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收税也有回马枪？
那领头的小吏看到有缉事厂的番子在这，心中总泛着嘀咕，态度也不敢太过嚣张，只是催促着里正:
“里正，这征税之事要尽快办理，你来看看这户籍册上还有多少人在里中，将税钱摊分下去。”
“上吏，这刘家里原有一百户人，如今或死或逃，只剩不到四十户！”那年老的里正一听这话，颤抖的身子差点就是一个踉跄摔倒，他拄着杖有些怨艾地说道:
“可官府的税负反而翻了一倍不止，若是真缴上去，那明日便会有人饿死。”
“老头，你可别在我面前哭穷！”催税的小吏嫌弃地挥了挥手，示意里正不要卖惨，嘴上则更是表示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三四十户小民为什么不跑，不还是因为手里有田？
没钱的，把田卖了不就有钱了？
没田的，把存粮粜了不就有钱了？
如若人人偷奸耍滑，这朝廷的税是征还是不征？
多为朝廷想想！
多为整日为国家操劳的诸位大人想想！
也多体谅体谅我们这些奉命办事的六房书吏。
整日计较自己家几豪几厘的得失做什么？
要是没有朝廷，谁护着你们……”
“说的像是朝廷护得了一般！”
一个声音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引得税吏皱起了眉头，他循着声音望去，看清说话的人，是个身穿白衣、手持兵刃的女子。
税吏本想喊人把她直接拿下，却看到对方站在一众缉事厂缇骑的身后，只能先按下这个念头；可公孙媺却丝毫不惧，再次揭起了朝廷的短:
“索虏入侵时，朝廷的兵将在何处？
遭逢旱涝时，各位大人的救济在何处？
还有你这酷吏，整日鱼肉乡里，小民们是念着你赏他们树皮啃，还是念着因为有你才吃上观音土？
恬不知耻之辈，竟好意思让生民体量你这蠹虫！
呸！”
骂得好！
司鸿政听了这段呵斥，顿时觉得大快人心，心中暗暗给这位“女侠”点了个赞；可那税吏也不是好脾气的主，当即便暴跳如雷，指使着身后的衙差赶快拿下公孙媺。
“这就急了？”
司鸿政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当即轻笑了一声，把小吏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那税吏看着眼前十几个缉事厂缇骑，还是没有失去理智，仅仅嘴上喝道:
“笑什么！”
“没笑什么。”司鸿政神态自若，全然没把税吏放在心上，反嘲道:“只不过是见一个人被戳穿谎话、变得气急败坏，觉得十分有趣罢了。”
“你敢诽谤朝廷！”税吏虽怒容满面，却还是牙尖嘴利，当即便扣了一顶大帽子下来。
“是不是诽谤，可不由你说了算！”司鸿政后虚半步，退到了几个缉事厂番子身后，说话的声音愈发响亮:
“百姓们早就证明了，若在山野开垦田地，自食其力，没有官绅地主，他们也可以过得相当自在！
你不妨让那些官老爷证明一下，底下若是没了小民欺压，他们还能否填饱肚子！”
“你！”那税吏已经气急，仗着人多势众，就要以势压人，命道:“把这小子跟那女子，给我一并拿下！”
“慢着。”司鸿政高喝一声，高高举起了从成禄手中接过的钱袋，“你不就是来收税的么，他们的税我一人帮他们纳了，也省的你四处乱窜，为害乡里！”
司鸿政也是没有办法，他即使今天能把这帮税吏赶跑，也没办法帮此地的乡民免税；能守得住一天，却守不住一世。
等到这些胥吏趁他不在再次下乡入里的时候，此地乡民只会更惨。
更何况眼下要是打起来，事态便无法控制住了，万一死了人，不仅会惊动皇帝，还会在京师之中，冒出个皇子带缉事厂番子抗税的笑话。
说不定六科的言官们，还会参他一个“残害”士绅官吏、偏袒刁民之罪！
被这么一吼，税吏也冷静了下来，忙不迭叫回了上前的一干衙役，心中盘算起了得失。
本来他来此收税，除了搜刮足额的税收外，还能有些别的利益。
比如百姓急需白银缴税，他便能压低粮价，榨出更多的粮食；回头往集市上一卖，便是一笔不小的获利，若是更有生意头脑，还能囤粮到荒年再粜。
至于压价买田，那是官绅老爷们碗里的食儿，微末小吏，是碰也不能碰的。
税吏看了看眼前的缉事厂缇骑，忍痛举起了一张官帖，说道:
“这间架税、除陌钱，以及解送蓟州兵备道的饷银，合计下来需刘家里承担37两6钱，你既要自己承担，那便把钱拿出来吧！”
说罢，他朝身后使了个眼色，一名衙役应命走了出来，一手握着戥称，一手拿着剪子；看上去是要精准测量，不与税款少了一毫一厘。
