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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草色青青柳色黄

    天光既白。

    “砰”一声,银瓶乍破。

    光明塔的安宁被打破,所有睡梦里的人都醒了。

    这是光明塔的传统的,需每日晨曦时打破一个银瓶,意为破灾消难,岁岁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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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次憩息在光明塔的覃娮明很是不适应,被银瓶乍破的声音惊醒,睁开眼睛看就看到索图南正在运功,操控明珠吸收晨曦的光辉。

    她伸个懒腰:“笙颐,我要洗漱。”

    “是,公主。”很快端来一盆温水。

    索图南一边瞧着覃娮明洗漱一边念叨:“公主喝酒喝多了,醉了直接在木榻上睡,以后可不能贪杯,免得又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覃娮明慵慵懒懒地瞥眼他,就又低下头洗脸。

    辛卉梓双手环抱在胸前:“索图南,一早起来你可别数落公主,她银瓶将从睡梦里惊醒,可是有起床气的,再说她小心她揍你。”

    索图南摇头:“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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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笙颐双手奉上一张白纸黑字到索图南手上。

    覃娮明探头过去:“这是什么啊?给我看看?”话音落,伸出湿哒哒的手去拿。一看,原来是新进来的宫女名单以及她们的家世背景。

    “熙宁姐姐办事真利索。”她把纸张还回去,抬头见索图南嫌弃的眼神看了她又看了被弄湿的纸。转身要走,猛然与辛卉梓撞个满怀。

    额头流出血,蓝色的。

    覃娮明吓得紧紧捂住,背对着索图南朝楼下跑去。

    索图南朝辛卉梓皱眉:“你怎么回事,毛毛躁躁的。”绕过她要去看覃娮明,被辛卉梓追赶上拦下来。

    “嗯?”

    辛卉梓随口扯谎:“关于白甜师妹的,有新的线索了,我想要和你商量。”

    索图南双手叉腰,恨恨地咬牙:“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就不能早点说吗?磨磨唧唧磨磨唧唧的。”把覃娮明的口头禅“磨磨唧唧”都说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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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覃娮明跑到下两层楼,跑进一间屋子,把门闩落下,将门关得死死的。

    施法将伤口治愈。

    幸好没有被索图南看见,否则就要出大事了。

    左侧的书架上突然有异动,一本书上下地撞板子,“砰砰”地响得大声。

    覃娮明把它拿下来,它却恢复安详,一点细微的动作都没有,乖巧地待在覃娮明手中。

    “一本有灵智的书?”想要翻开,却不行,比用了胶水沾住书页还要牢固。

    有人敲门:“公主,是奴婢。”是笙颐。

    她点头看手上的书,沉吟片刻,就把它收进束口袋里。非要知道它是什么才行,自己打不开来瞧,那就请母后来。

    覃娮明打开门。

    笙颐神色不安:“公主,这间屋子被索仙师列为禁地,连辛仙师都不得进入,里面恐怕藏有奥秘,您快些离开,若是被发现了可不好。”

    她按住腰间的束口袋点头:“好,我这就走。”回头看看这间屋子才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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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塔下全是眼生的人。

    “奴婢见过公主。”

    “奴婢见过公主。”

    一个个地向她请安。

    忽而一间屋子的门打开,走出十几个年轻的宫婢。绮春院的半戈居然在其中。

    覃娮明的脚步停下。

    伊新朝她行礼:“奴婢请公主安,公主福寿金安。”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为首的站出来回话:“禀告公主,光明塔有一个规矩,在塔中做事的人一年可以出塔一次,故而另设一个规矩,凡是塔中做事的人的家人每半年可以进来看望一次,带些用品。”

    想起来了了,半个是笙颐的义女,只是半戈不知道她不是亲生的,她的生母因为背叛白淮为若蔷做事,早就被发落了。

    “下去吧。”

    “是。”

    半戈松口气,还以为会被公主盘查,原来她只是好奇问一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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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光明塔,回到芳华宫把裴呈带上,二人直奔仙游宫去。

