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能说
天蒙蒙亮，邻居纷纷起床，忙活大半夜的狗子睡的正香，闵信行在狗肉锅里一阵翻找，挑出狗鞭切了一小段吃下肚，等了一会没有感受到身体变化。自从投河自杀被救后，他的身体一直没有发育，十六岁的少年应该有男儿的第二性状了，可是连嗓音都没变。闵信行吃了一小节狗鞭不管用，就再吃些，一条骚狗鞭都下肚除了感到有些恶心，身体关键部位还是没有丝毫反应。他很失望的从锅里取一条狗腿出来，空干汁水放进篮子里，又掩饰的盖上稻草提着篮子出门吃早点，一路和善的和人打招呼来到“集贤斋”书店。
闻到狗肉香，神仙也站不稳，闵信行拿着卤煮好的狗腿来讨好“集贤斋”书店店主蹭书看，他道：“老爷子，昨天家里杀了一条狗，送您一条狗腿尝尝鲜。”见赵店主不为所动，继续道：“我就看看书，放心，不会弄坏，也不会弄脏。”
“不行！”赵店主严词拒绝，闵信行只好将篮子放在店门口准备买些纸张离开。
\ufeff“是黑狗肉吗？”\ufeff赵店主走过来手撕了一块狗肉尝了尝味道。好狗肉讲究原料，狗肉分为四等：一黑狗、二黄狗、三花狗、四白狗。
“是，是，是。”闵信行突然觉得大有希望，误打误撞竟然杀了对赵店主胃口的狗，献媚道：“我也是爱书之人，家里困顿才不得已蹭书看，我看书时一定小心、再小心，绝对不会弄坏、弄脏书的。”
“你这狗肉卤制的不好，浪费了好食材。”\ufeff赵店主将篮子提在手里拿回后宅，接着端来一盆水大声道：“洗手！”闵信行洗了三遍手，反复用白布擦干净。赵老头又拿来一块细纱布蒙住他的口鼻，防止打喷嚏脏了书，这才让闵信行端坐在书案前，在严密监视下，他小心谨慎的翻看书。\ufeff
闵信行功底差，用一炷香的时间只是勉强记住一篇文章，文章中引经据典，好多内容看不懂。他将这篇文章一字一句背下来后快速离开“集贤斋”书店，要趁着记忆留存期间找地方将这篇文章完整的默写下来。书店在城中靠近城北的地方，闵信行朝最近的城北贫民窟的老郝包子店跑去。
出城要交钱，闵信行看见一辆马车也出门，立刻躲在马车旁逃避出城费。城门只有两名衙役，一时照顾不来让他顺利出了城门
“小兔崽子，又逃费。”胖衙役骂道。其实守城门衙役是故意放水，熟人社会，闵信行的遭遇很值得人同情，更何况还是一名自强不息的读书人。
“谢谢胖叔关照。”闵信行露个笑脸道。
自从闵信行通过第一轮童生县试后，老郝家对他的态度改变不少，力所能及下给了不少帮助。闵信行在老郝屋里将文章毫无差错默写出来，顺便买些早上剩下来的包子做午饭，吃完就急着回去接着看书。
回到“集贤斋”书店，赵店主正在柜台前喝酒吃肉，柜台上摆着一碗酒、一碗饭、三个碟子、一个大碗里里装着一些吃剩的菜，闵信行看出三个碟子菜品：红烧狗肉、狗肉片炒香芹、凉拌狗肉丝。狗肉丝撕的很细，拌上姜丝和葱丝，赵店主喝酒吃肉，吃的直点头。
“老爷子，您真会吃。”闵信行由衷佩服道。
“这辈子也就剩下个吃了。”\ufeff赵店主喝了一口酒，闵信行听了反感，这人吃东西非要吧唧一下嘴。
“小闵，这狗肉还真是黑狗，其实，吃狗肉最好就是这个季节。可惜，你家卤制的方法不对。”赵店主摇头道。
“哦，请您不吝赐教。”闵信行讨教道，他从随身篮子里拿过一张纸，磨好墨，又递过一支笔，赵店主一挥而就。
闵信行得到卤制狗肉的秘法收好放进衣兜，赵店主还在慢嚼细咽品味，闵信行也没闲着，他将蒙面细纱布取来做了一个简易版口罩得到赵店主的好评。下午，闵信行又背了一篇好文章，这才提着空的篮子离开书店回家，路上买了一些烹制狗肉的香料。
穿过滁州城回到东门住所，闵信行文章都默写完了，狗子还没回来，他将两篇八股文放好，又看了一会书，感触良多。
“少爷，你回来了，我这就去烧饭。”狗子心情很不好，一早出去卖狗肉，结果却收入寥寥。
“生意不好吗？”闵信行问道。
