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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离婚

    回到家,父亲在,妹妹端阳也在,父亲正安慰着妹妹,李博彦大概猜了个八九分,妹夫肯定是又打她了。

    妹妹还是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倾诉,无外乎妹夫又喝了大酒,在家里又打又砸,家里水缸都砸坏第七个了。李博彦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什么也没说,从厨房抄起菜刀直接奔出门外,又猝不及防抢了邻居于老头家的白马,直奔到妹夫的住处。

    妹夫孟贵,比妹妹大十岁,比他大八岁。瘸条腿,是因为前几年和人家争水渠打架没打过,回家路上摔到沟里了,大夫手法不好,落下个残疾。

    李博彦提了个菜刀直冲进屋里,把屋里的孟贵吓了一跳,酒直接醒了,顾不上这条瘸腿的阻碍,窜上炕去,缩到炕的一角。

    李博彦也没废话,提着菜刀,把孟贵,从炕上提溜下来,那孟贵早就被吓傻,两腿之间冰凉锃湿一片。

    “写休书,和我妹妹离,不然,我跟你拼命。”

    不一会儿,孟贵蜷缩在墙一角,瑟瑟发抖地看着他的小舅子写好了休书。李博彦用菜刀抢过孟贵的拇指割破,摁下了血手印。

    父亲,和妹妹赶到的时候,李博彦已经带着孟贵前往县府的路上。

    县令当然是认得他的,听说了李博彦一五一十讲明白他的诉求,哭笑不得。

    “婚是这么离的么?再说,能随便离婚么?还有,他们离了婚,街坊四邻怎么看你妹妹?”

    父亲和妹妹此时赶到了县府大堂。

    “我妹妹长期以来是受害者!”李博彦据理力争道。

    “你回家吧,你父亲和你妹妹都过来了。”

    “端阳你过来。”

    李博彦一把拉住妹妹端阳的胳膊,掀开衣服袖子,有被打的伤痕。

    “大人,证据摆在这里,您如果还是固执认为这个婚不能离,我今天就赖着不走,你可以请衙役把我架出去,如果您这样做,我就四处说‘咱们英明的县太爷却不办实事还要打人’,我妹妹就离个婚,他孟贵休书都写好了,您同意就是,为什么要拦?”

    父亲冲了上来。

    “回家,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爹,你还纵容这个酒鬼欺负我妹妹!”

    “不是,我……”

    “你保护不了端阳,我来!”

    ……

    这个婚最终没离成。

    说起来,舅舅在县府是老资历,县令要敬三分,而父亲和县令的亲兄弟是好友,曾经他们都在深山伐过木。扎敦县辖区很大,大过上京周边不少郡辖地,但是人很少,所以这个县显得很小。

    父亲何尝不知道妹妹受得苦,也何尝不想干预妹妹的婚事,奈何妹妹“不离不弃”。这么一闹,妹夫当时老实了一阵子,至于回家之后如何,妹妹从来没有说过。

    扎敦,或者说岭西的冬天尤其冷而漫长,这种情况下猫冬成唯一的选择。以前这个小家,一家四口其乐融融是漫长寒冬中最温暖的景色。然而从李博彦开始独立闯荡,博彦母亲去世,妹妹端阳嫁人,家里一直以来就父亲一个。那几年,一到冬天父亲大部分时候都是出去和人喝酒。

    李博彦回来就不一样了。家里终于过一个像样的春节。于是父亲喝了好多酒,按说郎中不让。

    这天家里又来了不少朋友,其中当年伐木场的老屯垦兵有不少。父亲是他们当中的头,不仅仅是他威信大,更主要是父亲是“粮台”,管着整个百户的钱粮。那时候有着相当于一个总旗的地位。

    “若不是咱们那贾大人,你也能当个总旗了。”那些朋友们说。

    “不能圈在深山老林一辈子吧,人挪活树挪死嘛!”父亲感慨到。

    李博彦没有插父亲和他好哥们的谈话,他正顾着和父亲朋友的女儿在厨房里聊着。

    “我听家父说,令尊外号‘千军万马’是吧……”

    “妈耶……他喝多了说胡话有什么办法?”

    “哈哈……”

    姑娘名叫杜春霞,厨房里他们的笑声让在居室里热闹的大人们安静了。

    有人说:撮合他们吧。

    父亲笑而不语。

    三月份积雪消融,道路又满是泥泞。乡学重新开学,李博彦继续当他的“大先生”。

    往日学堂里最闹腾的学生,让博彦烦恼不已,今天反而不说话了,就是低头临摹着字帖,默默地背书。

    博彦得问。

    “明皓,咋的了?”

    “后悔自己过去没有多认真学,哪天仗要打起来,被征兵走了,没机会了。”

    “现在还不晚。”

    “已经赶不上趟了……”

    其他人也不想作声,包括李博彦自己。

    突然有个学生问:

    “先生,朝廷征兵,您会去么?”

    “您是先生,应该有特殊照顾的罢……”另一个学生说。

    “况且听说您家里除了您妹妹,就你们父子了”

    “老师,趁现在官府查的不严,逃吧……”

    这是三月份,奈何东夏极北,昼短夜长,李博彦看看天有点黑了,干脆,提前下课。

    回到家里,他问父亲,朝廷为什么要征兵,马上就农忙了。父亲想了想,没言语。

    李博彦又提前贾大爷,他实在好奇。

    “你贾大爷,做我们的总旗,按说你吃完饭放下碗筷就赶紧走吧,结果人可倒好,转圈舔粥碗盯着我们……什么捡人家啃剩的排骨等等,他就不是个正经干大事的人。当年伐木营农场收益挺好,结果后来就被裁撤了,欠我们的粮饷到现在也没下文。

    “我跟着他,没落什么好,他那时候说什么等他升了就提拔我,也没见他升哪儿去,还欠一屁股赌账。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好的赌……农场被撤的半年前,我做代总旗,你看这些叔叔大爷们服我,不说我真干事,我最起码没欠大家伙一分。”

    父亲的表情闪过一丝自豪。

    李博彦应该也明白,只是过去的事他真记不得,不是多少,而是全都。不过他从心里记住了他这个父亲。

    半夜,父亲又起身去吐了。

    “爹,大夫明明不让喝酒了,你咋就拦不住自己个儿呢?”

    “小屁孩懂个溜……男人无非这点快乐,还能有什么?”

    “娘活着时,没拦着你?”

    “她敢……”

    “行了爹,喝酒伤肝脾,我除了妹妹,就……”

    “你别他妈咒我!”

    李博彦不吱声了。

    第二天就通知了妹妹来,然后春霞也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