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历史军事 » 无限穿越之崇祯大帝 » 第十一章掌控内外(二)

第十一章掌控内外(二)

    这批一口气会见四人,行礼完毕后,崇祯都赐了座。

    四人依次为:新乐候刘文炳,五军都督府左都督刘继祖,五军都督府左都督佥事刘文耀和同为五军都督府佥事的刘文照。

    这新乐候刘文炳是崇祯皇帝亲生母亲孝纯皇后刘氏之侄,新乐伯刘效祖之子,也就是崇祯的亲表兄弟。刘文耀、刘文照也全都是崇祯的亲表兄弟。而刘继祖是刘文炳三兄弟的亲叔叔,也就是崇祯的亲舅舅。这几个人,除了刘文炳是袭爵新乐伯,于崇祯九年进爵侯爵,算是勋贵外,其他三人的职位都是虚职,官阶很高但是一天到晚没有事做就是家里闲居。在原本的历史上,这几个在崇祯死后,都选择了自杀殉国,也算是忠义满门了。

    因为这几人都是崇祯的至亲,崇祯也不客气,直接说道:“如今国事维艰,诸卿有何良策啊?”

    说完,又补充一句:“诸卿都是朕之至亲,有话但讲无妨。”

    几人相互瞅来瞅去,瞅了半天也没说话,崇祯也不着急,“嘿嘿”乐了几声,就那么看着。

    最后刘继祖冲刘文炳努努嘴,示意刘文炳说话。

    刘文炳下意识的扶了扶头上的帽子,说道:“啊,陛下,臣与叔父和兄弟私下也多讨论此事,都觉得……觉得……嗯……唉,陛下,微臣觉得京师或不可保,”说着就离开凳子,直接跪了下来,其它三人也赶紧离座跪拜。

    崇祯摆摆手道:“诶,起来,不必如此,朕不怪罪,但畅所欲言。”

    刘文炳瞅了瞅崇祯,他心里真是怕了,因为通过这些年的观察,崇祯刚愎自用、优柔寡断,且急躁易怒的性格,他太了解了。今天他其实心里很害怕,但是他瞅来瞅去,没看到崇祯脸上显出一点往日的急躁幼稚之气,而是给人一种运筹帷幄,不怒自威的感觉,这种感觉他是第一次体会到,他有点纳闷,心里七上八下的,但是他又有种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全盘说出的冲动,这种冲动,在以前是绝对不会有的。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啊?这是怎么回事啊?一脸懵逼的刘文炳,眼睛瞅着崇祯,瞅来瞅去,心里想着事情,一时间竟忘了说什么了,就这么愣着,甚至崇祯让他起来,他都没在意,跪在那,瞅着,就这么瞅着,越瞅,心里越是吃惊,“是自己的表兄崇祯皇帝吗?是啊,没问题啊,绝对是啊。但是怎么就不像呢?这表情,这气势怎么以前没有呢?怎么回事啊?我做梦了?”……

    一肚子的疑问在他心里转悠。

    后面三人也都是满腹疑虑,但是不像刘文炳这么失态,刘文耀本来想起身,刚要起身,旁边刘继祖把手按在他手上,冲刘文炳努努嘴,又摇摇头,示意继续跪着,等刘文炳起身才能跟着起身。

    崇祯将这一切全都看在眼里,他只是哑然一笑,什么动作都没有,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好半天,刘文炳才回过神来,四下看看,好像刚从梦中醒来一般,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脸懵懂的问崇祯道:“陛下,陛下,微臣,微臣,”说着,垂下了头,不说话了。

    “呵呵”,崇祯轻笑两声,道:“朕让几位爱卿平身,几位爱卿畅所欲言,今日就不要再跪了,”

    然后忽然加重语气道:“起来说话”

    “臣谢陛下”,刷,刘文炳麻利的站起身来,看了看崇祯,走到刚才自己坐的凳子上坐了下去。

    其他三人也谢恩过后,回归自己的座位。

    刘文炳冲崇祯拱手说道:“臣刚才失礼了,请陛下勿怪。”