司鸿政也懒得在跟他们纠缠，径直将手上的银袋抛了出去，口中提醒道:
“接稳了，这是四十两，只多不少，多余的请几位差役吃些茶酒，也算聊表我的心意。”
这故意多给些钱，自然不是为了讨好他们，司鸿政见这税吏色厉内荏，见小利便起意，知道其肯定要独吞这多余的的银子。
毕竟吏也属于治理阶层，与身为临时工的役是两类人，前者对后者，有着完全的支配权。
用这点小计俩，挑拨两拨人关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让给这个胥吏吃个大亏。
果不其然，那税吏一把躲过银袋，丝毫不提吃酒的事情，吆喝了一下众人，飞快地离开这个地方。
公孙媺见胥吏远去，手上捏剑柄捏地发白的指节也为之一松，她虽不怕这些官府爪牙，但也不敢轻易对府县的书吏出手；毕竟万一把事情闹大，说不定会影响到宫中的皇后。
“多谢这位公公。”扶起身边的夫人后，公孙媺向司鸿政行了个抱拳礼，“我未曾见过如同公公一般体恤民情的内侍，先前多有礼数不周之处，还请公公谅解！”
“我不是公公！”司鸿政瞪了一眼身边努力憋笑的众人，凑近了公孙婉，用仅有二人听得到的声音解释道:“我是当今天子……”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系统显示，公孙媺对他的临时厌恶状态已经消失了，当前的好感度，高达70点！
公孙媺对这误会轻声致歉，眼中多了几分善意，接着又做辞行，说自己还要去他处资助乡民。
司鸿政本也想跟着前往，可天色已晚，再加上令狐宪提醒他，回城若晚皇帝就要派人出城搜寻，他便只能远望着那个飒爽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之外。
回去的路上倒是平静，太阳消失在地平线下之前，司鸿政终于到了城门口，正要入城，背后却又传来熟悉的马蹄声。
他回头一看，正好瞧见公孙媺翻身下马，只见其满面寒霜，银牙紧咬地说道:
“那该杀的胥吏，竟又从刘家里百姓手里，再刮了一次间架税、除陌钱以及蓟州的兵饷！”
什么玩意儿？
司鸿政气极反笑:这tm的，收税还带回马枪？
“里正，这征税之事要尽快办理，你来看看这户籍册上还有多少人在里中，将税钱摊分下去。”
“上吏，这刘家里原有一百户人，如今或死或逃，只剩不到四十户！”那年老的里正一听这话，颤抖的身子差点就是一个踉跄摔倒，他拄着杖有些怨艾地说道:
“可官府的税负反而翻了一倍不止，若是真缴上去，那明日便会有人饿死。”
“老头，你可别在我面前哭穷！”催税的小吏嫌弃地挥了挥手，示意里正不要卖惨，嘴上则更是表示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三四十户小民为什么不跑，不还是因为手里有田？
没钱的，把田卖了不就有钱了？
没田的，把存粮粜了不就有钱了？
如若人人偷奸耍滑，这朝廷的税是征还是不征？
多为朝廷想想！
多为整日为国家操劳的诸位大人想想！
也多体谅体谅我们这些奉命办事的六房书吏。
整日计较自己家几豪几厘的得失做什么？
要是没有朝廷，谁护着你们……”
“说的像是朝廷护得了一般！”
一个声音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引得税吏皱起了眉头，他循着声音望去，看清说话的人，是个身穿白衣、手持兵刃的女子。
税吏本想喊人把她直接拿下，却看到对方站在一众缉事厂缇骑的身后，只能先按下这个念头；可公孙媺却丝毫不惧，再次揭起了朝廷的短:
“索虏入侵时，朝廷的兵将在何处？
遭逢旱涝时，各位大人的救济在何处？
还有你这酷吏，整日鱼肉乡里，小民们是念着你赏他们树皮啃，还是念着因为有你才吃上观音土？
恬不知耻之辈，竟好意思让生民体量你这蠹虫！
呸！”
骂得好！
司鸿政听了这段呵斥，顿时觉得大快人心，心中暗暗给这位“女侠”点了个赞；可那税吏也不是好脾气的主，当即便暴跳如雷，指使着身后的衙差赶快拿下公孙媺。
“这就急了？”
司鸿政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当即轻笑了一声，把小吏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那税吏看着眼前十几个缉事厂缇骑，还是没有失去理智，仅仅嘴上喝道:
“笑什么！”
“没笑什么。”司鸿政神态自若，全然没把税吏放在心上，反嘲道:“只不过是见一个人被戳穿谎话、变得气急败坏，觉得十分有趣罢了。”
“你敢诽谤朝廷！”税吏虽怒容满面，却还是牙尖嘴利，当即便扣了一顶大帽子下来。
“是不是诽谤，可不由你说了算！”司鸿政后虚半步，退到了几个缉事厂番子身后，说话的声音愈发响亮:
“百姓们早就证明了，若在山野开垦田地，自食其力，没有官绅地主，他们也可以过得相当自在！
你不妨让那些官老爷证明一下，底下若是没了小民欺压，他们还能否填饱肚子！”
“你！”那税吏已经气急，仗着人多势众，就要以势压人，命道:“把这小子跟那女子，给我一并拿下！”
“慢着。”司鸿政高喝一声，高高举起了从成禄手中接过的钱袋，“你不就是来收税的么，他们的税我一人帮他们纳了，也省的你四处乱窜，为害乡里！”
司鸿政也是没有办法，他即使今天能把这帮税吏赶跑，也没办法帮此地的乡民免税；能守得住一天，却守不住一世。
等到这些胥吏趁他不在再次下乡入里的时候，此地乡民只会更惨。
更何况眼下要是打起来，事态便无法控制住了，万一死了人，不仅会惊动皇帝，还会在京师之中，冒出个皇子带缉事厂番子抗税的笑话。
说不定六科的言官们，还会参他一个“残害”士绅官吏、偏袒刁民之罪！
被这么一吼，税吏也冷静了下来，忙不迭叫回了上前的一干衙役，心中盘算起了得失。
本来他来此收税，除了搜刮足额的税收外，还能有些别的利益。
比如百姓急需白银缴税，他便能压低粮价，榨出更多的粮食；回头往集市上一卖，便是一笔不小的获利，若是更有生意头脑，还能囤粮到荒年再粜。
至于压价买田，那是官绅老爷们碗里的食儿，微末小吏，是碰也不能碰的。
税吏看了看眼前的缉事厂缇骑，忍痛举起了一张官帖，说道:
“这间架税、除陌钱，以及解送蓟州兵备道的饷银，合计下来需刘家里承担37两6钱，你既要自己承担，那便把钱拿出来吧！”
说罢，他朝身后使了个眼色，一名衙役应命走了出来，一手握着戥称，一手拿着剪子；看上去是要精准测量，不与税款少了一毫一厘。
司鸿政也懒得在跟他们纠缠，径直将手上的银袋抛了出去，口中提醒道:
“接稳了，这是四十两，只多不少，多余的请几位差役吃些茶酒，也算聊表我的心意。”
这故意多给些钱，自然不是为了讨好他们，司鸿政见这税吏色厉内荏，见小利便起意，知道其肯定要独吞这多余的的银子。
毕竟吏也属于治理阶层，与身为临时工的役是两类人，前者对后者，有着完全的支配权。
用这点小计俩，挑拨两拨人关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让给这个胥吏吃个大亏。
果不其然，那税吏一把躲过银袋，丝毫不提吃酒的事情，吆喝了一下众人，飞快地离开这个地方。
公孙媺见胥吏远去，手上捏剑柄捏地发白的指节也为之一松，她虽不怕这些官府爪牙，但也不敢轻易对府县的书吏出手；毕竟万一把事情闹大，说不定会影响到宫中的皇后。
“多谢这位公公。”扶起身边的夫人后，公孙媺向司鸿政行了个抱拳礼，“我未曾见过如同公公一般体恤民情的内侍，先前多有礼数不周之处，还请公公谅解！”
“我不是公公！”司鸿政瞪了一眼身边努力憋笑的众人，凑近了公孙婉，用仅有二人听得到的声音解释道:“我是当今天子……”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系统显示，公孙媺对他的临时厌恶状态已经消失了，当前的好感度，高达70点！
公孙媺对这误会轻声致歉，眼中多了几分善意，接着又做辞行，说自己还要去他处资助乡民。
司鸿政本也想跟着前往，可天色已晚，再加上令狐宪提醒他，回城若晚皇帝就要派人出城搜寻，他便只能远望着那个飒爽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之外。
回去的路上倒是平静，太阳消失在地平线下之前，司鸿政终于到了城门口，正要入城，背后却又传来熟悉的马蹄声。
他回头一看，正好瞧见公孙媺翻身下马，只见其满面寒霜，银牙紧咬地说道:
“那该杀的胥吏，竟又从刘家里百姓手里，再刮了一次间架税、除陌钱以及蓟州的兵饷！”
什么玩意儿？
司鸿政气极反笑:这tm的，收税还带回马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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