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眠之夜
对想加入一客的人来说，这是一个不眠之夜。
哪怕是对一客兴趣不大的秦猫笑，此刻也正对着一朵渐渐消散的水花目瞪口呆。
她选择了报警。
在线AI向她预约笔录时间，地点当然是南红市。
看来明天的课只能请假了。
造成某人白跑一趟+翘课的元凶此刻正在发呆观看制作石雕的纪录片。
黑色长发、眉目深邃的中年男人放下马克杯。
Ip追踪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十二个地址，天南地北。
他毫不意外地发现，身为主持人的烛使用了一个看上去就假到不行的海外地址。
其余地址倒是有几个看起来很可信：一个大学，一个抚养院，两个郊区，两个居民区，还有一个……在山里面？
他开始在脑中对号入座。
大学助教钱钱，这居然是真实身份。登录官网查看教职员信息，二十岁至三十岁的男性共有19人。查看排班及宿舍使用情况，当日在校7人。登录校内论坛，搜索这7人担任课程的学生评价，结合本人社交媒体上的发言，目标锁定。
天才（但缺少常识的）少年风车，抚养院出身，国家的孩子，没什么好说的，上头的棋子。虽然没什么威胁，但最好也不要去碰。
郊区地址，一个在西仑，一个在……北闻？首都郊区可不是普通郊区。果不其然，地图上并没有显示那个位置有什么特殊建筑。但是，林格，那个习惯性自信的女声，大概率从小被捧着长大吧。官二代？存疑。
西仑的司机，木金。如果所言属实，会在艰苦的西部开车，说明没什么背景。小号，查不出什么。听声音年龄不小，而且几轮游戏中表现得中正温和，既没有攻击性也没有尝试引导什么。同行和普通人的概率各占一半，存疑。
墨镜儿，普通居民区，也是小号，微识没能提供什么线索。感觉人很随和，兼有临危不乱、见过大场面的气场……说来，这个声音，他是不是在哪里听过？歌手？不，印象中没有那种韵律感……是说话的声音，在接受采访？运动员？或是上过综艺节目？声纹识别，近三年，国内库，大众媒体，排除自媒体，运行中。等吧。
锚，普通居民区，小号。游戏发言积极，但时有脱线，直觉型，而且莫名自信。这种人应该不会是什么关键人物。
山区小姑娘一点，每轮都表现得很积极，游戏开始前也很主动，不畏惧引起他人注目，这种自信可不像出身山区，况且那样估计也交不起报名费。那么……
他打开全景地图，输入坐标。这里看上去没什么异常，连绵的小山覆盖着密集的植被。没有人烟。但是，也没看见公路。他稍稍思索，调取了原始数据。
果不其然，这一片的数据被覆写了。
私人区域，又一个有钱小孩。
搁下这边，他转向另一个有钱小孩，那个收了二手号的阿平。交易市场的历史记录能查到原微识，这孩子几乎没做什么掩饰，玩摩托，鼓捣音响，抱怨学校、还有永远需要预约的各项服务。长大了或许会是个人物，但现在就想进入这个圈子，为时过早了，小朋友。
剩下几个都是假地址。丹娜，发言谨慎但不失攻击性，他有种感觉，她和他是同行。星环，空地址，空背景，社会信用系统中也没有这个微识的记录，造假太过分以至于无从下手。烟，听上去没什么干劲，有种完成任务的感觉，地址经过遮掩，但有军方的痕迹，大概是被抓的壮丁，也没什么好说的。
各方势力都在观望，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副屏呼吸灯闪烁，任务完成，识别结果出来了。
墨镜儿，真名李华，博记项目选手，当前世界排名第7。
这种人也要掺和进来吗？
长发微卷、高鼻蓝眼的中年男人——白犬深深叹了口气。