    仙游宫是索图南一众人的据点,光明塔明珠吸收的能量最终都汇聚到这里,为护国大阵添注神力。

    不仅有两百个仙师把守,更被二十座牢固的大阵团团护卫,处处是机关,一刀一箭都抹有剧毒,凡所栽种的花草树木皆为毒物。

    覃娮明没有走近,只在远远的树枝上眺望:“我想进去看看。”因为那间禁屋子,十分莫名地想进这里看。

    突然,辛卉梓从天而降。

    “公主,瞧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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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覃娮明一惊,往后缩了缩。

    辛卉梓脑袋侧着,眼睛朝覃娮明腰间的束口袋那里瞄:“公主是否在光明塔中取了什么不该取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我拿的是我不该拿的?”

    辛卉梓朝她伸出手:“公主的身上有舌龙乾香的味道,是禁室独有的香,公主从塔顶离开就裹挟这个味道,您若是再靠近仙游宫二十米,可就要暴露了。给我吧。”

    覃娮明把书掏出来,但不急着给她,拿走手上晃晃:“我听母后说,世上有一种书拥有封印的力量,这就是吧?里面有什么?”

    辛卉梓夺过来,面色凝重:“公主不应该问,即使是问了我仍不会告诉你的,即使日后你知道了,对你没有好处。”

    覃娮明笑笑:“你既然看重这本书,我不要,也不问就是。”

    “谢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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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仙游宫发出异响。

    “这是?”

    辛卉梓解答:“回公主,是地宫正在向下挖,所以会有一些奇怪的声音。”

    “还挖吗?”覃娮明的眉头微微聚拢,“我记得上一次我进仙游宫里面看的时候,地宫高度垂直千米,还要挖?”

    辛卉梓颔首:“是娘娘答应的了,准我们挖穿。”

    “挖穿?”

    “是。”

    “嗯……既然母后答应了,我没话说,我就是好奇,若是挖穿,得挖多少米?”

    “五万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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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离开时候,辛卉梓给了一本修炼的书,叫《不呼》。

    覃娮明边走边看:“裴呈,这本书我喜欢诶,把它学会了,以后要是不小心掉进江河湖海都不用怕,动动手指就能把水变成空气。”

    裴呈的心思却不在《不呼》上:“公主,不知道辛仙师拿走的是什么,看她宝贝得很,可否要禀告娘娘,让娘娘裁度?”

    覃娮明摇摇头:“谁没有个秘密呢,要是我们这和母后说,那也和母后说,卉梓会很伤心的,会觉得我们处处怀疑她,心寒凉的。”

    “可是。”

    “别可是了。”她蹦蹦跳跳,“我们快回宫里,我迫不及待想要试试《不呼》上面的法子了。这样。”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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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卉梓回到光明塔,让笙颐支开索图南,独自静悄悄地推开禁室的门,把书放回书架上。

    转身的那一刻,却见索图南正在门口,对她怒目而视。

    辛卉梓低下头乖乖认错:“对不起,是我违反了你的禁令,一时好奇走进来,看到书架上这本书,觉得很奇怪,就拿下来看了一眼,但是你放心,我没有打开来看。”

    索图南声色俱厉:“你还想打开来看?你打得开吗?”他走进屋子,“我说过多少次了,这间屋子除了我,谁都不能进来。”

    “这里面到底藏了什么?”

    “不该问的你别问。”

    “万古知道吗?若是瞒着她,被她发现,影响怕是不好。”

    “万古?”索图南脸上露出不屑一顾的笑,手搭放到辛卉梓的肩膀上,“万古区区一个散神仙,因缘际会得到灵丹妙药,除凡胎肉骨

    羽化成神,不足挂齿。莫说是我了,连你的两招她都未必接得住,你又何必忌讳她。”

    “我不是忌讳她,只是觉得如果被她放心,把事情告诉皇上,影响会不好。”

    “影响?卉梓,你莫不是在凡间混多了,被凡人的思想影响到吧?白淮皇帝不过是区区凡人,即使是被他知道了一切又如何呢,难道能将我们杀了?”

