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职场生存
天云街道办这几天气氛压抑。
每天来上班时，不论第一个人多早到，处长办公室总是亮着灯的。
难道这几天她都没回家吗？
没有人敢问。唐处长把自己关在里面好几天了，即使出来解决生理问题和饮食问题，也总是面无表情，和之前意气风发的样子大相径庭。
相应的，她也没再下什么令人为难的指示。不过，她不就山，山总要来就她的。
……这个俗语是这么用的吗？
“早哥，这个资料麻烦你交给处长看下哈。”年轻人鬼鬼祟祟凑到部门年龄最大的人桌边，小声拜托。
周早摸了一把锃亮的前额：“小进，早哥的能耐你晓得吧？”
刘进连忙点头，不知几分真心地夸赞起来：“早哥的厉害谁不知道，大家都佩服尊敬得很，有您出马，处长也得给几分薄面哪——”
“停停停停！”周早越听汗越多，急忙阻止小年轻不知天高地厚的马屁，“我是说，你既然晓得，怎么还来找我？！”
“啊——”刘进呆住，“你也不敢——”
“呸！”周早啐了他一口，“小伙子口无遮拦。你行你上。”
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当然是果断认怂：“打扰了，再见。”
刘进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同龄同届同期同事凑过来：“咋办？还得是南哥？”
秦松其实最早提议直接在系统里提交，等处长看到了处理就好了。不过，问题就出在这里，这份资料早在三天前就提交过一遍，当时处长要求修改，时间也不紧，他们便打算慢悠悠地来。没想到插进来全员加班这档子事，通宵以后大家难免休息久了一点，于是截止时间近在眼前。早上八点，两人一来便将文件上传，可到现在也杳无音讯。
下午两点前就要交过去。
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十万火急，但对处长来说不过小事一桩。以他们的级别，也提不了加急申请，可偏偏谁都不敢去直面部门最高负责人，于是就有了刘进劝进这一出。可惜，早哥也是个头脑清楚的惜命之人。
现在唯一的方法，只有请张南那边瞒天过海，加急呈递。只是这样一来，张南有概率被追究程序不正当的责任，因此对方也提出了交换条件。
“只能这样了……”两个年轻人沉痛地互相鼓励，同意了不平等条约。
秦松：南哥，说好了，我们陪你去排队，你帮我们交过去吧。
张南：收到。
张南：周日上午六点，半亭商圈第三大道。
张南：入场以后每人限购十份，当场抽选。钱我会打过去。
秦松：好……
可恶的偶像宅。
不过排除这点令人无语的小小疯狂，南哥办事还是靠谱的。不到半个小时，处长那边的意见就返过来了：审核通过。
刘进秦松两人松了口气，订好了周日早上四点半的闹钟。他们都是囊中羞涩的年轻人，为了省钱租住在市郊，要去市中心，得搭第一班空轨。在之前的单位光是通勤就要三四个小时，新单位也在郊区，但几乎是从北郊跑到西郊，通勤时间节省得不多，只是沿途没那么拥挤了。
年晓静目睹了两人的闹剧，嗤笑一声，泡了杯咖啡，带着一摞纸施施然进了处长办公室，不一会儿又施施然出来，咖啡自然是消失无踪，而一摞纸的最上面已经盖上红色的公章。
两个初出茅庐的年轻男人目瞪口呆，立即重新审视了部门食物链，决心以后抱紧姐姐大腿。
一墙之隔的小公主抿了口咖啡，果然还是女孩子贴心。
她在等一个人。
李秘书，叔叔的旧识，中央直属，他的直接负责人连父辈都讳莫如深。虽然不是她的直属上司，但是她看到过自己的上司对他恭敬的样子。而且，是那个案子最终过目的人……起码在她这一端是这样的。
唐九分已经预先打听过，今天商业局有个高层会议，李秘书会旁听，这个线上准备室他一定会来。内部管理越来越严格，会议资料需要与会者凭密钥自行提取，谁都无法代劳，李秘书也不会例外。
从九点等到十一点，部门内的事都处理了好几件，目标依然没有现身。期间也有人进出拷贝资料，她赔了不少笑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部门成员口风确实很紧，她参与一客考核（又被惨无人道刷下）的事并没有传开。家里人虽然知道她在调查一客，但恐怕也想不到她会如此胆大妄为与虎谋皮。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作为同样追索真相的调查方，她掌握的情报真不一定有一客多。
