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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和离

    刚刚怒意凌然,恨不得将沐辰身上瞪出两个窟窿来的丽妃娘娘,此时此刻连看都不敢再看沐辰一眼,跟在皇帝身后飞快地出了殿门,沐辰倒不在意,依旧对她行了礼,跟在他们身后回去了。

    三人一同回了大殿,一来一回耗费了近一个时辰,众人在容贵妃的体察下不再跪着,否则一定会站都站不起来。沐辰回来后依旧跪在大殿正中央,瑜明帝神情严肃,怒气似乎更胜,众人不敢出声,生怕皇帝盛怒之下牵连到他们,沐辰跪拜在地,然后等待着瑜明帝开口,那具受着重伤的身体,跪拜后没有半分的摇摆,只静静地等着。

    瑜明帝顾念她的身体,没有让她多等,开口道:“馨柔郡主所言甚合情理,朕为皇室考虑,准其所求,明日就遣人前去承王府宣旨,郡主,且先起来吧。”沐辰说了句:“谢陛下!”后才站起身,承王再次走向大殿中央,刚想开口就直接被瑜明帝打断:“今日宴饮因小儿家事扫了诸位的雅兴,是朕的不是,但事关皇室,朕不得不再三考虑,耽误诸位爱卿的时间,宴饮结束,诸位爱卿且回吧。”而后众臣及亲贵就此告辞,沐辰被嬷嬷和雨凝搀扶着要走出大殿,手腕却被一把抓住,抬头一看正是承王,神色沐辰看的不是很分明,可是此时此刻,沐辰也不想思考他究竟是什么表情,什么想法了。沐辰微微一拜:“王爷,陛下已经宣布,你我之间,已无关系。”承王正要开口,大内监走过来:“承王殿下,陛下请您勤政殿叙话。”承王不为所动,紧紧抓着沐辰的手腕,想要开口时又被打断:“殿下,陛下盛怒,还请殿下即刻前去。”喻旻澄终究还是放开了她的手,要说出口的话终究没说出,跟着大内监走了。沐辰也没有一丝的犹豫,直接转身走了,身后一直有一道目光紧紧跟随着,看着沐辰本就没多少力气的身体被人搀扶着远去,满眼都是心疼,那人又转身看了喻旻澄离开的方向,最终还是离开了。

    沐辰上了承王府的马车,直接走向承王府,坐在车内嘱咐嬷嬷:“嬷嬷,回王府收拾东西,准备车马,明日,我们回荣王府。”嬷嬷喜极而泣,眼泪一点点落下:“是,郡主。”马车内的沐辰笑了,嬷嬷此刻如果在车内,就会发现,她家郡主的笑容回来了,已经两年没见过了……还记得初入王府之时,沐辰还是飞扬明媚的性子,明明出身将门,满身荣耀,却从无娇纵任性的脾气,不跋扈,不纨绔,难得的温柔贤淑,活泼跳脱,都是依赖于荣王夫人的教导,只可惜,遇错了人……

    宫宴散场虽比平时晚了些,但仍有人家不曾入睡,沐辰于众人面前请旨和离,更是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各府都在议论这对一向和美的夫妻究竟出了什么问题,竟导致温柔娴静的郡主不惜冒着得罪皇室的风险在诸位臣子面前求旨,这一夜,皇城许多人家没有睡着,一路追随着郡主的那道身影,直到她回了王府才离开,其他的人家,不是在议论郡主的果决英勇,或是讨论事情发生的原因,就是在准备着礼物,比起往日皇城的安静,今夜倒显得热闹非凡,而这场议论自然而然也传到了荣王府。

    守夜的小厮将听到的事情尽数告诉了管家,夜已深,夫人已经睡下,府中有人吩咐,管家不敢打扰,但是世子应该尚未歇息,于是管家去了拂沙院,将这件事情禀告世子。

    沐午的确没有休息,刚刚在院中练完剑,一席黑色劲装,与沐辰有八分相似的样貌,添了棱角,多了英武之气,眼神带着血战沙场归来后特有的凌厉,眉目也不似沐辰那般柔和,可是那同样出色到找不出第二人的容姿,绝不会让人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沐午抬头看看天,九月已经过半,光是整顿军务,处理战俘,安抚将士,看起来都是些小事,可真正处理起来,桩桩件件都麻烦无比,千头万绪,虽说不必亲力亲为,但最终的决定都要由父亲这个统帅来做,大军胜利之时,父亲因为怕母亲和姐姐担心,命他加速赶回,带着捷报回京。沐午也担心自己的母亲和姐姐,一路都没怎么歇息,马一匹匹的换,才终于在半月内赶回,若是按照父亲叔伯的进程,怕是十月底才能回京。