    辛卉梓无奈笑笑,弹指之间,白淮皇帝是真能把我们杀了。

    他拍拍辛卉梓:“好了,从今往后你就不要再进这间屋子了,不安全。”顿了顿,“多花些心思和时间在公主身上,公主近来到这里来的次数多,来来去去的不合适,我亦是担心她会发现什么。还有,公主天赋异禀,放眼九天十域,十几岁就登仙位的可没有多少,你要悉心教导,来日或许会成为繁光娘娘的一个助力。”

    辛卉梓面无表情地点头:“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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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郢朝。

    解药被赵晔煜端进书房里面煎,满屋子弥漫着浓浓的苦药味。

    侍女端来除疤的膏药:“殿下,太医说您身上的疤痕严重,要每日都按时涂药,消除疤痕的效果会更好。”

    赵晔煜抬头看她:“我瞧着你很眼生,你这是第一次进书房伺候吧?”

    人虽然眼生,但是生得好看,清纯。

    侍女跪下:“回殿下,奴婢叫荧艺,是第一次伺候殿下。禀殿下,奴婢是黎昕公子派来照顾您的,您若是不嫌弃奴婢愚笨,求殿下将奴婢留下吧,奴婢定会尽心尽力照顾您的。”

    赵晔煜淡淡“嗯”声:“那你就留下吧,在书房做个研墨的婢女。”

    “谢殿下。”她抬起头,“殿下,奴婢伺候您涂药吧?”

    赵晔煜站起身:“涂吧。”他解下外衣,伤都在后背,得脱了衣服才行。

    不一会,赵晔煜解了衣服躺在床上,荧艺跪在地上轻轻地朝他后背撒下药粉,用棉签均匀地抹开,涂匀。

    棉花软软的骚动着皮肤,痒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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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室里面的黎昕。

    一颗水晶球里面都是荧艺的视角所看到的赵晔煜。

    荧艺的第三眼被他打开,并且和水晶球连在一起,凡是黎昕第三眼能看到的,水晶球都能看到。

    没一会,水晶球里的景色变成帘帐的红色和滚动的床单。

    黎昕毫不避讳,仍然冷眼看着。

    同门师弟程墨走来:“你这招好,先发制人,用女色把殿下拿下。”

    黎昕转头看他,只见才从汤泉出来的他光着膀子光着脚,湿漉漉的头发流着水,顺着他的脸流到下巴的胡茬子上,滴答掉落到地上。如此的身子和程墨那张妖媚的脸搭配,太欲了。

    黎昕别过头:“你把衣服穿上,如此成何体统。”

    程墨笑笑,十分邪魅:“你连殿下和女人合欢你都好意思看,我们两个大男人,你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了。”说完把上衣穿上。

    “我是担心,故而多看两眼。”

    程墨抿着嘴笑,走到黎昕身边,瞅眼水晶球:“荧艺颇有姿色,长得又清纯,娇滴滴的可人模样,是我见了也喜欢。”他双手环抱在胸前,“但没有范云舒长得绝色,没有永悦公主的眉目新月。”

    “这些日子,我计划安排殿下与范云舒见面,时间不等人了,你在外头务必要将水境稳定住,不可出差池。”

    “放心吧,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嘛?”

    黎昕嘲笑:“就因为是你办事,我才不放心。”

    程墨懒得和他计较,只是道:“这样也好,往后殿下的女人里有我们的人,不至于被范云舒和覃娮明把持枕边。”

    水晶球里的画面更红了。

    黎昕变出一张帕子把水晶球盖上,挡住了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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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福寿康宫。

    天气热,范璀珠贪凉多吹了风吃多了两勺冰喝多了凉茶,一下子就感冒了,喷嚏一个接着一个打。

    范云舒煮来老姜汤:“太皇太后,您喝些吧,感冒会好得快些。”

    范璀珠接过:“若蔷出宫采买去了,叫人去门口看着,见她回来,让她快快到哀家这里。”

    说曹操曹操到。

    “太皇太后,奴婢回来了。”手上捧着两个匣子,看着就沉甸甸的。

    碧舟搭把手,把匣子都接过来放到桌子上。

    若蔷从兜里取出一个玉瓶子,倒出一粒透明的药丸:“太皇太后,兑姜汤吃下这个,您的风寒就能好了。”

