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黑石，劫匪
商队临行的前夜，黑石通常会在城镇中某个安静的酒馆喝一小壶米酒，然后早早上床睡觉。但今天他睡的不是很踏实，体内某种令人烦躁的温度跟夏天呼应，节节攀升。此时，四五个刚从东边来的商人入住旅馆，激烈的讨论着子罕-芦桥和那位外土女子的婚事。黑石这才知道，那个女孩儿决定嫁给芦桥了。
翌日清晨，在弥漫村落和山林的晨雾中，黑石的商队启程了。他们带着来自四国盟北部农场的干香料，来自攀衣和铁丽的清凉袍子，还有一部分陶罐和铜酒杯前往殷谷。这些东西并没有装满他的浩荡车队，沿途的无数村落和小镇会填满那些空荡荡的箱子。
他们穿过雄伟的山楂河大桥，将宽广的河水踩在脚下。河岸以西的村庄结成联盟，互相派出守卫在乡间道路游荡。黑石亲眼见证了这些守卫的半生年华，而他自己的黄金时光也洒落在了一条条东西走向的乡路上。
他们就这样白日赶路，傍晚入城，夜里打圆牌或喝点小酒。如果过夜的城市稍微热闹繁华一些，就去妓院或公共浴室放松一下。他们今夜将要停留的八哈安就是旅途中少有的大城市，它用两道城墙围拢起自己的城市，在城市中有一处妓院，两个酒馆。
黑石让他的随从们自由活动，还给奴种们买了些肉沫与猪油炒的米，他自己则要去见个老朋友。这位名叫喜丹的老兄曾是他的随从，在八哈安找到了妻子并于此定居。不过他并未脱离老本行，仍然在这座城市同商旅做买卖。
两个老商人相约在城中酒馆见面。喜丹十分兴奋，他抓着黑石的手，恨不得把自己高瘦的身体全都藏进酒馆角落的阴影里。
“终于把你等来了！我手里有一批货，你保准想要。”
“是什么玩意儿？”
“一批剑和斧头。”
“武器？”黑石有点惊讶，“你现在开始搞这些东西了？”
“不只是我，许多人都在买卖武器，我明天还要等一批货到呢。我们的主顾也是同一个——食儿微的大主匿甲。”
黑石不太运送这种东西，他更喜欢弄些香料和布匹，因为这种东西更轻便。何况，那些破铜的雇主往往是大主、市老和富绅，这群家伙目中无人，让黑石十分不舒服。
“你还准备去润水镇吗？想想润水镇都是些什么货品？它们肯定没有这批货值钱！我只需要你帮我送到食儿微，我现在可以给你三个泥猫鹰，事成回到这里，再找我要四个泥猫鹰。怎么样？匿甲很阔绰，他搞不好还会给你些辛苦费，他背后可是齐耳述人。”
这些黑石都知道。黑兰高原的齐耳述人是唯一与外界有联系的部族，他们资助奴种贩子建立食儿微，也为自己谋得了一处高原之外的落脚点。
但黑石对对商路的安全开始担忧起来。食儿微的匿甲大主为何要购买武器？他又准备做些什么？
“他要建立自己的卫队，保护食儿微。”喜丹看出了黑石的顾虑，“这对我们都好！这将会给我们多一份保障，对吧？”
黑石同意了他的请求，主要还是因为这是笔划算的买卖，七个泥猫鹰可不是小数目。
当晚，黑石便从酒馆和妓院里把那群小蛋崽子找了出来，和喜丹的奴种一起搬运武器。黑石估摸他至少运送了三十来把铜剑，五十把铜斧子。凭借到处收购的武器，匿甲在城中可以组建近上百人的军队，足够控制食儿微和整条商路。
翌日，黑石给他的八个随行一人一把铜斧，又花了一个泥猫鹰雇了二十个赤甲人当护卫。他们上路了，这次商人们不再哼小调，也不再懈怠，时不时回头望望这批武器。黑石不得不小声提醒他们别这么明显，仿佛生怕外人不知道自己在运送宝贝似得。
所幸接下来的道路十分安逸，黑石都开始后悔雇最贵的赤甲人当护卫了。于是他们到润水镇时先支付了三个弯杯，解散了其中十个人。他们将武器存在仓库里，就近入住了旅馆。这天晚上，黑石不允许任何人饮酒，甚至直接把剩下的米酒卖给了酒馆，又换来十一个楔子。
他们兴高采烈地上了最后的路，而黑石的心却前所未有的紧张起来。这条商路他已走了无数遍，殷谷的每一座城市，每一个村落他都知道方位。他也并非第一次运送武器，甚至同匿甲也见过几面。但是这一次他就是紧张，仿佛感知到了某些事情。
