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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母宫,此间事,皇与后在殿堂

    整整一个下午海过隐实都在正廷听谏。某个人来,朝服穿的笔挺,眼神闪烁,从不正眼瞧皇帝一眼,看着象笏吞吞吐吐地讲些话,他们彼此好像从没见过,六部各部都有许许多多的负责人,各自负责的领域虽然不同但在汇总谏言后只由一个人来负责将给海过隐实大帝。譬如钱万返监督的工部、吏部,几个人往往前天晚上就到六和殿的上帝殿祠堂烧香敬神,实际上是在偷偷汇总问题得出谏言。

    海家先祖颇为信奉神明,起了一幢上帝殿供奉着先皇先后及神明。

    其殿整日香烟缭绕,海家高祖的金像立在殿堂中央,神色威严,扶剑端坐,金像后数个金字写就的牌位,上面写着诸位先祖的名号,那高宗、武宗、静帝的灵位就平静地立在那,还有几位先皇后的灵位摆在各自侍奉帝王的身边,整体被分为一代代的牌位同金像端坐在殿堂前看着每个前来朝圣的人。

    有时会有几位前来避雨的官员,他们圆圆的脑袋缩在帽子里,彼此时间意识很强以至于膝盖微微颤抖好想马上要冲出大雨。

    有时妃嫔们会因为无聊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谈天经过这,接着她们进去烧几支香,第一位进去的人不想马上跪在蒲团前,好像认为身后的人会占她这一跪的便宜,她低眉顺眼地瞧着其他人,大家频率一致后才一同跪下,双手合十,没人会佛手印,况且这么做也许会贻笑大方。

    她们艳丽的衣襟同粉嫩的面颊相映,闻着烧的香木发出的好闻的气味久久不能讲话,这并不说明妃子们多么喜欢禅静,她们平日无聊时在床上睡觉时也是这样,大家只需要做到把自己打扮得漂亮就行啦,至于排在第二位的那些东西,她们连考虑都不考虑,没必要因为分担偶尔临幸自己的皇帝的忧愁而令自己感到很累,她们很少有这些智力,即使有也没必要分担。

    只有地位最高的妃突发奇想要磕头时,大家才会跟着磕头,在殿堂中的活动的确成为了一种消遣,这跟它建立的初衷并不相符。

    吏部的代表讲罢接着会有礼部的负责人拜倒,谏者吐沫飞溅,青绿色的官服反着午后穿过一个个棱形窗孔的太阳光。

    海过隐实被这种光闪着眼睛,有时会昏昏欲睡,于是两只手肘紧紧抵着大腿,他有时的确心不在焉,仔细看着手掌的纹路,钱万返曾照着这双手掌算过三次命,第一次,海过隐实将在十六岁成为皇帝,应验;第二次海过隐实将娶一位阳关的妻子,应验;第三次,端木皇后将会诞下两个双胞胎男孩,应验。

    海过隐实欣喜地求恳钱万返为他两个孩子取名,其中一个,钱万返摊手一算,“这一位殿下命象中可取天汉龙运之一鳞而逃万难而不死,而今有一天汉龙脉灌顶于长江,便取名海河罢。”

    “至于另一位殿下,老臣观其印堂及脉象及骼骨,发见其有通达之武运,故名海平津。”

    海过隐实大帝听罢使劲点头,钱万返公之所以声望如此,很大一部分归功于其精妙的算术,他那“除天不可算”的名声就这样立下了,由于皇帝都对他深信不疑,因此没有人敢再不相信,除了文渊阁的某些官员有时会根据钱万返的结论从几卷书本里胡乱找些依据,以证明玄学的不存在。

    某个学士翻开一本孕经,手掌轻轻向上摊,指出钱万返之所以能判断端木皇后能诞下两个孩子,皆因他精于诊脉,通过脉象判断出了端木皇后身体内正孕育着两个小生命,而男孩女孩的脉象会有不同,而钱万返正由此判断是两个男孩,他在天乾门等待海过隐实大帝听政时这么告诉大家,将脑袋摆的很低以求不让三御臣听到。

    “可你如果担心万返公怪罪,为何要讲出来呢?”大家将身子藏在宽松的袍子里,说话时脖子就轻轻摆动,带动着身子也因讲话时那么激动而颤抖,长袍遮住他们的身形像条健康的虫子。

    “我有了这些想法,接着就很想告诉别人,因为我知道大家可能想不到这些想法,那么一旦这些话由我讲出就显得自己很独特。”官员心里这么说,可有时也害怕自己因此会被别人因妒忌而针对,所以很少讲出自己的想法,这时候他往往很激动,眼睛闪烁着看这个看那个,希望别人都擅长相面,知道他有话要讲,以对他说出一些鼓励的话,比如“老先生,你心里有些话想说吧?那么就全吐出来啊。”在他心中最理想的状态就是别人让他讲话。