    范璀珠把药丸扔进汤里,细细喝下,一滴都没有剩余了。

    药效发挥得快,喝完就再也没听到范璀珠一声咳嗽,咳哑的声音更是恢复如常。

    范云舒甚是惊讶:“这是什么灵丹妙药,居然只是服用一粒就能好了,太医院可要没脸了,治太皇太后的风寒治了许多日子。”

    若蔷把瓶子给范云舒:“天气炎热,小姐可莫要贪凉吃生冷的东西,若是不小心感冒了,尽管吃上一粒,保证小姐您药到病除。”

    范云舒看眼太皇太后,见她点头,这才放心地把药接过:“谢谢。”

    “小姐客气,折煞奴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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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芳华宫。

    太后身边的霁蓉一早来的,覃娮明却是从昨天晚上就没有回宫里,只是太后有话要交代给公主,这一等就是半天。

    照壁后面若有若无地传来脚步声,霁蓉放眼瞄去。

    覃娮明回来了。

    霁蓉笑吟吟迎上去:“奴婢见过公主,公主长乐无极,安泰万遂。”

    “霁蓉姑姑亲自过来,想是皇祖母有重要的事情交代?”能让霁蓉离开吉福寿宁宫的事,一般都不会是小事。

    霁蓉笑答:“禀公主,太后说,公主近来事情忙,就不烦公主亲自去一趟吉福寿宁宫了,只是公主的生辰准备要到了,笈礼之前,太后想在四方宫为公主举办一次宴会,特让奴婢来想问问公主的意思。”

    她看眼裴呈:“我都不记得自己的生日了,每年皇祖母都记得。”她笑笑,“我都行,只要是皇祖母办的,我都喜欢。”

    霁蓉盈盈笑:“公主,您今年的生辰可不同以往,您要成年了呀。”

    “是诶。”覃娮明突然想起来,“你不说,我都忘了。”

    霁蓉行礼:“公主,那奴婢便回去回太后的话了。”

    “去吧。以恒,送送霁蓉。”

    “是。姑姑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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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覃娮明望着霁蓉的背影,略略有些出神。

    日子过得真快,一晃,自己就要十六岁了,到了行笈礼的日子了。笈礼之后,便要面临人生的一大抉择,是嫁人,还是继续修习直至成神。

    以恒回头,只见覃娮明在思考什么。

    进了屋子,覃娮明点燃九尖琉璃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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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郢朝。

    赵晔煜正在案台上写字,忽而九尖琉璃盏蹦出绿色的火苗。

    他看眼在一边研墨的荧艺,示意她退下。

    屋内再无旁人。

    他亦点燃九尖琉璃盏。

    “赵晔煜。”传来覃娮明糯糯的嗓音。

    门后,荧艺安静地偷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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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晔煜,你的伤好了多少了?”

    “好得差不多了,你要不要亲自检查一下?”

    覃娮明摇摇头:“我才不要呢,会长针眼的。”

    听到赵晔煜的话,已经走到覃娮明身边的裴呈说:“公主,让我来。”

    赵晔煜霎时心慌,背上有不少被荧艺那长指甲挠出来的红痕,怕是此刻还没有消退,不能让裴呈瞧见了。

    只见覃娮明拍打裴呈:“看什么看,你也不准看。”

    赵晔煜松口气。

    覃娮明的声音又变得糯糯的:“赵晔煜,我要过生辰了呢,今年,我就成年了,要举办笈礼。方才是皇祖母派人过来,要不然我都不记得我要过生辰了。”顿了顿,“你会来参加我的笈礼嘛?”

    赵晔煜理理衣领,下巴微抬,邪邪地笑着瞅她:“你瞧我的姿色可还行,可否作为使者,参加永悦公主的笈礼?”

    覃娮明笑出声:“那说好了,笈礼那日,你得来哦。”

    赵晔煜颔首:“你的笈礼,我肯定是要去的。就你这个傻丫头,自己记不住自个的生辰,你放心吧,我已经向父皇请旨,为使者出行白淮。”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卷黄绢,“你看。”是皇帝的亲笔。

    覃娮明笑吟吟:“里面写的是什么?”

