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雪白坟冢
城东北角，破屋门前。
耿远仔细地揉搓着，用指肚去感受那炭末的触感。沉默片刻，方缓缓开口说道。
“我有一个想法，自认为可笑至极，但在我看来，却似乎又是最为合理的解释”
耿远眼神坚定地看着魏都监和中年男人，却没有继续往下讲。
“那你倒是说啊，别卖关子了”
陈启急得站起身来，朝着耿远说道。
“既然今晚城中并没有失火，而这破屋偏偏又是被火烧毁。我前段时间经过此处，破屋与相邻民宅并无太大区别，而现在却仿佛是空置多年的鬼屋一般”
“那说明……”
“说…说明什么？”
陈启听到“鬼屋”二字，突然感觉身后凉飕飕的，浑身上下瞬间起了鸡皮疙瘩，却装作若无其事一般走到耿远身旁。
耿远结结巴巴地说道：“说明这破屋并不属于现在的时空，只属于这炼域中的…一个特定场景。或者说，这破屋实际是过去某个时间点的模样，而在炼域之中，被投放在此处，让我们看到”
“我看你是在做梦吧”
陈启以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耿远，说道：“那为何其他的民宅就是原本样貌，偏偏是这破屋与众不同，我看它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难道是因为，它在城东北角？”，耿远小心回道。
陈启随即说出自己的疑虑：“那也不对啊，耿远兄弟。那西北角，东南角，西南角呢，是不是都有这种破房子？”
魏都监则似乎大受启发的样子，说道：“确实是天马行空的想法，在这炼域里面，也没有多少合情合理的东西。之前从未遇到过，不代表不存在这种可能。若如你所讲，那这处破屋，或许是这场炼域最重要的线索”
这哪是什么奇思妙想，这要是平日，曹叔不抽耿远一个大耳刮子，耿远自己也会觉得是不是哪里有毛病。
但这确确实实就出现在眼前，自己每天在锻坊劳作，距离这破屋也就半刻钟脚程，耿远敢肯定这处民宅绝不是现在这副模样。此时细看眼前的这处破屋，耿远心中仍有一种不真实之感。
“这就是炼狱的神奇之处吗？竟能见到过去的场景”
“若是能够重现我家祖宅在十七年前的场景，那是不是就可以见到我的父母呢”
既然是天马行空，那何不更大胆一些。当然，耿远并没有将心中所想说出来。毕竟，这破屋的场景为何得以重现，其中原理，连魏都监也不得而知。
“既然如此，我们要进到这破屋去吗？”
陈启嘴上这么说，脚步却慢慢地往后挪动，远离那黑洞洞的屋堂。
“你看我们俩离得最近，就我们进去一探究竟吧”
既然这个陈启又怂又爱玩，耿远正好有个机会捉弄一下他。
“哎呀，我刚刚跑了一下，腿脚有点抽筋，我就不进去了哈”
陈启连忙打起了退堂鼓，魏都监和耿远都不禁笑出声来，中年男子也难得露出微微一笑。
轻松愉快的氛围总是稍纵即逝，众人稍稍松弛的神经，随着一声惨叫而再次紧绷起来。
耿远听得最为真切，陈启、魏都监、中年男人似乎也都隐约听到了那穿透层层风雪的喊叫。
陈启挠头说道：“刚才像是有人在喊叫”
“是从西边传来的”
耿远随即说道：“确切地说，是一声惨绝的叫喊。但声色几近扭曲了，分辨不出是何人”
“不管是谁，肯定是老曹他们的小队。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开始了”
魏都监神色严峻。
