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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天锤廷卫,学贯天下人

    海河、海平津是帝海过隐实的唯二子嗣,可兄弟二人心性天壤。

    海平津喜欢看人比武,每每从子母宫溜出,过天乾门,没人敢稍有阻拦,况且海过隐实大帝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母亲端木皇后也因爱自己的儿子而不忍拂意,海平津常窜进安汀城北石门以内跑到校场所在,偷瞧锤廷御卫们演武。

    恰如其名,锤廷御卫善重锤,披坚铠,非用餐不解甲。

    锤廷本身就是一个惊人的小社会,选拔军士、采购武器一类事项均不受海皇管辖,无人知晓他们的忠君之诚缘起于何,更甚者,连整支御卫的统领姓甚名谁都没人问津,好像大家都知道,可实际上却没一个人能讲清。

    平日里看他们训练只能瞧见重重铁甲下发光的眼睛,他们厚重的臂铠提起一只百斤八棱锤,一个人犹如一墩石桥,他们看起来仿佛除了训练战斗外没有任何生理需求外的活动。

    海平津还是孩子时曾被母亲领着碰巧经过六和殿,他隐约听到了沉重的金属撞击声,于是一整年都沉浸在猜测这奇妙声音来源的幻想中,甚至在晚上睡觉时偶尔也会听见,他睁眼,凝神谛听,有些害怕那声音,怕是鬼怪所发,于是想叫醒睡得很香的海河,他哥哥被他摇醒后有些迷惑,“那不就是打更的声音吗?”

    “子母宫从来没人打更!”海平津很清楚整座宫城的人口及官职分布。由于一只晚上从来不睡的秘密军队的保护,子母宫早已废止晚间的打更。

    海河觉得思考这些问题毫无意义,“因为子母宫永远是安全的,既然你在整整一年中都能听到这种铁器相交的声音,那么说明这种声音在子母宫是被允许的,在法规内的,既然在法规内,我们就没必要去探寻它究竟是什么,否则触犯了子母宫的规则,你被父亲打几巴掌都有可能,甚至妈妈也会在一边嗤笑、数落你。所以何必这么关心呢?”

    他讲了这一通,其实也是给自己说的。不能怀疑法,这是海河之后很长时期内都会信奉的准则。

    “我就是想知道,如果它不安全,我反而不会想知道了。”海平津爬起来,用力踹了他哥哥一脚,海河吃痛被他又弄醒了。

    “你!”他起来要揍弟弟,却不敢发出声音惊扰邻屋已经就寝的父母,海过隐实还要在白一时起床,每天睡觉的时间超不过一个半钟辰。

    考虑至此,海河使劲捏着袖子不把那一脚还回去,他蹙眉,木框窗户边上停着一只小斑点飞蛾,他悄悄把手拢过去,猛地捏住飞蛾的两扇翅膀,接着好像装着没事般踩了弟弟一脚。

    “怎么?”他俩都穿上衣服,海平津要出去,海河作为兄长当然不能放任他。

    “你看这。”海河手一张,飞蛾胡乱拍着翅膀抖动着身上的彩粉扑向海平津的脸,海平津也不敢叫,只是一跤摔倒以躲那蛾子,他朝哥哥举起拳头使劲挥了挥,便一点一点推开门,将身子侧出去,然后猛地把门一摔发出巨响,周围的几间屋子立刻亮起烛光,几位下人接着跑到门外听候。

    海河恼怒弟弟窜出去又将自己困在这,只好用最不中听的语言想将佣人们支走,结果他们听了海河的话反而不敢走了,他们担心由于自己的缘故惹火了准太子,没有海河的原谅他们只能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以致担心丢了职位而变得抑郁。

    可海河从没想到要撤他们的职,于是只得规劝几位宫女快回去休息,“你们也不容易,我没有生气!”他不得不喊着“姊姊”之类的话,她们过了很久才宽心,从始至终都在求海河原谅,海河当然原谅她们,从来没什么是他不能原谅的。

    海河发觉寝宫内仍然黑乎乎一片,他甚至小心得将鞋子脱了下来以便不发出声响,他寻思弟弟这深夜到底去了哪里,“他不害怕吗?”他边想,随即听到远处细如蚊呐的声声奇怪的铁器碰撞音,于是他穿上鞋悄悄循声走过去。

    子母宫有很多走廊,为了节省蜡烛,海过隐实命晚间熄灭灯火,似颇自傲于整个宫城的安保。

    海河看不清东西只能一点一点摸索,浓重的黑暗恐蚀着他的内心好像沙漠中的沙粒割伤了一位皮肤姣好的少女,他回头,发现身后更加黑暗,听着鸣响的铁器声他只得躬着身子像只发觉危险的猫般前行。

    他以为这么走大概已经走了一个钟辰,直到走到一级大石阶上,随后发觉此地是处演武的校场,校场中央有群穿着黑甲的胖墩儿互相朝对方抡动同样黑沉沉的大锤,咚的一声击打在对方的面铠上,他以为那被摆了一锤的人必定脑浆迸裂了,结果那人反而抖擞精神自下而上拨了更狠的一记,他们打起来那么有气势,可海河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涌,他忍受不了打斗,看不得厮杀,他捂住胸口以便压住那股恶心的感觉,接着他被人戳了一下。

    海平津像看猴子一样看着哥哥,取笑的眼神大概还带有一点不知何起的不屑。海河忽然想起弟弟欠他一脚,于是踹他,海平津抓住他领子,他们接着滚下一级台阶,身体摔在更下一级的台阶上发出噗的声音。

    “你知道我有多疼吗?”海平津掐他。

    “活该活该!”海河拿膝盖顶他下面。

    “下流!”海平津骂道,“刚才你到这花了那么久,肯定是跟哪位还没睡的宫女姐姐眉来眼去了,瞧这夜色,而且你还挺俊,嗯,你们亲了没有?”