此刻，造成某人熬夜的元凶仍在发呆，观看的纪录片换成凹槽清理一千个方法。
首都北闻某低调日常街道办也灯火通明。
“早哥，那边通信档案调到了吗？”年轻人离开办公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头顶略微羞涩的中年男人打了个哈欠：“没呢，还在扯皮。”
“这可是耽误办案啊。”另一个年轻人也加入休息时间。
“话是这么说——”早哥哼哼两下，“人家也不傻，我们一个街道办，办个屁的案。”
虽然内部知道自家是特殊办事处，但毕竟对外顶着街道办的名衔，和民众打交道并不如警方便利。像这种涉及隐私的事，要企业正式协助是要提协请的——要是能提协请，哪还会有什么扯皮！跟AI填完事项，不到十分钟结果就返过来了。
“那不是完蛋，明天来得及吗？”年轻人齐齐发出哀叹。
“话别说太早哈，小进小松。”早哥摆摆手，能在体制内混这么多年，他也是有点路子的，“看老战友的了。”
他的战友里面有认识通信系统高管的人，现在正在问工作上的联络方式，24小时在线的那种。凌晨喊人家干活，事后估计要请上几顿饭了。
也没办法，谁叫上司是个不体谅平民百姓的大小姐呢。
不过……早哥看向处长办公室。
那里同样灯火通明。
大小姐没有摸鱼，下属也少不得奉陪了。
希望这次处长自掏腰包的加班费不要再被上面截了。
美女处长打了个喷嚏。
她莫名其妙地裹紧小外套，把空调又调高两度。
白天的笔记整理完毕。
第一轮，风车发言，向第三世界国家发射导弹，在众人试探性的乱拳之下被不幸K.O.。
第二轮，锚发言，谴责小国触犯国际条约，但记者会上被爆窃听事件——可惜本人无法自圆其说，以天马行空无甚作用的一招落败。所以他抛出这条的自信在哪里？
第三轮，一点发言，严正声明此事为捏造陷害，公开谴责同意爆料者进行政治避难的国家。两国国际关系急剧恶化，其他国家被迫站队，本国更是针对性封锁国境，禁止部分国家人员进出。由此引发进出口贸易量大幅下降，企业商品堆积，国内消费意愿低迷，失业率激增——说来真亏她在一分钟时间里能说这么长的一句话，还是标准发言人调调。不过羊杀死了羊，过于详细的设定也为她自己铺好了死路。
第四轮，钱钱发言，国内爆发大规模游行，阶级矛盾大幅激化，引发多次小规模械斗，同时无力的经济政策令人民心生不满，撤换大臣无效后不得不进行内阁改组——
“故事就到此为止。”
烛这么说着，单方面结束了游戏。
果然如他所说，做事全凭独断专行。
某位单方面决定了加班的处长如此恨恨地想。
有全体支持，对于明天的答卷，处长并不担心。张南查ip，周早追踪设备，刘进查机主社会信用，秦松调交易记录，年晓静和江宁查公开发言，白天倒班，部门全力运转，不信还拿不下几个普通人。
不过，估计也仅限于普通人了。
她对着烛留下的一片空白咬牙切齿，即使拜托了家族内部，关于此人也没有一个靠谱画像，只知道一客是最近几年流星般窜出来的厉害角色，有能力，而且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得知她正在调查一客，连远任东取市高官的表哥都特意关照：离这种人远点。
家族成员越是这么说，她越想做出点成绩。
南红的事她当然知道，听说一客出了不少力，但政府也给了丰厚的回报。若是能够打入一客内部，甚至反客为主，国内难道还会有她摆不平的事？
出身政治世家的小公主不无骄傲地做着白日梦。
此刻，被当作调查对象兼猎物的某人仍在发呆，屏幕里的企鹅正在漫天飞舞的冰刀子里挪着步子，围成一个洋葱般层层叠叠的大圈，背对严酷的白色世界。
屏幕内外同步冷漠。