“事态有变，我们先行折返吧。估计时间也将近三更，到观音庙和老曹小队汇合再作商讨”
魏都监继续说道：“两队成员再作调整，集中优势兵力再进这破屋探索”
果然是稳中求胜的风格，不冒进不鲁莽，符合魏都监在耿远心中的指挥者形象。耿远还注意到了魏都监在说话间看向陈启的眼神，那一声凄厉的惨叫，此次遇险的人大概率是凶多吉少了。
……
另一边，钱宅马厩。
“不等了，有事等到观音庙里再说！以王括一己之力，如果真的是遇到恶鬼，他必死无疑！”
曹叔一边说着，一边已经穿过墙洞，回到了钱宅后罩房。赵宁、马坤提刀紧随其后。
“曹叔，这钱宅大户人家，亭台楼榭我倒可以理解，不过这后罩房后面，为何竟有一个马厩？”
老马边跑边问道。
“钱家老爷早年经常出远门做生意，听闻因此便有了养马的爱好，后来做生意发了家，便更喜爱收集天下好马，那马厩里的五匹山夏马便是钱老爷千挑万选的心头好，每一匹都可以日行千里”
“闲话少说，赶紧回到宅门去看看，我有极为不好的预感”
曹叔的预感向来很准，当年耿烈没有透露一丁点参军的意念，连平日里无话不说的耿远都被蒙在鼓里。但不知为何，曹叔就是能够真切感受耿烈的意念。或许是对身边人极为深刻的了解，才能从一些细枝末节中感受到对方的心思。就像父亲熟知自己的儿子一般。
不消片刻，曹叔三人已经穿过垂花门，绕过影壁，回到宅门后方的长长过道尽头。
三人都已紧张到了极点，赵宁马坤虽身经百战，在炼域之中却有种特别诡异的氛围，让整个人时时刻刻都神经紧绷。
随着三人一步步朝着宅门走去，透过风雪，依稀能够看见那具瘫坐在门扇后的无头残尸。
还有，一个站立在两门扇正中间的人。
三人离门扇仍有十多步远，仍不敢走得太快太近，经验告诉他们，危险往往潜伏在不经意之处。
“在那门中间站着的，不就是王括吗”
老马眯着眼说道，白茫茫的风雪，黯淡无光的黑夜，十多步远的地方都看不真切。
“那边确实有一个人，但我记得王括的衣着不是这个颜色”
“不是这个…深红色”
赵宁低声回答道。
“但我感觉就是他”
“王括！”
老马朝着宅门站着的人大喊一声，对面的人却没有丝毫反应，那颗头颅依然朝着曹叔三人，脸色煞白地看着前方。
一种莫名其妙的悚然之感笼罩着三人，心中不安愈加浓稠。
“他妈的，真见鬼了，你听见倒是说话啊，张着嘴盯着我们看是什么意思”
老马还想接着骂，却被曹叔拉了一下手臂。
曹叔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离宅门渐行渐近，宅门的景象逐步清晰地映入三人眼帘。
那惨绝的景象。
宅门中间门缝处，诡异地悬空挂着一颗面色惨白的人头，离地约有一人之高。很显然，那是王括的头颅。
两颗布满血丝的眼球向外凸出，眼眶中渗出了两行血泪，顺着苍白而扭曲的脸颊滴落在台阶之上。嘴巴空虚地大张着，似乎在幽怨诉说着惨烈遭遇。
下方的暗红色，其实是从可怜人的头颅喷涌而下，留在宅门上的血污。方才马坤远远看去，将那血污的形状误认为是王括的衣服。
“王括，你真他妈的给我开了一个残忍的笑话”
“告诉我，究竟是谁，把你的头颅夹在这门缝之上”
老马低沉地说道，话语中带着不易察觉的一丝忧伤。
“没多少时间了，打开宅门，将王括的头放下来吧。而且，门外不知道还有什么埋伏，都小心一点”
不安预感终于成真，那种感受实在不好受，自此八人队伍只剩七人，曹叔却没有多余时间去缅怀。
赵宁和马坤也算是见惯生死之人，队友惨死当场，自不用说唯有手刃凶手，方能告慰亡灵。
