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忙忙碌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看了眼食堂的菜单，再看一眼八点二十的大狗，我决定拉着他出去吃。点了俩菜，两碗米饭。一反往日常态。放平常，他生怕吃亏，上一个菜的时候已经炫进去半碗米饭了。但是今天菜都上齐了，依旧缺乏斗志。

    “少爷！今是我请客！不用你花钱！”我对着他嚎了一嗓子，猛地让他回了回神。

    “往常不饿都能炫俩馒头，今早上就没吃，现在还不吃？你要成仙啊？”这么多年我还是很了解他的饭量的，不然那如同临盆的肚子怎么来的。而且今天点的都是他爱吃的菜，这他都不感兴趣的话那肯定是有事。

    欲言又止了半天，突然像是下定了决心“。。。。。。我就跟你说啊。我家可能要破产了，工人的工资都开不出来了。”

    我很诧异的问了句“你爸炒股啦？”因为在我的印象中，大狗家是做工程的，大小不知道。但是这几年能做工程的人没见过几个穷人。天天有各种功臣公司，建筑公司来我们这里买车，只为了年底前把预算花出去。大狗开个AMG，车比大鼻子还好！好几次大鼻子都说你低调点，结果大狗一句“这是我最低调的车了，你总不能让我和保姆抢C开吧！关键是我怕我家保姆把我车撞了。”怼的大鼻子一点脾气没有。每月挣的钱也就够大狗加油的，但是你还别说，月月他也都能以最低标准上岸。弄得领导毫无办法。想待着就待着吧，大鼻子也就不再管。

    “哎，我有个小姨。说是有内部消息，让我爸妈把理财的钱给她打理。保证年底连本带息翻倍！利息每月一结。我爸一看都是亲戚，抹不开面子就给了我小姨20万。”边说大狗边把一块腰花放进嘴里。心不在焉的咀嚼着。

    “那也不至于啊，你爸商场打拼这么多年，赔一点我信。也不至于家当全无，工人工资的开不出来啊。”我仍旧是一脸的困惑，虽然我经常怀疑大狗的大学是花钱上的，但是老一辈的智慧我觉得还是要尊重的

    “欲望是可怕的啊！我爸他们那会挣的钱都是不动脑子的钱。买点消息，搞个工程。让他们误以为自己很厉害。确实，在某些方面，他的经验和人脉确实厉害。但是并不代表所有方面他都厉害啊！”叹了一口气，一脸的不屑的神情，看来他和他爸应该当初因为这件事起过争执，但是他爸显然相信了自己，没相信大狗。“起初他也不信，想着20万也不伤筋动骨，倒是也无所谓。但是这一年时间，都按时打钱。后来邻近结束的时候，我小姨说，这个渠道的领导还有1年卸任了，让我爸这一年多放一点。我爸一看靠谱就左右理财的钱都放里了。开始也还好。突然从9月份开始，利息不打了，电话不接了，微信也不回了。小姨一直外面自己住，姥姥也不知道她的行踪。还是后来派出所找过来，才知道，小姨被抓了。涉嫌诈骗，非法吸储。钱全被她新交的一个男朋友给卷跑了。消失的那几天是自己找那个男的了。小姨在看守所里那个哭啊，给我妈他们道歉，爸妈虽然生气，但想着也别把人往死里逼啊，真出点事，一家人都痛快不了，就宽慰她说，警察已经在找了，积极配合警察同志的工作。老三，以后我AMG的油可能都加不起了！”言语里虽然带着调侃，但是语气里尽显绝望。我知道他不在乎AMG加不加得起油。他是在乎在加不起油这种大背景下，他家里怎么办。

    “你太乐观了吧。你很有可能车都没了。”我也继续在他肺管子上扎刀子。不是为了揶揄他，只是想让他做好更坏的准备，别到时候晴空霹雳，他受不了。

    “啊啊啊啊啊啊！不会吧！！！明年我还办婚礼呢。咋办啊。我媳妇现在老跟我说，头车要什么，梯台怎么布置，捧花的样式。我都不敢跟她说。”刚提起的吃饭的兴趣被我瞬间浇灭，一脸的无奈和抓狂。

