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男人至死是少年
“那就是拒绝了。”观音轻叹一声。
“实在是对不起，让您白折腾一趟。”
“无妨，缘起缘灭自有定数，不可强求。”
“那我先下车了？”
“让司机送你回家吧。”
“害，不必了不必了，我下车去吃顿饭，然后走走路消消食儿，再坐地铁……哦坐公交回去。”
“随意。”
轿车骤然减速，漂移着停了下来，江流儿七荤八素地摇晃着下了车。
妈的，比过山车还过瘾。
“那就祝你好运，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再次见面，到那时，或许你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人了。”
观音降下车窗默默注视着江流儿。
“哈哈，借您吉言，走啦走啦。”
……
“嚯，就是这个味儿。”
江流儿挽起一团沾满肉酱的面条，热气在阳光里升腾。
他随口吹了吹便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吸溜得呼呼响。
一边还模糊不清地跟老板说着话。
“还得是你的炸酱面啊老陈，这面条就是劲道，这酱不咸不淡，肉沫够鲜够足，啧啧，这才是人活在世上的理由，不就为了一口吃的嘛。”
美食入腹，暖流四散。
空荡荡的肚子一下子舒坦起来，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催促着下一口慰藉。
之前糟糕的心情也一扫而空，整个人都洋溢着满足，忍不住发出猪一样的哼哼。
“民以食为天，老话诚不欺我，干饭实在是糟心的人生里少有的美事了。”
“慢点吃，这儿有刚进的蒜，嫩着呢，来一瓣，吃面不吃蒜香味少一半。”
被叫做老陈的拉面师傅裹着干净的头巾穿着白色的长服，正在贩卖车里抻面团。
不锈钢桶锅里面汤滚沸，小小的换气扇嗡嗡转动，从各色调料到佐菜，从消毒柜到餐具，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江流儿西装革履坐在贩卖车伸出来的桌板前，在一群同样来吃饭的大爷大妈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老街确实很少见这种白领装扮的人了，何况还是个年轻人，有机会的都搬到繁华热闹的内环去了。
不过江流儿跟老陈熟，信他的手艺，宁愿坐着出租车绕大半个城市来吃碗面。
他拿起铜罐里剥好的生蒜大咬一口。
夹起混杂着黄瓜丝、胡萝卜丝和豆芽的长面，塞进嘴里吧唧吧唧咀嚼，嘴角溢出粘稠的酱汁来。
新采的蒜并不太辣，相反有一股馥郁的蒜香，脆生生的，就着面条，贼开胃贼下饭。
“给，专门留的清汤，吃炸酱面哪能不喝汤。”
老头用沾着面粉的手舀起一碗旁边小锅里的面汤，下面炭火微熄，把汤温得不凉不烫，刚刚好。
“老陈啊，你这手艺真心不赖，都干了大半辈子了，没想过开个店吗？这味道比那些开在商业街的餐厅可正宗多了。”
江流儿喝口汤，顺手剥了个茶叶蛋。
老陈的茶叶蛋卤料用得很讲究，没那么重口。茶也是陈年熟茶，经得住煮，而且够入味。
“害，年纪大了，没那精力经营店面。孩子们出国的出国创业的创业，也不可能继承这老手艺。”
老头将扯细的面撅下来扔进锅里，拿起长筷翻搅。
“本来打算把秘方送人的，但现在的人都喜欢来快钱，不是添这个就是加那个，也没耐心真正去理解食物的韵味。
“送出去糟蹋我的手艺，索性就继续这么一天天干呗，反正也没多少人间日子了，懒得折腾。”
“还是你活得洒脱，我以后要是混不下去了，可以来找你学拉面咯？”
“世界是属于年轻人的，别跟我这种老头子混。
