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玄幻奇幻 » 神玉九州篇 » 第十三章 惊天变数

第十三章 惊天变数

    帝元136年,春初

    义瞿国,迟绩城

    象山中的三牲舍自秋中婚典被一把大火烧成废墟之后,城主毕貉立即下令重建。

    如今山谷中已有不少屋舍建成,只不过,往来居住之人却比过去少了许多。究其原因,便是那晚三牲舍之人与山上守军发生冲突,死伤者甚众。此事一经传出,世人皆对义瞿国善待三牲之心存有疑虑,故而来此投奔之人大不如前。

    象山山顶上,在怡琼阁旧址上坐落着一间清幽雅致的小屋。依照国主之令,毕貉本欲原样重建怡琼阁,但琼花仙子害怕睹物思人,想起那些悲惨往事,便婉言拒绝了。于是乎,原本的精致楼阁,变成了现在的雅致小居。

    居舍前是一片开阔的花圃,春日到来,百花初放,一片姹紫嫣红。

    常兮鱼浮正在院中拾掇着花草,玉颜含笑,映照春光,举手投足之间风情万种,已渐渐恢复了往日那绝代风姿。

    绾绮郡主手捧一盆色彩艳丽的花卉,正朝这边快步行来,远远地便娇声笑道:“常兮姐姐!看我给你带什么来啦!”

    常兮连忙迎了上去,将花盆接过,一脸笑意道:“绾绮,你怎又给我送花来啦?”

    绾绮亲热地挽住她胳膊,嘻笑道:“兄长吩咐过我,要将国内的珍奇花草全都为你寻来,我岂敢怠慢?”

    常兮性情温顺,待人和善,绾绮与她甚是投缘。多日相处,二人关系十分亲密,直如姐妹一般。

    来到屋内坐下,常兮为她奉上清茶,轻笑道:“钟圭公子有心了,也劳你费了这么些功夫,回头代我谢过你兄长。”

    “你就莫要客气啦!我们是姐妹,我兄长便是你兄长,他关照你也是应该的!”浅浅抿了口茶,绾绮似想到了什么,急忙道,“对了,前两日我与你说的那位赤练圣女,你可知她是谁?”

    常兮微微一笑,“是玉瑶,对么?”

    “你也知道啦!谁告诉你的?”绾绮微感诧异,常兮性子恬淡,整日沉迷于花卉草植,鲜少与外人来往,却是从哪里得知这消息?

    常兮笑道:“我自己猜的,除了她,还有谁会那么厉害。”

    绾绮听得连连点头,“就是就是!她可太厉害啦!当年先帝派遣十万大军征讨无拘国,耗时日久,都未能将那几万军队剿灭。她竟只率几千人,用了两日便将三万无拘军全歼,简直太不可思议啦!”

    常兮掩唇一笑,这位绾绮郡主心高气傲,能令她如此崇拜的女子,玉瑶怕是头一个。

    二人正说着话,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响。走到门外一看,只见几个随从正在那里急声说着什么。

    绾绮蹙眉问道:“出了何事?你们在说什么?”

    一人回道:“禀郡主,刚刚山下有消息传来,漳夕国派遣十万大军,已越过勾澜涧,正朝迟绩城而来!”

    绾绮微微一惊,冷笑道:“看来是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又派人送死来了!”说完就与常兮别过,匆匆下山去了。

    如今迟绩城已成为自己的家乡,眼看战火将至,常兮也不免忧心忡忡,暗自叹息,“说来还是因为我与池嵬具的婚典,才惹来了这么多是是非非……”

    东门外,漳夕国十万大军队列整齐,雄赳赳气昂昂地越过中界碑,转眼已兵临城下。此次领兵的乃是毅骑将军连冢,和习沐真君谷也泫。

    勾澜涧栈道修好之后,他们一心想报之前的一箭之仇。两国交恶多年,漳汐国一举出动十万大军,尚还是第一次。过往都是小打小闹,看架势,这次怕是要不死不休了。

    毕貉立于城头,望着那乌泱泱的敌军,神情略显凝重,同时心里又有些疑惑。

    自秋中婚典之后,诸国皆安静蛰伏,静候新任白帝登基。因兀宁筵兄弟与洣苼郡主的那点丑事,漳夕国与君子国之间的盟约已名存实亡。漳夕国又与云脊千亢两国素来不和,此前还险些爆发冲突。在这等形势之下,匈安黎竟派遣大军主动向义瞿国挑起战事,着实令人意想不到。

    一个士兵匆匆前来禀道:“城主,城中兵马已然齐备,可随时迎敌!”

