫若菲问道。

    方自在摇摇头道:“不,这个人是你!”

    “可我并不认识你师父啊?”皇甫若菲问道。

    “你当然不认识,因为他已经死了。临终前,他嘱托我想办法进入皇甫,替他完成此事。不过你放心,这件事对你绝对没有半分恶意。但你要记住,此事不要说与除你我之外的第三人听。尤其是你父亲!”方自在认真地嘱咐道。

    皇甫若菲点点头,她心里非常明白,此事背后一定另有隐情,但依旧隐隐觉得有人在设计些什么。如果这一切都是乐允臣二叔设计的,那他无需大费周章的安排人隐藏入皇甫,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这么简单。

    心里想着想着,皇甫若菲点了点头,似是回应了方自在的话。然后她伸出手臂,那个玉镯出现在二者面前。皇甫若非看着玉镯上的与身体见奇异的变化,又看了一眼方自在,小声的问道:“方叔,这玉镯我佩戴了十余年,其间也会有些细微变化,可最近一段时间以来,这种变化似乎变得越发明显了。您可否看出其中原因?”

    方自在闻言微微点头,之前那玉镯显现的变化他已经尽收眼底。而且这玉镯极具灵性,外人碰之不得。当在方自在示意皇甫若菲伸出另一只手给他。皇甫若菲生涩的伸出右手,有些不好意思,随后又压下那种羞涩感,释然般把右手伸到方自在面前。方自在只是弹出两指轻轻搭在皇甫若菲手腕处,号起脉象。

    而皇甫若菲似乎有意缓解尴尬,轻轻问道:“方叔,那你既然知道此物来历,是否也知道此物有何作用?”

    方自在点点头,最终说道:“不瞒小姐,我确实知道一些,此物.........”

    正要说下去的时候,方自在突然猛地抬起头,对上了皇甫若菲看向自己的双眼。

    而就在此时,溪边兀自戏水的白马突然一阵嘶鸣,发出预警。二人同时看向白马方向,又看了看四周,方自在对着溪边碎石上的长刀用手一吸。长刀嘭的一声回道方自在手中。他一步上前,把皇甫若非挡在身后。嘴中轻声说道:“小姐,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躲在我身后,一旦找到合适机会,骑马快走,不要管我。你的马快,我随后会赶上你的。”

    说完这些,方自在暗中运起真气。四下环顾,但见远处高台上站着一位黑袍人。他心下大骇,自己放在明明感知过周围,分明没有一丝陌生人的气息。而眼前那个人就站在那里。他明明看得到。却还是无法感应到此人的气息。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他紧紧握着手里的长刀,又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无异常,随即又重新把目光凝聚到黑袍人身上。提了提气息,他冲着黑袍人站着的方向问道:“不知阁下何人,何时到此?我二人只是路经此地歇歇脚而已。如果打扰,还请见谅,我们就此起行,望阁下海涵。”说完抱拳施了一礼。他眼下猜不出黑袍人的用意,见对方未曾有过出手的意思,当下还是先询问一番。

    黑袍人没有说话,只是脚下一点,身体便凌空消失,而后瞬间出现在皇甫若菲后边。仔细打量着皇甫若菲。

    方自在脚下连踩数步,再次把皇甫若菲挡在身后道:“阁下合意?我们并无过节,之前不知阁下在此,如有打扰,我们立刻起行。”说着扭过头用眼神示意皇甫若菲赶快上马逃走。

    边说着话,方自在面对着黑袍人,慢慢向身后两马的方向退走。而黑袍人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只是单手捏了捏下巴。似乎在想什么,只见黑袍人捏着下巴的手向前一伸,隔空打了一个响指,慢悠悠的说道:“你这把刀,我见过!不过原来那把刀的主人,应该是被我杀了,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方自在闻言一惊,当下双眼微眯,一股恨意自双眼涌出。他冷冷的对着黑袍人说道:“我是他的唯一弟子。”