“你要像路飞一样站在船头去征服四海，去挖出OnePiece！要牛逼闪闪要热血挥刀，要做那天下第一啊年轻人！”
老头忽然蹦出这中二的话来，雾气朦胧中一双长筷搅得虎虎生风。
像是动漫里退隐多年的江湖高手在给初出茅庐的小子讲述人生道理。
“不是吧，你这个年纪也看《海贼王》？”江流儿属实没想到老陈居然是个二次元。
“怎么，只许你们年轻人追番，不许我们老头子热血啊？
“我还看《反叛的鲁路修》呢，我还是EVA的死忠粉呢，《进击的巨人》完结时我给谏山创寄过一把切腹用的怀剑，便签上写着‘死ね、嫌らしい！！！’
“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去东京跟妈妈桑们泡着温泉聊动漫。
“就是不知道大和抚子老了会不会胸下垂，也不知道现在的东京还有没有男女温泉共浴，反正我收藏的光碟里这种剧情挺多的。”
“是我肤浅了……”
江流儿满脸黑线，捂着脸苦笑，他开始对这老东西刮目相看了，果然男人至死是少年。
“老陈，来碗牛肉面，多放牛肉少放面。”
“老陈，油泼面一碗，辣子使劲加。”
“老陈，炒拉条炒拉条！洋葱片少放一点。”
食客们逐渐多起来，江流儿把鸡蛋一口吞嘴里，端起碗来到人群中，找了张空桌坐下。
老街的道旁还留着当年种的悬铃木，阳光从树荫里洒落，斑驳摇曳。
街对面的老头拍着棋盘大吼“将”军，提着拖鞋去澡堂里搓背的大妈宛如提着双刀，远处的水泥球场上一帮半大的孩子正打着篮球。
爬山虎占满红砖的家属楼，不知道哪家窗户里飘来菜香。
这才是人间烟火气啊。
世界就该是这个样子，人生就该是这个样子。
在平淡的温馨中渐渐老去，从一个小色鬼变成老色鬼，对着来往姑娘的大长腿追忆似水年华什么的。
许多年以后，江流儿已经站上了这个世界的顶点，天下偌大没有他去不了的地方，海风高远没有他触不到的流云。
可还是会回想起那个吃着炸酱面百无聊赖的遥远上午。
那时候他还没有背负起注定的命运，没有得到过什么人却也没有失去过谁。
等有一天他终于意识到某些东西的时候，已经在命运的长路上走出很远很远了。
远到再也无法回头，只能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走，走得筋疲力尽，走得伤痕累累。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人总是无法预知某个平淡瞬间的珍贵，直到这个瞬间成为回忆，直到再也无法触及。
不过，这终究是后话了。
“老陈，结账。”江流儿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起身来到贩卖车边去扫收款码。
“小江，你的人生中有重大的变故吗？这变故突然完全改变了你的生活，对你来说，世界在一夜之间变得完全不同。”
老陈背对着他翻起炒锅，煤气灶喷吐着火焰呼呼作响，老家伙语气平淡，像是在唠闲话。
江流儿一愣，这话好像在哪儿听过。
说到变故……
梦游的自己，陌生的少年，丢失的时间，以及魔幻的世界。
当然，最大的事还是丢掉了工作。
某种意义上说，老陈口中的变故今天确实发生在了自己身上，隐约间他似乎触及到了这个世界的秘密。
等等，老陈刚才所说难道不是《三体》里的台词吗？
难怪莫名熟悉！
老东西这是玩哪出啊？
“996的生活能有啥变故，无非把一天重复一辈子而已。”
江流儿撒了谎，他当然得撒谎，总不能告诉老陈自己出门就把地铁给轰爆了吧？
然后再说自己被辞退了，却遇到神秘人要他加入什么妖精的组织？
傻子才这么干！
他江流儿傻吗？
傻。
但还不至于那么傻。
“那你的生活是一种偶然，世界有这么多变幻莫测的因素，你的人生却没什么变故。”
老陈依旧说得不咸不淡。
嘿？
老东西你玩cos玩上瘾了是吧？
