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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千里之行

    少年终究不曾等得来汉子痊愈,在年关刚过,家家户户张灯结彩之时,踏上了曾经最不愿意走得一条路。

    在与玉佩建立接触之时,顾安体内的灵气便自行流转了四个大周天,突破到了炼气四境。

    少年在剩余干柴中拣选些还算规整的扛到城中,卖了二三两碎银子,回到家中,塌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没有了那个整日除了昏睡便是干咳的人了,屋里静得吓人,四下望了望,各种陈设一如往常,可是为何似乎空旷了许多呢?

    少年来到梨花树下,拿出了刚买回来的一沓纸钱,一张张的在坟前烧着。

    儿子不肖,没能有足够的银钱为您寻得城内最好的郎中,有我这样无能的儿子,只能说是您的不幸。到了那边,您也还是要省着些花,下次给您送些纸钱,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您在时分明馋酒,却舍不得喝,今天儿子给您买回来了。

    少年站起身,将一壶最便宜的烧酒撒在了树下,酒水哗哗而落,中间掺杂着几声不意察觉的嘀嗒声。

    倒完了酒,少年仰了仰头,将泪水往眼中控了又控,却还是不能止住,于是他胡乱摸了一把,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转身回到屋中,拿上随身换洗的衣物,锁紧了院门,离开了巷子。

    巷中人声鼎沸,灯火通明。院中纸钱飘飞,亦是火光通亮。

    没什么不同的也!

    少年不觉得重要的人离开了,生活便不能继续了,汉子这辈子最大的愿望,便是看着他成为山上的仙师。汉子走了,少年也该去完成他的愿望了。

    只不过他知道仙道无情,他不愿意修那无情道。少年的路不是仙人的路,少年要做山上修道的山下人。

    故人往事,最费思量。

    北去一千里,便是大夏国南方最繁荣的月都城,月都城于每年初春时分都会举行一次月都会武,届时城中各大仙府会在会武中选取天赋不错的修道苗子纳入门中,一方面为仙府本身增添了实力,另一方面,修士本身加入仙府之后,可以接触到更多的天材地宝,法宝灵器,修行起来也就更加的顺遂。两相得利的举措,会武之时自然人山人海。好在听说现在的月都城主也是贫苦出身,每次无论是何身份,是何境界,无需任何入场费用便可加入会武,这般举措属实是对那些一穷二白的山泽野修仁至义尽。

    以顾安如今炼气四境的脚力,走走停停,不难在会武开始之前赶到月都城,沿途也能碰到不少同往月都的仙师,有的三两结伴,白衣胜雪,一看便是出身一些小的仙府或者世家的修士,想着在月都会武中博得头筹,好获得大宗派的赏识。有的孤身一人,或背负长刀,或手提短剑,无论吃饭睡觉,武器从不离身,这些全凭各自天赋,没有师长指点的山泽野修,整日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此次也是寄希望于在会五中博得一份仙家机缘,好借此鱼跃龙门,从此入得仙府修行。

    顾安一路走走停停,宁可多绕些远,也大多捡选乡间野路前行,他自知境界不高,而且也不曾修习过上乘的仙家功法,倘若真与他人起了冲突,定然是吃不到好处的。

    休息之时便运转灵气在体内游走,此时灵气在游走四个大周天之后,还能剩下不少,他估计着再过半月左右,便能完整游走五个大周天,突破到炼气五境了。

    这一日,少年行走在田垄之间,迎面走来一个面如冠玉的紫衣青年,那青年周身气机流转高深莫测,顾安低头前行,装作不曾看见,可是与那青年临近之时,他突然觉得一股杀机蓦然袭来,无奈只能抬起头来与那青年对视。

    那青年也不掩饰,展示出一身金丹期大修士的凛冽气象,缓步向着顾安走来。

    “此举非我所愿,奈何师命难违,道友莫怪。”那青年神情不似作伪,满脸的无奈神色,望向顾安的眼神中也是怜悯多于杀意,可是即使是一丁点的杀意,也足够他捻死顾安这种境界的修士了。