    兵临城下,多想亦是无用,毕貉收回心思,沉声道:“通令全军,准备应战!”如今迟绩城中仍留有十万兵马,为的就是防备漳汐国前来寻衅。

    面对漳夕大军,他心里并无惧意。两国素来不睦,不宣而战乃是常事。双方互知根底,面对这突然来袭的十万大军,城中守军十分镇定。况且有名震天下的毕貉城主坐镇于此,将士们更是胸有成竹。

    来到城下之后,漳汐大军立即排兵布阵,展开架势,丝毫没有拖泥带水。谷也泫眺望前方,暗暗咬牙,“今日,本君誓报勾澜涧之仇!”

    准备停当之后,毫不犹豫一声令下,大军如潮水般向着那高耸的城墙涌去!云梯架起,万箭齐发,在隆隆的战鼓声与震天的喊杀声中,攻守之战正式打响!

    漳夕国的攻势极为凶猛,刚一开战就毕尽全力,毕貉看得心中暗凛,这么多年,还从未见漳夕国如此拼命。不敢有丝毫大意,一边镇定地指挥守城,一边下令将城中所有守军调至东门,严防死守。

    东门城高墙厚,尽管漳夕大军全力以赴,但想要破城绝非易事。激烈的战斗一直从午时持续到日落,双方互有伤亡,漳夕国的损失则更重一些。可即便如此,他们也并无丝毫退兵的意思。

    “你们想要死战到底?本城主乐意奉陪!”望着那前仆后继的漳汐士兵,毕貉暗暗冷笑。

    坚守一日,城池岿然不动,守城将领大为振奋,“城主!他们攻势已弱,我们要不要主动出击?”按目前形势,漳夕国此战绝难破城,众将士信心高涨。

    毕貉毕竟老成持重,思虑一番,摇头道:“我们据城而守即可,勿须主动进攻。”心想,上次君漳联军已经吃过大亏,谷也泫既然敢再次领兵前来,定不会重蹈覆辙。现在城池固若金汤,根本无须出城冒险。

    夜色渐浓,寒风凛冽,喊杀之声仍未息隐。虽然伤亡甚众,但漳夕大军依旧不遗余力地攻城。

    战斗持续了这么久,毕貉暗自惊疑,“这谷也泫莫非痴傻了不成?明知胜算不大,竟还不断派人前来送死,莫不是……有什么诡计?”

    就在这时,两个士兵匆匆奔来,一边奔跑一边大声呼喊,“城主!不好了!不好了!”

    毕貉原本就在疑心有诈,听得此声顿时心中一沉,快步上前一把揪住其中一人,急声叱道:“何事惊慌?”

    “禀城主!西门外有……有大军来袭!”

    “什么?大军?西门何来的大军?”一瞬间,毕貉只觉寒意灌顶!

    “是……是云脊千亢……两国的联军!少说……少说有二十万人!”

    刹那间,毕貉脑中轰然一响!他义瞿国与云脊千亢两国虽算不上关系亲近,但数十年来一直相安无事,也从未在明面上闹过任何矛盾。

    “他们两国为何要不宣而战?而且还联手来袭?”再望向下方那拼死攻城的漳夕大军,心中寒意愈盛,“难道……他们三家……是串通好的?”一念及此,顿觉眼前一黑,险些站立不稳。

    见威震四方的毕貉城主都如此惊恐,那士兵更是绝望,“城主!现在东西两门外尽是敌军!我们……我们该如何是好?”