    “这事你也瞒不住啊。这么大的事就中午不知道。”“为啥？”大狗一脸白痴样。“因为早晚会知道”大狗看我到现在这个时候还在拿他开玩笑，拿起饭碗就要扔我。我赶忙说“AAA我身上但凡有你扔的一粒米，这顿就你请！”大狗愣了一下，显然觉得这笔买卖不划算，就把饭碗放下，继续吃。突然抬头问我“听说昨天你听牛啊，训的客户一愣一愣的。”我邪笑一下，嘿嘿的说“小意思，哥的实力你还不知道吗。对了，你昨天干嘛去了，没来吗？”

    “昨天我不就去公安局协助调查去了嘛。虽说都是一家人我也不能真起诉我小姨。但是她除了我家，从别人那里也弄了不少钱。别人也不干啊！加上挪用的公款，一共1千6百多万！”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我这辈子可望而不可得的一个数字。这是多少人的保命钱和棺材本啊。资本真是把双刃剑啊，能让你君临天下，也能让你跳下绝望的山崖。

    “这两天我爸我妈天天吵架。互相埋怨啊。我爸说我妈这都是什么亲戚；我妈说我爸利欲熏心，不过脑子。吵完了我妈就哭，我爸不想哄，我又哄不好。哎，流年不利啊”看来谁都不是一帆风顺啊，家家都有本糟心的经。

    “这事啊你就跟我说说算了。多少人眼红你，等着落井下石呢。你别再给他们凑材料了。有任何我能帮的上忙的你就说。”看着大狗一脸的无奈，我也真是心理不是滋味。可能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不知不觉间，在这个名利场能说话的人就只剩下他和吕然了。都说工作以后没有真心的朋友，因为一旦有利益纠缠，谁都无法公正客观。之前我对这句话真的嗤之以鼻。但是现在看看，大狗不缺钱，吕然又不抢我钱，偏偏就是这两个人，成了我还在这里的唯一支撑。

    “哎。。。。。。谢了兄弟。”他知道我帮不了他，这是句屁话。但是此刻他要的也只是有人能听他说话吧。我对大狗的朋友圈不了解，但是参照各种电视剧，我希望他的朋友不会像电视里一样抛弃他这个即将落魄的富二代吧。就算帮不上忙，也别再补几脚。

    回公司的路上我俩谁也没再提糟心的事。我知道，我真的帮不上，所以尽量找些开心的话题。对于刚毕业的我们来说，和学生无异。聊着NBA，聊着DOTA，鄙视着LOL，看路过的姑娘。这一切都好像当时在校园一样。但是身上穿的衣服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我已经是个赚钱机器了。

    总有人问，这车100万一辆，你卖一辆提成还不有10万？每逢这个时候我都会嘿嘿一笑“不止”。我是真的不明白这些人怎么想的，按照他们的理论，一套房子几千万，售楼小姐卖个几套房就能免费在自己楼盘领一套房呗。

    一下午，我都在接电话，回电话，挨骂和骂人中度过。大狗依旧魂不守舍，没事就看看手机，也不知道是在等谁的电话。随着最后一个客户走出展厅，展厅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抱怨和国粹。大家一下子就如同摆脱束缚的木偶一样。属于自己的灵魂重新归位了。大东自己嘴上对鸡贼客户一顿隔空问候；王鹏还在为因为1个点的优惠而离他而去的客户在和大鼻子掰持；菲姐和红姐正在聊着哪家夜店气氛火爆，什么护肤品能拯救已死的灵魂；小鑫一脸憨憨的在网上聊着骚；郭志冠今天没来，但是他把活都安排给了二慢，二慢嘟着个嘴，一边干活一边跟吕然在吐槽着，如果再加上售后车间维修师傅的火爆，人生百态就充斥在此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