    正想着,管家已然进来:“世子,老奴有事要禀。”沐午走过来示意他免礼:“宁叔,你说吧。”管家八大听到的事情尽数告诉了沐午,沐午惊奇,印象里的姐姐温柔明媚但却谨守规矩,此番冒犯天颜也要离开王府,不像是他认识的姐姐。“消息属实吗?”沐午担心外间传言不实,恐夸大其词,管家拜下:“奴才也怕外间传言夸大,所以遣人去今夜参加宴会的宏郡王、毅王、冀云侯三位大人的府邸,三人所说几近相同,想来属实。”沐午点头:“我去回禀母亲,宁叔,你去准备车马,安排人把握雪院收拾出来,姐姐明日必然回来,我亲自去接。”“是。”管家领了命令就下去了,沐午也去了母亲的居所,名唤玉鞍。

    沐午敲门:“母亲,儿子有事要说。”屋内有动静,没过多久就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午儿,进来吧。”沐午推开门,先行施礼拜见:“儿子见过母亲。”“快起来,过来坐。”艺华郡主今年已经四十一岁,但是保养得宜,依旧如年轻一般姿容绝色,只是多了为母的柔和。沐午坐在床边的板凳上,细细说着:“母亲,今日宫宴之上,姐姐向陛下请旨和离,陛下已经应允,想来姐姐明日就会回府。”艺华郡主内心也有惊动,但也没有多问:“安排马车了吗?”“已然安排好了。”“小院可遣人打扫了?”“宁叔去了。”艺华郡主点头,吩咐身边的嬷嬷:“吴嬷嬷,记得去账房多支些银子,打赏今日连夜打扫院子的人,他们辛苦了。”“是!”“还有,我还有几身新给辰儿做的衣服,打扫完后麻烦嬷嬷送到院子里。”嬷嬷领了吩咐,艺华郡主再次看向沐午:“午儿,你明天去接辰儿,府里我来布置即可,你记得给你父亲送个信,让他有个准备。”沐午点头:“我明日就派余挚亲自前往东境。”艺华郡主点头,看向她的儿子:“你做事,母亲放心,时候也不早了,你去睡吧。”沐午起身行礼:“儿子搅扰母亲,母亲快些休息吧。”“自己子女的事,怎么能算搅扰,快回去吧。”沐午便退了出去,只等明日去承王府接姐姐回府。

    沐辰回了王府,明明因为伤势和宫宴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可是这一夜,她却没睡着,已经是待在承王府的最后一夜了,这个待了三年的地方,她带着满腔爱意和温柔来到这里,如今就只能带着满心的冰冷回去,她是不恨的,喻旻澄不问是非对错的惩处她,她是该恨的,可是这恨意和所有的爱意相抵消,她便不恨了,不抱有期待,也不会有失望,前日那一问,已然是把所有的心绪都用尽了。她累了,却睡不着,后背都是伤,不能躺着,只能趴着,天微微亮的时候沐辰就慢慢扶着床边下了地,一路扶着墙边,而后就站在窗前看着太阳慢慢出现,苍白的脸色,绝美的容颜,就这么伴着晨光,一点点清晰起来。

    承王一夜未归,被皇帝留在宫中,直到辰时跟着大内监一起回来,满府下跪,承王,王妃,侧妃以及贴身丫鬟都跪在门前,等着圣旨的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承王妃因思虑皇室血脉,自觉有愧于承王,自愿放弃王妃之尊,朕感念其真心,不忍苛责,准其所求,去其王妃之位,仍尊为馨柔郡主,归荣王府。承王不察王妃之心,不敬结发之妻,今罚禁足于王府三个月,修身自省,一应事务暂由瑛王代理,钦此。”门前一群人伏地叩拜:“臣接旨。”