    毕貉强自镇定下来,急声喝道:“去西门!立即带五万人马前去西门守城!”

    迟绩城西门可不似东门这般坚固高耸,仅凭这点兵马想要守住西门几无可能。果然,那五万人马还未及登上城楼布防,城门就已被冲车撞开,同时无数云梯架上城墙,敌军从城上城下潮涌而入!

    “跟他们拼了!”前后皆无退路,身陷绝境的守军将士们唯有与敌军展开了绝命厮杀……

    刕阳国,戈易城

    时已入夜,覃冶在旭目烊的搀扶下本欲回房歇息,谁知乐崖和那齐乌却行色匆匆地突然到来。

    鸣甲军攻下戈易城,还助少昊夺回尾崖城,两件事覃冶都未曾知会乐崖。他如今监理国政,此等大事却不与他商议,怎不叫他心有不忿。

    四人坐于厅内,沉默片刻,乐崖忍不住开口道:“父主,您既然令我兼理国事,为何此次用兵却不与我商议?”

    见他面色不虞,覃冶淡淡笑道:“国事繁忙,你日夜操劳,这点小事,为父便自行做主了。”

    乐崖皱眉道:“父主要攻打君子国,孩儿并无异议。只是孩儿不明白,为何父主要襄助少昊夺回尾崖城?”

    覃冶正色道:“尾崖城是西域门户,关系到雷泽半壁江山,岂可任其落于北莽之手?”

    “父主!您要去夺尾崖城,孩儿也无异议!只是您为何要将城池拱手让与少昊?外界盛传,少昊凭借两万昆仑军便将城池夺回,简直是荒天下之大缪!若无我十万鸣甲军从旁威慑,他那两万孤军早就被剿杀殆尽了!”

    他越想越是气愤,起身怒道:“您分明可以将尾崖城据为己有,孩儿知您顾全西域大局,但由我鸣甲军镇守尾崖城,岂不比那区区两万昆仑军稳妥得多?”

    覃冶无声长叹,摇头不语。旭目烊不忍见父主为难,犹豫片刻,起身道:“大哥,父主已答应少昊,要襄助他重回王畿,登上白帝之位。”

    “什么!?”乐崖瞬间如遭雷击,难以置信道,“父主……您……竟然要襄助少昊?”

    覃冶明白他的心情,好言劝道:“少昊乃是先帝嫡子,继承王位本就名正言顺。而且,他的德行胸襟远胜于尚廉固,我们理当助他。”

    乐崖勃然怒道:“父主!您糊涂了么?!他可是灭了我十五万鸣甲军的仇人啊!!”

    覃冶猛地拍案而起,厉声叱道:“两国战事是为国事!不是私怨!倘若当时我鸣甲军攻入迟绩城,你会给城中十万守军留下活路么?”知子莫若父,正因知晓长子脾性,当时他才刻意派了不受其掌控的虬湛领兵前往迟绩城。

    乐崖心寒似冰,满是不解道:“父主,您为何宁愿支持一个外人,却不愿助我成就一番大业?我守卫边疆,可曾有半点闪失?我治理国政,可曾出过任何纰漏?你为何不肯信我?!”

    旭目烊听得一急,连忙劝道:“大哥!父主并无此意,你莫要多想!”

    “不是此意还有何意!”乐崖陡然暴怒,指着旭目烊怒声叱道,“还有你!父主向来偏爱于你!纵然我殚精竭虑,勤于政务,他却仍一心想将国主之位传给你!在他心里,我不如那少昊,甚至连你也不如!”

    旭目烊大急道:“大哥!我不会与你争国主之位的!”

    “全都住口!”

    覃冶怒声一喝,势如惊雷!两位公子被惊得一愣,就连那齐乌也不禁身子一颤,国主向来脾气温和,这般动怒极为少见。

    覃冶缓缓扫视三人一眼,冷声道:“崖儿,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想将国主之位传于烊儿!既然你主动提起,那我就索性将话说个明白!旭目烊,便是我刕阳国下任国主!你今后老老实实守卫边疆,不得再有痴心妄想,明白没有?”

