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人生的基础建设
“缺老师嘛。”甄青青说：“高山县下面有十二个乡镇，都是在大山里面，我们的要求呢，是每个乡镇最少一所学校。前几年呢，政府比较宽裕了，校舍该建的建，该翻新的也都给翻新了，但是招不到合格的老师，离县城比较近的六所乡镇学校，还好点儿，最少有一位常驻的老师。其它六所学校，就是打游击了，有支教老师去的时候，学生们就上课，没支教老师去的时候，学生们就放羊了。那几所学校实在的太偏僻了，去那里支教的老师要有深山里当和尚的性子才行，支教老师都呆不长。”
“去年呢，高山县教育局的老局长退下来之后，带着五位快要退休的老同志，到那六所学校驻下来了，这个问题算是暂时解决了。”
甄青青喝了一口茶水，接着说：“这个事情呢，这几位老同志心里有委屈，他们讲奉献，其中的辛苦不肯说出来，我们不能当不知道，所以这次专门请他们来，给他们开一次表彰会，让他们放松一下，高兴一下。让他们知道，他们的辛苦，人民看见了，知道了。”
“他们那里现在还缺老师吗？”白松脑子里闪着一道光，问。
“缺啊，永远都缺。他们本地没有合格的人才，考出去的学生，就不肯再回去了，支教的老师呢，到了他们那里就适应不了，老师这个职业比较特殊，如果有情绪的话，对学生也不好，所以摊派支教任务，也是行不通的。现在呢，这几位老同志去下面撑着，也肯定不是长久之计，一个是他们年纪都大了，也撑不了几年。二一个呢，刚才跟他们聊天，除了老局长用信念撑着，比较积极，另外五们老同志意愿上都很勉强了。”说到这儿，他看着白松问：“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白松神色一动，脱口而出问：“让我去支教吗？”
“不是……”甄青青连连摆手道：“你去支教也只能解决一所学校的问题，还有另外四所学校呢。我是问你对解决这个问题有没有什么想法？
白松摇了摇头：“我能有什么想法……以前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甄青青温和的笑了笑，说：“你从今天要开始想了，我们厅里教研室陈主任退休了，我推荐你来做这个主任。”
“教研室主任？我……我不合适。”白松连连摇头。
“我相信你。”甄青青握住白松的手说：“你认为你合适，你听我说，我只是推荐，一会儿还要带你见见沈主席、陈副主席和郑副主席，你要得到他们的赞同和信任，我相信你能够得到他们的赞同！你到了厅里，就帮我给高山县山区的教育问题，寻找一个解决方案。把应该给予那些孩子的人生基础，给予那些孩子们，这是比做老师更有崇高的工作……”甄青青握着白松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说：“我相信你能够做到。”
白松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知道甄青青是在帮他，他也是心理学大师，很清楚甄青青为什么要这样做，失去了一个事业之后，能够让人重新生起力量，消除低落和消沉的办法，自然是开始另一项更伟大的事业。
所以，他没有再拒绝甄青青的好意。
“走吧，我们去小会议室里等着。”甄青青看了看时间说。
……
两人到会议室里刚坐下，沈明德、陈诚意、郑大昕三人笑呵呵的一起走进会议室里。
“坐，坐……”沈明德三人一边在甄青青和白松对面坐下，一边说：“别客气，坐下说。”
陈诚意嘴里吃着硬糖，一边观察着这个被学生家长们赶出学校的老师。
白松的面孔有些木然，眼神有些呆滞，是那种读书久了，一半精神还在书里，回不到现实世界里的样子。
这种气质，就是人们常说的书呆子气。
“白老师啊，你这两天受委屈了。”陈诚意递给白松一块酸糖，示意他吃糖。
白松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没有，没有什么委屈的。”
“别紧张，咱们就是随便聊聊。”陈诚意笑着说：“我是很早就想认识你，很早就想跟你聊聊了，咱们这个古城市呀，并不大，你的那群学生孩子我认识几个，他们跟普通孩子很不一样，嗯……或许从他们家长来看，他们的孩子不再那么依赖他们了，他们觉得不太好，但从我这个外人……也不算外人，算是亲戚朋友吧，从我看来，那些孩子成熟懂事，没有小孩子的懦弱畏缩或者是骄狂任性，他们很好，很好的孩子！你把他们教育的很好。虽然你被学校开除了，但是我在这里说一句，你受委屈了。”
