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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 服徭役

    云蔚然很快就知道,自己这新鲜出炉的夫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吃糠咽菜,还要卖把子力气的免费劳力呗。

    听阮掌柜讲:“服徭役在境内还好些,也就在家附近挖挖水渠、修修路。点背的会被征去修宫殿,建皇陵。只要关系打点好,不被苛待催逼,自己再争点气别生病,大多还是能平安回家的。

    被征去边境或战地,那可就倒八辈子血霉了,得修城墙,运军粮,搬军械。边地苦寒,干的活也不省心,搞不好就会莫名其妙丢了性命。

    若是遇上战事紧急,还要被拉上城墙守城,或是做消耗对方守城器械和羽箭的攻城炮灰。

    我有个发小,就是不舍得那钱,没雇人代。做随军夫子的时候没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更别说尸骨烂哪去了。你说人没了,钱还有个屁用?该花还是得花!”

    云蔚然吃惊地看了阮掌柜一眼,不敢相信这话居然能从他嘴里听到,看来道理都是懂的嘛。

    此时敌人是谁,在哪都还不知道。云蔚然“幸运”得被征去做最苦最累的活,挖壕筑城。

    和其他人一起被带到城墙边,被要求挖壕面宽二丈(一丈等于3,33米),深一丈,底宽一丈的壕沟。挖出来的土还要运到百步外供修建弩台。而工具只有锹、锤、凿、担,可谓简单至极,纯手工,天然无刺激。

    云蔚然这队以各家商队护卫为主体,五十人都算得上精壮汉子,散在十步左右的宽度上,被小吏拿鞭子盯着干活。一天下来,云蔚然手心都起泡了。也才将地面刨掉浅浅一层,估摸着按要求挖完,还得五六天。

    那个拿钱没办事的小吏还说是优待了他们。没看到那些色目商人么?被扣住货物不说,干的可是樵采的活。那活同样辛苦,运气不好的话还要受野兽袭击。若是被贼兵惦记上,丢掉性命或被虏了去,可是分分钟的事。

    临近日落听到一通鼓声,众人纷纷停下手里的活,直起腰。云蔚然又刨了两下土,才后知后觉停下,下意识问:“下班了?”

    见一旁路过的小吏狐疑得看向自己,赶忙岔开“这通鼓要敲多久啊?”

    云蔚然原以为怎么敲得看鼓手心情。今天心情好,敲个《十八摸》,明天被长官骂了,敲个《长恨歌》。正想着《长恨歌》和《十八摸》这会被写出来没有,小吏笑乡巴佬似得从鼻中哼出响亮鼻息,哼得鼻毛乱颤。

    “哼!听清楚了,一通鼓三百三十捶,一捶不多,一捶不少。军中法度森严,哪容得了下里巴人胡敲乱打。”

    云蔚然夸张得“哦!~”了一声表示受教,给足面子。心中腹诽,除了捶鼓的,谁还闲得没事在那数鼓点,多一捶少一捶鬼知道。

    鼓音停,角音起。

    角音深沉,浑厚,倒是很应“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诗句,最好再配上“丝绸之路”的BGM,那就更完美了。

    小吏继续卖弄“都听清楚了,吹一十二声角为一迭(dié),三鼓三迭后,日月交替。明早五更初也是这般,务必三鼓三迭结束前到府衙前集合,否则,军法处置。都别愣着了,收拾收拾东西,随我吃饭去。”

    官府确实管饭,就是吧,真的就只管一碗饭,富含石子、砂砾外加没蜕干净壳的糙米,配又臭味道还怪的醋布,其他什么配菜都没有。

    云蔚然没经验,端着碗饭,被糙米拉着喉咙在那细嚼慢咽(不慢慢吃不行啊。石子硌牙,吃快了非咬崩牙齿不可)好不容易吞完一碗才垫垫肚子,想去再打一碗,没了。

    就这么打发忽悠人,原来吃糠咽菜在这还是美好的奢望。

    云蔚然也是才想明白为什么古代力士能一顿吃好几碗饭,跟个饿死鬼投胎的饭桶似的。没菜纯饭,那是真骗不了肚子,不顶饿啊。

    他是第一次尝醋布。这带着酸臭味,疑似从某个抠脚大汉脚底扒拉下来的东西,乌漆嘛黑的,看着就没胃口。还不能吃,只能舔舔刺激味蕾配饭,号称盐的平替。

    捏着鼻子尝过后只觉得,别说人,猪都不要吃。这就不是人吃的东西,闭着眼睛不小心舔多了,都能给舔吐掉。

    真的,不是矫情,是这带脚气味的东西能让人真吐。香焦人也没吃过这东西,狐疑得尝了一口后直接就吐了,吐出好多带血的焦黑。居然因祸得福能张嘴说话了,原来不是个哑巴,只是被卡住了。倒是意外发现了醋布的新功能,催吐治病。

    干了一天体力活,太累了,没精神为能说话后不停哔哔的香焦人庆祝。晚上回去时已累得不行,连脸都没洗倒头便睡。这还是前段时间身体恢复许多的结果,若是刚出山那会,云蔚然觉得自己已经被累死了。

    第二天一早,“吨吨吨”了一碗立木必倒的稀粥后,被带去继续挖土。太阳才跃出东方天际,云蔚然就觉得肚子已经开始饿了。按这只想牛产奶,不给牛吃草的搞法,要命啊。

    下午运土去弩台工地那的时候,看到阮掌柜在那烧火。难怪一早上都没看到他,这货多半又找小吏手牵手去了。才调去干这么轻松的活,真是让人羡慕的眼泪流出嘴角啊。

    闻到饭香,打了声招呼,刚想凑近了问问烧的是什么。只见一个戴幞(fú)头,八字胡的,满脸痘印的汉子径直快步走向阮掌柜,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你干嘛!?”

