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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请旨

    沐辰眼眸微亮,独自走到大殿正中,盈盈拜下,跪伏于地,忍着疼痛行礼,依旧跪着抬头看向皇帝:“陛下此言可当真,臣女所求,陛下一概应允?”皇帝哈哈大笑:“那是自然,你且说,朕必然应允。”沐辰不管伤势,再次跪伏于地,此刻头也不抬,声音洪亮的喊出:“请陛下,赐臣一道和离圣旨,允臣女与承王殿下和离!”此言一出,殿内一片无声,承王握紧酒杯直直盯着她的方向,众皇子及亲贵大臣也面露惊异。皇帝与众妃更是敛了笑容,全然不复方才的欢乐景象。承王的生母丽妃更是眉头紧锁,眼中含怒地盯着沐辰,皇帝放下酒杯看着她,声音严肃:“沐辰,这便是你所求?”沐辰姿势未改,声音依旧清澈:“是,请陛下准臣女所求!”皇帝显然是有了怒意:“你且说说是为何?”众臣显然因为皇帝的怒气不敢出声,躬身在桌前等候着被询问之人的回答,涉及到皇家家事,此时此刻任何人的询问都是藐视天家威严,除了皇帝愤怒的余声,大殿里只有烛火燃烧的声音。

    沐辰抬起头望着皇帝,眼神坚毅,朱唇轻启,缓缓道出:“臣女入王府三年,仍无所出,未尝于承王殿下子嗣上有功,此其一也;臣女自幼长于武将世家,脾气暴躁,不擅为妻之道,蛮横冲撞殿下,此其二也;臣女不擅管教下人,王府众人时常犯错,惹得殿下心中不快,此其三也;臣女一不能为殿下添丁添福,二不能解殿下心中苦闷,三不能让殿下不为家室忧心,不敢忝居王妃之位,还请陛下赐臣女一道圣旨,准臣与殿下和离。”她所言句句把错往自己身上揽,全然不提承王与王府过错,偏偏这诸多话都是皇室之中的大事。众皇子也静静地看着首座的皇帝,等待着这一番话之后皇帝的回答,只有一人的视线,自始至终都未曾离开过她。虽然桩桩件件都值得让皇帝应允,但皇帝依旧不允。“沐辰,家室不擅可以学,朕可派年长的嬷嬷前去王府教你,澄儿虽是王爷,但事务并不繁琐,无需你解忧,至于子嗣,你二人成婚时日不多,又年纪尚轻,朕与丽妃都不急,且慢慢来。”

    沐辰正要开口,承王却抢先一步走到殿中沐辰身边说:“父皇说的是,儿臣也觉得王妃操之过急了,请父皇见谅。”皇帝这才露出笑容:“承王,王妃,你二人且先回去,朕今日只当你开玩笑了。”皇帝笑起来,想要缓和大殿里紧张的气氛。承王想要把沐辰扶起来,带着她回到座位上。沐辰挣脱开他的手,再次拜下:“陛下,丽妃娘娘,可愿随臣女去后殿,一看便知。”皇帝刚缓和的脸色一下子又垮了下来,勃然大怒:“沐辰,朕念你父亲兄弟有功,又念你是为皇家思虑所以不怪你在这样的日子闹这一出,你还有何不满?”妃嫔因皇帝的愤怒吓得跪在地上:“请陛下息怒。”众位臣子也从位子上移到一边,跪于地上,伏身低头:“请陛下息怒。”

    沐辰也跪伏于地,身子不曾因震怒偏摇毫分,声音也没有任何颤抖:“请陛下,丽妃娘娘随臣女到后殿,若是陛下与娘娘看过之后仍觉臣女乃是胡闹,臣女便请众臣一观,若是所有人都认为臣女胡闹,臣女甘受任何惩处!”“好!好!好!朕倒要看看,你要让朕看什么!”皇帝愤怒拂袖离开,丽妃狠狠剜了一眼沐辰也跟上了,只留下跪了一地的大臣皇子,而那个人的眼神,自始至终都不曾离开过沐辰。嬷嬷和雨凝扶着沐辰一起到了后殿,皇帝满目皆是怒意,他给足了沐辰和沐家面子,可是沐辰接连请旨,打皇家的脸面,原本开心的事情此时此刻再也没有半分愉悦。皇帝刚听见沐辰进殿就转身训斥:“沐辰!朕念在你父兄沙场征战辛苦,不曾降罪于你,你要如何?”丽妃也怒气非常:“沐辰,自你嫁入王府,本宫与皇上从未薄待于你,你今日如此,不仅是损了承王的一片真心,更是打了皇上与本宫的脸,你且说说,究竟是为何如此,若不给一个合理的交代,可别怪本宫翻脸无情!”丽妃话说得狠,这也难怪,被请和离的是她的亲儿子,沐辰这一番就是在告诉诸臣自己儿子不好,普天之下没有任何母亲可以接受自己的儿子被诟病。沐辰微微行礼:“还请娘娘和皇上一观。”