赵宁老马默契地分站宅门两侧，在曹叔点头示意的同时，两人猛地朝里拉开了紧闭的钱宅大门。
宅门被轰然拉开，风雪如猛兽一般扑入门内。跟随这风雪吹入门内的，还有王括嵌在门缝之中的头颅。
这实在出乎所有人意料，由于赵宁马坤拉门的力度之大，竟将嵌在门缝之中的头颅也一并往里带飞出去，直飞到曹叔的双手之上。
连曹叔都被惊得呆立在原地，双手木讷地捧着王括的头颅。
马坤定过神来，看向站在门后的曹叔，和他手上的东西。只是稍稍一睹，一股寒意便从后背一直窜到了天灵盖，让这个牛高马大的汉子都浑身恶寒。
“卧槽，曹叔，赶紧扔了！赶紧的！”
马坤惊慌失措地大喊道。
“曹叔！”
赵宁也应声叫道。
曹叔反应过来，看向自己双手之上的东西。
王括的头颅颈部之下，连着白森森的一整条脊椎骨，仍残留着一些筋肉，僵直地垂吊在半空中。
在马坤、赵宁眼里看来，那画面简直有说不出的惊悚感，仍有血肉的头颅，下方竟然是整条白森森的脊椎骨，这犹如是某种血腥仪式的器物。
曹叔强忍着，震颤的双手将那相连着骸骨的头颅缓缓放在地上。
“你们…看看门外有些什么”
曹叔的声音都略微颤抖，不知是不是因为恐惧。
老马心里强忍着恶心感，由衷地叹服曹叔的镇定，要是一般人，或许早已当场吓尿了吧。
赵宁拉着老马，小心翼翼地走出钱家宅门。门外同样是冰天雪地，街上堆满了积雪，好像比刚才更深一些。
街道中央，躺着一具无头尸体，尸身之上覆盖着皑皑白雪，四周则是被染红的一片。
赵宁和王括并没有什么交情，今晚仅仅是第一次见面，刚刚还活生生的一个人，此时冷冰冰地躺在雪地上，残缺不全。任何一个有感情的人，心中多少都会感到不忍。
“门外没有其他人，只有王括的尸身”
“不过，倒是有一行足迹朝着西街去了，我们要追吗？”
赵宁回到曹叔身旁，低声问道。
“快到三更了，来不及了，我们先回去和老魏他们会合吧，好好交换一下情报”
“尤其是钱宅遇险的详情，必须尽快告知他们，这事关我们所有人的安危”
曹叔双眼始终盯着王括如同骨杖一般的残骸，声音低沉地回应道：“在此之前，我们简单安葬一下王括吧”
寒风呼呼地吹拂着，似是野兽舔舐三人的脸颊。
条件所限，曹叔指挥老马赵宁在钱宅门口，发现王括尸身之处，挖掘了一处浅浅的雪坑。
曹叔将连着脊椎的头颅放在了雪坑之中，已冻结的眼球已无法使其闭上，依然惊恐万分地望着前方，或许他到死那一刻，仍期待着曹叔等人回来救他吧。
曹叔抽出一张平日用于擦拭工具的粗布，轻轻地掩盖着王括僵硬的面容。
“慢着，这是一块碎布？”
赵宁准备搬动尸首时，突然自言自语说道。
“什么碎布？”
马坤也趴在了赵宁身旁，紧张地看着。
王括僵硬的右拳紧紧地攥着一小块碎布，仅有一小缕露在寒风之中，不留意看根本难以发现。
赵宁慢慢将碎布从紧绷的手心中扯出来，想必王括在临死前迸发了不寻常的力量，才将这一小块布料扯了下来，紧紧抓在手心。
“没想到，留你在原地，竟害了你…”
“若要知道这恶鬼如此狡诈，就算你将肚子都吐出来，我也会将你一起带到宅子里去。也比现在这个鬼样子要好啊…”
“不过，最后还给我们留了线索，真有你的，谢了”
老马苦笑地对着王括尸首絮絮叨叨说道。
检查再三后，赵宁马坤将王括尸身合规一处，随后用积雪掩埋，堆成了一个纯白色的雪坟。
临走前，曹叔最后看了看那雪白的坟冢。这白色风雪埋葬了王括，同时也正在无声埋葬这整个平谷城。
“安息吧王括，我们回吧…”