从部门紧急成立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多月——差不多和一客公开招人是同一时间，云上茶会大概也召开过三四次，然而，到现在一无所获。就她所知，所有人都还在原地打转，已经公开的情报并不比高层下决定调查时多。典型官僚作风之下的必经流程：扯皮、推卸和互相隐瞒。
她可不想再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了。一客那里行不通，就从内部入手。
一个熟悉的名字终于进入准备室。
她发送私聊：李叔叔，好久不及。
对方好一会儿才回答：好久不见，小唐。
大概刚才跟她的长辈联系了吧，这会儿右下角的家族私聊跳个不停，想也知道会是什么。
唐九分不打算退让，走到这一步，即使摆出强势的态度，她也一定要让事情推进下去。
天云-唐处长：李叔叔，有什么新情报能分享一下吗？
李秘书：不好意思，小唐，我知道的也不多，你们调查了那么久，应该比我清楚。
唐九分深吸一口气，看来对方打算逃避到底。
天云-唐处长：李叔叔，您就别跟我开玩笑了。我们这边的努力您也看到了，现在遇到了瓶颈，如果有个突破口，凭我们的能力，查清来龙去脉不在话下。您也不想看到事情越拖越久吧？
虽然压力没有直接给她，但唐九分相信，设立专案办的人一定是下了军令状的。如果时限内没有解决，恐怕倒霉的不会是一两个人那么简单。
李秘书：小唐，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有些事勉强不来。你的努力我们都看在眼里，只要尽力而为、问心无愧，大家都是讲理的人，不会怪你。
这个语气听上去可不怎么积极。唐九分皱眉，难道她猜错了。但是，如果破案主力不是她领导的部门，又会是哪一方呢？
上面总不会真的指望那群情报贩子吧？
天云-唐处长：您的好意我都明白，但毕竟人命关天，我想为真相的水落石出尽一份力。如果有什么新发现，还希望您能通知一下，我们也有努力的方向。
李秘书：当然，好说，有新发现我一定通知你。我还有会，就先走了。
唐九分往冷掉的咖啡里面倒了几块方糖，又往嘴里也倒了几块，嚼得嘎吱作响。
天云-唐处长：好的，耽误您这么久真不好意思，谢谢李叔叔。
退出准备室，退出内部系统，退出微识登录界面。
唐九分连做了二十个俯卧撑，越想越气，又做了三十个波比跳。
地板突然咚咚作响，紧急成立的单位是用普通民居改造的，虽然会议室做了隔音处理，但地板没有更换。部门全员恍若不闻，敲键盘的声音越发欢快响亮。
成立不到两个月的部门还没有建立起自己的法则，大家都是从不同的单位调过来的，还在摸索自己在新职场的定位，至于阴晴不定的小公主，暂时也没有人敢去问候，免得殃及池鱼。
周早喝了口红枣枸杞茶，默默祈祷小公主顺心如意，他们这些屋檐下的小鸟也好摸不是休息。
新处长什么都好，长得漂亮人又大方，就是有时候，太天真啦。
他扫了一眼四周，几个老油条戴上耳机假装开会，小年轻对着屏幕战战兢兢，不时焦虑地互瞅一眼，好像在犹豫要不要上前关心。
过了一会儿，部门内外安静下来。两个小伙子下定决心，你推我，我推你，两手空空地进去了。
傻孩子是去找骂的吗？
周早在心里叹了口气，果不其然，俩人不到两分钟就惨白着脸出来了，看来是见识到了美女的新一面。
这样也好，那种背景，再漂亮也不能心动啊，不是一个世界的。
年过四十的老光棍同情并嘲笑了刚进社会的小伙子，挪了下桌面文件布置好结界，腕表在桌面投影出迷你小屏，白发蓝眼的异国虚拟主播正在挑战不同种类的啤酒，白色的泡沫掉到她的锁骨附近，屏幕底端的实时字幕是一些可疑的拟声词。
虽然语言不通，但人对美丽事物的追求不会因这点阻碍就放弃。何况还有机翻。
周早截屏几下，又开启录屏模式。以前只关注国内主播，真是错过不少风景。
新消息跳出来。
江宁：早哥，这个能帮忙联系下吗？
附件是一份名单，需要警局那边的数据。这种需要找人办的事一向是周早负责。
周早关掉投影，腕表息屏，后台持续录制。
周早：好嘞，你什么时候要？
每天来上班时，不论第一个人多早到，处长办公室总是亮着灯的。