白松又摇了摇头，苦笑道：“真得没什么委屈的，还是对不起孩子，他们的成绩不好，未来上中学大学会比别的孩子艰难些……还是耽误他们了。”
“嗯。”陈诚意问：“就是这点儿我不明白。听你现在的话，也是认为成绩重要的，但孩子们的成绩为什么这么差呢？”说到这儿，他笑了笑：“你曾经是省市两级优秀教师，据我所知，在你没有当校长之前，你一直是被学校安排带毕业班的，就是因为你能把学生的成绩提升上去。当了校长之后，这个班是你从一年级一直带到现在的，为什么成绩反而提不上去了呢？”
白松苦笑了一下：“这两年我确实犯了一点儿错误，我……确实刻意淡化学习成绩对学生们的影响……导致学生也就不重视……或者说是忽视自己的成绩了。”
“为什么呢？”陈诚意追问：“做为老师，即便不刻意要求学生去追求好的成绩，但也不应该刻意让学生们忽视自己的学习成绩的吧？”
“有两个原因吧……”白松答道：“第一个是，我不想同学们之间相互竞争，而考试成绩会成为学生们竞争的战场。第二个，如果学习成绩在学生们心中太重要了，那么学习成绩的好坏，会让学生们在他们心里的同学们分为三六九等，成绩好的学生会骄傲和鄙视成绩不好的学生，成绩不好的学生会自卑和谄媚成绩好的学生。”
“嗯？”陈诚意挑了挑眉毛，问：“第二个原因，成绩会让学生心中产生不平等心，这个不好，我可以理解，但是竞争……竞争，只要是良性的竞争，不好吗？
“竞争……”白松笑着摇了摇头：“不会有良性的竞争，除非他们所争取的东西是他们心里都不重要的东西，那才会有不伤和气的竞争。”
“同学们之间只要通过学习成绩竞争，就会产生嫌隙，胜者会骄狂，输的人呢，会怨恨。他们竞争的过程中付出的辛苦越多，比如说他们学习的越刻苦努力，越把成绩当成自己的一切，越要胜过别的同学。那么竞争结束之后，输的人怨恨就会越重，赢的人也就越骄狂。而这两种情绪是经历给予他们的，没法通过语言讲道理帮他们输导出去，你告诉他们，输的人不要怨恨，他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心里的怨恨依旧存在。赢的人你告诉他不要骄狂，他也知道自己不应该骄狂，但是他的骄狂在他的心里依旧存在。这种存在的情绪他们或许因为懂得道理尽量不表现出来，但是在他们心里不会消失，而且会慢慢积攒，在他们同学之间成形一条看不见，但也无法弥合的鸿沟。”
说到这儿，白松又摇了摇头，笑道：
“所以，除非他们把学习成绩看做不值一提的东西，看做一个游戏，那么，在学习成绩上的竞争才不会产生怨恨和骄狂的情绪等等负面情绪。”
“你是为了不让学生们心里产生这些负面情绪，刻意让学生们忽视他们的成绩？”陈诚意皱了皱眉头，白松想让学生们心里不产生一点儿负面情绪，这是不可能的，人们——特别是心胸还没长大的孩子会遇见很多不顺心的事，怎么可能不会产生负面情绪。况且，虽然人们的常识是建康的心理是负面情绪越少越好，但是这也只是常识，未必是正确的，人们心里有一些负面情绪或许是有益人们的心理健康的。
白松摇了摇头：“我不是想要孩子们心里没有负面情绪，我是希望孩子们与同学的交往中不会产生负面情绪。我不希望孩子们之间有嫌隙……”
说到这儿，白松专注着看着陈诚意头顶上的空白处，一边沉吟着说：
“我想要创造的……嗯，或者说我希望孩子们成为一个亲密无间的集体：他们真心实意的爱护同学，并且知道怎么爱护同学……并且，他们在爱护同学的过程里得到幸福和快乐……”
“这样一个亲密无间的集体里，我和孩子们必须小心冀冀的维护着它，它是不能允许存在一点儿不平等心，也不能存在一点儿怨恨和骄狂。一旦有这些负面的情绪存在，在这个所有孩子的心灵融合在一起的世界里，孩子的心灵祼露在同学的心灵前的世界里，这些小小的负面情绪会带来特别大的伤害，因为他们之间的心灵是赤诚的，是毫无防备的。”
沈明德，陈诚意，郑大昕三个相互对视了一眼，他们都感到匪夷所思。
他们听甄青青说过白松的这个目的，但是，他们以为白松只是要建设一个和睦的班集体。即便是甄青青说他建设的这个班集体同学们的亲密超越孩子与他们父母的关系。他们也只是以为这是一个比喻。