耿远仔细地揉搓着，用指肚去感受那炭末的触感。沉默片刻，方缓缓开口说道。
“我有一个想法，自认为可笑至极，但在我看来，却似乎又是最为合理的解释”
耿远眼神坚定地看着魏都监和中年男人，却没有继续往下讲。
“那你倒是说啊，别卖关子了”
陈启急得站起身来，朝着耿远说道。
“既然今晚城中并没有失火，而这破屋偏偏又是被火烧毁。我前段时间经过此处，破屋与相邻民宅并无太大区别，而现在却仿佛是空置多年的鬼屋一般”
“那说明……”
“说…说明什么？”
陈启听到“鬼屋”二字，突然感觉身后凉飕飕的，浑身上下瞬间起了鸡皮疙瘩，却装作若无其事一般走到耿远身旁。
耿远结结巴巴地说道：“说明这破屋并不属于现在的时空，只属于这炼域中的…一个特定场景。或者说，这破屋实际是过去某个时间点的模样，而在炼域之中，被投放在此处，让我们看到”
“我看你是在做梦吧”
陈启以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耿远，说道：“那为何其他的民宅就是原本样貌，偏偏是这破屋与众不同，我看它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难道是因为，它在城东北角？”，耿远小心回道。
陈启随即说出自己的疑虑：“那也不对啊，耿远兄弟。那西北角，东南角，西南角呢，是不是都有这种破房子？”
魏都监则似乎大受启发的样子，说道：“确实是天马行空的想法，在这炼域里面，也没有多少合情合理的东西。之前从未遇到过，不代表不存在这种可能。若如你所讲，那这处破屋，或许是这场炼域最重要的线索”
这哪是什么奇思妙想，这要是平日，曹叔不抽耿远一个大耳刮子，耿远自己也会觉得是不是哪里有毛病。
但这确确实实就出现在眼前，自己每天在锻坊劳作，距离这破屋也就半刻钟脚程，耿远敢肯定这处民宅绝不是现在这副模样。此时细看眼前的这处破屋，耿远心中仍有一种不真实之感。
“这就是炼狱的神奇之处吗？竟能见到过去的场景”
“若是能够重现我家祖宅在十七年前的场景，那是不是就可以见到我的父母呢”
既然是天马行空，那何不更大胆一些。当然，耿远并没有将心中所想说出来。毕竟，这破屋的场景为何得以重现，其中原理，连魏都监也不得而知。
“既然如此，我们要进到这破屋去吗？”
陈启嘴上这么说，脚步却慢慢地往后挪动，远离那黑洞洞的屋堂。
“你看我们俩离得最近，就我们进去一探究竟吧”
既然这个陈启又怂又爱玩，耿远正好有个机会捉弄一下他。
“哎呀，我刚刚跑了一下，腿脚有点抽筋，我就不进去了哈”
陈启连忙打起了退堂鼓，魏都监和耿远都不禁笑出声来，中年男子也难得露出微微一笑。
轻松愉快的氛围总是稍纵即逝，众人稍稍松弛的神经，随着一声惨叫而再次紧绷起来。
耿远听得最为真切，陈启、魏都监、中年男人似乎也都隐约听到了那穿透层层风雪的喊叫。
陈启挠头说道：“刚才像是有人在喊叫”
“是从西边传来的”
耿远随即说道：“确切地说，是一声惨绝的叫喊。但声色几近扭曲了，分辨不出是何人”
“不管是谁，肯定是老曹他们的小队。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开始了”
魏都监神色严峻。
“事态有变，我们先行折返吧。估计时间也将近三更，到观音庙和老曹小队汇合再作商讨”
魏都监继续说道：“两队成员再作调整，集中优势兵力再进这破屋探索”
