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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紫禁

    根本不再理会鹌鹑似的几个秀才,梁钰轩一使眼色,谷文谨立刻冲着民户振臂高喊道:“乡亲们呐,你们都被这些人面兽心之辈给骗了!这些人就是想坑大家伙,大家千万别信他们!”

    又喊道:“乡亲们想想,那些家伙收收大家伙多少租子?七成呐!咱们少爷才收四成,他们就是因为这个才鼓动大家,想把咱们少爷赶出去,继续欺负大家伙,这种人可恨不可恨?”

    那群民户们立刻炸开了锅,议论纷纷,谷文谨趁着这个势头就喊道:“我家少爷别的不多就是田地多,以后大家谁想来都欢迎,我们只收四成租子,多收一粒米天打五雷劈!”

    底下的民户们群情汹涌,有的人便道:“咱们都叫这几个狗东西给骗了,梁三爷是好人呐!”

    “就是啊,只收四成租子,当年再心善的老爷也得要五成,没听说过有这样的!”

    谷文谨见状,立刻煽风点火,添油加醋,“只要大家伙愿意,就可以过上这样的日子,不再受这些人欺负!”

    民户们听了,纷纷争先恐后的喊道:“我愿意!”“俺也要!”谷文谨道:“不要急,大家都有份——”

    梁文宪于是准备好纸笔进行登记,一场风波这才平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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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初,北京城。

    晚上约莫二更天的功夫,北京城已经静街。

    来自北方的寒风越过了茫茫无际的草原,吹彻整座京城。

    夜幕笼罩下的北京城显得格外阴森和凄凉,唯有家家户户大门前纸灯笼在寒风中摇摇摆摆,发出昏暗的光晕。

    大街小巷鲜有人迹,偶尔只有提着小灯笼,敲着破铜锣的更夫缩着头耸着肩膀,瑟缩的身影在寒风和阴暗中潜行在幽幽的小巷,在死气沉沉的黑夜中发出一两声缓慢的,无精打采的梆子声。

    在这样寂静诡秘的黑夜里,只有那些隐藏在高大府第中,掩盖在深深庭院中的小院落还在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

    为了幽静,他们不用锣鼓,不用丝竹,只是让歌妓们用紫檀或象牙板轻点着板眼,婉转低唱。那歌声有时似有似无,袅袅不断,环绕在彩绘精美的房梁间。

    主客们用心的品着,品着这音律间一丝细微的差别与美妙,品着那歌妓们罗纱轻舞的一瞬。

    歌喉一停,他们频频点头称赞,举杯致意,接着欢快的劝酒让菜,猜枚划拳。

    他们享受着人世间极致的荣华。

    寒风似巨人手中的鞭子,狠狠鞭挞着破败的窝棚区。那里是因为流贼和鞑子肆虐而逃到京师的难民和乞丐的栖息处。

    有些人甚至连被褥也没有,他们睡在街道两旁的屋檐下,拼命的挤作一团。在二月的北京寒冬的夜里,在那样毫无遮拦的寒风中颤抖着,呻吟着。没有人说什么,或是抱怨什么。人们不知该抱怨或是埋怨些什么。

    似乎生活本来如此。

    在那曾经为朔风所伤为泪潮所伤的的麻木的脸上连痛苦的表情也没有。

    只有那蜷缩在父母怀中的孩子的一丝哭喊才会让他们的心间产生一丝颤动,在心中低低祈盼着明日第一缕的阳光早一丝丝到来。

    很多人看不到那样的阳光。他们蜷曲的冻僵的尸体将会定格在肮脏破败的街角。直到几天后,或是更久的时间——被扔到乱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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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的紫禁城更加阴森萧索的可怕。

    寒风穿梭回荡在空旷的宫城中,风声凄厉,仿若鬼号。

    但是乾清宫里灯火通明,崇祯皇帝刚刚简单的用过晚膳,此刻他依旧在办公。

    他的晚膳也很简单,只是几样做的精致一些的小菜。为了多省些开支,崇祯皇帝身体力行,传言说他的龙袍打着补丁。

    不过虽然他做了那么多,但奇怪的是宫中的开支依旧没有减少。

    他知道,自己的帝国已处在极其危险的时刻,鞑子入寇,流贼四起,无数的天灾人祸让他的帝国处在风雨飘摇中。

    因此他拼命的努力和勤政,他相信凭借自己的努力可以振兴这个已经腐朽不堪的政权,现在的他还在怀着成为中兴之主的信念。

    崇祯如今才是二十多岁的年纪,但几年的辛劳和忧郁让他的脸显得苍白和憔悴。宫灯下,他的眼角已经有了几条深深的鱼尾纹。

    前些时日流贼肆虐到了湖广地带,他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为了处理像雪花似的奏章,他这几天整天埋首在御案上。