欺负我没读过《三体》呢？
“害，大家不都这样嘛！”江流儿也不拆穿他，打着哈哈付了钱，转身准备离开。
“那大部分人的人生都是偶然，真幸运不是么？既然是幸运，就有结束的一天。”
老陈转过身来将炒面盛进碗里。
老头你没完了是吧？
“哈哈哈，最近看了本书叫《三体》，里面那金句是真的多，我还专门摘抄到便签里了。”
老陈没注意到江流儿黑下来的脸，似乎还觉得自己挺文艺，在那里翻出手机便签，故作高深地朗读。
“我说老陈……”江流儿回到贩卖车前，可到嘴的话却硬生生咽了下去。
因为老陈忽然打开了抖音，画面里是一条新闻短视频，正在报道地铁9号线的事故。
那条视频发布不到一小时，已经冲上了热榜第一，一百万点赞二十万转发！
完了。
“这是……”江流儿如坠冰窟。
“哦？你不知道这事吗小江？”老陈晃了晃手机。
“我、我还真是刚知道，怎么了严重吗？”江流儿脸色唰地变了，努力镇定下来。
老陈皱着眉摇摇头：
“严重，可太严重了，据说已经惊动了上面，首都那边正在成立专案调查组呢。”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整列地铁都毁了，居然没有人员伤亡，你说奇怪不奇怪？”
“那、那确实奇怪。”
“小江啊，大早上的你怎么流汗了，没那么热吧？”
“哈哈，这衣服面料不好，不透气，不透气……”
江流儿哪还有心思听他掰扯，耳朵里啥也听不见了，转身一步步离开面摊，身体沉重得仿佛随时都能瘫倒。
要不要去自首？事情闹这样得判多少年？大概率是无期和吃枪子之间徘徊。
最后的最后，只有老陈朗读的那句话还在回荡，雷鸣般轰响，击碎了他所剩不多的侥幸：
“整个人类历史都是偶然，从石器时代到今天都没什么重大变故，真幸运。但既然是幸运，总有结束的一天。
“现在我告诉你，结束了，做好思想准备吧。”
……
“实在是对不起，让您白折腾一趟。”
“无妨，缘起缘灭自有定数，不可强求。”
“那我先下车了？”
“让司机送你回家吧。”
“害，不必了不必了，我下车去吃顿饭，然后走走路消消食儿，再坐地铁……哦坐公交回去。”
“随意。”
轿车骤然减速，漂移着停了下来，江流儿七荤八素地摇晃着下了车。
妈的，比过山车还过瘾。
“那就祝你好运，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再次见面，到那时，或许你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人了。”
观音降下车窗默默注视着江流儿。
“哈哈，借您吉言，走啦走啦。”
……
“嚯，就是这个味儿。”
江流儿挽起一团沾满肉酱的面条，热气在阳光里升腾。
他随口吹了吹便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吸溜得呼呼响。
一边还模糊不清地跟老板说着话。
“还得是你的炸酱面啊老陈，这面条就是劲道，这酱不咸不淡，肉沫够鲜够足，啧啧，这才是人活在世上的理由，不就为了一口吃的嘛。”
美食入腹，暖流四散。
空荡荡的肚子一下子舒坦起来，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催促着下一口慰藉。
之前糟糕的心情也一扫而空，整个人都洋溢着满足，忍不住发出猪一样的哼哼。
“民以食为天，老话诚不欺我，干饭实在是糟心的人生里少有的美事了。”
“慢点吃，这儿有刚进的蒜，嫩着呢，来一瓣，吃面不吃蒜香味少一半。”
被叫做老陈的拉面师傅裹着干净的头巾穿着白色的长服，正在贩卖车里抻面团。