    崇祯还是面带微笑,没有说话。

    刘文炳继续说道:“臣于家中也常与兄弟们谈起国事,原因陛下也知道,臣与陛下实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

    小心的抬眼看看崇祯,一看崇祯看着自己,那眼神深邃的可怕,自己完全不认识,没见过这样的眼神,但是崇祯却没有丝毫表情上的变化,依然微笑着看着自己,像是很想听他继续说下去的样子。

    刘文炳不再怀疑,索性侃侃而谈起来:

    “臣本愚钝,对国事也不甚关心,只是这天下,……这天下这个样子,令臣痛心,痛心疾首啊,都是外面那些东林奸党,一个一个道貌岸然,然而不干人事儿,”

    “鞥(ēng)”,旁边刘继祖重重的“鞥了一声”。

    刘文炳冲他扫了一眼,不再理会,继续自己的思路:

    “他们,只知道争权夺利,不顾百姓死活,他们表面两袖清风,看似不贪不腐,实际上他们各个家财万贯,家里地广田多根本不需要贪啊,只要朝廷不收商税,不开海禁,他们的钱财就滚滚而来。”

    轻咳了一声,继续道:“当然他们当中也不是一个好人没有,但是在这个大染缸里,白的也很快会被染黑的。他们攻击人不看对错,不管是否对朝廷有利,只看是否是自己党人,如果是自己党人就下朝后回家去内部调解,如果不是他们党人,就是必置之死地而后快,圣人之言中找不出对错,就人身攻击,人身攻击还不行就大打出手,不惜头破血流。”

    “在他们心中,我真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有君上,还有忠义,他们有的只是私利,只是党同伐异,他们就是士人中的败类。”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越说越激动,激动的浑身颤抖,嘴唇也不住的哆嗦。一口气发泄完了,刘文炳嚯得直接起身又跪了下来,后面三人也赶忙起身跪下。

    “陛下,臣的肺腑之言都说出来了,臣现在感觉心清气爽,臣不惧死,请陛下降罪。”说着以头杵地,不再言语。后面三人面面相觑,也只能跟着以头杵地,都不说话。

    “哈哈哈哈”,崇祯自穿越以来第一次这么畅快的笑,笑罢,摆摆手说道:“表兄起来,朕说了今日但畅所欲言,朕绝不怪罪。”

    刘文炳惊愕的看着崇祯,后面刘继祖却起来了,拽拽刘文炳朝服说道:“陛下圣明大德大量,叫你起来了。”

    说完自顾自的坐回凳子上,他刚才听崇祯叫刘文炳表兄,就知道今天没事了,至少今天崇祯不会怪罪他们失礼。他是做舅舅的这时似乎找回来点感觉了,所以直接起来把刘文炳也拉起来了。

    待几人重又坐好,崇祯冲王元说道:“弄点点心和绿豆汤来,朕有点饿了,顺便给朕的舅舅和表弟们也弄点来。”

    “喏”,王元飞快的跑了。

    崇祯借这个机会,把话题引向了家事,询问了几个人家中情况,孩子情况等等,氛围极为融洽。

    ……

    直到吃完点心,喝完汤,崇祯冲着刚给自己擦完嘴角余滴的窦美仪摆摆手,示意她们下去。不知怎的,崇祯今日喝绿豆汤总是那么急,总弄的一嘴的汤汁顺着嘴角往下流,每次窦美仪都会在第一时间帮崇祯擦去,而且动作快捷不留痕迹,因为站的位置距离崇祯很近,所以不注意观察,旁人很难看出来这里面的“猫腻”……

    一切恢复正常,崇祯把话题切换回来,淡淡说道:

    “很多问题不是急切间所能一一处理的,现在最大的危机就是闯逆这次复起之后,发展迅速,在他那不纳粮的口号下,民众蜂拥如潮,其势不可挡,不是朕的一纸罪己诏就能平息得了的。”