    已经连续看了一天崇祯皇帝已经觉得十分疲惫,在这几日他看到的无不是地方告急的文书和大臣们相互攻讦推诿责任的奏章,纷杂的奏章让本就看不清的局势显得格外迷离,所以崇祯愈发的的烦闷与气愤。

    为什么他已经如此努力和勤政,但国家却愈来愈坏?他自认为自己的能力和辛勤在历代皇帝中屈指可数,于是他此时怀着这样一种想法,那就是局势之所以如此败坏,全是因为那群无能又贪婪的官员,他们彼此争权夺利,贪婪的索取民脂民膏,全然不为国家着想。

    这种想法越来越深,至死,崇祯都抱着这样的想法深信不疑。

    越来越多失城陷地的奏章让崇祯原本就不好的心情越来越差,不过,当他读到枣阳报捷的文书时,阴云密布的脸上终于轻松一点。

    奏章上写着枣阳知县和一名叫做梁钰轩的千户败了来袭的流贼五万人。

    一个县的兵力打败五六万流贼,崇祯当然不信。但他也知道这是地方上惯用的夸张手法,这些数据通常要除以十,才能估算个大概。

    而且崇祯曾吃过不少文臣武将的亏,所以现在打心底他对文臣武将们已经产生了一丝不信任感,无时无刻不觉得这些臣子们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勾结着蒙蔽他。

    当然崇祯也有少数几个信任的人,但信任的时间通常不长,而且被他信任过的人下场都不好。

    崇祯接着往下读,又读到不少御史之流的弹劾梁钰轩嚣张跋扈,欺压百姓,大肆的索占土地,鱼肉乡民,还指使手下打死不少人无辜百姓,闹得地方怨声载道。

    看到此处崇祯皇帝的心又沉了下去,于是不禁放下奏章,对着灯火幽幽叹了口气。

    原本就寂静无声的宫殿变得更加安静,所有的宫女太监屏住呼气,有的已经跪了下来。

    崇祯便感慨的对身边的王承恩道:“良臣能将何其难找!这襄阳如今出了一个尚且算是知兵善战的千户,但秉性不良,欺压百姓。难道朕就不能遇上一个戚少保?”

    王承恩便小心的笑道:“陛下何苦自怨,天底下除了圣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前些时的曹文诏曹将军勇猛了得,不也有些武人的性子么。只要陛下多给赏赐,让他们守好本分,多多杀敌也就是了。”

    “嗯,”崇祯点了点头,“王伴伴说的不错,要是天底下的人都能守好本分,这天下也就清净了。”

    “陛下仁德被于草木,爱将士犹如赤子,天底下定然会清净。只是陛下要爱惜龙体,不要熬坏了身子啊。”

    “哎,时局艰难,你们又如何懂得?”说着,崇祯接过一杯香茗,轻轻的咂了一下,然后望着精美的茶杯出神。

    宫里重新变得安静,所有人大气也不敢喘。一些人偷偷的观察着皇帝的面部,他们会根据皇帝的眉毛眼梢或面部的任何轻微变化来猜测皇帝的下一步动作,以便应对皇帝的每一种需求,做到完全符合皇帝的心意。

    只有察言观色超出常人的人才能在这座宫殿很好的活下来。

    “嗯,卫所败坏尚能出现知兵善战之人,不能错过,”崇祯皇帝想着,“多多封赏也需敲打一二,得责令他尽快收复失地。那襄阳卫指挥能练的精兵,也是个人才,便派他整顿楚北的军户所,多少也练出些精兵。”

    于是便提笔写下封赏:升梁钰轩为襄阳守备。责令尽快收复失地。升梁铭为湖广都指挥使司指挥同知,负责整顿楚北军户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