“没什么人买，他们嫌我狗肉不好吃。”狗子道，有赚钱的机会，他也是很拼命的。
“我今天得到一个秘法，你试试。”闵信行拿出秘方给狗子。
“我不识字。”狗子拿起一个水瓢去水缸喝生水。
闵信行装作没看见，他才不会强迫狗子改掉喝生水坏习惯，道：“材料我都买来了，今天看我露一手。”
赵店主的秘方果然非同凡响，卤制的狗肉味鲜，入口即化，满嘴留香。闵信行吃了一大碗肉，饭后，他给狗子分析为什么狗肉销售不畅，除了不好吃，最大的原因就是没找对地方。卖赃物也是一个技术活，来历不明的狗肉时刻昭示卖主是一个偷狗贼。在北门偷了狗，狗子为了避嫌就不能去北门卖赃物。当然，南门也不能去，不小心碰到曹家人，又要被罚没一空，狗子只好在东门卖肉，闵信行推荐他去城西。
“城西没有什么人家呀，连个城门都没有，我去卖给鬼呀！”狗子叫道。
“城西城墙附近有劳力市场，滁州城附近农人农闲时到城里找活干，一般都聚集在西城墙根附近。”闵信行喝了一口狗肉汤，继续道：“你从北门出城，绕道西城墙根将卤制好的狗肉卖给他们，这些穷苦力最是嘴馋，他们肯定买，你将狗肉切成三文钱一份让他们过嘴瘾，薄利多销，只是要早出晚归，很辛苦。”
“只要能赚到赎身银子，我就干！在曹家，刘氏从来没让我睡过懒觉。”狗子道。
销路顺畅后，两人在城东和城北轮流作案，闵信行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去引狗，他不深入小巷以免跑不掉，只要能引出一、两条狗就行。狗先是被一个肉包子吸引，吃了这个肉包子就想吃第二个，第二个肉包子就会要它命，绳套死死扣住狗脖子，不死不休。得手后，两人一前一后相互掩护着回附近租住地，剥狗和卤制狗肉的活自然由狗子负责，闵信行每次都偷偷吃一段狗鞭壮阳。
闵信行计算日子出城见“恩师”祝茂田，带上一条卤制好的狗腿和若干礼物（大多是鸡蛋、挂面、馓子一类不值钱东西）。狗肉的诱惑，祝茂田也不能免俗。讨好了先生，就能讨教问题，祝茂田尽心尽力指教闵信行学问，虽然水平有限。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生旦净末丑，各有各的角色！闵信行努力演好自己众人心目中的形象：就是靠着岳父资助的文弱书生。
月初的时候，闵信行到曹家讨要生活费用，其实他现在完全可以养活自己，而且活的很好，但是曹家的钱不能不要，这里有双重意义，一，可以打掩护，掩盖收入来源不明。二，需要悲情牌，滁州很多人都知道曹家和闵信行的恩怨情仇，都很同情这位不向命运低头的少年，希望他实现人生逆转。
一个月每隔七天，闵信行要上门四次讨要二十文生活费和一定数量大米。他每次都拎着两条鱼（来自葛六斤那里）上门，到曹家空着手会让这家人反感，为了稍微取悦暴发户才不得已为之。这天早上，闵信行竭力强颜欢笑讨好曹士庆，就是刘氏流露出要他住进曹家当上门女婿，闵信行都开心的拒绝了。开玩笑，住进来就意味着失去自由，自由是什么，只要看狗子为了攒赎身银子，累病了也咬牙坚持偷狗和卖狗肉，就知道它的意义！
期间，曹成以武力威胁要闵信行写下当上门女婿的字据，闵信行虚与委蛇，实在推脱不掉立刻写了保证书，答应只要本次府试结束，不管结果如何都搬到曹家当上门女婿。曹全也跟着考校闵信行功课，吃惊发现他的水平提升的十分迅速。曹悦的态度倒是不明朗，她现在看不透未婚夫，闵信行和印象中的傻小子区别太大，无赖的很，像是两个人。
从曹家出来，闵信行将讨来的二十文钱塞进兜里，背上十斤大米，一口气跑到街口，远远看到闵有田。上次狠宰了这人一顿，两人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碰到，主要是生活轨迹不一样，贼胚子和正常人很难偶遇，除非他偷到你家去！