    “哦?那真的很不幸,恐怕从今往后,你师父的传承要绝后了。”黑袍人好像惋惜一般摇了摇头。

    “哈哈....好!如果你是冲着我来的,我方某奉陪就是。但此事与我身后这位姑娘无关,请阁下任她离去。”方自在扭过头,也不管黑衣人作何反应,示意皇甫若菲赶快离去。

    而皇甫若菲却根本置若罔闻般的看着黑衣人道:“这位前辈,如果此番只是为了寻仇,容我插上两句。既然是你与他师傅之间的恩怨,此事断不应该牵涉于他。而且他的师傅已经死在你手中,何故要滥杀无辜呢?我虽未入江湖,但也晓得江湖上恩怨分明。此人目前是我皇甫家的人,希望阁下能看在皇甫家的薄面上,冰释前嫌。”

    “哦?大皇城,皇甫家。”黑袍罩着的人脸戴着面具,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只见他似乎是笑了笑,黑漆漆的宽袍下,那双眼睛闹人寻味的盯着皇甫若菲道:“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来找你的?”

    方自在闻言横刀出鞘,这一刻,他已经明白,此人时冲着他们二人而来,事情变得更加难以预料,倘若是冲着自己而来,自己死不足惜。但是危及到皇甫若菲的安危,当下他顾不得作态,果断的选择当先出手。口中怒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黑袍人不紧不慢的伸出手指着自己说道:“我不过是一个观棋之人,偶尔也会落上两子。本想一窥弈棋者,却被人化子入局,所以,我偶尔也会跟着布局,时而也会破局!”

    “那你今天是为何而来?”皇甫若菲看着黑袍人道。她十分想搞清楚黑袍人今天此来的目的,而这个黑袍人从始至终都透露着一股神秘,包括只言片语间丝毫未吐露一点有意义的东西。她在心里暗道,此事回去一定要向父亲问个明白,皇甫家何时有一个修为如此高的仇家。

    “既为破局,也为布局。破别人的局,也破自己的局。顺便布一下自己的局。仅此而已。”黑衣人说着手掌对着溪水一晃,溪水如龙吸水般顺着手掌汇聚,然后缓缓凝聚一起。

    “不知你与我皇甫家有何恩怨?前辈如此行径就不怕江湖中人耻笑吗?此事如果被我父亲知晓,可曾考虑过后果?”皇甫若菲试探般问道。

    “很可惜,我做事向来只问想与不想。棋局之上的人皆是赌徒,能让一个赌徒在乎的不是生死,更不是输赢,而是那落下的最后一子。可惜啊,你们不是那最后一子。”

    一簇水剑顺着黑衣人拂袖一挥,一化万千,如雨般向前射去。

    方自在早已蓄势好的刀芒在此刻刚好凝实,双手持刀举过头顶顺势劈下,刀罡斩落,劈开迎面而来的一片水滴,斩向黑袍人。而黑袍人看着当头斩来的巨大刀罡,不闪不避。只是云淡风轻弹出双指,夹住刀罡,屈指一弹,真气凝聚的刀罡应声碎裂。

    方自在握刀的双手一麻,长刀险些脱手,真气反震之下,他猛退几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皇甫若菲急忙上前扶住方自在后退的身体,口中急切问道:“方叔,你没事吧?你不是他的对手,你快走吧,不然你会死的。我留下,他是冲我来的,以皇甫家的背景,他不敢把我怎么样的。你快走,去把此事告知我爹。快走!”说着用身体挡在方自在身前,用手推向方自在,奈何却一丝都推不动。

    方自在一把推开皇甫若菲,擦去嘴边的鲜血,然而无论任他如何擦拭,嘴里的鲜血依旧不停涌出,他张开嘴,回头冲着皇甫若菲笑道:“来不及了......小姐,对不起,或许.....我真的不该......带你出来。老方对不起你,你一定要活着!此人修为恐怖,我恐怕最多能接他一招半。你快走吧,赶快走,在武七杀没回来保护你之前,哪里都不要去。走!”方自在说着抓住皇甫若菲的衣衫,手中一运劲,把皇甫若菲准备的丢到后面的白马上。口中呐喊道:“小姐,老方最后再送你一程,能为小姐而死,老方死而含笑。回去告诉武七杀,我不比他差!”

    皇甫若菲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方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