    话引申到这,崇祯就不说了,他等着听他们的意见。

    果然还是刘文炳先说话了

    “陛下,臣认为,督师孙传庭这次有可能无法击败闯逆”

    “嗷,”崇祯似乎很感兴趣的看着刘文炳,眼神示意他继续。

    “陛下,孙督师此次出征只带五万两银子,还没兵没卒,这点银子可谓杯水车薪,最多招募几万人,这也得全靠忽悠,不能持久,所以孙督师此次出征,即使陛下不一再逼迫,他也会孤注一掷,期望一战决胜负的,因为他没有时间也没有粮饷与闯逆耗下去啊!所以臣以为,孙督师人才难得,陛下应立即将其调回京师,这样或可利用京师城坚炮利而取胜,不过这样陛下在京师就有危险,所以,臣建议陛下南下祭祖,调孙督师回京固守,这样就有时间备战,闯逆自河南到京师要经过一层层关阻,等到了京师就会成为强弩之末,到时以孙督师的能力,定能一战而胜啊!”

    “哈哈”崇祯大笑两声,道:“没想到朕的表兄能有如此眼光和谋略啊。”

    “哈哈哈哈”,崇祯是真的很开心,因为他发现刘文炳确有一定的能力,只是一块玉石一直没被重视罢了。

    “陛下谬赞了,臣只是姑妄言之。”

    刘文炳赶紧把话往回收,他可不想因为自己几句话,让这个皇帝表弟对自己产生怀疑或者防备,他虽然没有貮心,但是一旦皇帝防备自己了,那么“人言可畏”他是知道的,背后放暗箭的人太多了,防不胜防啊!

    崇祯也不纠缠,眼睛看向旁边三人:

    “卿等怎么看?”

    刘继祖首先开口:

    “臣以为新乐候所言有不妥之处,京师乃大明之根本,岂能做诱饵乎?臣觉得最好在山西与贼决战,而不是把贼引向京师。”

    刘文耀道:“臣觉得贼势委实太大,而我军现今粮草不济,兵员不足,兵无战心,将无战志,况天下兵马拖欠粮饷久矣,每每调动都不能及时,这样各将之间就不能配合,都会陷入各自为战局面,就像辽东,纵有数十万雄兵也会被各个击破啊,臣还是建议南迁南京,从长计议是为上策。”

    刘文照道:“陛下登基十六年来,北方战火不断,早已民不聊生,饥民遍野,到处都是闯逆兵源,只有江南富庶,未经战火,民众亦无饥荒之忧,此之是一利;南京六部俱全无需大变既能掌控江南此为二利;江南人口稠密利于征调兵员,只需陛下大袖一挥即能募得百万之兵,再有孙督师这样的统军干臣此为三利。有此三利,我大明复兴有望啊!”

    “嗯嗯”

    “嗯嗯”

    “嗯”

    崇祯不住点头。

    崇祯给大家发言机会一是看看他们的思路和想法,二是探探他们的能力。不过能力主要还是历练出来的,但是最起码要给他们历练的机会啊!

    崇祯感觉时机基本成熟了,不再迟疑,开始自己登场了。

    “卿等觉得为何饥民遍地啊?”

    “自万历年间以来,气候异常,北方非涝即旱,几十年间反复如此,好年景甚少,加之最近几十年疫情严重反复发作致使如今饥民遍地”刘文照答道。

    “各地勋贵士绅,豪强奸商连年兼并土地,通过各种不法勾当夺走良民田产,致使无地之民越来越多,手中无地,又无处容身,亦不能养家糊口,所以只有造反了。”刘继祖补充道,说完还偷偷瞅了瞅崇祯,看他怪不怪自己言语冒犯。

