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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颜道尽天地事,曾教江山入画图

    周同握着木剑柄,疑惑地看着王一凼,对方同样这么瞧着他。

    “我有些不懂你了周同。”王一凼这么讲,“继续。”于是提剑。

    校场因下雨而泥泞,他们的裤脚满是泥土,周同挥刃,途中转锋下劈不减堕势,王一凼承受住接着抵着周同的剑扫刃向对方的手掌,周同的剑掉在了地上,“我又败了。”周同道。

    “你怎么会一直挂着这句话呢?”

    “我就是喜欢这么讲,而且这是事实。”

    “你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吗,周同?你试剑,接着败下来,然后说自己败了,接着一直重复这个过程,我没见到你怎么有长进。”王一凼看着周同的架势,“的确,你的架势是绝对正确的,大家都做不到这般精确,可这就是你的问题了。”

    “我不认为自己有问题,我一直在做,同时你也讲了我学的有模有样,仅仅是结果不令你满意而已,王统领。”周同面容不动,整个人沉浸在平静的氛围中。

    王一凼接着把他的剑拾起来,抹掉上面的土后递给他,“我来指你问题,全力而为!”

    剑锋起,周同右手一剑挥出,王一凼接,剑锋一交,周同左手施换天妙手,王一凼只觉一刹那拿剑的手不稳,接着变招神速将剑换到另一只手接着举剑架住周同的脖子,“我又败了。”周同道。

    “若是同你父亲交手,我这剑也许已经断了。”

    “我不是我父亲,同时我不如他,这点你应知道王统领。”周同将对方的剑从脖子处摆下来,开始盯着自己的裤脚看,“我裤子脏了,如果方暶还要坚持给我洗衣服的话可要麻烦她了。”

    “你忘记你父亲怎么死的了吗?”王一凼垂首不动盯着他。

    “我没有忘记,正因此,你瞧,我做着这一切,同你日日练剑,父亲留下来的换天妙手也学了不少,我都做了的,并且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应该做的。”他看起脚底的泥了。

    “你为什么应该这么做?”王一凼不依不饶。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知道应该这么做,也许你会说对此我是否感到迷惑,我根本不思考,我为什么还会迷惑呢?”

    “这就是你的问题,你必然在思考了,否则你不会讲这些话,况且麻木的人怎么会刻意讲出‘嘿嘿我又失败啦’的话呢?我想,周同···”王一凼朝他走近了一步,搂住他的肩膀,“你做着这一切时是迷茫的,我猜的对吗?”

    “也许···我只能这么讲,王统,就我们这比试而言,打倒你的方法很多。”

    “你为什么要打倒我?”

    “不知道。”周同收剑,指着王一凼后面。

    王一凼回头一瞧,看见没名字的端木坐在草阶上瞧他们,对方轻轻抖脚,接着拍拍土站起,“王统,有人来了。”

    王一凼大惊,道:“今日不是第七日!怎么会是!难道是?不会是!他们怎会派人来!”他惊悚着看了看周同,接着抱住脑袋,“我们的人不能再少了···”

    “不是恶人庄的,是个老头。衣着很奇怪,我们都在看戏,他讲的话大家都听不懂,总之您瞧了便知。”端木言道。

    于是他们跟着这位平庸长相平庸身形的连名号都丢了的端木经了校场往前院走,周同还是瞧着自己的裤脚,持剑的手耷拉着。

    这日恰巧也在下雨,在树篱架成的门口,几十个人围成一圈,大家都穿着破烂的衣服,中间是一位昂首站着的老头,对方披着皮衣,腰间挂着什么东西,还在王方暶面前舞着手,王方暶歪着头,瞧瞧别人,别人笑嘻嘻地看着老头淋湿的毛衣,间或过去捏捏老头的肩膀,老头让他们捏。

    王一凼远远听着,忽而一惊,接着将众人推开,大家看见是王统领便把笑容都收了。王方暶看见周同就到他身边来,他们互相笑了笑,“你裤脚湿了”“不碍事阿暶”的一来一去,王一凼瞪了一眼周同便跟老人对视起来。

    “他讲的是清姑关的土话。”王一凼歪着头对王方暶讲,一边瞧对方黝黑面颊上精光闪烁的眼睛,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当中亘着凸显的鼻梁骨,老头整个人精瘦却极富生气。

    “可清姑关离此有千里远,如果这证明他是清姑关人,他又怎么到这里来的,他在这待了多久了?”王方暶每问一句就眨一下眼睛。

    “这不重要阿暶,”周同平静地说,“问题是这人到我们这有什么目的,而且他听不懂我们讲的话,所以我们在这可以随心所欲地讲他,你不觉得这么做很快乐吗?”