    “为你我,为郢朝和白淮的,联姻的求婚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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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覃娮明一屋子人的脸色都变了,以恒和持之是激动地互相握着手蹿跳,裴呈是满不乐意,覃娮明是脸颊微微红。

    “谁说我要嫁给你了?”

    赵晔煜打趣:“公主不嫁给我,难道要嫁给裴呈?”话音落,看眼裴呈,脸色铁青。

    覃娮明“噗呲”笑出声:“裴呈很好啊。”

    赵晔煜额头黑出一条线:“是嘛?那你嫁?”

    覃娮明不回答,心绪被赵晔煜那句“为你我,为郢朝和白淮的,联姻的求婚国书”的话搅扰得不安定。

    她嗔笑声:“我不要和你说话了,我灭灯了啊。”

    赵晔煜眼神宠溺地笑着点点头:“好吧好吧,某人害羞咯。”才说完,覃娮明那边的灯就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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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房的门被推开。

    荧艺端进来西瓜汁:“殿下,奴婢去厨房要了一杯西瓜汁,您用些,解解暑吧。”说着把果汁放下。

    赵晔煜把她抱入怀里:“不喝了,你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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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芳华宫。

    “裴呈!你干嘛要灭灯啊!”覃娮明生气地挠他。

    裴呈脸黑:“赵晔煜言语轻薄公主,灭灯是轻的了。”他把覃娮明提起来又放下,“公主,到您午睡的时辰了,树上的蝉震天响,属下去把它们打下来。”说完就出去了。

    覃娮明有些不解,好端端的,怎么就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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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下起毛毛雨天,

    范云舒哪也没去,坐在桌前学做插花。

    半戈和碧舟同时进来,两人的眼神很是不对付。

    范云舒放下手上的向日葵:“你们这是做什么?”

    半戈怒气冲冲:“小姐,碧舟她。”

    碧舟打断她:“小姐,是这样的,奴婢见尚衣局有上好的料子,颜色和小姐十分相衬,所以就将它买下来,请缝人和绣娘为小姐做一身衣裳,有宴会时好穿上。”

    半戈着急,“小姐,那料子很贵的,而且她没有很小姐商量就擅自做主买了,请的缝人和绣娘做的衣裳的款式也不是小姐喜欢的。”

    范云舒淡然一笑:“有什么的,一件衣服罢了,值得你们吵闹。”

    “不是这样的!”半戈握住范云舒的手臂,“小姐,自从您把库房的钥匙给碧舟,她就经常做类似的事情,凡是用大银子都不和您说,您都没有瞧见,库房因为她,都空了大半了。”

    碧舟跪下:“请小姐明察,奴婢用的没一笔银子都是花在了小姐身上,没有滥用一分。”她走进里屋打开柜子,抱出一怀抱的衣服放在桌上。

    范云舒眼疾手快地把花篮挪开,险些就把自己才插好的花毁了。

    碧舟指着道:“小姐,您看,这些衣物都是奴婢为您添置的,哪一件不是最好的?”

    范云舒把花篮放到桌底下,手放到碧舟的手背上,对她笑着:“碧舟姑姑,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啊,半戈她不懂事,你别和她计较。”

    她转而看向半戈,并没有好脸色:“半戈,碧舟姑姑是宫里的老人,多年伺候太皇太后,你怎么可以冲撞了呢,快向姑姑赔罪。”

    “小姐!我……”

    “要我说第二遍吗?”范云舒的脸色更不好了。

    半戈不情不愿地向碧舟行礼赔罪:“对不起。”

    碧舟哼哼地:“大家都是伺候小姐的,何必自己人为难自己人呢,你是为了小姐好,难道我就不是处处为小姐考虑吗?”她轻叹,“小姐,奴婢不怪半戈,她只是一时心急。”

    范云舒笑:“大家和和气气的最要紧。”顿了顿,“碧舟姑姑,我有点饿,我听说御膳房创了新的点心玩意,想尝一尝。”

    “好,奴婢去拿。”说完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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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云舒和半戈一起望着碧舟离去的背影,前者的脸前一秒是春风和煦,后一秒秒变成铁面黑脸。