但现在再听白松的话，他们突然觉得，比父母亲还亲密的同学集体，并不是比喻，而是真实的形容。
这位白松老师想要建设的集体关系确实是要比家庭关系更亲密的一种关系集体。恐怕所有的父母也都没想过要让家庭成员之间没有一点嫌隙……
“去年呢，高山县教育局的老局长退下来之后，带着五位快要退休的老同志，到那六所学校驻下来了，这个问题算是暂时解决了。”
甄青青喝了一口茶水，接着说：“这个事情呢，这几位老同志心里有委屈，他们讲奉献，其中的辛苦不肯说出来，我们不能当不知道，所以这次专门请他们来，给他们开一次表彰会，让他们放松一下，高兴一下。让他们知道，他们的辛苦，人民看见了，知道了。”
“他们那里现在还缺老师吗？”白松脑子里闪着一道光，问。
“缺啊，永远都缺。他们本地没有合格的人才，考出去的学生，就不肯再回去了，支教的老师呢，到了他们那里就适应不了，老师这个职业比较特殊，如果有情绪的话，对学生也不好，所以摊派支教任务，也是行不通的。现在呢，这几位老同志去下面撑着，也肯定不是长久之计，一个是他们年纪都大了，也撑不了几年。二一个呢，刚才跟他们聊天，除了老局长用信念撑着，比较积极，另外五们老同志意愿上都很勉强了。”说到这儿，他看着白松问：“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白松神色一动，脱口而出问：“让我去支教吗？”
“不是……”甄青青连连摆手道：“你去支教也只能解决一所学校的问题，还有另外四所学校呢。我是问你对解决这个问题有没有什么想法？
白松摇了摇头：“我能有什么想法……以前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甄青青温和的笑了笑，说：“你从今天要开始想了，我们厅里教研室陈主任退休了，我推荐你来做这个主任。”
“教研室主任？我……我不合适。”白松连连摇头。
“我相信你。”甄青青握住白松的手说：“你认为你合适，你听我说，我只是推荐，一会儿还要带你见见沈主席、陈副主席和郑副主席，你要得到他们的赞同和信任，我相信你能够得到他们的赞同！你到了厅里，就帮我给高山县山区的教育问题，寻找一个解决方案。把应该给予那些孩子的人生基础，给予那些孩子们，这是比做老师更有崇高的工作……”甄青青握着白松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说：“我相信你能够做到。”
白松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知道甄青青是在帮他，他也是心理学大师，很清楚甄青青为什么要这样做，失去了一个事业之后，能够让人重新生起力量，消除低落和消沉的办法，自然是开始另一项更伟大的事业。
所以，他没有再拒绝甄青青的好意。
“走吧，我们去小会议室里等着。”甄青青看了看时间说。
……
两人到会议室里刚坐下，沈明德、陈诚意、郑大昕三人笑呵呵的一起走进会议室里。
“坐，坐……”沈明德三人一边在甄青青和白松对面坐下，一边说：“别客气，坐下说。”
陈诚意嘴里吃着硬糖，一边观察着这个被学生家长们赶出学校的老师。
白松的面孔有些木然，眼神有些呆滞，是那种读书久了，一半精神还在书里，回不到现实世界里的样子。
这种气质，就是人们常说的书呆子气。
“白老师啊，你这两天受委屈了。”陈诚意递给白松一块酸糖，示意他吃糖。
白松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没有，没有什么委屈的。”
“别紧张，咱们就是随便聊聊。”陈诚意笑着说：“我是很早就想认识你，很早就想跟你聊聊了，咱们这个古城市呀，并不大，你的那群学生孩子我认识几个，他们跟普通孩子很不一样，嗯……或许从他们家长来看，他们的孩子不再那么依赖他们了，他们觉得不太好，但从我这个外人……也不算外人，算是亲戚朋友吧，从我看来，那些孩子成熟懂事，没有小孩子的懦弱畏缩或者是骄狂任性，他们很好，很好的孩子！你把他们教育的很好。虽然你被学校开除了，但是我在这里说一句，你受委屈了。”
白松又摇了摇头，苦笑道：“真得没什么委屈的，还是对不起孩子，他们的成绩不好，未来上中学大学会比别的孩子艰难些……还是耽误他们了。”