    “就是你这小人,想害某家!”

    阮掌柜被踹得无名火起,站起身来直接回怼“你谁啊?有什么资格让老子害你!”

    那人双手抱胸,下巴上抬,身体微微后仰,哼得戳出鼻子的长鼻毛乱颤:“哼!某家杨务廉,奉总管令,督管营建。你这小人,偷食修建弩台所用米浆,可是要害死某家!”

    阮掌柜刚怒气上头时都没往死里骂,现在发觉对上现管,语调更是低了半分,狡辩道“胡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吃了!?”

    杨务廉扯起嘴角讥笑“你这种小人某家见得多了,胡子上是什么?还敢狡辩?弩台营建不利,就是你这小人捣的鬼!”

    阮掌柜赶紧低头看,伸手试图撸掉胡子上的残留,发现没有。抬头对上眼中讥诮,知道被诈,咬着牙根放慢语速控制情绪道“在下专心事事,就算不小心沾惹到些许,也是正常,岂能以此诬蔑在下偷食!”

    杨务廉踏前一步“若不是你偷食,弩台堆土怎会黏连不住,到现在还这般松碎模样?”

    “只让我烧火熬米浆,弩台造不好,关我何事?”

    “就是你。。。”

    听到争吵赶来的小吏站在云蔚然身边,拢着手并不打算上前参合,嘴里却是一副见多识广的局外人模样,小声显摆道

    “定是上面催得紧,或是克扣钱粮被人告发了,亦或两者都有。跑来找替死鬼呢。就算偷吃,一个人能吃多少米浆,更何况为了避免偷食,都往里泼洒过屎粪的。啧啧啧,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云蔚然听得一阵恶寒,刚闻到香味,打着主意靠关系讨要一碗解馋来着,幸好慢了一步。以后再也不吃臭豆腐了,免得是香是臭都闻不出来。

    见杨务廉硬要莫须有定罪,要拉扯阮掌柜去接受军法处置。云蔚然叹息一声出面道“杨务廉对吧。”

    “小子何人?也敢直呼某家名讳。”

    云蔚然也懒得和他计较,免得被人用辈分这些虚东西在气势上压一头“不就是工期紧,手头能使的资源少,既要又要还要么?

    你拿他去顶罪也就顶一时,别说什么顶一会是一会,总归还是要解决问题的,不然吃挂落的还是你,是也不是?

    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不就一个弩台么?说吧,几天内得修好?”

    被人戳破,那姓杨的居然脸不红心不跳,面不改色,脸皮厚得足够当大官,“两天!”想想自己都觉得太过分,改口“三天!这般松散的不行。”

    既然开始谈交易,就说明有戏,云蔚然也不客气,“给我多少人多少资源?”

    “就你们队五十人,十五斗米。”

    云蔚然也不知道五十人三天该吃多少米。但是听过小吏的分析,不忘诈一诈,有枣没枣打一杆“哦?这是几天的量?”

    杨务廉也怕克扣粮食这事在这种能轻易算出来的小批量上翻车,不想被落了口实,本来准备三天才给这么多,改口大方道“这当然是一天的量。”又不想吃亏,补道“修筑用的米浆也从这里出。”

    云蔚然从他不自觉的眼角抽动中判断得了便宜,真诚拜谢道“这是自然,在下替众夫子谢过杨大人,还请尽快让人将所应米粮运来,由上官接收”说着指向小吏。怕交付时被克扣,打定主意把本地官府这个第三方拉进来监督。

    小吏惊了下,暗悔看什么热闹。苦着脸朝杨务廉拜过后连道“不敢,不敢。折煞小人了。”

    杨务廉脸上怒容一闪而过。马上想到,做这娃样子活虽然一时面子上受了挂落,却能帮着洗脱之前克扣粮草的罪名。不仅可以办,还要大张旗鼓得办。毕竟自己都这么支持了,这小子若是没建好弩台,替罪羊可就板上钉钉没跑了。

    朝小吏郑重回礼,振振有词道“有何不敢,本该如此。本官做事敞亮,公正严明,说出来的话一个唾沫一个钉,不打折扣。哪是那魑魅魍魉(chīmèiwǎngliǎng),在背后嚼舌根之辈可比。说吧,还有什么需要,一并道来。”

    心想,这可是你说的啊,云蔚然顺杆子往上爬“还要木板、碎石、细沙、熟石灰,嗯,差不多就这点东西吧。”

    杨务廉怒容再起,心说,老子就随口客气一下,你特么懂不懂规矩啊,还真提?什么叫就这点东西?这点东西很少么?少说也得一队人忙前忙后替你准备。

    冷冷丢下一句“好!”竟是不等恭维回应,逃也似得跑了,唯恐云蔚然又想到,还差了点其他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