闵有田还是带着一群生意上的朋友去迎客搂吃喝，他的生意基本上是在饭桌上谈妥的。闵信行感到口齿生津，上次吃的各种美食不断地在脑海涌现，控制不住腿脚朝迎客楼走去。现在的闵信行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也衣衫得体，至少穿着不漏脚趾的布鞋，店小二没有将他赶出去。
闵信行将大米放到酒楼角落，大步朝目标走去，对闵有田作揖行礼道：“六叔好，近来身体无恙，侄儿很是挂念呀。”\ufeff
“小兔崽子，你还敢来。”闵有田看到来人是谁，不顾形象跳起来就要打人。
“别打，别打，我错了，六叔。”闵信行绕着饭桌跑了一圈才没遭遇毒手。
\ufeff“老六，这是谁呀！怎么从来没见过。”有人好奇道。
“我家败类之子，也是个败类！”闵有田气愤道。
\ufeff“我不是败类，六叔，告诉你一件天大的喜事，我过了童生考试第一轮了，即将参加府试。张教谕说：我必能考中秀才，进而考取举人也不再话下，到时候我一定报答你的恩情。”闵信行大吹大擂道。
“你不坑我，就算我报答我了。”闵有田有些动容，可也没太惊喜，他又看了看衣着简朴的侄儿，知道上次的酒席钱要不回来了。闵有田是一位要面子的人，刚才有些失态，此子又太过无赖，当众闹翻有损他脸面，\ufeff
\ufeff“这顿我请，这顿我请，就当给你赔罪了。”闵信行大包大揽的讨人欢心，高叫道：“小二，上菜，上最好的菜，别给爷省钱！”
“好嘞！”小二欢快的跑回厨房端好菜。
“好，好，小闵，你大名叫啥来着。”闵有田使劲皱眉想了一下，也没想起侄儿的姓名。
“闵信行，我叫闵信行，意思是：信守承诺，言行一致！六叔，您可一定要记住呀。”闵信行语重心长道。
“闵信行，好好做人，以后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到时候我会向族长求情让你回归宗族。”闵有田道，这个名字他记了一辈子，也恨了一辈子。
“谢六叔。”\ufeff闵信起身行作揖道。
菜陆续上来了，一碟子獐子肉，闵信行一筷子消灭一小半，二筷子消灭一半，接着只顾自己吃喝，什么人问话都不理，毫无形象和礼仪，只是不断催促小二上好菜。
\ufeff“老六，这是你侄子，怎么这德行。”一位满脸横肉的家伙不高兴道。
“屁侄子！你知道他爹是谁，闵有为！我家的耻辱。”闵有田看着闵信行的吃相也很生气，今天注定要丢人了，索性让这小子好好出丑。
闵有田将当年的事情说了一遍，重点是闵信行当花魁的母亲，淫词艳语的羞辱闵信行，有人还要闵信行确认。闵信行知道闵有田是故意侮辱他，只是点头不说话，专心忙着吃好菜。自尊和实惠只能二选一，闵信行毫不犹豫出卖自尊。
\ufeff“六叔，我吃多了，要上茅房，拉屎！”闵信行吃饱喝足准备溜之大吉。
“滚！”闵有田正吃着黄色的栗子面馒头，顿时觉得很恶心。
闵信行飞速离开饭店，还不忘背走那袋十斤重大米，闵有田又一次被店掌柜拦住支付酒席钱，足足七两银子！他不顾形象跳脚痛骂闵信行，足足在城中找了一个时辰。闵信行管不了这些，他在城外出租屋一直睡到子夜十分才被一泡尿憋醒。
日子就紧张而忙碌的过着，每五天给父母上一次坟，每十天去祝茂田那里讨教课业，剩下的时间不是做贼，就是衣冠楚楚去书店背书。读书条件好了，闵信行更加发奋学习，字也写的越来越好看了，第一轮童生考试因为字写得差影响成绩，第二轮童生考试时一定要补足短板。策论也背了二百多篇，足以应付秀才考试了。
温有道喜欢过清凉的生活，不代表他清廉。经过近二个月时间休养，南京太仆寺卿兼滁州知府温有道的腿伤大体愈全，但还不能跑跳，此刻，温有道坐在书房书桌前出第二伦童生考试卷子，滁州今年和往常一样录取一百名童生，即在滁州第一轮参加一百名考生中录取一百名童生，录取率百分之八十！