    那紫衣青年展露一身境界之时,一股凛冽威压便已经覆盖了顾安,顷刻间他便再难挪出一步,周身灵气也如死水一般再难运转,他自知逃遁无果,干脆睁大眼睛,死死瞪着那紫衣青年,倘若怨气可以杀人,想必那青年此刻已经被顾安杀死许多回了。

    紫衣青年几步来到了顾安身前,抬起手掌,顿了顿又放了下去,袖子一翻,从随身储物空间中拿出一个酒壶,仰头猛灌了一口,复又抬起手,朝着顾安的脑袋一巴掌拍了过去。

    时间突然间静止,顾安发觉之前压的自己喘不过来的气的磅礴气息转瞬间消失不见,可是他却依然无法自由活动,不过周身灵气开始缓缓流转,自行温养着他的体魄神魂。

    那紫衣青年拍向顾安的巴掌,就那么僵硬的悬停在顾安的头顶半尺处,他的眼神从怜悯中泛着几分杀机,猛然变成了惊讶却又略有释怀,进而又变得苦涩却又坚定,可是他体内的灵气却变得凝滞不堪,无论他如何调度,也没有任何反应。

    青年干脆舌尖一动,含住了一颗藏在舌下的毒珠,打算一口咬破,就此了结了自己的性命,自此门中便能少一分杀孽,还世上一点光明。

    可是他只见眼前一阵清风拂过,一位须眉皆白的白衣老者便落在了他的眼前,抬起手轻飘飘的捏住了他的嘴,他便在如何用力,也无法咬破那颗毒珠了。

    老者挥动另一只手在他的胸前一拍,口中那颗毒珠便不受控制的被吐了出来。

    随后老者后退一步,抬起在那紫衣青年身上凌空虚点了几下,片刻之后,一道青色鬼影便从青年的身体中飘了出来。

    老者看也不看那道显露出高深境界的鬼物,随意挥了挥袖,便将那道足有元婴初期修为的鬼物打散成了一道青烟。

    随着鬼物消散无踪,青年喉咙一甜,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随后那位仅仅一日便从极北雪山赶到夏国最南端的白衣老者撤去了天地阵法,和声对那紫衣青年说道:“你身上的禁制贫道已经帮你彻底解开,从今以后你与西方九华山再没有半分联系。”

    紫衣青年仿佛褪去了多年的枷锁,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快意一笑

    老者又挥手将一道剑气拍入青年体内,指了指顾安,正色道:“自今日起,你需要时时刻刻护着他的安全,你体内的这道剑气,既是杀招也是禁制,倘若日后遇到不可力敌之人,又无法护着他逃遁,只需操控灵气灌入剑气中,化神一下修士,定然一击不杀,不过剑气离体,你也必死无疑。而日后我归来之时,倘若他有半分不测,纵然你远遁千里,我也能操控剑气将你粉身碎骨,望你不要做不该做的事。”

    紫衣青年惨然一笑,才出狼窝又入虎穴,整日困在樊笼之中,终究不得自由身。可他如今想死都不能,老者那道剑气已经牢牢遏制住了他的金丹,无论他用何种方法自尽,老者都能操控剑气剥离他的神魂,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无奈青年只能点头称是。

    老者又转过了头,上下打量了一下顾安,满意的笑了笑,问道:“孩子,你今年多大了?”

    在被老者打量之时,顾安觉得自己仿佛赤身裸体站在人前一般,分明没有丝毫秘密可言,体内气府灵气境界等等,一概被老者全部看在眼中。可是他却分明感受不到老者身旁任何灵气流转,看着便仿佛一个从未修道的凡夫俗子。

    “回老仙师,十七岁了。”老者解开天地阵法之后,顾安便能行动自如了,他拱手道。

    “不错不错,虽然境界低了一点,但是底子根骨,都是上佳。这眉眼,也是越来越像小幺儿了。”

    老者眉眼含笑。

    顾安自然不难猜到,老者口中的小幺儿,便是自己的母亲,可是少年低垂着眉眼,只是一声不吭的站着。

    爹的妻子,与他顾安似乎从不曾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