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蔷薇城
华照城的气候温润，让人如沐春风。混在一队玉石商人的车队里，半个月就到了华照。
街上行人往来穿梭，小贩们的叫卖声不断，市面上十分繁华。远处碧落海的海风轻抚，虽是傍晚时分，天气仍旧炎热，百姓们都穿的少，夏纪的夹袍更穿不住了。
谷雨带着他很熟稔地在巷子里穿梭，不知绕了多少路，拐到个小小的院落里。
墙上开着满架的蔷薇，花香袭人。
谷雨进去之后，夏纪在院子里等她，四处打量。地上收拾的很干净，没有丝毫烟火气，不像有人住。他踮起脚尖，隔壁人家院子里种了颗大树，风吹树叶‘沙沙’响。
“进来吧。”
风把门关住了，推门进去，昏暗的房间布置着很简陋。不知是不是怕人发现，谷雨没有点灯，独坐在窗前歇息。
他也累了，盘腿坐在她身边。
远处有片深蓝色，浮着点点星光，看的夏纪起了疑心：“难不成那就是碧落海？”
谷雨没搭理他，夏纪凑到窗口，恨不得把脖子伸出去，一直伸到那片暗蓝色的水里，看个究竟。
这幅没见识的模样逗乐了谷雨，她笑问：“你没来过华照？”
“没有。”
“那你去过哪里？”
夏纪哪里都没去过，一直在瀚海的王府里长大。担心被她耻笑，没好气的呛道：“我又不是你，四处干着杀人越货的勾当。”
谷雨不笑了，用手肘撑着头想了想，从怀里找出两颗乌黑的药丸递过去：“吃下去。”
她若无其事的语气似乎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见夏纪不接，也不恼，折起手掌，好整以暇地放回怀里。仍旧支着头发呆。
“那是什么？”
“解药。”
“我不信。”
谷雨叹了叹气，耐着性子跟他解释：“绑你来的那日，你吃了两粒，我估摸着这两天该毒发了。”
他不说话，她也不说了，趴在窗台上想心思。
额角的碎发掉下来，身量和外面十五六的少女差不多，更瘦削些。此刻看她，脸颊上有几分稚气，可是神色很悲戚。
“你说的真的？”夏纪有些犹疑。
她不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风越来越大，海的上空突然雷声轰隆，几道闪电划过，豆大的雨点应声而落，打的窗户啪啪作响。蔷薇花浓郁的香味被大雨冲淡了。
“我饿了，”夏纪推一推她，“晚上吃什么？”
“包袱里还剩了干粮，你吃吧。”
他摸索着找到了她扔在桌上的包袱，除了两件衫子，干粮只剩下一点儿。踌躇了半晌，分了一半递给她。
“把解药给我吧。”他闷声说。
谷雨愣了愣，重新拿出来放在窗台上。他就着水壶先吃下了那两粒药丸，接着啃干粮。
“你，你怎么改主意了？”
“听张老六说，你是奉师命来抓我到尧光的，早该和殷统领他们会和了。半道儿把我劫持在手里，是为了和你师父赌气？”
谷雨很心虚，小声说：“我不想去尧光。”
“你才不会让我死呢，”夏纪故意恶狠狠地，“我死了，你和你师父都没法向陛下交差了。”
“是的，你很重要。”
此言一出，两个人对视一眼，相对苦笑。
夏纪感觉和初见时那个凶神恶煞的她完全不是同一个人了。
“你为什么不逃跑？”谷雨问。
原来她知道。夏纪有些慌张，想起那天的天人交战。要是当时逃了，能逃掉吗？逃掉了的话，现在孤身躲藏在哪里呢？
屋子里静的叫人心安，他不后悔。
雨丝飘进来，谷雨把窗户关上。都没精打采的趴着，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两人觉得好笑。
“你是怕师父生气？”
“怕，”谷雨很沮丧，“师父待我很好，他很少生气。”
“坏了你师父的事，你师父会杀了你么？”