四月份，童生考试结束，同时每隔一年的秀才考试开始，简称院试，滁州地区包括全椒和来安一共二百童生考生中再选出四十名秀才，其中来安和全椒各十名秀才，滁州二十名，禀生秀才是内定的一名，这样算起来滁州秀才名额十九名。
温知府出完考卷长舒一口气，想到王君健时脸色不好看，可以用咬牙切齿来形容，此子越来越可恶！滁州这次参加童生考试学子一共二百人，王君健要给他们作保，按照以往惯例大概收三百两银子作保费，可是他才交来一百两银子！恩师腿摔伤，他应该时时伺候，最好变卖家产送上孝敬银子宽慰恩师坏心情，可是这个衣冠禽兽竟然又纳了一房小妾，逍遥快活去了，二月期间只露数面，太不是东西了！
温知府心中咒骂，突然露出笑容，他想出一个惩治唯一弟子的好法子，那就是再收一个弟子！有二个弟子可以防止一支独大局面，今后谁孝顺师父，就给谁禀生秀才资格，今年禀生秀才就不给王君健，给他个三等附生秀才警告一下！想到这里，温知府忍不住哈哈大笑。
腿伤快好了，温知府又可以殚精竭虑的为考生服务了，第二轮童生考试不必简化考试流程和手续，还是五天考三场，连出三份考卷，温有道叫来心腹张教谕将考卷给他主持第二轮考试，交代选出几名青年才俊供他验看，然后带着二千两银票和许多滁州土特产去南京打理关系。
温有道过年期间腿摔伤，不得不卧床休养以至于和南京官场关系有些疏远，要尽快弥补，不能有嫌隙，当官如意吗？不容易！他还要回浙江老家扫墓祭拜祖先，功成名就哪能不衣锦还乡满足虚荣感，估计要四月底才能回滁州，时间很紧。
温知府坐着轿子离开滁洲城，出了城门后突发奇想：穷山恶水出刁民！滁州是太祖的龙兴之地，也就是造反大本营，可见这里的老百姓比刁民还厉害。幸好，太祖当年起兵造反成功了，封赏了许多滁州功臣，随后大杀功臣，杀的好！这些功臣另一面就是造反骨干！没有大屠杀就换不来滁州百年安稳，老百信温顺服从官府管教。温有道想到这里哈哈大笑，不能对外人说，不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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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到狗肉香，神仙也站不稳，闵信行拿着卤煮好的狗腿来讨好“集贤斋”书店店主蹭书看，他道：“老爷子，昨天家里杀了一条狗，送您一条狗腿尝尝鲜。”见赵店主不为所动，继续道：“我就看看书，放心，不会弄坏，也不会弄脏。”
“不行！”赵店主严词拒绝，闵信行只好将篮子放在店门口准备买些纸张离开。
\ufeff“是黑狗肉吗？”\ufeff赵店主走过来手撕了一块狗肉尝了尝味道。好狗肉讲究原料，狗肉分为四等：一黑狗、二黄狗、三花狗、四白狗。
“是，是，是。”闵信行突然觉得大有希望，误打误撞竟然杀了对赵店主胃口的狗，献媚道：“我也是爱书之人，家里困顿才不得已蹭书看，我看书时一定小心、再小心，绝对不会弄坏、弄脏书的。”
“你这狗肉卤制的不好，浪费了好食材。”\ufeff赵店主将篮子提在手里拿回后宅，接着端来一盆水大声道：“洗手！”闵信行洗了三遍手，反复用白布擦干净。赵老头又拿来一块细纱布蒙住他的口鼻，防止打喷嚏脏了书，这才让闵信行端坐在书案前，在严密监视下，他小心谨慎的翻看书。\ufeff
闵信行功底差，用一炷香的时间只是勉强记住一篇文章，文章中引经据典，好多内容看不懂。他将这篇文章一字一句背下来后快速离开“集贤斋”书店，要趁着记忆留存期间找地方将这篇文章完整的默写下来。书店在城中靠近城北的地方，闵信行朝最近的城北贫民窟的老郝包子店跑去。
出城要交钱，闵信行看见一辆马车也出门，立刻躲在马车旁逃避出城费。城门只有两名衙役，一时照顾不来让他顺利出了城门
“小兔崽子，又逃费。”胖衙役骂道。其实守城门衙役是故意放水，熟人社会，闵信行的遭遇很值得人同情，更何况还是一名自强不息的读书人。