    崇祯见他看向自己,回了一个肯定的眼神,这令刘继祖一颗心完全落地,再也没有一丝顾虑。其他人也很关注崇祯的态度,见他如此宽容的对待自己叔侄四人,也就敞开心扉了。

    一时气氛活跃了起来。

    刘文照又补充道:“可恨的是,勋贵士绅豪强地主不是官员家属就是举人进士出身,要不就是外戚荣官(荣官就是退休回家的官员),总之全都是不纳税的,这样,朝廷所有的税收就全着落在那些少地没地的贱民身上,他们本就糊口都难,还要负担那么多的税收劳役,想叫他们不反都难。不仅如此,富者不纳税,百姓又没钱纳税,朝廷收入就越来越少,拿什么养兵,拿什么平叛?”

    刘文耀插话道:“哎哎哎,你也是外戚”

    “我是外戚对,但是咱们家,有谁兼并过一分田亩吗?别说非法手段,就是正常买卖都没有吧,为啥呢?因为咱们没银子啊”刘文照回道。

    “那是你没有本事弄银子”刘文耀反驳。

    “没本事?登门送礼的有没有?求咱家哥哥办事的有没有?咱家哥哥都给拒之门外,为啥?不就是咱们想着守法,不想给陛下丢脸吗!可是守法就该受穷吗?”刘文照继续反驳,因为情绪有点激动,声音大了起来。

    刘文炳咳了一声,说道:“陛下面前这么没规矩,这话是你该说的吗?还不闭嘴。”

    刘文照看了看崇祯,见崇祯还是微笑着面对他,并没动怒的意思。不免胆子又大了,直接对崇祯道:

    “陛下,前几次陛下您发动群臣纳捐,哪家大臣不是家资数万,数十万的,可他们捐了吗?捐几百两银子还要卖儿卖女卖家私的,这些人这么蒙骗陛下,我看不过去。”

    刘文炳气坏了,指着刘文照道:“陛下在此,哪容你胡言乱语,还不快快闭嘴”说完,一转身离座就跪了下来。口中道:

    “陛下切勿听他胡言乱语,是臣家教无方,臣回去定家规严惩。”

    刘文照也跪了下来,说道:“陛下臣一时失语,臣知错了,请陛下责罚。”

    刘继祖,刘文耀也跪地请罪。

    崇祯挥挥手示意他们起来,并不提他们刚才说的对错,待他们都坐下了,才又开口道:

    “卿等言语,朕心甚慰,记得上次募捐,新乐候捐了五千两吧,家底都让你捐出来喽,”说着说着口气变得诙谐起来。

    “没有没有,只是家私的一部分,陛下屡次赏赐的比这个多,请陛下勿虑。”刘文炳赶紧欠身,恭敬的回答。

    “呵呵,朕的赏赐太薄(báo)了,朕也有苦衷啊!”

    “微臣知道,微臣不是那意思,微臣,微臣是感激陛下厚恩呐。”刘文炳有些胆怯的说。

    “嗯,不说这个了,话题有点跑偏,呵呵”崇祯笑道。

    “卿等是朕至亲,有时间来和朕说说家常,也好,朕很欢喜,卿等勿忧。”

    “嗯,”崇祯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刚才谈到土地兼并,卿等可知为何会到如此地步啊?”

    想了想,刘文炳道:“臣觉得主要是勋贵士绅、豪强地主、以及不法奸商们,他们要么本身就是官员亲属,要么就是通过贿赂官员,这样,他们非法兼并土地时,官员就会睁只眼闭只眼,如此纵容之下,事态愈演愈烈,最后导致不可收拾,不过这绝不是这几年的问题,而是自太祖成祖以后就开始了,积累到今日已经不可收拾了,所以导致闯逆如此横行而控制不住了。”

    “嗯”崇祯点点头继续问道:

    “那卿可知,为何这些不法之事无人揭发举报啊?”