难道这几天她都没回家吗？
没有人敢问。唐处长把自己关在里面好几天了，即使出来解决生理问题和饮食问题，也总是面无表情，和之前意气风发的样子大相径庭。
相应的，她也没再下什么令人为难的指示。不过，她不就山，山总要来就她的。
……这个俗语是这么用的吗？
“早哥，这个资料麻烦你交给处长看下哈。”年轻人鬼鬼祟祟凑到部门年龄最大的人桌边，小声拜托。
周早摸了一把锃亮的前额：“小进，早哥的能耐你晓得吧？”
刘进连忙点头，不知几分真心地夸赞起来：“早哥的厉害谁不知道，大家都佩服尊敬得很，有您出马，处长也得给几分薄面哪——”
“停停停停！”周早越听汗越多，急忙阻止小年轻不知天高地厚的马屁，“我是说，你既然晓得，怎么还来找我？！”
“啊——”刘进呆住，“你也不敢——”
“呸！”周早啐了他一口，“小伙子口无遮拦。你行你上。”
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当然是果断认怂：“打扰了，再见。”
刘进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同龄同届同期同事凑过来：“咋办？还得是南哥？”
秦松其实最早提议直接在系统里提交，等处长看到了处理就好了。不过，问题就出在这里，这份资料早在三天前就提交过一遍，当时处长要求修改，时间也不紧，他们便打算慢悠悠地来。没想到插进来全员加班这档子事，通宵以后大家难免休息久了一点，于是截止时间近在眼前。早上八点，两人一来便将文件上传，可到现在也杳无音讯。
下午两点前就要交过去。
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十万火急，但对处长来说不过小事一桩。以他们的级别，也提不了加急申请，可偏偏谁都不敢去直面部门最高负责人，于是就有了刘进劝进这一出。可惜，早哥也是个头脑清楚的惜命之人。
现在唯一的方法，只有请张南那边瞒天过海，加急呈递。只是这样一来，张南有概率被追究程序不正当的责任，因此对方也提出了交换条件。
“只能这样了……”两个年轻人沉痛地互相鼓励，同意了不平等条约。
秦松：南哥，说好了，我们陪你去排队，你帮我们交过去吧。
张南：收到。
张南：周日上午六点，半亭商圈第三大道。
张南：入场以后每人限购十份，当场抽选。钱我会打过去。
秦松：好……
可恶的偶像宅。
不过排除这点令人无语的小小疯狂，南哥办事还是靠谱的。不到半个小时，处长那边的意见就返过来了：审核通过。
刘进秦松两人松了口气，订好了周日早上四点半的闹钟。他们都是囊中羞涩的年轻人，为了省钱租住在市郊，要去市中心，得搭第一班空轨。在之前的单位光是通勤就要三四个小时，新单位也在郊区，但几乎是从北郊跑到西郊，通勤时间节省得不多，只是沿途没那么拥挤了。
年晓静目睹了两人的闹剧，嗤笑一声，泡了杯咖啡，带着一摞纸施施然进了处长办公室，不一会儿又施施然出来，咖啡自然是消失无踪，而一摞纸的最上面已经盖上红色的公章。
两个初出茅庐的年轻男人目瞪口呆，立即重新审视了部门食物链，决心以后抱紧姐姐大腿。
一墙之隔的小公主抿了口咖啡，果然还是女孩子贴心。
她在等一个人。
李秘书，叔叔的旧识，中央直属，他的直接负责人连父辈都讳莫如深。虽然不是她的直属上司，但是她看到过自己的上司对他恭敬的样子。而且，是那个案子最终过目的人……起码在她这一端是这样的。
唐九分已经预先打听过，今天商业局有个高层会议，李秘书会旁听，这个线上准备室他一定会来。内部管理越来越严格，会议资料需要与会者凭密钥自行提取，谁都无法代劳，李秘书也不会例外。
从九点等到十一点，部门内的事都处理了好几件，目标依然没有现身。期间也有人进出拷贝资料，她赔了不少笑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部门成员口风确实很紧，她参与一客考核（又被惨无人道刷下）的事并没有传开。家里人虽然知道她在调查一客，但恐怕也想不到她会如此胆大妄为与虎谋皮。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作为同样追索真相的调查方，她掌握的情报真不一定有一客多。