不锈钢桶锅里面汤滚沸，小小的换气扇嗡嗡转动，从各色调料到佐菜，从消毒柜到餐具，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江流儿西装革履坐在贩卖车伸出来的桌板前，在一群同样来吃饭的大爷大妈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老街确实很少见这种白领装扮的人了，何况还是个年轻人，有机会的都搬到繁华热闹的内环去了。
不过江流儿跟老陈熟，信他的手艺，宁愿坐着出租车绕大半个城市来吃碗面。
他拿起铜罐里剥好的生蒜大咬一口。
夹起混杂着黄瓜丝、胡萝卜丝和豆芽的长面，塞进嘴里吧唧吧唧咀嚼，嘴角溢出粘稠的酱汁来。
新采的蒜并不太辣，相反有一股馥郁的蒜香，脆生生的，就着面条，贼开胃贼下饭。
“给，专门留的清汤，吃炸酱面哪能不喝汤。”
老头用沾着面粉的手舀起一碗旁边小锅里的面汤，下面炭火微熄，把汤温得不凉不烫，刚刚好。
“老陈啊，你这手艺真心不赖，都干了大半辈子了，没想过开个店吗？这味道比那些开在商业街的餐厅可正宗多了。”
江流儿喝口汤，顺手剥了个茶叶蛋。
老陈的茶叶蛋卤料用得很讲究，没那么重口。茶也是陈年熟茶，经得住煮，而且够入味。
“害，年纪大了，没那精力经营店面。孩子们出国的出国创业的创业，也不可能继承这老手艺。”
老头将扯细的面撅下来扔进锅里，拿起长筷翻搅。
“本来打算把秘方送人的，但现在的人都喜欢来快钱，不是添这个就是加那个，也没耐心真正去理解食物的韵味。
“送出去糟蹋我的手艺，索性就继续这么一天天干呗，反正也没多少人间日子了，懒得折腾。”
“还是你活得洒脱，我以后要是混不下去了，可以来找你学拉面咯？”
“世界是属于年轻人的，别跟我这种老头子混。
“你要像路飞一样站在船头去征服四海，去挖出OnePiece！要牛逼闪闪要热血挥刀，要做那天下第一啊年轻人！”
老头忽然蹦出这中二的话来，雾气朦胧中一双长筷搅得虎虎生风。
像是动漫里退隐多年的江湖高手在给初出茅庐的小子讲述人生道理。
“不是吧，你这个年纪也看《海贼王》？”江流儿属实没想到老陈居然是个二次元。
“怎么，只许你们年轻人追番，不许我们老头子热血啊？
“我还看《反叛的鲁路修》呢，我还是EVA的死忠粉呢，《进击的巨人》完结时我给谏山创寄过一把切腹用的怀剑，便签上写着‘死ね、嫌らしい！！！’
“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去东京跟妈妈桑们泡着温泉聊动漫。
“就是不知道大和抚子老了会不会胸下垂，也不知道现在的东京还有没有男女温泉共浴，反正我收藏的光碟里这种剧情挺多的。”
“是我肤浅了……”
江流儿满脸黑线，捂着脸苦笑，他开始对这老东西刮目相看了，果然男人至死是少年。
“老陈，来碗牛肉面，多放牛肉少放面。”
“老陈，油泼面一碗，辣子使劲加。”
“老陈，炒拉条炒拉条！洋葱片少放一点。”
食客们逐渐多起来，江流儿把鸡蛋一口吞嘴里，端起碗来到人群中，找了张空桌坐下。
老街的道旁还留着当年种的悬铃木，阳光从树荫里洒落，斑驳摇曳。
街对面的老头拍着棋盘大吼“将”军，提着拖鞋去澡堂里搓背的大妈宛如提着双刀，远处的水泥球场上一帮半大的孩子正打着篮球。
爬山虎占满红砖的家属楼，不知道哪家窗户里飘来菜香。
这才是人间烟火气啊。
世界就该是这个样子，人生就该是这个样子。
在平淡的温馨中渐渐老去，从一个小色鬼变成老色鬼，对着来往姑娘的大长腿追忆似水年华什么的。
许多年以后，江流儿已经站上了这个世界的顶点，天下偌大没有他去不了的地方，海风高远没有他触不到的流云。
可还是会回想起那个吃着炸酱面百无聊赖的遥远上午。
那时候他还没有背负起注定的命运，没有得到过什么人却也没有失去过谁。
等有一天他终于意识到某些东西的时候，已经在命运的长路上走出很远很远了。