    “这,”刘文炳沉吟不语;一旁刘文耀看了看崇祯,崇祯点点头。

    刘文耀说道:“臣以为主要是,这些事不是偶尔发生的,是经常会发生,有可能天天都在发生,士人百姓都身在其中习以为常了,所以无人揭发举报。”

    “呵呵呵”,崇祯又笑了,点点头道:“那为什么这么多的不法之事,士人百姓都能认可了,不见怪了,是士人百姓不知道正义为何解了,还是士人百姓心中已无正义之念了?”

    刘继祖一旁也要发言,崇祯点头。

    刘继祖说道:“因为世风日下,士人百姓已经没有那么高的期盼了。甚至以前很多有正义感的士子们也都不知道这算不算违法了,臣感觉麻木不仁也许就是如此了。”

    “着(zhāo)啊,”崇祯笑道:“这叫习惯成自然,这个世风日下才是问题的关键啊。”

    “卿等以后看问题就要透过问题表象看本质,要想看到问题的本质就要层层剥茧,将问题问到底,那么答案自然就有了。”

    “看看历史,自东周废除井田制以来就有了私产,私产带来了利益的纷争,纷争就带来了不择手段的去获得最大利益。”

    “每个朝代的更迭过程中,都会取缔和屠杀一大部分最大的地主豪强和众多的贪官污吏,这样就又有了大量的无主土地,改朝换代的帝王们将这些无主土地重新分配给那些无地平民,这样这个新的朝廷就获得了稳定的统治局面。为了维持这种稳定足够长久,几乎每个新朝廷一开始都会严惩贪官污吏,提倡公平正义,这样就会造就出一个一个盛世出来。”

    看着几人都在聚精会神的听,后面高宇顺一直在认真的记录,其实不光是记录皇帝的话,其他人的话他也要记录的,除非皇帝说,今天的话不允许记,或者是秘密会谈不记录。一般情况下这些近侍太监们都会记录的,其实很多太监都是速记高手,有的还是心记高手,太监中很多都是人才的,要不皇帝又不傻,宠信他们可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只会说奉承话这么简单。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又逐渐的诞生新的富贵阶层和新的特权阶层,这些阶层越来越庞大,贪心越来越不足,他们就会一步一步改变原有规矩;如果原有规矩可以改变,他们就通过正常手段改变,如果原有规矩无法改变,他们就通过建立新的规矩,暗中改变;这样他们就能获得各方面的最大利益。”

    “当然,改变规矩过程中会有很多的反对声音,这就是所谓正义和邪恶的交锋,一开始必定是正义战胜邪恶。”

    “因为很多人这时的想法还是公平公正的去获得财富与特权,所以他们反对通过不正当手段掠夺财富和特权。”

    “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当反对声音太大时,那些想改变规矩的人就会变通,他们表面上也支持和维护正义公平,但是他们却从小的地方着(zhuó)手通过打擦边球和温水煮蟾蜍的办法一点一点改变或曲解规矩。”

    “比如,如果一个无权无势的农民,某日不小心被一个世家子弟的马碰到了,农民希望世家子弟给他补偿,世家子弟则认为是农民没长眼,没提前躲避,所以导致农民碰到了我的马。农民不服啊,就去找人评理,结果呢这个世家子弟冲着那个中间人挤眉弄眼,那意思你帮我说话我有好处给你,那个中间人也不傻,但是他知道不表面公平是摆不平这个农民的,那么他就会蛊惑这个农民,说你看你也有不对的地方,你躲一下不就没事了么!再说了你也没受啥伤害,你看要不就算了,就算到官府那去,人家也许有人可以说上话,到时你浪费了时间,也得不到更好的处置结果,更会因此生一肚子闷气,你说对不对呢?那又何苦呢?老哥你说我说的对不对?要不,老哥我给你们说和说和,让这个公子给你俩钱儿,咱这事就了了,你看怎么样?农民想想是这么回事,就说,那你去说说呗。最后这个事就和解了。”

    “但是这种和解实际上就是让平民弱者向士绅豪强低头,是一种破坏规矩的行为,本来马碰到行人是要追责的,但是这么一说和,就不用追责了,大家想想,规矩是不是无形中就被破坏了呢?”