    嬷嬷和雨凝无言的为沐辰褪下外袍,皇帝转身不去看,丽妃大惊:“沐辰,你是本宫与皇上的儿媳,怎可做出这种事?”沐辰不理会,径自解下腰带,丽妃想阻止:“沐辰,你这可是诛灭人伦的的大罪,是要……”丽妃话尚未毕,沐辰的外袍已经被嬷嬷拿在手里,她转过身,内衬还在身上,却已经透漏出丝丝血迹,丽妃的话半分也说不下去,看着面前身姿瘦弱的女子,丽妃只看见她被绷带缠得紧紧的身体,那绷带渗出的大片血迹也说明了伤势的严重性,雨凝早就把外袍披在她的前面,皇帝听着丽妃戛然而止的话,转过身就看见渗出大片血迹的绷带,那刺目的深红,显然是新伤,受伤不久的身体,因为跪拜,因为走动,再次崩裂开来。皇帝自不必说,血腥之事从年少到中年从未间断,丽妃虽处深宫,但是宫女太监犯事的,被处置的不在少数,可她,依旧被这伤口惊到了,半晌,才开口:“这是……什么?”沐辰没有回头,开口也是淡淡的语气:“这是臣女,自到承王府后,所受的一部分伤。”一部分伤……饶是皇帝昔年处置冲撞皇后的妃嫔,不过是罚跪一个时辰,即使婢女,也是二十板子,可沐辰身为王妃,承王府除了承王最尊贵的存在,除了承王,还有谁能让她受罚?

    丽妃不信:“你有何凭据?承王素来心善,怎会对你用刑?”沐辰低头,示意雨凝将内衬给她穿上,缓缓答道:“娘娘不信,大可唤承王府中任何人来查,这件事在承王府不是秘密,也没人会为臣女保密。”皇帝在这么长时间内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握紧的拳头已然昭示了他的愤怒:“成昱!”身后的大内监答话,皇帝说:“去查,不要走漏风声,快去快回,让莫奕去!”“是!”大太监退下,一炷香的时间,一位穿着深色便服的男人进来,先朝着殿内坐着的三个人行礼,然后一字一句回禀当日的情况,说到当日王妃在付内花园闲游,恰巧遇到侧妃,侧妃一直跟在王妃身后,两人走到荷花池边,不知为何起了争执,王妃推推侧妃落水,侧妃险些失了性命,承王大怒,命人施鞭刑五十。莫奕继续回禀:“臣也去查探了侧妃的情况,发现……”皇帝和丽妃看了一眼沐辰,沐辰垂着眸一言不发,好像所有事情于她而言并不重要。

    皇帝开口:“如何?”莫奕回禀:“陛下,臣并没有时间前去查证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奉陛下旨要快去快回,所以夜潜王府,先去了王妃的院子,确实看见卧房前的空地有一片已干的血迹,而后听王妃院中的婢女说是因为侧妃落水王妃才会受罚,便去了侧妃处,却发现侧妃并未像说的那般身体虚弱正卧床静养,而是在屋内与婢女相谈甚欢,面色是有些白,至于落水一事,臣未曾听她们说起,但侧妃还吩咐婢女看着王妃的动向,可臣并没有细听就速速赶回了。”莫奕是御前侍卫中最得力的,从小养在皇帝身边,自是忠心耿耿,皇帝断然不会怀疑他说谎,丽妃一下子无言,不知怎么面对眼前这位儿媳,只得低下头,皇帝心情复杂,久久才开口:“辰儿,这件事朕派人前去调查,必定还你一个清白,也会处置澄儿和他府中的侧妃,王妃依旧是你,可好?”听到这话时丽妃脸色已经不太好,她知道瑜明帝的脾气,此番处置必定是不轻,可想起沐辰身上的伤,就没有立场替自己儿子求情。