一整个白日过去了，这条路一如往昔的平静。他们在太阳落山前赶到了束兰村，在那里好好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天还没亮，黑石就催促随从和赤甲人起床赶路，他想在下午前就赶到下一个村子。
为此，他们不得不迎着正午的烈日前进。这下随从和赤甲人不干了，赤甲人警告黑石现在已经到了夏季，正午的烈日可能会让他们中暑，耽误行程。
犹豫再三，黑石选择了妥协。他准备先东行进束兰森林，从森林里穿行北上。为此，他又在束兰村雇了几个年轻人做护卫。这几个年轻人只是闲来无事的农民，他们十分欢快的拿着石斧和木棍走在商队两侧，甚至还唱起了歌壮胆——这简直就像是一场春末夏初的出游般轻松。
所以，他们对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毫无抵抗之力。
如果能预知未来，黑石宁愿再多花两个泥猫鹰雇佣四十个赤甲人。在他们行进到舒兰森林第一条河流时，无数个黑色人影从四面八方窜了出来，即便是那些临危不乱的赤甲人都乱了步伐，和商队的马撞在一起。
“放下武器！”黑石听见这群劫匪喊道，他们的口音有些奇怪，不像是殷谷人。
赤甲人拒绝投降，挥舞铜斧杀向劫匪。这群劫匪十分胆怯，围而不攻，四散而逃。他们绝对不是什么劫匪，黑石想，这不过是些逃窜的奴种罢了。
但是十个赤甲人还是太少了，即便他们砍倒了几个奴种，更多的人仍然扑了过来，将赤甲人按倒在地，夺走了武器。很快，商旅就被简陋无比的木枪木矛团团瞄准，他们彻底被控制住了。
一个男人从这群乌压压的人中走上前来。他又瘦又高，脑袋上有一层黑色卷发，而眉头和脸颊则涂着青色的花纹。最让黑石难忘的还是他那双淡黄色的眼睛，如同饥饿的雄狮般歹毒。
“别再反抗了，我们不想伤害你们。”他伸出手将黑石拉了起来，“我是哀述人首领丘拾，我们要你们的货。”
这个名字一闪而过，黑石怎么也记不起来从哪里听过哀述这个字眼。他摇摇头，对丘拾说：“我可以把货物给你们，但你们这是引火上身。这是食儿微的匿甲大主的武器，如果你们抢走……他一定会出兵征讨你们的，你们躲不了的。”
“武器？来，把货给我搬下来！这几个商人给我带走。”
商旅被哀述人挟持向南行进，他们穿过束兰森林直达深处。黑石万没想到这片森林后居然有一片村落，而这里竟然生活着数百个愚种。商人们呜呼哀鸣，知道自己绝无活路——他们没少贩卖愚种，如今落在仇人手里只求痛快一死。
这些愚种并没有立刻开始复仇。他们一边盯着商队，一边看看哀述人。人数稀少的哀述人竟然成了这个大族群的首领，黑石实在捉摸不透他们用了怎样的手段。
在哀述人的指挥下，愚种们将武器搬运到村落的空地上。接着，丘拾将商人们带进了自己的茅屋。屋内，黑石一眼就看出来坐在床上的几个女人正是厄昔人。
“我们是一起的，我们是一起的！”黑石赶忙向她们求救，“你们的主人，珥银公，嫁给了我的大主！”他试图将话说的慢一些，他知道厄昔人的三河语并不熟练。
然而那几个厄昔女人却没有任何回应，十分冷漠。只有一个人答道：“我们已不是厄昔人了。”
黑石一时更加糊涂了。丘拾十分得意地坐下来，对黑石介绍道：“她们曾经是厄昔人，但被命运抛弃了。我们哀述人与她们穿过了那条山脉活了下来，她们将会是我们的妻子，也会是新哀述人的母亲，她们就是哀述人。”
黑石开始思考丘拾的话。他们穿过了那条山脉？哪条山脉？他不曾听说殷谷有什么山脉，除了环绕黑兰高原的律山、荒唐北阶和殷山。突然，他想起珥银曾对他说过一部分厄昔人选择跟着她渡海，另一部分叫哀述人的奴种仍然追随大弥公留在沙音陆上。
这下黑石终于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了，眼前这群人就是那群哀述人，看起来大弥公要么臣服于奴种，要么已经被杀了。而他们所说的山也只有一条了，那就是连接匕首湾湿地和沙音陆的血赎山。哀述人穿过了血赎山？这件事情甚至远比刚才遇见哀述人更让黑石震惊。