    总之在整个官吏体系所有人的猜测中,钱万返公受海过隐实大帝之命演算海河成为皇帝的日子,进而算出海河在位的期限。他们选定在饮酒节之后开此算,钱万返需在此之前准备一筒竹签,将一些专业术语刻在签上,染上墨封存到安全所在完成筹划工作。

    近晚刚过紫二时,海过隐实伸个懒腰,见无人再谏,便走出整个正廷,望向隆起的丹墀,几位官员离去的身影显得很孤单,也许是因为他们彼此没讲话的缘故。

    海过隐实便迈步进殿后的书房,书房有些狭小,通一条走廊以挨寝宫,房中摆设相比于跟端木皇后一起休息的寝宫很单调,书桌跟桌后的一书柜的木料颜色肉眼难辨不同,端木皇后还在那,他们间早已有个默契,此时她等着他,为他点好了一棵蜡烛。

    “阿缘。”海过隐实呆呆看了她一会,端木近缘已三十六岁,有着阳关端木一家所流妙美的鹅蛋脸,眼睑轻掩反衬温柔又挑逗的双眼,其裙袍遮不住那碧玉小腿,而当年海过隐实就是因为私访阳关古镇时经过一座桥时,看到了她那诱引的眼神脸一红却又恰巧看到她的两只脚而被她捉住心猿的。

    端木近缘见他进来,还是轻轻推墨,故意依靠身形曼妙的摆动引他注意,海过隐实朝她眯了眯眼睛,歪了歪脑袋,平日里阿缘绝不会这般勾人,但他绝不怀疑妻子,接着听见书柜后有人翻书的声音,他瞧着那人的影子,发觉是个孩子的影子,接着他一愣,知道了那人是谁。

    “海河?你又未经许可进书房找书啦?”海过隐实鼻子猛地喷了一下气,他觉得作为父亲的权利没能得到回报。

    “河儿,你快跑!”端木皇后一边维护儿子,一边恢复从前矜持的状态,只有这时才是真正的她,只有真正的她才堪称国色。

    海河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本书,他翻了许久才看到柜子里被几本旧书埋没的《腧穴群经》,他母亲给他盯着哨,他当然担心海过隐实怪罪他又随便进出仅用于批阅谏章的书房。

    一些话不能在口头上讲,官员们便写在谏章上,海过隐实翻过一页,忽然看到一页气人的谏言,于是破口大骂,端木近缘就走过来捶捶他背,给这个人讲些好话,因她知道这些言辞激烈的谏章都是忠诚的一种表现形式,有时海过隐实还是拗不过那口气,这时她就接过那谏章自己替他批阅,海过隐实欣然同意,他的文采,丝毫不如妻子。

    海过隐实接着埋怨,嘟囔这那,样子像丢人的老太太,间或叹气摆严肃样,像个落榜者,他被妻子讲几句话重又欣慰时又像落榜者发现还有另一张榜单而自己恰巧位列其中时的模样,他的怒气总能由端木近缘摆平,海河海平津两兄弟的怒气也能由妈妈摆平,端木近缘似乎有能摆平天下怨怼的能耐,这些都得自她本身温柔而又灵性,这是年轻母亲母性重要的特征。

    在饮酒节前,海河已经读完了《腧穴群经》,发觉其中记载的人体穴道远超过所有内经,一些穴道,包括死穴的位置他闻所未闻,他就这么惊讶着读完了,可对于一本记录人体各处穴道及其功能的书来讲,重要的不是你将其读完,而是把它所记载的内容全部记下来,于是这时海河就独自待在屋里,饭让人送过来,自己潜心默记那些穴道。

    他总是依靠联想的方式记忆这些穴道,这种时候他脑中突然蹦出个他弟弟的影像,他弟弟来回转身,于是海河在远处看,弟弟身上一处处的穴道清晰可见。他沉浸在想象跟记忆的快乐中,同时记忆后的结果表明他一直都是进步着的,这令他更高兴了,饭也吃的多起来,跟其他人对话总是带着好脾气,笑眯眯的样子除了海平津时常讽刺外,大家还是乐于接受的,海平津说他哥胀得像个皮球儿。

    饮酒节就在此期间悄然而至,第一,距离钱肆光同周伯雄出安汀已过了一月之久,钱周两家人开始担心起来,但担心仅限于家主不能跟他们一块过饮酒节了,也许他们会跟王一凼那个没有感情的老童子一块喝酒,这么想着大家内心就感到不适。第二,距离海河受算还有一天,“不知道万返公准备得如何了。”在睡觉前海过隐实总要讲上这么一句,端木近缘就抬起一根手指放在唇上,要他不要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