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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春梅灵芝识申辅

    这时候,蓝衣童子突然出现,笑嘻嘻地对申辅道:“怎么样?被人冤枉的滋味不大好受吧?”

    申辅愤怒地道:“去,去,去,关你什么屁事?”

    蓝衣童子道:“你若是做了我的徒弟,岂会没有钱花?又岂会被人家冤枉?”

    申辅道:“胡说八道!你我一般的年龄,我怎么能够做你徒弟?你绕来绕去的要做我师父,不外乎想寻老子个开心,以为老子不知道么?”

    蓝衣童子呵呵笑道:“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怎么知道我就与你一般地大小?”

    申辅不服气地道:“呸,呸,呸,你那么嫩水水的,还想冒充大人?告诉你,老子已经有师父了!”

    蓝衣童子诧异地问:“他是谁?”

    申辅骄傲地道:“他就是当今时代大英雄、大豪杰——陆平!”

    蓝衣童子想了半天,却不知道陆平是谁。可人家既然已经有了师父,自己也不好再去纠缠,于是摇了摇头,独自去了。

    申辅想:“格老子,真是人倒霉,喝口水都要碜牙齿。好端端的买一件衣衫,吃顿饭,便成了入室偷盗。你这里正在烦恼,他蓝衣童子又来寻你开心。真是烦死人了!”接着又转念一想:“唉,管球它呢,老子还是找个地方先睡上一觉吧!”正好前面个不小的草堆。申辅立即钻进草堆中,拉过几把乱草盖住身子,然后呼噜呼噜地睡去。

    睡梦中,申辅无论走到哪里,人们都像驱逐瘟神一般地追赶他。他因此想:“老子之所以如此,都是那个张大公子和阿昌作的怪。不如杀了张大公子与阿昌,然后逃出城去,从此不来资中就是。”于是他在街上的店铺中偷了一柄小尖刀,悄无声息地来到欣悦小食店。阿昌正在那里招呼客人。申辅上前,照胸一刀就结果了阿昌的性命。众人喊叫起来,申辅夺路便逃。他逃到县衙门口,正好碰上了张大公子。申辅又揪住张大公子,一刀刺进了他心脏。衙门中的捕快们追赶出来,申辅拔腿便跑。不料脚下又被什么东西一绊,顿时跌倒在地上。忽然惊醒,却是南柯一梦,只是人已经吓得浑身冷汗淋漓的。他想想梦中情景,不免自言自语地道:“哼,总算痛快了一场,格老子!”

    此时天色明亮,周围人家已经纷纷起床。

    申辅想:“我还是早些走吧!在这里睡个觉,不要又被人家冤枉为想偷窃东西!”

    可是他刚刚从草丛中钻出来,忽闻一声断喝:“什么人?给我站住!”接着,便有人过来,将他一把揪住。

    申辅赶紧道:“我没偷东西!”那人惊讶地问:“咦,又是你,成都乞儿?”

    周围的人们全都惊动了起来,又纷纷回去巡视家中财物是否被窃。好在各家各户都没丢失什么东西。

    那人诧异地道:“咦,你既然不偷东西,又跑来我们这里做什么?快些走吧,以后休要过来了!”

    申辅走在大街上,暗暗地想:“罢了,我如今背上了这个入室偷盗的贼名,在这资中城里当真不能混了。”因此迈步向着城外走去。

    他走了一阵,忽闻背后一个女孩子叫道:“恩人哥哥,你往哪里去?”

    申辅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回过头来一看,却是去年在张大公子手下救出来的小乞丐姑娘。只是今天她穿戴得整整齐齐的,已经是一副大户人家丫环的模样。于是诧异地问:“怎么,你还在这个资阳城里?”

    小乞丐姑娘高兴地道:“恩人哥哥,我如今可是再也不怕张大公子了!”

    申辅诧异地问:“你为何不怕张大公子了?”

    小乞丐姑娘道:“我现在做了普慈寨东南许大善人家中许夫人的丫环。那个许大善人比起这个张县令的名气可是大得多了。昨天我碰见了张大公子,他可是连正眼也不敢看我一眼的!”

    申辅不由得问道:“这么说起来,你们是从普慈寨过来的?”