    海河脸红一会白一会,他们又滚下一级台阶。

    “你是身上长了个花岗岩脑袋吗?除了和女孩子亲嘴就是摸来摸去?”海河讽道。而海平津学着一个女孩子的样子,他本身同海河一般的少年俊朗,学起女孩子扭捏恋爱的样倒有几分神采。

    他们又滚下一级台阶。

    接着一击参天树般粗壮的飞锤朝他们轰炸过来,他们的声响惊动了下面训练的锤廷御卫,飞锤击碎了他们身后的三层台阶,声若洞天,石头的飞沫纷纷来下,锤廷御卫声不语而转瞬至。一人直接将海河提起,另一人提起海平津,两兄弟脸色像头顶被震碎的石阶。

    海平津挣扎着发现这些巨人眼神凌厉。

    他们互相看,接着锤廷御卫们看到他们腰间的两块玉,马上将他们放在了地上,眼神却变得很温柔了,他们又互相看了一会,当先的一人又将他们俩像端杯子样提了起来,不过将他们一人放在自己的一边肩上,一边给身后的御卫们打个手势。

    他们散开,海河跟海平津便坐在他身上送回寝宫,中间他们试图跟巨人搭话,对方并不回话,可当海平津抱怨坐在他身上的铁铠上很硌时对方又抬着健壮的大手调了调海平津的位置。

    海河仍旧不喜欢武打,即使场面很好看,也没人伤到他也不喜欢。因为动武永远都有受伤的可能性,一旦这种可能性付诸现实他就感到恶心。

    于是他整日将自己关在新任太子少傅朱之臻的房里,由常常咳嗽的朱之臻教授文理哲学,朱之臻讲到了理学,可用的例子让他感到恶心,“剑技与剑意,剑技为实,剑意为虚,剑技发剑意,这就是物质与物理的关系。”

    海河固执地搓着书页,“这家伙为什么不拿语言和言语做例子?你肚子里有话,但讲出来时却很少能完美地表达自己的想法,而实际上你是有想法的,这说明事理上升为事物时并不能绝对做到相契合。”他没讲出来,因为朱之臻想例子想了半天,他搓眉毛摸脑袋,鼻子因为焦急变得油光光的。

    “之臻公?”

    “殿下,何事?”朱之臻噤若寒蝉,样子有些好笑,接着海河开始怀疑这位老先生何以能写出那些豪迈干云的诗句名篇。

    “您怎么还不教我医术?”海河道。

    “殿下,饶恕老臣,在您没觉解墨丘先生的治政学说前不能学医术,您以后是要成皇的,当前更加重要的是学会一些理论,这些理论将来能指导您治理国家。”

    “墨丘不是那个跑了的大学士吗?”

    “您该称呼他为先生的,不过殿下,老臣讲这些话并没有影响您想法的意思,请您别认为老臣企图左右您的思想,这万万不可,您要理解老臣的心思啊。”朱之臻嘟噜嘟噜,嘟噜嘟噜。

    “他跑掉的时候偷了文渊阁多少书来着,七十二车?”

    “不错,殿下!您不应当注重墨丘身上的劣迹,他身上的优点有很多,他思想中的深邃处是值得您学习研究的,老臣有时就佩服墨丘······”

    “我想我大概理解了墨丘的一些思想,还请之臻公考察。”

    “臣恭谨领命。殿下请看这句,‘大国之攻小国也,大家之乱小家也,强之劫弱,众之暴寡,诈之谋愚,贵之傲贱,此天下之害也。’这句话什么意思?”

    “这句话讲的是阶层斗争,也就是说是国家安宁的方法就是削除国家中不同阶层之间的斗争以得到发展的和平局面,给国家的发展营造一个可行的前提。”

    “阶层?什么阶层呢殿下。”有那么一瞬间朱之臻眼睛中放射出超然的异彩,接着飘忽不见。

    “大国攻小国,其基础在于大国大,小国小,中间的差距作为大国攻小国的基础,同样,诈之谋愚,狡诈的人常常能从愚昧的人身上得到些利益,如果他们同样精明,那么这一结果就无法产生了。”

    “因此···殿下认为?”

    “削除差距。”

    朱之臻听罢大惊,“怎么削除?”

    “我反对任何形式的竞争,因此促进小国的发展,通过教育使愚昧的人变得聪明,这样和平地削除恶念赖以生存的基础,就不会发生争斗的行为,所以墨丘认为重要的是扶持弱小。”海河道。

    “殿下,老臣明白一件事啦。”朱之臻眼神犀利了一瞬间,接着又变得傻里傻气。

    “什么事?”

    “臣明白您为何如此渴求医术了。”朱之臻讲,一边掏出本基本医经,“其实您家中的书房中应藏有一部冠绝天下的医书,臣记得不错的话,是海家人撰写的,好像叫《腧穴群经》。”

    海河笑了笑,看着朱之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