“听说走这条商路的所有商人都抓捕过愚种，对吗？”丘拾问他。
黑石点点头，说：“我不否认，如果你是慈悲的，就请让我痛快一死。”
丘拾的声音低下来，“我有些东西想问问你。”
一个年长的老哀述人搬着小凳子坐在黑石面前，他问了一个让黑石啼笑皆非的问题：“食儿微是哪座城市？它在哪？”
黑石没忍住，他嘲讽道：“你们来到这片土地不知道食儿微，就好像不知道太阳从东边升起一样。那是殷谷最大的城市。从这片森林向西北走四五天天就能到达。”
“那里有多少人？几个大主？”
“我不知道，但可以保证那里将近有一万人。大主有五个，匿甲是最大的一个。”黑石又适时提醒哀述人他的主顾是多么不好惹。
“如果我们想进入食儿微，你的建议是？”
“进入食儿微？那当然是从正门进了。食儿微有四个城门，正门被刷成了天空一般的美丽蓝色，你在任何一个方向都可以看见……”黑石愣了愣，“不，你们……什么意思？”
老人回头看看丘拾，丘拾又回头看看那个壮硕的厄昔男人，他看起来是个军官，向黑石点点头。
“你是说你们要攻打食儿微？”虽然无法相信，但黑石还是试探着问了。
“我们得先看看行不行得通。”丘拾说。
“行不通。”黑石笑了，“你们疯了。”
“如果我说，你不给我们一个主意，我现在就杀了你呢？”
黑石闭上眼睛，该来的还是会来的，这群哀述人就是想羞辱他、弄死他罢了。他放弃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直白地侮辱道：“既然你们是奴种，那就应该用奴种的方式进入食儿微。那就是被我抓获，送到食儿微城里去。自古以来，奴种就是这样进入蓝城的。”
“是个办法！”丘拾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黑石睁开眼，发现不只是他感到惊讶，丘拾的智者和军官也睁大眼睛盯着他们的首领。
“你快别发疯了。”智者说。
“不可能，这不是闹着玩的。”军官说。
“不，就这样，我看可以。”丘拾扬起手拒绝了他们的劝阻，他指着黑石，命令道：“你，给我画个食儿微的地图，准备准备，这几天跟我们入城。”
翌日清晨，在弥漫村落和山林的晨雾中，黑石的商队启程了。他们带着来自四国盟北部农场的干香料，来自攀衣和铁丽的清凉袍子，还有一部分陶罐和铜酒杯前往殷谷。这些东西并没有装满他的浩荡车队，沿途的无数村落和小镇会填满那些空荡荡的箱子。
他们穿过雄伟的山楂河大桥，将宽广的河水踩在脚下。河岸以西的村庄结成联盟，互相派出守卫在乡间道路游荡。黑石亲眼见证了这些守卫的半生年华，而他自己的黄金时光也洒落在了一条条东西走向的乡路上。
他们就这样白日赶路，傍晚入城，夜里打圆牌或喝点小酒。如果过夜的城市稍微热闹繁华一些，就去妓院或公共浴室放松一下。他们今夜将要停留的八哈安就是旅途中少有的大城市，它用两道城墙围拢起自己的城市，在城市中有一处妓院，两个酒馆。
黑石让他的随从们自由活动，还给奴种们买了些肉沫与猪油炒的米，他自己则要去见个老朋友。这位名叫喜丹的老兄曾是他的随从，在八哈安找到了妻子并于此定居。不过他并未脱离老本行，仍然在这座城市同商旅做买卖。
两个老商人相约在城中酒馆见面。喜丹十分兴奋，他抓着黑石的手，恨不得把自己高瘦的身体全都藏进酒馆角落的阴影里。
“终于把你等来了！我手里有一批货，你保准想要。”
“是什么玩意儿？”
“一批剑和斧头。”
“武器？”黑石有点惊讶，“你现在开始搞这些东西了？”
“不只是我，许多人都在买卖武器，我明天还要等一批货到呢。我们的主顾也是同一个——食儿微的大主匿甲。”
黑石不太运送这种东西，他更喜欢弄些香料和布匹，因为这种东西更轻便。何况，那些破铜的雇主往往是大主、市老和富绅，这群家伙目中无人，让黑石十分不舒服。
“你还准备去润水镇吗？想想润水镇都是些什么货品？它们肯定没有这批货值钱！我只需要你帮我送到食儿微，我现在可以给你三个泥猫鹰，事成回到这里，再找我要四个泥猫鹰。怎么样？匿甲很阔绰，他搞不好还会给你些辛苦费，他背后可是齐耳述人。”