    小乞丐姑娘道:“正是!昨天是马大员外六十寿辰,许夫人是他女儿,专门过来给老人家祝寿。我在城里到处找你,就是没有你的踪影。”

    申辅忽然想起寻觅美丽女孩儿的事情,很想跟着她们一起前往普慈寨,可是想到自己一点银钱也没有,话到嘴边又忍了回去。

    小姑娘忙问:“恩人哥哥,你有什么事情么?”

    申辅只得将近日发生的事情一一讲了,最后愤愤不平地骂道:“奶奶的,如今害得老子已经走投无路了!”

    小乞丐姑娘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恩人哥哥不要焦急!等会儿我向许夫人禀明,带了你一起前往普慈寨就是。要是寻着了那位小姑娘,你就回来见你师父;要是没有寻着那位小姑娘,我就设法让你进入许家庄;好歹也有一碗饭吃。可是——”

    申辅忙问:“可是什么呢?”

    小乞丐姑娘道:“可是从此以后,你再也不能说粗话说脏话了!他们可是个书香人家。”

    申辅的粗话、脏话原本习以为常随口就来的,以前赵匡曾经要他改正,这时小乞丐姑娘又指出,他不由羞得一脸通红,半天才不好意思地道:“以后我一定改过。你叫什么名字呢?”

    小乞丐小姑娘道:“我如今跟着许家姓,叫做许春梅,你叫我春梅就是了。恩人哥哥,你的名字呢?”

    申辅也说出了自己的姓名。

    许春梅道:“原来是申大哥。下午,你一定要在这里等着,咱们不见不散!”

    春梅离去后,申辅高兴了起来,又寻思道:“没想到这个许春梅竟然如此地有出息了。只是此时天色尚早,我又去哪里再玩耍个半天呢?”

    忽见三个少年向他走来。为首一人是个男孩子,大约十五六岁,天庭饱满,玉面朱唇,眉宇间隐隐然透出一股凛然正气,他穿着丝绸长衫,腰系一柄镶金皮鞘长剑,看来是个富家公子。第二人也是一个男孩子,大约十七八岁,体格硕壮有力。他穿着粗布葛衣,在腰间缠了一条约有拇指粗细的长藤,一路上只是昂着头,径直向前行走。第三人是个漂亮少女,大约十六七岁,一张红朴朴的椭圆形脸蛋,高鼻梁,柳叶细眉,樱桃小口,穿了一身绿色的衣裙。看见申辅的时候,漂亮少女竟然莫明其妙地笑了一下。

    申辅想:“我这个模样很难看么?”

    三个少年东张西望的,大约不熟悉城中路径。看见申辅从此经过,为首少年急忙上前拦住问道:“小哥儿,我们准备前往成都,却不识得出城路径。欲请小哥儿为我们指点指点,辛劳之处,当有酬谢!”

    申辅道:“不过带个路罢了,谢什么谢?格老子!”不经意间,他又冒出了这么一句粗话。想起刚才许春梅的告诫,不由得懊恼地用手在自己脑袋瓜子上轻轻一拍。一根稻草顺势滑落下来,掉在了他的脚边。他这才知道少女发笑的原因。

    为首少年皱了皱眉,看看申辅又不像存心要骂人,而且人家主动要求带路,于是道:“那么就请小哥儿在前面带路!”

    于是申辅在前,三人随后,径直往城北方向走去。

    一路上,两个男孩子不大言语,只有漂亮少女好像对这里的一切颇感兴趣,不断地问这问那。她看见资水翻翻滚滚的,江上还有几只鱼船往来游弋,便忍不住道:“哎,小兄弟,你们这儿的河流好宽大呢!”

    申辅道:“这是江,不是河。再说这条江又算得个什么宽大呢?北方的大河(黄河),下面的大江(长江),那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大江大河!”

    漂亮少女问:“是么?”

    申辅有意卖弄地道:“单说那条大江吧,它从天上下来,经过高山峡谷,来到蜀中,然后穿过三峡,一泻千里,浩浩荡荡,直奔东海。”他在成都茶馆中听人们如此形容过大江,此时依样搬出来,却也顺口成章。

    漂亮少女问:“比这条江还要大上许多?”

    申辅得意洋洋地道:“岂止是大上许多,简直是大上一百倍、一千倍!”其实他自己也没见过黄河、长江,只是信口雌黄罢了。

    为首少年想:“他这话就近乎吹牛胡侃了!”

    漂亮少女也听了出来,只是不愿意说穿,于是道:“你们中原果然不同!”

    申辅诧异地问:“难道你们不是中原之人?”