“谢谢胖叔关照。”闵信行露个笑脸道。
自从闵信行通过第一轮童生县试后，老郝家对他的态度改变不少，力所能及下给了不少帮助。闵信行在老郝屋里将文章毫无差错默写出来，顺便买些早上剩下来的包子做午饭，吃完就急着回去接着看书。
回到“集贤斋”书店，赵店主正在柜台前喝酒吃肉，柜台上摆着一碗酒、一碗饭、三个碟子、一个大碗里里装着一些吃剩的菜，闵信行看出三个碟子菜品：红烧狗肉、狗肉片炒香芹、凉拌狗肉丝。狗肉丝撕的很细，拌上姜丝和葱丝，赵店主喝酒吃肉，吃的直点头。
“老爷子，您真会吃。”闵信行由衷佩服道。
“这辈子也就剩下个吃了。”\ufeff赵店主喝了一口酒，闵信行听了反感，这人吃东西非要吧唧一下嘴。
“小闵，这狗肉还真是黑狗，其实，吃狗肉最好就是这个季节。可惜，你家卤制的方法不对。”赵店主摇头道。
“哦，请您不吝赐教。”闵信行讨教道，他从随身篮子里拿过一张纸，磨好墨，又递过一支笔，赵店主一挥而就。
闵信行得到卤制狗肉的秘法收好放进衣兜，赵店主还在慢嚼细咽品味，闵信行也没闲着，他将蒙面细纱布取来做了一个简易版口罩得到赵店主的好评。下午，闵信行又背了一篇好文章，这才提着空的篮子离开书店回家，路上买了一些烹制狗肉的香料。
穿过滁州城回到东门住所，闵信行文章都默写完了，狗子还没回来，他将两篇八股文放好，又看了一会书，感触良多。
“少爷，你回来了，我这就去烧饭。”狗子心情很不好，一早出去卖狗肉，结果却收入寥寥。
“生意不好吗？”闵信行问道。
“没什么人买，他们嫌我狗肉不好吃。”狗子道，有赚钱的机会，他也是很拼命的。
“我今天得到一个秘法，你试试。”闵信行拿出秘方给狗子。
“我不识字。”狗子拿起一个水瓢去水缸喝生水。
闵信行装作没看见，他才不会强迫狗子改掉喝生水坏习惯，道：“材料我都买来了，今天看我露一手。”
赵店主的秘方果然非同凡响，卤制的狗肉味鲜，入口即化，满嘴留香。闵信行吃了一大碗肉，饭后，他给狗子分析为什么狗肉销售不畅，除了不好吃，最大的原因就是没找对地方。卖赃物也是一个技术活，来历不明的狗肉时刻昭示卖主是一个偷狗贼。在北门偷了狗，狗子为了避嫌就不能去北门卖赃物。当然，南门也不能去，不小心碰到曹家人，又要被罚没一空，狗子只好在东门卖肉，闵信行推荐他去城西。
“城西没有什么人家呀，连个城门都没有，我去卖给鬼呀！”狗子叫道。
“城西城墙附近有劳力市场，滁州城附近农人农闲时到城里找活干，一般都聚集在西城墙根附近。”闵信行喝了一口狗肉汤，继续道：“你从北门出城，绕道西城墙根将卤制好的狗肉卖给他们，这些穷苦力最是嘴馋，他们肯定买，你将狗肉切成三文钱一份让他们过嘴瘾，薄利多销，只是要早出晚归，很辛苦。”
“只要能赚到赎身银子，我就干！在曹家，刘氏从来没让我睡过懒觉。”狗子道。
销路顺畅后，两人在城东和城北轮流作案，闵信行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去引狗，他不深入小巷以免跑不掉，只要能引出一、两条狗就行。狗先是被一个肉包子吸引，吃了这个肉包子就想吃第二个，第二个肉包子就会要它命，绳套死死扣住狗脖子，不死不休。得手后，两人一前一后相互掩护着回附近租住地，剥狗和卤制狗肉的活自然由狗子负责，闵信行每次都偷偷吃一段狗鞭壮阳。
闵信行计算日子出城见“恩师”祝茂田，带上一条卤制好的狗腿和若干礼物（大多是鸡蛋、挂面、馓子一类不值钱东西）。狗肉的诱惑，祝茂田也不能免俗。讨好了先生，就能讨教问题，祝茂田尽心尽力指教闵信行学问，虽然水平有限。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生旦净末丑，各有各的角色！闵信行努力演好自己众人心目中的形象：就是靠着岳父资助的文弱书生。