这些黑石都知道。黑兰高原的齐耳述人是唯一与外界有联系的部族，他们资助奴种贩子建立食儿微，也为自己谋得了一处高原之外的落脚点。
但黑石对对商路的安全开始担忧起来。食儿微的匿甲大主为何要购买武器？他又准备做些什么？
“他要建立自己的卫队，保护食儿微。”喜丹看出了黑石的顾虑，“这对我们都好！这将会给我们多一份保障，对吧？”
黑石同意了他的请求，主要还是因为这是笔划算的买卖，七个泥猫鹰可不是小数目。
当晚，黑石便从酒馆和妓院里把那群小蛋崽子找了出来，和喜丹的奴种一起搬运武器。黑石估摸他至少运送了三十来把铜剑，五十把铜斧子。凭借到处收购的武器，匿甲在城中可以组建近上百人的军队，足够控制食儿微和整条商路。
翌日，黑石给他的八个随行一人一把铜斧，又花了一个泥猫鹰雇了二十个赤甲人当护卫。他们上路了，这次商人们不再哼小调，也不再懈怠，时不时回头望望这批武器。黑石不得不小声提醒他们别这么明显，仿佛生怕外人不知道自己在运送宝贝似得。
所幸接下来的道路十分安逸，黑石都开始后悔雇最贵的赤甲人当护卫了。于是他们到润水镇时先支付了三个弯杯，解散了其中十个人。他们将武器存在仓库里，就近入住了旅馆。这天晚上，黑石不允许任何人饮酒，甚至直接把剩下的米酒卖给了酒馆，又换来十一个楔子。
他们兴高采烈地上了最后的路，而黑石的心却前所未有的紧张起来。这条商路他已走了无数遍，殷谷的每一座城市，每一个村落他都知道方位。他也并非第一次运送武器，甚至同匿甲也见过几面。但是这一次他就是紧张，仿佛感知到了某些事情。
一整个白日过去了，这条路一如往昔的平静。他们在太阳落山前赶到了束兰村，在那里好好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天还没亮，黑石就催促随从和赤甲人起床赶路，他想在下午前就赶到下一个村子。
为此，他们不得不迎着正午的烈日前进。这下随从和赤甲人不干了，赤甲人警告黑石现在已经到了夏季，正午的烈日可能会让他们中暑，耽误行程。
犹豫再三，黑石选择了妥协。他准备先东行进束兰森林，从森林里穿行北上。为此，他又在束兰村雇了几个年轻人做护卫。这几个年轻人只是闲来无事的农民，他们十分欢快的拿着石斧和木棍走在商队两侧，甚至还唱起了歌壮胆——这简直就像是一场春末夏初的出游般轻松。
所以，他们对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毫无抵抗之力。
如果能预知未来，黑石宁愿再多花两个泥猫鹰雇佣四十个赤甲人。在他们行进到舒兰森林第一条河流时，无数个黑色人影从四面八方窜了出来，即便是那些临危不乱的赤甲人都乱了步伐，和商队的马撞在一起。
“放下武器！”黑石听见这群劫匪喊道，他们的口音有些奇怪，不像是殷谷人。
赤甲人拒绝投降，挥舞铜斧杀向劫匪。这群劫匪十分胆怯，围而不攻，四散而逃。他们绝对不是什么劫匪，黑石想，这不过是些逃窜的奴种罢了。
但是十个赤甲人还是太少了，即便他们砍倒了几个奴种，更多的人仍然扑了过来，将赤甲人按倒在地，夺走了武器。很快，商旅就被简陋无比的木枪木矛团团瞄准，他们彻底被控制住了。
一个男人从这群乌压压的人中走上前来。他又瘦又高，脑袋上有一层黑色卷发，而眉头和脸颊则涂着青色的花纹。最让黑石难忘的还是他那双淡黄色的眼睛，如同饥饿的雄狮般歹毒。
“别再反抗了，我们不想伤害你们。”他伸出手将黑石拉了起来，“我是哀述人首领丘拾，我们要你们的货。”
这个名字一闪而过，黑石怎么也记不起来从哪里听过哀述这个字眼。他摇摇头，对丘拾说：“我可以把货物给你们，但你们这是引火上身。这是食儿微的匿甲大主的武器，如果你们抢走……他一定会出兵征讨你们的，你们躲不了的。”
“武器？来，把货给我搬下来！这几个商人给我带走。”
商旅被哀述人挟持向南行进，他们穿过束兰森林直达深处。黑石万没想到这片森林后居然有一片村落，而这里竟然生活着数百个愚种。商人们呜呼哀鸣，知道自己绝无活路——他们没少贩卖愚种，如今落在仇人手里只求痛快一死。