“嗯。”陈诚意问：“就是这点儿我不明白。听你现在的话，也是认为成绩重要的，但孩子们的成绩为什么这么差呢？”说到这儿，他笑了笑：“你曾经是省市两级优秀教师，据我所知，在你没有当校长之前，你一直是被学校安排带毕业班的，就是因为你能把学生的成绩提升上去。当了校长之后，这个班是你从一年级一直带到现在的，为什么成绩反而提不上去了呢？”
白松苦笑了一下：“这两年我确实犯了一点儿错误，我……确实刻意淡化学习成绩对学生们的影响……导致学生也就不重视……或者说是忽视自己的成绩了。”
“为什么呢？”陈诚意追问：“做为老师，即便不刻意要求学生去追求好的成绩，但也不应该刻意让学生们忽视自己的学习成绩的吧？”
“有两个原因吧……”白松答道：“第一个是，我不想同学们之间相互竞争，而考试成绩会成为学生们竞争的战场。第二个，如果学习成绩在学生们心中太重要了，那么学习成绩的好坏，会让学生们在他们心里的同学们分为三六九等，成绩好的学生会骄傲和鄙视成绩不好的学生，成绩不好的学生会自卑和谄媚成绩好的学生。”
“嗯？”陈诚意挑了挑眉毛，问：“第二个原因，成绩会让学生心中产生不平等心，这个不好，我可以理解，但是竞争……竞争，只要是良性的竞争，不好吗？
“竞争……”白松笑着摇了摇头：“不会有良性的竞争，除非他们所争取的东西是他们心里都不重要的东西，那才会有不伤和气的竞争。”
“同学们之间只要通过学习成绩竞争，就会产生嫌隙，胜者会骄狂，输的人呢，会怨恨。他们竞争的过程中付出的辛苦越多，比如说他们学习的越刻苦努力，越把成绩当成自己的一切，越要胜过别的同学。那么竞争结束之后，输的人怨恨就会越重，赢的人也就越骄狂。而这两种情绪是经历给予他们的，没法通过语言讲道理帮他们输导出去，你告诉他们，输的人不要怨恨，他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心里的怨恨依旧存在。赢的人你告诉他不要骄狂，他也知道自己不应该骄狂，但是他的骄狂在他的心里依旧存在。这种存在的情绪他们或许因为懂得道理尽量不表现出来，但是在他们心里不会消失，而且会慢慢积攒，在他们同学之间成形一条看不见，但也无法弥合的鸿沟。”
说到这儿，白松又摇了摇头，笑道：
“所以，除非他们把学习成绩看做不值一提的东西，看做一个游戏，那么，在学习成绩上的竞争才不会产生怨恨和骄狂的情绪等等负面情绪。”
“你是为了不让学生们心里产生这些负面情绪，刻意让学生们忽视他们的成绩？”陈诚意皱了皱眉头，白松想让学生们心里不产生一点儿负面情绪，这是不可能的，人们——特别是心胸还没长大的孩子会遇见很多不顺心的事，怎么可能不会产生负面情绪。况且，虽然人们的常识是建康的心理是负面情绪越少越好，但是这也只是常识，未必是正确的，人们心里有一些负面情绪或许是有益人们的心理健康的。
白松摇了摇头：“我不是想要孩子们心里没有负面情绪，我是希望孩子们与同学的交往中不会产生负面情绪。我不希望孩子们之间有嫌隙……”
说到这儿，白松专注着看着陈诚意头顶上的空白处，一边沉吟着说：
“我想要创造的……嗯，或者说我希望孩子们成为一个亲密无间的集体：他们真心实意的爱护同学，并且知道怎么爱护同学……并且，他们在爱护同学的过程里得到幸福和快乐……”
“这样一个亲密无间的集体里，我和孩子们必须小心冀冀的维护着它，它是不能允许存在一点儿不平等心，也不能存在一点儿怨恨和骄狂。一旦有这些负面的情绪存在，在这个所有孩子的心灵融合在一起的世界里，孩子的心灵祼露在同学的心灵前的世界里，这些小小的负面情绪会带来特别大的伤害，因为他们之间的心灵是赤诚的，是毫无防备的。”
沈明德，陈诚意，郑大昕三个相互对视了一眼，他们都感到匪夷所思。
他们听甄青青说过白松的这个目的，但是，他们以为白松只是要建设一个和睦的班集体。即便是甄青青说他建设的这个班集体同学们的亲密超越孩子与他们父母的关系。他们也只是以为这是一个比喻。
但现在再听白松的话，他们突然觉得，比父母亲还亲密的同学集体，并不是比喻，而是真实的形容。
这位白松老师想要建设的集体关系确实是要比家庭关系更亲密的一种关系集体。恐怕所有的父母也都没想过要让家庭成员之间没有一点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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