    “这就像温水煮蟾蜍,把蟾蜍放在加满清水的大锅里,等蟾蜍待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然后慢慢加热清水,逐渐的清水变成了温水,这时因为温度一点一点上升的蟾蜍感受不到痛苦,反而觉得很舒适。随着温度一点一点上升,蟾蜍感觉受不了了,但是这时它已经没有能力跳出去了。”

    几个人听得津津有味,虽然很多词汇他们一时不理解,也不知道皇帝哪来的这么多他们以前没听到的词汇,但是他们都不是没读过书的普通平民百姓,都是有很高智商的人,所以这些新词汇并不妨碍他们的理解。

    崇祯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再打个比方,一个百姓去官府办事,办事的小吏说你要给点好处我就给你办。当然,有的小吏就这么说,有的他精明啊,他不这么说,他说你这事今天办不了,要等,等到什么时候呢?反正就是等吧。办事的百姓急了,说我不想无限期的等下去了,把办事的人拉到一边说我这有一钱银子,你看能不能先给我把事办了吧,办事的官府小吏感觉满足就会帮他把事给他办了,如果不满足,可能就会说哎呀,你看这里面不是我一个人说了就能办的,你看那么多人,你看就这俩钱儿,你说……哦哦,百姓一看,嫌钱少啊,花了一分就别介意再多花一分了,给了吧!”

    说到这里大家都笑了,刘文照说:“现在的官府小吏就是这样的啊,哈哈哈哈”。

    忽然,大家觉得不对,这些事情,皇帝天天在宫中,他是怎么知道的?

    崇祯清楚他们的疑惑,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问题的关键他还没有跟他们说明白,所以,崇祯继续说道:

    “朕举这两个例子,卿等感想若何啊?”

    几个人都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刘文炳说道:“臣能理解陛下的忧思,可是这种情况制止不了啊,小官小吏千千万万,无能为力啊!”

    呵呵笑了两声,崇祯继续说道:“卿等只知其然,不知其所然,卿觉得这种事情是小事情嘛?其实不是。”

    “这种风气长期发展下去,就会带坏世风,就是如今所谓的世风日下。世风日下从来不是百姓的问题,而是与百姓日常接触的各类官府吏员造成的啊!他们才是导致世风日下的罪魁祸首啊!”

    “一旦世风日下了,那么正义公平在百姓心中就越来越没有地位了,因为百姓会越来越觉得所有的律法所有的规矩都是为了限制和制裁平民百姓的啊,因为他们没能力改变,更没能力创造,他们只能默默的接受。这种风气一旦形成,就会潜移默化的影响士人、百姓的认知,他们就很自然的选择屈服或是抗争。当抗争越来越没有效果以后,士民中就不会再形成更大的反对力量,就会自甘堕落沉沦其中了,这样反对和规正的力量就会越来越弱,世风就会加速坠落,物极必反的道理就是一个量变导致质变的过程。”

    “随着世风日下,就逐渐让士人、百姓心中没有了真正维护朝廷的信仰,有的只是顺从和恭维,你好我好大家好,反正只要朝廷还能让百姓活着,让百姓有点希望的活着,就这样吧,喊个好,喊个万岁万岁万万岁大家还是都会的!”

    一席话,听得这几位如坐针毡,坐也不是,立也不是,刘文炳深谙官场之道,额头上冷汗涔涔,惶恐的看着崇祯,险些就要跪下去了。

    崇祯摆摆手,示意他坐好。

    “可是一旦有了想取代这个朝廷的势力崛起,或是士民们觉得有一个势力有可能取代这个朝廷,那么它们就会津津有味的看热闹,去坐看风云,冷眼旁观。这就是士民百姓从朝廷的拥护者变成了旁观者和朝廷败亡的见证者的过程。孙子兵法上说:道者,令民与上同意也,故可(以)与之死,可(以)与之生,而不(畏危)〔诡也〕。”

    “一旦大多数士人、民众都成为了看热闹的人的时候,诸卿觉得还会有人甘心为这个朝廷拼命吗?他们许会看热闹的同时去加把火,为朝廷和反叛者都送点信心,为什么呢?因为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啊!这些都是怎么造成的呢?究其原因,其实都是来源于世风日下啊!”