这些愚种并没有立刻开始复仇。他们一边盯着商队，一边看看哀述人。人数稀少的哀述人竟然成了这个大族群的首领，黑石实在捉摸不透他们用了怎样的手段。
在哀述人的指挥下，愚种们将武器搬运到村落的空地上。接着，丘拾将商人们带进了自己的茅屋。屋内，黑石一眼就看出来坐在床上的几个女人正是厄昔人。
“我们是一起的，我们是一起的！”黑石赶忙向她们求救，“你们的主人，珥银公，嫁给了我的大主！”他试图将话说的慢一些，他知道厄昔人的三河语并不熟练。
然而那几个厄昔女人却没有任何回应，十分冷漠。只有一个人答道：“我们已不是厄昔人了。”
黑石一时更加糊涂了。丘拾十分得意地坐下来，对黑石介绍道：“她们曾经是厄昔人，但被命运抛弃了。我们哀述人与她们穿过了那条山脉活了下来，她们将会是我们的妻子，也会是新哀述人的母亲，她们就是哀述人。”
黑石开始思考丘拾的话。他们穿过了那条山脉？哪条山脉？他不曾听说殷谷有什么山脉，除了环绕黑兰高原的律山、荒唐北阶和殷山。突然，他想起珥银曾对他说过一部分厄昔人选择跟着她渡海，另一部分叫哀述人的奴种仍然追随大弥公留在沙音陆上。
这下黑石终于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了，眼前这群人就是那群哀述人，看起来大弥公要么臣服于奴种，要么已经被杀了。而他们所说的山也只有一条了，那就是连接匕首湾湿地和沙音陆的血赎山。哀述人穿过了血赎山？这件事情甚至远比刚才遇见哀述人更让黑石震惊。
“听说走这条商路的所有商人都抓捕过愚种，对吗？”丘拾问他。
黑石点点头，说：“我不否认，如果你是慈悲的，就请让我痛快一死。”
丘拾的声音低下来，“我有些东西想问问你。”
一个年长的老哀述人搬着小凳子坐在黑石面前，他问了一个让黑石啼笑皆非的问题：“食儿微是哪座城市？它在哪？”
黑石没忍住，他嘲讽道：“你们来到这片土地不知道食儿微，就好像不知道太阳从东边升起一样。那是殷谷最大的城市。从这片森林向西北走四五天天就能到达。”
“那里有多少人？几个大主？”
“我不知道，但可以保证那里将近有一万人。大主有五个，匿甲是最大的一个。”黑石又适时提醒哀述人他的主顾是多么不好惹。
“如果我们想进入食儿微，你的建议是？”
“进入食儿微？那当然是从正门进了。食儿微有四个城门，正门被刷成了天空一般的美丽蓝色，你在任何一个方向都可以看见……”黑石愣了愣，“不，你们……什么意思？”
老人回头看看丘拾，丘拾又回头看看那个壮硕的厄昔男人，他看起来是个军官，向黑石点点头。
“你是说你们要攻打食儿微？”虽然无法相信，但黑石还是试探着问了。
“我们得先看看行不行得通。”丘拾说。
“行不通。”黑石笑了，“你们疯了。”
“如果我说，你不给我们一个主意，我现在就杀了你呢？”
黑石闭上眼睛，该来的还是会来的，这群哀述人就是想羞辱他、弄死他罢了。他放弃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直白地侮辱道：“既然你们是奴种，那就应该用奴种的方式进入食儿微。那就是被我抓获，送到食儿微城里去。自古以来，奴种就是这样进入蓝城的。”
“是个办法！”丘拾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黑石睁开眼，发现不只是他感到惊讶，丘拾的智者和军官也睁大眼睛盯着他们的首领。
“你快别发疯了。”智者说。
“不可能，这不是闹着玩的。”军官说。
“不，就这样，我看可以。”丘拾扬起手拒绝了他们的劝阻，他指着黑石，命令道：“你，给我画个食儿微的地图，准备准备，这几天跟我们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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