果然是稳中求胜的风格，不冒进不鲁莽，符合魏都监在耿远心中的指挥者形象。耿远还注意到了魏都监在说话间看向陈启的眼神，那一声凄厉的惨叫，此次遇险的人大概率是凶多吉少了。
……
另一边，钱宅马厩。
“不等了，有事等到观音庙里再说！以王括一己之力，如果真的是遇到恶鬼，他必死无疑！”
曹叔一边说着，一边已经穿过墙洞，回到了钱宅后罩房。赵宁、马坤提刀紧随其后。
“曹叔，这钱宅大户人家，亭台楼榭我倒可以理解，不过这后罩房后面，为何竟有一个马厩？”
老马边跑边问道。
“钱家老爷早年经常出远门做生意，听闻因此便有了养马的爱好，后来做生意发了家，便更喜爱收集天下好马，那马厩里的五匹山夏马便是钱老爷千挑万选的心头好，每一匹都可以日行千里”
“闲话少说，赶紧回到宅门去看看，我有极为不好的预感”
曹叔的预感向来很准，当年耿烈没有透露一丁点参军的意念，连平日里无话不说的耿远都被蒙在鼓里。但不知为何，曹叔就是能够真切感受耿烈的意念。或许是对身边人极为深刻的了解，才能从一些细枝末节中感受到对方的心思。就像父亲熟知自己的儿子一般。
不消片刻，曹叔三人已经穿过垂花门，绕过影壁，回到宅门后方的长长过道尽头。
三人都已紧张到了极点，赵宁马坤虽身经百战，在炼域之中却有种特别诡异的氛围，让整个人时时刻刻都神经紧绷。
随着三人一步步朝着宅门走去，透过风雪，依稀能够看见那具瘫坐在门扇后的无头残尸。
还有，一个站立在两门扇正中间的人。
三人离门扇仍有十多步远，仍不敢走得太快太近，经验告诉他们，危险往往潜伏在不经意之处。
“在那门中间站着的，不就是王括吗”
老马眯着眼说道，白茫茫的风雪，黯淡无光的黑夜，十多步远的地方都看不真切。
“那边确实有一个人，但我记得王括的衣着不是这个颜色”
“不是这个…深红色”
赵宁低声回答道。
“但我感觉就是他”
“王括！”
老马朝着宅门站着的人大喊一声，对面的人却没有丝毫反应，那颗头颅依然朝着曹叔三人，脸色煞白地看着前方。
一种莫名其妙的悚然之感笼罩着三人，心中不安愈加浓稠。
“他妈的，真见鬼了，你听见倒是说话啊，张着嘴盯着我们看是什么意思”
老马还想接着骂，却被曹叔拉了一下手臂。
曹叔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离宅门渐行渐近，宅门的景象逐步清晰地映入三人眼帘。
那惨绝的景象。
宅门中间门缝处，诡异地悬空挂着一颗面色惨白的人头，离地约有一人之高。很显然，那是王括的头颅。
两颗布满血丝的眼球向外凸出，眼眶中渗出了两行血泪，顺着苍白而扭曲的脸颊滴落在台阶之上。嘴巴空虚地大张着，似乎在幽怨诉说着惨烈遭遇。
下方的暗红色，其实是从可怜人的头颅喷涌而下，留在宅门上的血污。方才马坤远远看去，将那血污的形状误认为是王括的衣服。
“王括，你真他妈的给我开了一个残忍的笑话”
“告诉我，究竟是谁，把你的头颅夹在这门缝之上”
老马低沉地说道，话语中带着不易察觉的一丝忧伤。
“没多少时间了，打开宅门，将王括的头放下来吧。而且，门外不知道还有什么埋伏，都小心一点”
不安预感终于成真，那种感受实在不好受，自此八人队伍只剩七人，曹叔却没有多余时间去缅怀。
赵宁和马坤也算是见惯生死之人，队友惨死当场，自不用说唯有手刃凶手，方能告慰亡灵。
赵宁老马默契地分站宅门两侧，在曹叔点头示意的同时，两人猛地朝里拉开了紧闭的钱宅大门。
宅门被轰然拉开，风雪如猛兽一般扑入门内。跟随这风雪吹入门内的，还有王括嵌在门缝之中的头颅。