月初的时候，闵信行到曹家讨要生活费用，其实他现在完全可以养活自己，而且活的很好，但是曹家的钱不能不要，这里有双重意义，一，可以打掩护，掩盖收入来源不明。二，需要悲情牌，滁州很多人都知道曹家和闵信行的恩怨情仇，都很同情这位不向命运低头的少年，希望他实现人生逆转。
一个月每隔七天，闵信行要上门四次讨要二十文生活费和一定数量大米。他每次都拎着两条鱼（来自葛六斤那里）上门，到曹家空着手会让这家人反感，为了稍微取悦暴发户才不得已为之。这天早上，闵信行竭力强颜欢笑讨好曹士庆，就是刘氏流露出要他住进曹家当上门女婿，闵信行都开心的拒绝了。开玩笑，住进来就意味着失去自由，自由是什么，只要看狗子为了攒赎身银子，累病了也咬牙坚持偷狗和卖狗肉，就知道它的意义！
期间，曹成以武力威胁要闵信行写下当上门女婿的字据，闵信行虚与委蛇，实在推脱不掉立刻写了保证书，答应只要本次府试结束，不管结果如何都搬到曹家当上门女婿。曹全也跟着考校闵信行功课，吃惊发现他的水平提升的十分迅速。曹悦的态度倒是不明朗，她现在看不透未婚夫，闵信行和印象中的傻小子区别太大，无赖的很，像是两个人。
从曹家出来，闵信行将讨来的二十文钱塞进兜里，背上十斤大米，一口气跑到街口，远远看到闵有田。上次狠宰了这人一顿，两人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碰到，主要是生活轨迹不一样，贼胚子和正常人很难偶遇，除非他偷到你家去！
闵有田还是带着一群生意上的朋友去迎客搂吃喝，他的生意基本上是在饭桌上谈妥的。闵信行感到口齿生津，上次吃的各种美食不断地在脑海涌现，控制不住腿脚朝迎客楼走去。现在的闵信行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也衣衫得体，至少穿着不漏脚趾的布鞋，店小二没有将他赶出去。
闵信行将大米放到酒楼角落，大步朝目标走去，对闵有田作揖行礼道：“六叔好，近来身体无恙，侄儿很是挂念呀。”\ufeff
“小兔崽子，你还敢来。”闵有田看到来人是谁，不顾形象跳起来就要打人。
“别打，别打，我错了，六叔。”闵信行绕着饭桌跑了一圈才没遭遇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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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败类之子，也是个败类！”闵有田气愤道。
\ufeff“我不是败类，六叔，告诉你一件天大的喜事，我过了童生考试第一轮了，即将参加府试。张教谕说：我必能考中秀才，进而考取举人也不再话下，到时候我一定报答你的恩情。”闵信行大吹大擂道。
“你不坑我，就算我报答我了。”闵有田有些动容，可也没太惊喜，他又看了看衣着简朴的侄儿，知道上次的酒席钱要不回来了。闵有田是一位要面子的人，刚才有些失态，此子又太过无赖，当众闹翻有损他脸面，\ufeff
\ufeff“这顿我请，这顿我请，就当给你赔罪了。”闵信行大包大揽的讨人欢心，高叫道：“小二，上菜，上最好的菜，别给爷省钱！”
“好嘞！”小二欢快的跑回厨房端好菜。
“好，好，小闵，你大名叫啥来着。”闵有田使劲皱眉想了一下，也没想起侄儿的姓名。
“闵信行，我叫闵信行，意思是：信守承诺，言行一致！六叔，您可一定要记住呀。”闵信行语重心长道。
“闵信行，好好做人，以后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到时候我会向族长求情让你回归宗族。”闵有田道，这个名字他记了一辈子，也恨了一辈子。
“谢六叔。”\ufeff闵信起身行作揖道。