    “那么,这个世风日下一点一点将士民百姓从朝廷的衷心拥戴者变成看热闹者大概需要多久时间呢?依朕看来,这个时间大概是两百五十年。因为这是由坏风气的传播速度决定的。这也就是为何各个朝代很难突破三百年这个大关口的原因!”

    “诸卿想想,现今一个坏风气可能要经历几代人时间才能破坏一分,这是因为百姓未开化,多数不识字,浑浑噩噩的生活,不能靠自己的认知来梳理问题,所以世风日下的堕落速度会很缓慢。但若有一天百姓都识文断字,都有了自己的想法,能够自行判断问题的诀窍的时候,这个世风日下的速度还会这么缓慢吗?”

    “那怕不会百十年就会换一代朝廷了吧?”刘继祖小心的问道。

    “哈哈哈”崇祯笑了笑,却并未继续这个问题。而是按照自己的思路说下去:

    “再说个比方,朕刚继位时陕甘边界只有几股流民叛逆,那时剿灭他们很容易几乎不费力,无论招安还是力剿,几乎一个官军可以追着几百几千流民跑,为什么?因为流民只是参与下看能不能捞点便宜罢了。”

    “现在官军为什么打不过那些流民了?是他们有了大刀长戟,配备了火枪火炮了吗?不是,还是那些人,还是衣不蔽体,大多数人手持木棒,怎么就打得官军到处跑了?”

    “是因为他们要想活着,要想活的好点,官府给不了他们想要的,他们对官府彻底失望了,他们只能抢,除了抢别人的他们想不出能让自己活的更好点的别的办法了。所以他们开始拼命了,官军大刀长戟能杀死多少人呢?一旦陷入无边无沿的拼命的流民中去,想不跑都不行啊!”

    说到这里,崇祯语气已经变得非常低沉了,大家都沉默着,没人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崇祯继续开口道:“再说说咱们的官军,卫所军就不提了,几乎都成为各级将校的私人租户和佣工了,这样的兵,哪来的战斗力?”

    “募兵,这些年除了战死的逃亡的剩下的大多是混日子的兵油子了,一开战,贼人还没杀到跟前就先跑了,为什么呢?因为他们不信赖朝廷啊,偌大个朝廷军饷都成年的拖欠,不拖欠的就克扣,最后一个月连几钱银子都拿不到,最多管个饭饱,有的将领,连饱饭都给不了士卒,爱卿们啊,拿什么去打胜仗啊?”

    崇祯张开双臂向外伸展,苦笑着,摇着头,叹息……

    良久,刘文炳小心翼翼的问:“陛下,那您看该怎么解决这些问题呢?”

    “呵呵,”崇祯揉了揉太阳穴,恢复下精神,说道:“顺其自然,等着这些百姓心中的期望再次被破灭,被粉碎,等到他们认识到我大明朝廷虽然有很多问题,但是我大明依然是这些士民百姓最强有力的依靠的时候,就是咱们重新站起来的时候,到时不仅会恢复秩序,会收复所有国土,更会重新建立起正义公平,建立起新的信仰,我大明一定会复兴。”

    几个人仿佛受到了感染,一起站起来拱手喊道:“我大明一定会复兴,我大明一定会万世昌盛,我大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后,几个人跪了下去,刘文炳带头喊道:

    “陛下乃圣明之主,陛下一定会带领我们复兴大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后面几人也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宇顺、王元也都跪地高呼:

    “陛下一代明主,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