    此言一出,大厅中落针可闻。那齐乌静立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乐崖脸上的神情阴郁之极,满腔怒火几欲破体而出,“孩儿……明……白!”咬着牙说完,便快步转身离去。那齐乌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波页城,勾澜涧

    勾澜涧,空幽深邃,一眼望不到底。这里曾吞噬了君漳十万大军,也不知那些人是否已化成白骨……

    今日,勾澜涧旁边再次聚满密密麻麻的军队。漳夕国,云脊国,千亢国,三国联军将昨夜在迟绩城中抓获的万余俘虏全部驱逐至此。他们被卸去兵甲,除去上衣,脸上挂满了绝望之色。

    谷也泫策马上前,看着被紧紧捆缚于一旁,浑身是血的毕貉,快意之极地大笑道:“毕貉!先前你将我漳夕士兵逼入勾澜涧时,可曾想过这么快就轮到你们自己了?哈哈哈!”

    毕貉显然受伤不轻,浑身血迹斑斑,鹤发散乱地披在肩上,再没了往日那意气风发的模样。朝着地上啐了口血,恨声道:“少废话!我毕某一生纵横疆场,什么场面没见过!要杀要剐,尽管来便是!我岂会惧你这尖嘴猴头!”

    “好!本君与你也算是老相识,敬你是条汉子,定让你死得痛快!”

    毕貉仰天大笑,“如此,便多谢习沐真君了!”

    “慢着!”

    卜犀生和汁礼穆策马行来,看着一脸是血的毕貉,冷笑道:“毕城主自是不怕死,但你看看这些士兵,他们可是怕死得很呐!”被俘的士兵当中,有的吓得瑟瑟发抖,有的跪地求饶,有的哭天抢地,真正能视死如归的少之又少。

    看着曾经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儿郎们落得如此境地,毕貉痛心不已,眼中止不住地泛起泪光。

    “谷也泫!动手吧!给我个痛快!”

    “毕城主何必心急。”卜犀生森冷一笑,“临死之前,你怎么也得先看看,你手下的这些士兵在被推入勾澜涧时……是个什么模样!”

    “卜犀生!没想到你竟是如此恶毒之人!”

    “恶毒?哈哈哈!你义瞿国之人也配在我面前提恶毒二字?”说完猛得挥手,联军士兵立时架起长矛,一步步整齐向前,将那些俘虏缓缓迫向悬崖!

    刹那间,凄厉哀绝的嚎叫声响成一片。不少俘虏被吓得瘫倒在地,却丝毫减缓不了联军士兵推进的步伐。有些抗拒不前的被长矛刺死当场,尸体仍旧被推着继续向前。望着那似曾相识的场景,毕貉心如死灰,垂着泪低下了头去。

    卜犀生冷声嘲笑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不知毕城主此刻作何感想?”

    毕貉身子微颤,蓦的仰天悲呼三声,戚然笑道:“尔等今日尽管得意!殊不知愚人妄为,终究徒劳一场!毕某在九幽地狱等着你们!哈哈哈!”

    ……

    “血染黄沙,迎风哀嚎,邃邃勾澜涧埋葬几多枯骨?本是天地造化,作两地分隔,怎料想,都爱将仇怨填埋此处……”

    帝元136年春中,漳夕,云脊,千亢,三国各遣十万大军齐齐进攻迟绩城,迟绩城破,十万守军全军覆没。城主毕貉被联军擒获,斩首示众,其首级被悬于西门外昭示天下。

    破城之后,迟绩城由漳夕国派兵接管。联军继续北上,一路攻城掠地,朝着义瞿国腹地挺进。

    新任白帝继位大典将在夏初举行,原以为沉寂许久的西域局势,至少要在大典过后方才会出现变数。不曾想,水面平如镜,暗流湍又急,一朝生变数,石破令天惊!

    可谓:

    大器欲成须锤炼,褪去冗缚始飞天。

    百花向好春光现,游龙在外惊天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