这实在出乎所有人意料，由于赵宁马坤拉门的力度之大，竟将嵌在门缝之中的头颅也一并往里带飞出去，直飞到曹叔的双手之上。
连曹叔都被惊得呆立在原地，双手木讷地捧着王括的头颅。
马坤定过神来，看向站在门后的曹叔，和他手上的东西。只是稍稍一睹，一股寒意便从后背一直窜到了天灵盖，让这个牛高马大的汉子都浑身恶寒。
“卧槽，曹叔，赶紧扔了！赶紧的！”
马坤惊慌失措地大喊道。
“曹叔！”
赵宁也应声叫道。
曹叔反应过来，看向自己双手之上的东西。
王括的头颅颈部之下，连着白森森的一整条脊椎骨，仍残留着一些筋肉，僵直地垂吊在半空中。
在马坤、赵宁眼里看来，那画面简直有说不出的惊悚感，仍有血肉的头颅，下方竟然是整条白森森的脊椎骨，这犹如是某种血腥仪式的器物。
曹叔强忍着，震颤的双手将那相连着骸骨的头颅缓缓放在地上。
“你们…看看门外有些什么”
曹叔的声音都略微颤抖，不知是不是因为恐惧。
老马心里强忍着恶心感，由衷地叹服曹叔的镇定，要是一般人，或许早已当场吓尿了吧。
赵宁拉着老马，小心翼翼地走出钱家宅门。门外同样是冰天雪地，街上堆满了积雪，好像比刚才更深一些。
街道中央，躺着一具无头尸体，尸身之上覆盖着皑皑白雪，四周则是被染红的一片。
赵宁和王括并没有什么交情，今晚仅仅是第一次见面，刚刚还活生生的一个人，此时冷冰冰地躺在雪地上，残缺不全。任何一个有感情的人，心中多少都会感到不忍。
“门外没有其他人，只有王括的尸身”
“不过，倒是有一行足迹朝着西街去了，我们要追吗？”
赵宁回到曹叔身旁，低声问道。
“快到三更了，来不及了，我们先回去和老魏他们会合吧，好好交换一下情报”
“尤其是钱宅遇险的详情，必须尽快告知他们，这事关我们所有人的安危”
曹叔双眼始终盯着王括如同骨杖一般的残骸，声音低沉地回应道：“在此之前，我们简单安葬一下王括吧”
寒风呼呼地吹拂着，似是野兽舔舐三人的脸颊。
条件所限，曹叔指挥老马赵宁在钱宅门口，发现王括尸身之处，挖掘了一处浅浅的雪坑。
曹叔将连着脊椎的头颅放在了雪坑之中，已冻结的眼球已无法使其闭上，依然惊恐万分地望着前方，或许他到死那一刻，仍期待着曹叔等人回来救他吧。
曹叔抽出一张平日用于擦拭工具的粗布，轻轻地掩盖着王括僵硬的面容。
“慢着，这是一块碎布？”
赵宁准备搬动尸首时，突然自言自语说道。
“什么碎布？”
马坤也趴在了赵宁身旁，紧张地看着。
王括僵硬的右拳紧紧地攥着一小块碎布，仅有一小缕露在寒风之中，不留意看根本难以发现。
赵宁慢慢将碎布从紧绷的手心中扯出来，想必王括在临死前迸发了不寻常的力量，才将这一小块布料扯了下来，紧紧抓在手心。
“没想到，留你在原地，竟害了你…”
“若要知道这恶鬼如此狡诈，就算你将肚子都吐出来，我也会将你一起带到宅子里去。也比现在这个鬼样子要好啊…”
“不过，最后还给我们留了线索，真有你的，谢了”
老马苦笑地对着王括尸首絮絮叨叨说道。
检查再三后，赵宁马坤将王括尸身合规一处，随后用积雪掩埋，堆成了一个纯白色的雪坟。
临走前，曹叔最后看了看那雪白的坟冢。这白色风雪埋葬了王括，同时也正在无声埋葬这整个平谷城。
“安息吧王括，我们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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