从部门紧急成立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多月——差不多和一客公开招人是同一时间，云上茶会大概也召开过三四次，然而，到现在一无所获。就她所知，所有人都还在原地打转，已经公开的情报并不比高层下决定调查时多。典型官僚作风之下的必经流程：扯皮、推卸和互相隐瞒。
她可不想再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了。一客那里行不通，就从内部入手。
一个熟悉的名字终于进入准备室。
她发送私聊：李叔叔，好久不及。
对方好一会儿才回答：好久不见，小唐。
大概刚才跟她的长辈联系了吧，这会儿右下角的家族私聊跳个不停，想也知道会是什么。
唐九分不打算退让，走到这一步，即使摆出强势的态度，她也一定要让事情推进下去。
天云-唐处长：李叔叔，有什么新情报能分享一下吗？
李秘书：不好意思，小唐，我知道的也不多，你们调查了那么久，应该比我清楚。
唐九分深吸一口气，看来对方打算逃避到底。
天云-唐处长：李叔叔，您就别跟我开玩笑了。我们这边的努力您也看到了，现在遇到了瓶颈，如果有个突破口，凭我们的能力，查清来龙去脉不在话下。您也不想看到事情越拖越久吧？
虽然压力没有直接给她，但唐九分相信，设立专案办的人一定是下了军令状的。如果时限内没有解决，恐怕倒霉的不会是一两个人那么简单。
李秘书：小唐，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有些事勉强不来。你的努力我们都看在眼里，只要尽力而为、问心无愧，大家都是讲理的人，不会怪你。
这个语气听上去可不怎么积极。唐九分皱眉，难道她猜错了。但是，如果破案主力不是她领导的部门，又会是哪一方呢？
上面总不会真的指望那群情报贩子吧？
天云-唐处长：您的好意我都明白，但毕竟人命关天，我想为真相的水落石出尽一份力。如果有什么新发现，还希望您能通知一下，我们也有努力的方向。
李秘书：当然，好说，有新发现我一定通知你。我还有会，就先走了。
唐九分往冷掉的咖啡里面倒了几块方糖，又往嘴里也倒了几块，嚼得嘎吱作响。
天云-唐处长：好的，耽误您这么久真不好意思，谢谢李叔叔。
退出准备室，退出内部系统，退出微识登录界面。
唐九分连做了二十个俯卧撑，越想越气，又做了三十个波比跳。
地板突然咚咚作响，紧急成立的单位是用普通民居改造的，虽然会议室做了隔音处理，但地板没有更换。部门全员恍若不闻，敲键盘的声音越发欢快响亮。
成立不到两个月的部门还没有建立起自己的法则，大家都是从不同的单位调过来的，还在摸索自己在新职场的定位，至于阴晴不定的小公主，暂时也没有人敢去问候，免得殃及池鱼。
周早喝了口红枣枸杞茶，默默祈祷小公主顺心如意，他们这些屋檐下的小鸟也好摸不是休息。
新处长什么都好，长得漂亮人又大方，就是有时候，太天真啦。
他扫了一眼四周，几个老油条戴上耳机假装开会，小年轻对着屏幕战战兢兢，不时焦虑地互瞅一眼，好像在犹豫要不要上前关心。
过了一会儿，部门内外安静下来。两个小伙子下定决心，你推我，我推你，两手空空地进去了。
傻孩子是去找骂的吗？
周早在心里叹了口气，果不其然，俩人不到两分钟就惨白着脸出来了，看来是见识到了美女的新一面。
这样也好，那种背景，再漂亮也不能心动啊，不是一个世界的。
年过四十的老光棍同情并嘲笑了刚进社会的小伙子，挪了下桌面文件布置好结界，腕表在桌面投影出迷你小屏，白发蓝眼的异国虚拟主播正在挑战不同种类的啤酒，白色的泡沫掉到她的锁骨附近，屏幕底端的实时字幕是一些可疑的拟声词。
虽然语言不通，但人对美丽事物的追求不会因这点阻碍就放弃。何况还有机翻。
周早截屏几下，又开启录屏模式。以前只关注国内主播，真是错过不少风景。
新消息跳出来。
江宁：早哥，这个能帮忙联系下吗？
附件是一份名单，需要警局那边的数据。这种需要找人办的事一向是周早负责。
周早关掉投影，腕表息屏，后台持续录制。
周早：好嘞，你什么时候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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