    为首少年道:“我们是南方滇国之人。”

    申辅问:“癫国在什么地方呢?”

    为首少年道:“滇国在云岭之南。”

    申辅不知道什么地方叫做云岭,更加不知道云岭之南的位置,只好不再做声。过了一阵子,他毕竟忍耐不住,便好奇地问:“你们那个国家为什么要叫做癫国呢,难道全国的人们都已经疯癫了?”

    漂亮少女“卟哧”一声笑了起来。

    为首少年很不高兴地道:“不是疯癫的癫,而是滇池的滇。因为我们国中有一个方圆八百里的滇池,所以才取了这么一个有趣的国名。”

    申辅听了,方才知道自己又已经弄巧成拙,惹出了笑话,只好不再做声。

    为首少年却问:“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申辅急忙道:“我姓申,申明的申,辅助的辅。”

    为首少年道:“好名字,将来可以辅佐君王,申明大义!”

    申辅立即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为首少年道:“我姓庄,名字叫庄严。”

    申辅问:“可是庄稼的庄?”

    庄严楞了一下,半晌才道:“也是,也不是。”——其实他心中老大不乐意:“我明明是庄重严肃的庄嘛,怎么在你的嘴里却变成了庄稼的庄?不过,这庄字本来就有多种组词方法,他说的庄稼也是其中一种,这倒不能说是他说错了。罢了,也许他只是一个农家子弟,只知道庄稼而已。”

    漂亮少女在旁边抿着嘴儿直笑。

    申辅却问第二个男孩子道:“你叫什么名字?”

    第二个男孩子道:“我姓吕,双口上下重迭的吕,名字叫做吕儒先。”

    漂亮少女望着申辅,意思看他是否明白。

    申辅只得老老实实地回答:“这个姓我不知道。”

    漂亮少女问:“你读过《吕氏春秋》么?”

    申辅摇了摇头。

    漂亮少女又问:“你知道周朝的吕望么?”

    申辅又摇了摇头。

    漂亮少女笑道:“吕望便是姜子牙嘛。”

    申辅立即道:“提起姜子牙,我就知道了!他是周文王、周武王的大军师嘛!”

    漂亮少女道:“不是大军师,而是大丞相!”

    庄严忙道:“你们同他讲话,不要太过考究。”

    漂亮少女笑了一笑,没再吭声。

    申辅又试着问道:“姐姐,你的名字呢?”

    漂亮少女道:“我姓柏,名字叫柏灵芝。”

    申辅立即称赞道:“姐姐果然雪白如玉,宝贵如灵芝!”

    柏灵芝皱着眉头道:“灵芝虽然宝贵,我却不一定宝贵。况且柏也不是黑白的白,却是松柏之柏。”

    申辅知道自己又弄错了,顿时脸红了起来。

    柏灵芝问:“申辅,你没有念过书吗?”

    申辅答应:“嗯。”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北门口。

    申辅道:“此去一直向前,都是通往成都的驿道,我就不送你们了!”

    庄严拿出十枚五铢钱,递给申辅道:“耽误之处,我们就此谢过!”

    申辅发怒道:“你将我当作什么人了?”庄严知道这人虽然年龄幼小,也不知书达礼,但胸臆中颇有侠义之情,倘若一定酬谢他,反而是一种侮蔑,于是只得收了回去,却道:“谢谢小兄弟!改日有缘,我们再作相聚!”

    申辅道:“一定,一定!”

    柏灵芝问:“申小弟,我们的名字,你全部记住了么?”

    申辅道:“记住了。他们一个叫庄严,一个叫吕儒先,姐姐你却叫做柏灵芝!”

    柏灵芝笑道:“以后有机会,你一定要多多地读书。书中会告诉你许许多多新鲜的事物,也会告诉你许许多多做人做事的道理。你愿意读书么?”

    申辅道:我愿意。”

    柏灵芝笑着走去,忽然又回过头来招手道:“以后你如果到滇国,一定要来寻觅我们哟!”接着她甜甜地一笑,脸上露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

    申辅一生中,人们对他不是呵斥就是戏谑,从来还没人给过他如此妩媚的笑容,因此一时间不由得呆住了。

    柏灵芝、庄严、吕儒先又向他招了招手,然后走了。

    此时,申辅的眼前尽是柏灵芝的影子,于是暗暗地想道:“倘若柏灵芝是我亲姐姐,那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