谷雨摇摇头。
“那他会怎么样？”
“他会找到我们，”谷雨想到了什么，站起来在屋子里踱步，“然后压着我们一起去尧光。”
“如果你不愿意去呢？”
她不言语了。黑暗中看不清谷雨的表情，借着窗外远处的一点点飘摇的烛火，她双手背在后面，一步一步丈量着屋子的宽度。
过了良久，她抬起头来，问：“你的腿好了，逃走之后可以隐姓埋名，说不定没人能找的到你。为何不逃呢？”
“无处可去。”
说不清楚谁更可怜，两个人都沉默。
过了半晌，谷雨轻手轻脚的上了阁楼。听见关窗户的声音，很快又下来了，她说：“你去楼上歇着吧。”
进了个小小的房间。环顾四周，只有一张床和两只箱子，可是很干净，窗户关的严严实实的。
“我睡下面。”谷雨转身走了。
外面只有风雨声，再无别的嘈杂，屋子里也没有异味。这间屋子是这些天最舒适的所在了，前无追兵，后无劫匪，夏纪很满意，他很快就睡着了。
翌日，听见下面有响动。下了楼，桌上堆着热气腾腾的吃的。
夏纪饿坏了，一边吃一边扭头到处找谷雨。天晴了，一轮红日从海面升起，朝霞灿若金光，天高海阔，他对着窗口看的呆了。
湛蓝的碧落海上海鸥成群，海风激荡，吹散了他心头的阴霾。
“没想到你也不能免俗，”谷雨斜倚着门框，闲闲的道来：“碧落海闻名遐迩，很多人来了就不想走了。听说现在的华照城比两百多年前的城址大了一半。”
“是啊，我也听说过，一直没机会来看看。”
朝云王朝境内最富庶的城市，除了尧光，就是华照和翼望城了。自开国以来，尧光是帝京，气象万千，皇城和各部朝臣都在；翼望城乃兵家必争之地，曾经是三族交界，南来北往的人和货物都在这里转运；只有华照，风轻水软，仿佛一个温润的臂弯，让人流连忘返。
夏纪的脸上是无限的向往，“我可以去海边看看吗？”
“不行。”
他不作声了，是失落的样子。
街上行人往来穿梭，小贩们的叫卖声不断，市面上十分繁华。远处碧落海的海风轻抚，虽是傍晚时分，天气仍旧炎热，百姓们都穿的少，夏纪的夹袍更穿不住了。
谷雨带着他很熟稔地在巷子里穿梭，不知绕了多少路，拐到个小小的院落里。
墙上开着满架的蔷薇，花香袭人。
谷雨进去之后，夏纪在院子里等她，四处打量。地上收拾的很干净，没有丝毫烟火气，不像有人住。他踮起脚尖，隔壁人家院子里种了颗大树，风吹树叶‘沙沙’响。
“进来吧。”
风把门关住了，推门进去，昏暗的房间布置着很简陋。不知是不是怕人发现，谷雨没有点灯，独坐在窗前歇息。
他也累了，盘腿坐在她身边。
远处有片深蓝色，浮着点点星光，看的夏纪起了疑心：“难不成那就是碧落海？”
谷雨没搭理他，夏纪凑到窗口，恨不得把脖子伸出去，一直伸到那片暗蓝色的水里，看个究竟。
这幅没见识的模样逗乐了谷雨，她笑问：“你没来过华照？”
“没有。”
“那你去过哪里？”
夏纪哪里都没去过，一直在瀚海的王府里长大。担心被她耻笑，没好气的呛道：“我又不是你，四处干着杀人越货的勾当。”
谷雨不笑了，用手肘撑着头想了想，从怀里找出两颗乌黑的药丸递过去：“吃下去。”
她若无其事的语气似乎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见夏纪不接，也不恼，折起手掌，好整以暇地放回怀里。仍旧支着头发呆。
“那是什么？”
“解药。”
“我不信。”
谷雨叹了叹气，耐着性子跟他解释：“绑你来的那日，你吃了两粒，我估摸着这两天该毒发了。”
他不说话，她也不说了，趴在窗台上想心思。
额角的碎发掉下来，身量和外面十五六的少女差不多，更瘦削些。此刻看她，脸颊上有几分稚气，可是神色很悲戚。
“你说的真的？”夏纪有些犹疑。