远到再也无法回头，只能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走，走得筋疲力尽，走得伤痕累累。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人总是无法预知某个平淡瞬间的珍贵，直到这个瞬间成为回忆，直到再也无法触及。
不过，这终究是后话了。
“老陈，结账。”江流儿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起身来到贩卖车边去扫收款码。
“小江，你的人生中有重大的变故吗？这变故突然完全改变了你的生活，对你来说，世界在一夜之间变得完全不同。”
老陈背对着他翻起炒锅，煤气灶喷吐着火焰呼呼作响，老家伙语气平淡，像是在唠闲话。
江流儿一愣，这话好像在哪儿听过。
说到变故……
梦游的自己，陌生的少年，丢失的时间，以及魔幻的世界。
当然，最大的事还是丢掉了工作。
某种意义上说，老陈口中的变故今天确实发生在了自己身上，隐约间他似乎触及到了这个世界的秘密。
等等，老陈刚才所说难道不是《三体》里的台词吗？
难怪莫名熟悉！
老东西这是玩哪出啊？
“996的生活能有啥变故，无非把一天重复一辈子而已。”
江流儿撒了谎，他当然得撒谎，总不能告诉老陈自己出门就把地铁给轰爆了吧？
然后再说自己被辞退了，却遇到神秘人要他加入什么妖精的组织？
傻子才这么干！
他江流儿傻吗？
傻。
但还不至于那么傻。
“那你的生活是一种偶然，世界有这么多变幻莫测的因素，你的人生却没什么变故。”
老陈依旧说得不咸不淡。
嘿？
老东西你玩cos玩上瘾了是吧？
欺负我没读过《三体》呢？
“害，大家不都这样嘛！”江流儿也不拆穿他，打着哈哈付了钱，转身准备离开。
“那大部分人的人生都是偶然，真幸运不是么？既然是幸运，就有结束的一天。”
老陈转过身来将炒面盛进碗里。
老头你没完了是吧？
“哈哈哈，最近看了本书叫《三体》，里面那金句是真的多，我还专门摘抄到便签里了。”
老陈没注意到江流儿黑下来的脸，似乎还觉得自己挺文艺，在那里翻出手机便签，故作高深地朗读。
“我说老陈……”江流儿回到贩卖车前，可到嘴的话却硬生生咽了下去。
因为老陈忽然打开了抖音，画面里是一条新闻短视频，正在报道地铁9号线的事故。
那条视频发布不到一小时，已经冲上了热榜第一，一百万点赞二十万转发！
完了。
“这是……”江流儿如坠冰窟。
“哦？你不知道这事吗小江？”老陈晃了晃手机。
“我、我还真是刚知道，怎么了严重吗？”江流儿脸色唰地变了，努力镇定下来。
老陈皱着眉摇摇头：
“严重，可太严重了，据说已经惊动了上面，首都那边正在成立专案调查组呢。”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整列地铁都毁了，居然没有人员伤亡，你说奇怪不奇怪？”
“那、那确实奇怪。”
“小江啊，大早上的你怎么流汗了，没那么热吧？”
“哈哈，这衣服面料不好，不透气，不透气……”
江流儿哪还有心思听他掰扯，耳朵里啥也听不见了，转身一步步离开面摊，身体沉重得仿佛随时都能瘫倒。
要不要去自首？事情闹这样得判多少年？大概率是无期和吃枪子之间徘徊。
最后的最后，只有老陈朗读的那句话还在回荡，雷鸣般轰响，击碎了他所剩不多的侥幸：
“整个人类历史都是偶然，从石器时代到今天都没什么重大变故，真幸运。但既然是幸运，总有结束的一天。
“现在我告诉你，结束了，做好思想准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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