菜陆续上来了，一碟子獐子肉，闵信行一筷子消灭一小半，二筷子消灭一半，接着只顾自己吃喝，什么人问话都不理，毫无形象和礼仪，只是不断催促小二上好菜。
\ufeff“老六，这是你侄子，怎么这德行。”一位满脸横肉的家伙不高兴道。
“屁侄子！你知道他爹是谁，闵有为！我家的耻辱。”闵有田看着闵信行的吃相也很生气，今天注定要丢人了，索性让这小子好好出丑。
闵有田将当年的事情说了一遍，重点是闵信行当花魁的母亲，淫词艳语的羞辱闵信行，有人还要闵信行确认。闵信行知道闵有田是故意侮辱他，只是点头不说话，专心忙着吃好菜。自尊和实惠只能二选一，闵信行毫不犹豫出卖自尊。
\ufeff“六叔，我吃多了，要上茅房，拉屎！”闵信行吃饱喝足准备溜之大吉。
“滚！”闵有田正吃着黄色的栗子面馒头，顿时觉得很恶心。
闵信行飞速离开饭店，还不忘背走那袋十斤重大米，闵有田又一次被店掌柜拦住支付酒席钱，足足七两银子！他不顾形象跳脚痛骂闵信行，足足在城中找了一个时辰。闵信行管不了这些，他在城外出租屋一直睡到子夜十分才被一泡尿憋醒。
日子就紧张而忙碌的过着，每五天给父母上一次坟，每十天去祝茂田那里讨教课业，剩下的时间不是做贼，就是衣冠楚楚去书店背书。读书条件好了，闵信行更加发奋学习，字也写的越来越好看了，第一轮童生考试因为字写得差影响成绩，第二轮童生考试时一定要补足短板。策论也背了二百多篇，足以应付秀才考试了。
温有道喜欢过清凉的生活，不代表他清廉。经过近二个月时间休养，南京太仆寺卿兼滁州知府温有道的腿伤大体愈全，但还不能跑跳，此刻，温有道坐在书房书桌前出第二伦童生考试卷子，滁州今年和往常一样录取一百名童生，即在滁州第一轮参加一百名考生中录取一百名童生，录取率百分之八十！
四月份，童生考试结束，同时每隔一年的秀才考试开始，简称院试，滁州地区包括全椒和来安一共二百童生考生中再选出四十名秀才，其中来安和全椒各十名秀才，滁州二十名，禀生秀才是内定的一名，这样算起来滁州秀才名额十九名。
温知府出完考卷长舒一口气，想到王君健时脸色不好看，可以用咬牙切齿来形容，此子越来越可恶！滁州这次参加童生考试学子一共二百人，王君健要给他们作保，按照以往惯例大概收三百两银子作保费，可是他才交来一百两银子！恩师腿摔伤，他应该时时伺候，最好变卖家产送上孝敬银子宽慰恩师坏心情，可是这个衣冠禽兽竟然又纳了一房小妾，逍遥快活去了，二月期间只露数面，太不是东西了！
温知府心中咒骂，突然露出笑容，他想出一个惩治唯一弟子的好法子，那就是再收一个弟子！有二个弟子可以防止一支独大局面，今后谁孝顺师父，就给谁禀生秀才资格，今年禀生秀才就不给王君健，给他个三等附生秀才警告一下！想到这里，温知府忍不住哈哈大笑。
腿伤快好了，温知府又可以殚精竭虑的为考生服务了，第二轮童生考试不必简化考试流程和手续，还是五天考三场，连出三份考卷，温有道叫来心腹张教谕将考卷给他主持第二轮考试，交代选出几名青年才俊供他验看，然后带着二千两银票和许多滁州土特产去南京打理关系。
温有道过年期间腿摔伤，不得不卧床休养以至于和南京官场关系有些疏远，要尽快弥补，不能有嫌隙，当官如意吗？不容易！他还要回浙江老家扫墓祭拜祖先，功成名就哪能不衣锦还乡满足虚荣感，估计要四月底才能回滁州，时间很紧。
温知府坐着轿子离开滁洲城，出了城门后突发奇想：穷山恶水出刁民！滁州是太祖的龙兴之地，也就是造反大本营，可见这里的老百姓比刁民还厉害。幸好，太祖当年起兵造反成功了，封赏了许多滁州功臣，随后大杀功臣，杀的好！这些功臣另一面就是造反骨干！没有大屠杀就换不来滁州百年安稳，老百信温顺服从官府管教。温有道想到这里哈哈大笑，不能对外人说，不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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