她不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风越来越大，海的上空突然雷声轰隆，几道闪电划过，豆大的雨点应声而落，打的窗户啪啪作响。蔷薇花浓郁的香味被大雨冲淡了。
“我饿了，”夏纪推一推她，“晚上吃什么？”
“包袱里还剩了干粮，你吃吧。”
他摸索着找到了她扔在桌上的包袱，除了两件衫子，干粮只剩下一点儿。踌躇了半晌，分了一半递给她。
“把解药给我吧。”他闷声说。
谷雨愣了愣，重新拿出来放在窗台上。他就着水壶先吃下了那两粒药丸，接着啃干粮。
“你，你怎么改主意了？”
“听张老六说，你是奉师命来抓我到尧光的，早该和殷统领他们会和了。半道儿把我劫持在手里，是为了和你师父赌气？”
谷雨很心虚，小声说：“我不想去尧光。”
“你才不会让我死呢，”夏纪故意恶狠狠地，“我死了，你和你师父都没法向陛下交差了。”
“是的，你很重要。”
此言一出，两个人对视一眼，相对苦笑。
夏纪感觉和初见时那个凶神恶煞的她完全不是同一个人了。
“你为什么不逃跑？”谷雨问。
原来她知道。夏纪有些慌张，想起那天的天人交战。要是当时逃了，能逃掉吗？逃掉了的话，现在孤身躲藏在哪里呢？
屋子里静的叫人心安，他不后悔。
雨丝飘进来，谷雨把窗户关上。都没精打采的趴着，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两人觉得好笑。
“你是怕师父生气？”
“怕，”谷雨很沮丧，“师父待我很好，他很少生气。”
“坏了你师父的事，你师父会杀了你么？”
谷雨摇摇头。
“那他会怎么样？”
“他会找到我们，”谷雨想到了什么，站起来在屋子里踱步，“然后压着我们一起去尧光。”
“如果你不愿意去呢？”
她不言语了。黑暗中看不清谷雨的表情，借着窗外远处的一点点飘摇的烛火，她双手背在后面，一步一步丈量着屋子的宽度。
过了良久，她抬起头来，问：“你的腿好了，逃走之后可以隐姓埋名，说不定没人能找的到你。为何不逃呢？”
“无处可去。”
说不清楚谁更可怜，两个人都沉默。
过了半晌，谷雨轻手轻脚的上了阁楼。听见关窗户的声音，很快又下来了，她说：“你去楼上歇着吧。”
进了个小小的房间。环顾四周，只有一张床和两只箱子，可是很干净，窗户关的严严实实的。
“我睡下面。”谷雨转身走了。
外面只有风雨声，再无别的嘈杂，屋子里也没有异味。这间屋子是这些天最舒适的所在了，前无追兵，后无劫匪，夏纪很满意，他很快就睡着了。
翌日，听见下面有响动。下了楼，桌上堆着热气腾腾的吃的。
夏纪饿坏了，一边吃一边扭头到处找谷雨。天晴了，一轮红日从海面升起，朝霞灿若金光，天高海阔，他对着窗口看的呆了。
湛蓝的碧落海上海鸥成群，海风激荡，吹散了他心头的阴霾。
“没想到你也不能免俗，”谷雨斜倚着门框，闲闲的道来：“碧落海闻名遐迩，很多人来了就不想走了。听说现在的华照城比两百多年前的城址大了一半。”
“是啊，我也听说过，一直没机会来看看。”
朝云王朝境内最富庶的城市，除了尧光，就是华照和翼望城了。自开国以来，尧光是帝京，气象万千，皇城和各部朝臣都在；翼望城乃兵家必争之地，曾经是三族交界，南来北往的人和货物都在这里转运；只有华照，风轻水软，仿佛一个温润的臂弯，让人流连忘返。
夏纪的脸上是无限的向往，“我可以去海边看看吗？”
“不行。”
他不作声了，是失落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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