    接旨后,沐辰就要往外走,承王拉住她,沐辰抬眼望去,这是她嫁了三年的男人,曾经,也是满心欢喜,亲手缝制的大红嫁衣,母亲绣制的合欢盖头,不着妆容的她第一次花了浓艳的红妆,弟弟亲自背她出门,母亲落泪,父亲叮嘱,她嫁给了她喜欢的人,曾经,也满心满眼都是他,那是在七岁,她被追捕盗匪的衙役误伤,头磕在柱子上,即便从小习武,到底是个孩子,一下子晕了过去,醒过来时,身边坐着的,就是个漂亮的男孩子,她问他名字,他说他叫程明,进宫参加宫宴才知道,他叫喻旻澄,她认出他来了,他也认出来了,自那之后,两人在宮宴上也会多交谈几句,出宫遇到了也会一同游玩,只是年纪尚小,沐辰也只是愿意同这些皇城中的朋友一起游玩,对喻旻澄没有其他心思,喻旻澄身为皇子,出宫机会也不多,她也在十岁那年被艺华郡主带回淮阴老家,五年时间,一直都在淮阴,直到十五岁及笄前才回到亓玉城,街上闲游时遇到了青衣素冠的喻旻澄,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长大的喻旻澄,昔日少年更加出挑,容颜绝色,眉目清澈,四目相对间,她脸红了……

    后来,赐婚诏书下来,她嫁的是他,欢欢喜喜的准备,也听闻前一天他曾进宫与陛下商议,就觉得赐婚一事是他亲自求娶,自有少女情怀,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可是,大婚当日,林曦然说自己不舒服,他甚至不曾走到他的院外,就直接去了她的房间,此后的每一天,除了偶然的遇见,他从来没有主动来见过她,第一次来,是因为林曦然丢了他送的镯子,那个摔得粉碎的镯子在她的院子里被发现,有人指认是她摔的,他信了,她跪在地上,他罚她跪了两个时辰,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二次来,是商议让林曦然做侧妃的事,她应了,他就走了……

    ……

    这般想来,怎么能有孩子,她右臂上的守宫砂还在,这个她嫁了三年的男人,除了宫宴,只有在出现和林曦然有关的事情时才会走到她的院子里,他去了十一次,七次是监刑,三次是亲自行刑,一次是商议将他心爱之人封为侧妃,此刻他握着她的手腕,看着她的眼睛…

    她盈盈一拜:“王爷,我要回家了,王爷不必担心,和离书昨夜陛下就已经吩咐大理寺办好了,此刻就在王爷的书房。”她垂眸,没有再看他,挣开他的手,再如何,圣旨已下,从此两人,再无瓜葛。走出府门,就看到了自己的弟弟,沐午站在马车前,微笑着,姐弟俩长得相似,那一刻沐辰仿佛看见了自己,也微笑,绝美的容色,又涤荡起一群人的神思……

    沐午迎上前来,握住她的手:“姐姐,我来接你回家。”沐辰摸摸他的头:“嗯。”她随他坐上马车,驶向荣王府,一个眼神都没有再给承王,也不曾再看一眼这个她生活了三年的地方,徒惹伤心罢了。

    喻旻澄拿着圣旨在府门前站定,看着马车渐行渐远,看着密闭的马车,连车帘都不曾掀起,她,是铁了心要走,半分也不留恋。他的手心还残留着一丝凉意,是属于她的,直到马车没了踪影,一只手臂悄悄挽上他的手臂,柔声喊他:“王爷,回去吧。”他回神,面前的林曦然巧笑倩兮,哪里还有半分孱弱模样,他微微一勾唇角,道了声好,随她回了院内。

    哄了她好一会儿,又一起吃了晚膳才回了书房,桌子上赫然就是那张大红色的和离书,有她的签字,却没有他的,只有一个墨色的手印,是昨晚在宫中他按下的,喻旻澄拿着这张纸看了起来,看不出喜怒,良久之后才放起来,继续处理桌子上堆着的事务。

    沐辰一下马车就看到母亲和婶婶们在门前等候,母亲一如往常带着微笑,仿佛女儿不是经历了婚姻大事,只是简单的出游回家。沐午扶着沐辰走过去,沐辰未及行礼就被母亲扶着起来了,沐辰也没有流眼泪:“母亲,辰儿回来了。”艺华郡主点头:“回来就好,午时了,饿了吧,饭菜是你婶婶们亲手准备的,你可得多吃点。”“好!”一家人就这么进了王府,家中只剩沐午一个男丁,其余的都在邑町军中历练,沐午便成了这家里最易使唤的一个苦力,小事都交给沐午来做,也难怪,沐家长辈一共四人,育有九个小辈,可只有沐辰一个女孩,所有疼爱都在一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