    沐辰跪地:“请陛下不必去查。”皇帝和丽妃却是惊了:“这是为何?”沐辰抬头看着他们,眼底泛起泪光:“臣女自知陛下与娘娘信任臣女,所以才会派侍卫前去探查,对于侍卫所说,陛下和娘娘也不曾问臣女一句,足见陛下和娘娘信任,有陛下和娘娘这般信任,臣女便已然清白。”皇帝和丽妃都有些心虚,派人去调查倒不是不信她,却也不是因为信她,只是想能有个足够的事实,从中调停,不让她继续请旨和离,没想到不曾问她一句,在她眼里却变成了信任。皇帝不会怀疑莫奕说的话,至于推承王侧妃落水一事,皇帝自然也是不信的,除了回淮阴那五年,沐辰几乎是在他膝下长大的,他自然清楚她的脾性,这种事情,怎么沐辰也是做不出来的。瑜明帝开口:“辰儿,朕自是清楚你的性子,既然那林氏有意陷害,你又何须替她求情?”沐辰摇头:“臣女并非为侧妃求情,而是希望承王殿下能够不为家宅烦忧。臣女自知不受王爷宠爱,侧妃既一心爱慕王爷,才犯下这种错,也是情有可原。何况,王爷罚也罚了,臣女该受的也受了,如今就算陛下查明了真相,罚了王爷与侧妃,于臣女而言,不过是迟到的公允,并无其他好处,反倒连累王爷受罪,陛下因臣女罚了侧妃,也只能导致王爷对臣女更加不喜,臣女这王妃,权当没有罢了。侧妃深爱王爷,王爷也深爱侧妃,既然她想要的是王爷的全心全意,臣女在王府不过是为王爷添堵,若是为了以后王爷和侧妃的和睦相处,臣女还是离开的好。”瑜明帝猛地一拍桌子:“这般蛇蝎心肠的女人怎么配留在承王府,承王怕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宠幸这种女人!辰儿,你不必忧心。”沐辰摇头:“臣女不忧心,王爷本身就与侧妃心意相通,臣女不过因为出身好了一些才成为王妃,可是嫁入王府后方知日子不好过,陛下此番处置了侧妃,也只能让臣女和殿下离心离德,又怎么能同舟共济,恩爱和谐的过完一生?所以即便陛下不抬侧妃为王妃,臣女,也是不愿回承王府的了。”瑜明帝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荣王手握东境大军,沐辰身为嫡长女,做皇室儿媳是最好的,可是如今承王的做法,实实是让沐辰寒了心,若是不允,沐辰便要将身上的伤给诸位大臣看,大臣们的嘴再严,也难保不会走漏风声,若是让荣王和荣王夫人知道了,以二人爱女如命的性子,承王受的伤只怕更重,况且荣王府一家,仅有沐辰一个女儿,哥哥弟弟没有没有一个不为沐辰考虑的,没有一个不宠爱沐辰的,到时候承王顶多留口气,受罚不止,荣王府众人也难保不对皇室生出怨怼之心,如此一来,为了不让荣王府生出怨怼之心,只能让沐辰离开……

    沐辰看出皇帝的忧心:“陛下可派人查证,这并非臣女第一次受罚,但臣女谁也不曾告诉过,即便是臣女的父母兄弟,臣女半个字也不曾言语,三年来,臣女入王府自认从无过错,可是身上的每一处伤都是实打实的,陛下也是知道臣女父母叔伯兄弟的脾气,臣女但凡说过一个字,他们也断然不会无动于衷。陛下看着臣女长大,自然知道臣女的性子,臣女已为陛下找好理由,只要陛下允了臣女所求即可,日后,此事,再也不会有人提起,臣女也不会提起。”瑜明帝还想再挽留一下:“辰儿,没有其他方法你能留在承王府吗?”沐辰摇头:“臣女不愿再留。”丽妃本人也是想沐辰留下的,可是想起她那满身的伤,丽妃就没有任何开口的资格了,自己的儿子做错了事,圣上赐婚,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才绝京城,貌冠天下的王妃,比不得一个被当做礼物送来府里的低贱丫头,此刻莫说是瑜明帝,就是丽妃,也想教训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从问出这句话开始,皇帝和丽妃就知道这件事再无转圜的余地,就算是此刻应下,到了大殿之上再次反悔,沐辰也绝对能做出当众让大臣验伤的举动,这样的伤,别说是荣王府,就是一般大臣看到,对承王的狠绝又何止是谴责,必定上书弹劾,要求严惩,更遑论是在沐家刚刚立功之时。再三思量之下,瑜明帝别无选择,就算他可以强行让沐辰留在承王府,依照沐辰的性子,依照荣王府众人的脾性,只怕承王府也存在不了几天的安宁,旁的不说,单就荣王的夫人,沐辰的母亲,先帝亲封的艺华郡主,瑜明帝的表姐,就已经够瑜明帝头疼的了,还有一个荣王,一个东境副元帅,三个骁骑将军,三个骠骑将军。瑜明帝开口:“辰儿,朕应你所求,这件事也不要再让荣王府知道,但你放心,朕一定为你讨回公道!”沐辰刚要起身拜下就被瑜明帝一把扶住:“身有重伤,不好好在府修养,偏要到这宫里参加宫宴,就是为了向朕请这一道旨意,朕知道你是寒心至极,你也不必替他求情,朕不会听你的,他做错了事,后果便该自己担着,今日所有的礼数你都可免,是朕对不起你。”沐辰摇头:“陛下别这么说,陛下这般维护臣女,臣女已然感激不尽了。”瑜明帝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而后头也不回地召唤:“丽妃,回去吧!”丽妃欠身行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