    王一凼拉着老头的手,他们互相望了许久,接着用清姑方言讲起话来,王一凼起了个头,“您清姑关来的?”

    “是啊,五十年啦,这哪?”

    “这就一大森林的沼泽地。”

    “我上午出来打猎,下雨,昏昏沉沉,走很久,迷糊地到这,这哪?”老头四处打量,接着看到院子以及屋子及装粮食的仓房。

    王一凼接着重复了一遍,又问对方从森林何处来,对方伸出一根纤长的手指指着头顶的青山,“那边。”

    王一凼告诉大家老头从森林中排成一排的奇高的山的那边来,大家笑成一团,王方暶也摇了摇头,周同微笑地看着老头。

    “山那边没有任何东西,阿爷,森林以山为界。”王一凼侧着头看着老头,一边指给大家看,不在用土话地讲,“他说谎了,他说自己从山那边来,可山那么高大,背后又会有什么东西呢?”

    “此人的确可疑,他讲着清姑关土话,隔着千里来到这儿,也许有人帮扶着他并且有目的地来到森林,他讲自己迷迷糊糊来到这,他为什么偏偏到我们这呢,况且还讲森林中的那排高山后面还有东西,我们怎么能相信呢?”王方暶倚着周同叽里咕噜了一堆话。

    于是大家一边笑,一边指着至高的大山给老人看,大森林中的那尊山耸入云霄,看它时大家必须抬着头,上面全种着青色的小树。这时下起雨来了,王一凼看着雨丝,开始皱眉,其他人看到雨也感到不安,有些人嘴缝中发出呜呜的声音。

    老头感觉到自己不被信任,的确,大家指着他的鼻子笑着。于是一脚踏前,拉住王一凼的手,教他看着,自己一只手捧起一抔湿土,告诉他,“雨水甘霖承自天也,手中此土,受之地也,天地者,父母也。“

    王一凼见老人捧着湿土,一口饮进嘴咽入腹中,大惊,“阿爷,你!”

    “今食之,以天地证我心也。”老人缓缓道,“我若不能信于人,我又怎是同人交流的人,若不能同人交流,我又怎么是人。”王一凼看到他瘦削而昂然若巨兽的姿态,上前连拜三下。

    “还请阿爷讲讲山那边的情况。”

    “阿男要听羊头山、池原、川泽、乌原、沐伦河、砥柱山还是龙门?”老人讲,毛衣下垫着一身漆黑的兽皮衣。大家瞧着老头讲了很多,接着转头看王一凼,对方的脸色越来越暗。

    老人继续讲,“林中的两条河你晓得吗?”

    “小子知晓。”王一凼低眉。

    “两河绕山而流,包山而过,其山立于森林,于水中若柱然,那高山名为砥柱山。砥柱山外为林中平原,同沐伦河相通,沐伦河又于森林外冲积以成平原,名池原,池原上匈奴常在,想必诸位,并没有跨过沐伦河看到河外的场景吧?”老人腰间挂着两根长长的东西被油布包着,他微微笑,亲切地握住王一凼的手。

    “理当如此,”王一凼道,“海家倾人力铸成沐伦河军团把守沐伦河疆域,而疆域之外并未有所踏足,今天听了阿爷言语,小子大梦方醒。阿爷,小子连同众人辱没您信誉,受一凼一跪拜!”他便曲跪行礼。

    老人听了他讲着这些话,转过头,看看远处的青山,层层如画,山岫如屏。接着王一凼拉着老人的手请他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