    直至碧舟走出院子门半戈才回首,实在是被范云舒的黑脸给吓到。

    “小姐?”试探性一问。

    范云舒敛起表情,抬眼看半戈,满是无奈:“半戈,碧舟的所作所为我不是不知道,你当我不心疼那些银子,你当我不知道库房空了一大半吗?”她看眼桌上的衣服,“这些衣服做回来,我哪里穿得,若是穿上,指定被太后治一个僭越之罪。”

    半戈疑惑不解又愤怒:“那您还对她那么好?要是她在我手底下做事情,我指定给她一脸嘴巴子,让她疼肿得见不了人!”

    范云舒肉疼地摸着那些没穿过的衣裳:“过两日太后要为公主举办宴会,我想用些银子买些好的礼物送给公主,可哪里还有钱?唉……这些衣裳要是能变卖成银子就好了。”

    她望向门口:“要不是看在太皇太后的面子上,我早就打发她走了。”轻叹,“最初她不是这个样子的呀……”

    “小姐,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啊。”

    “要是有个不畏太皇太后威势的,把她收拾了,那就好了。”范云舒小声嘟囔。

    ————————————

    栖月堂。

    因为要办宴会,又因为太后的身子不好,一下子筹备的事情全都落在熙宁的肩头上。

    桌子上放满了本子,有御膳房送来的菜单,有尚饰局送来的装饰料子单子,有内侍局送来的人员调派名单等等,多得让人瞧了眼花缭乱。

    蓝桂嬷嬷忍不住抱怨:“太后娘娘要郡主做的活也太多了,郡主您每日不是要忙这就是要忙那,这也就罢了,澜后娘娘有事,也让郡主来做,把您累得两日没有好好休息了。”

    熙宁没搭理她,依旧埋着头。

    蓝桂是赵府的老人了,伺候端瑰公主至少有十年。

    蓝桂嬷嬷继续抱怨:“放眼宫中,最忙的人就是您了。陛下的后宫,还有妲姬和薄姬娘娘,可太后和澜后娘娘放着她们不用,净使唤郡主您一个外人。”

    熙宁书写的手顿了顿,“外人”?

    坎儿察觉到熙宁这细微的动作,立马说:“嬷嬷说的是什么话,郡主自小养在宫里,享着皇家的恩赐,什么外人不外人的,嬷嬷可莫再说这不着边际的话了。”

    蓝桂不满,用力瞪眼:“你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懂什么,郡主无名无分的帮她们家做这些活,就是个苦力。”她的目光重新落到熙宁身上,“郡主,您就别做这活了,多辛苦啊。”

    熙宁终于放下笔抬头看她,神色冷漠:“嬷嬷进宫来所为何事?”

    蓝桂一副谄媚笑:“回郡主,端瑰公主想请您回府中一趟。”

    “回去做何事?”

    “回郡主,公主说府中有些屋子旧了,想要给府中换个新颜色,就差奴婢来请您回去瞧瞧,看您喜欢什么。”

    熙宁无奈:“你回去告诉母亲,我现在有许多事情忙,很是不得空闲,母亲是赵府的主母,一切但听母亲的主意。”

    蓝桂喜笑颜开:“是,那老奴这就回去回禀公主,老奴告退。”

    熙宁无奈又疲乏地叹口气,目送走了她,继续做手上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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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桂回到赵府。

    端瑰手拿着若蔷给的那瓶百日绝,里面的药水只剩下最后两滴了。

    她笑得很开心:“很好,熙宁忙着不回来,很好。传我旨意,把府门把守好了,别让人溜出去,太早把白兰若死的消息传出去。”

    “是。”

    “蓝桂,我让你找的墓地,你可找到了?”

    “公主放心,您交代奴婢的事奴婢可上心着呢,奴婢已经办得妥妥的了,那块墓地的风水差得很呢,保证适合白姨娘来日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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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云舒出门,本是想去散心的,可是热,转念到隔壁熙宁那处去。

    没进去呢,栖月堂的大门敞开着,院子里面站满了人,拍着队等熙宁的召见。

    不用多想,指定是太后或者是澜后娘娘又交代了重要的事情给熙宁做。

    “小姐不进去吗?”半戈搀着范云舒问。

    范云舒摇摇头:“熙宁郡主那么忙,我还是不要去打扰了吧,免得碍着她做事情,回头太后知道了,又该说我不懂事了。”她转身离开,“算了,还是去御花园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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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花园的花卉树木多,很凉爽,风也很大,都用不着扇子了。

    主仆二人走到凉亭下坐。

    “小姐想什么呢?”

    范云舒笑着:“我在羡慕熙宁郡主呢,那么得太后和澜后娘娘器重,不像我,就是一个闲人,除了学习插花品茶,什么都不会做。”

    好酸的一句话。

    半戈宽慰:“小姐,您和熙宁郡主的生活本来就不一样,熙宁郡主自幼养在太皇太后膝下,和永悦公主交好,您自幼在夕云台,但奴婢相信,假以时日您一定也会像熙宁郡主一样出人头地的。”

    范云舒笑吟吟地点头:“我也很期待出人头地的那一日。”她压低声音,“我会好好地听太皇太后的话,我要努力争取进入太子殿下的眼睛里,做殿下的太子妃,到那时,我就是真正的出人头地了。”

    半戈亦是笑:“到那时,您就可以由自己的心意处置掉那个不合您心意的碧舟了!”

    范云舒开心地笑,双手抱拳放在胸前,就像许愿似的:“到时候就熬出头了,我们,夕云台都熬出头了。”她激动地握住半戈的手,“半戈,你陪着我那么久,吃了很多苦头受了很多委屈,要是我成了太子妃,一定给你找一个好人家,让你后半辈子快快乐乐的。”

    半戈一怔:“小姐是要把我嫁出去吗?”可是自古,太子妃的陪嫁,都是太子殿下的人啊……怎么还可以嫁出去呢?

    范云舒点头:“是啊,你不开心吗?”丝毫没有察觉到半戈的不乐意。

    半戈摇摇头:“没有,怎么会呢。”苦涩笑笑。

    敢情小姐没有不打算将自己留在身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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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栖月堂的忙碌,覃娮明这个不干活等着吃果子的可就悠闲了,躺在摇椅里,手上拿着书,津津有味地看着。

    “裴呈去哪里了?”

    持之摇头:“不知道呢。”

    “肯定是撇下我一个人玩去了。”覃娮明愤愤地说。

    持之笑话她:“公主说的哪里话你,裴将军何时有撇下您一个人去玩的,你这盆水泼的,裴将军回来可是不认的啊。”

    “切。”不搭理她,依旧看书。

    持之无奈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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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了。

    郢朝。

    赵晔煜穿着水墨丹青衣躺在床上,胸前挂着一颗硕大的珠子。

    入睡。

    水境是一个荷塘,有一座小岛,岛上有个亭子,亭子里有一张圆石桌,四张石头凳子。

    黎昕已经等候在此了。

    “范云舒那里的情况如何了?”

    “已经吩咐了,可能有别的情况,殿下请先坐。”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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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绮春院。

    碧舟站着瞧着范云舒,只见她毫不疲倦似的,插了一瓶又一瓶的花,翻了一页又一页的书。

    范云舒已经叫了她好几次,让她先回去休息了,可她就是不肯,要在这陪着。

    眼瞧着,夜越来越深了。

    “我有些乏了。”范云舒伸个懒腰,抬头看见碧舟居然还在。

    “你还在呢,也已经深了,怎么不去休息呢?”

    碧舟笑:“奴婢等您呢,您的屋子亮堂着,奴婢担心,睡也是睡不安稳的。”

    范云舒笑:“好啦,我现在就睡了,你回去吧。”说完走上床。

    “是。”碧舟轻手轻脚吹灭烛火,屋子陷入黑暗。

    有两次推门声。

    范云舒以为是碧舟出去了。

    过去了一刻钟,范云舒的呼吸平稳,显然是睡着了。

    碧舟从帘子后出来,从兜里掏出珠子放到范云舒胸前,稳当了,才蹑手蹑脚地推门走。

    要进入水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