在旁白单调的解说中，抒情的BGM响起，毛绒绒的黑色和灰色的背毛慢慢淡出。
烛突然想起，好像有人说过，企鹅是世上最没用的动物。
但也是最团结的，因为它们会像这样，把妇孺保护在内圈，成群抵御寒风。
世上第二没用的动物关掉屏幕，拖着脚步，穿过昏暗的长廊，上到二楼，随便推开一间门，踏进满是毛绒玩具的房间。
当时选择这个废弃的玩具厂，真是选对了。
表情呆滞的样品们被随意堆放至天花板，连半面墙高的窗户都被挡住一大半。他踩着高高低低的毛绒们走到窗边，天色微亮，近处还是深沉的蓝色，但远处已透出白光，这一道蓝逐渐染淡，像医院的蓝窗帘衔接过渡到白墙。
他看了一会儿，拉上廉价的黑色化纤窗帘。
房间顿时昏暗下来，走廊对面投来几片晦暗的天光。他踩着光，走回房门前，关上了门。
现在，终于彻底黑暗下来。
初夏的凉风阵阵拂动窗帘，又屡屡被柔软但实心的玩具拦下。
他放松地倒在毛绒堆中，甩掉拖鞋，翻了个身，滚到一个缝隙里，安安心心地蜷缩起来，抱紧一只巨型熊或兔子的手臂。
一楼的墙上屏显浮起淡淡的蓝光，6点整。
日出了。
哪怕是对一客兴趣不大的秦猫笑，此刻也正对着一朵渐渐消散的水花目瞪口呆。
她选择了报警。
在线AI向她预约笔录时间，地点当然是南红市。
看来明天的课只能请假了。
造成某人白跑一趟+翘课的元凶此刻正在发呆观看制作石雕的纪录片。
黑色长发、眉目深邃的中年男人放下马克杯。
Ip追踪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十二个地址，天南地北。
他毫不意外地发现，身为主持人的烛使用了一个看上去就假到不行的海外地址。
其余地址倒是有几个看起来很可信：一个大学，一个抚养院，两个郊区，两个居民区，还有一个……在山里面？
他开始在脑中对号入座。
大学助教钱钱，这居然是真实身份。登录官网查看教职员信息，二十岁至三十岁的男性共有19人。查看排班及宿舍使用情况，当日在校7人。登录校内论坛，搜索这7人担任课程的学生评价，结合本人社交媒体上的发言，目标锁定。
天才（但缺少常识的）少年风车，抚养院出身，国家的孩子，没什么好说的，上头的棋子。虽然没什么威胁，但最好也不要去碰。
郊区地址，一个在西仑，一个在……北闻？首都郊区可不是普通郊区。果不其然，地图上并没有显示那个位置有什么特殊建筑。但是，林格，那个习惯性自信的女声，大概率从小被捧着长大吧。官二代？存疑。
西仑的司机，木金。如果所言属实，会在艰苦的西部开车，说明没什么背景。小号，查不出什么。听声音年龄不小，而且几轮游戏中表现得中正温和，既没有攻击性也没有尝试引导什么。同行和普通人的概率各占一半，存疑。
墨镜儿，普通居民区，也是小号，微识没能提供什么线索。感觉人很随和，兼有临危不乱、见过大场面的气场……说来，这个声音，他是不是在哪里听过？歌手？不，印象中没有那种韵律感……是说话的声音，在接受采访？运动员？或是上过综艺节目？声纹识别，近三年，国内库，大众媒体，排除自媒体，运行中。等吧。
锚，普通居民区，小号。游戏发言积极，但时有脱线，直觉型，而且莫名自信。这种人应该不会是什么关键人物。
山区小姑娘一点，每轮都表现得很积极，游戏开始前也很主动，不畏惧引起他人注目，这种自信可不像出身山区，况且那样估计也交不起报名费。那么……
他打开全景地图，输入坐标。这里看上去没什么异常，连绵的小山覆盖着密集的植被。没有人烟。但是，也没看见公路。他稍稍思索，调取了原始数据。
果不其然，这一片的数据被覆写了。
私人区域，又一个有钱小孩。
搁下这边，他转向另一个有钱小孩，那个收了二手号的阿平。交易市场的历史记录能查到原微识，这孩子几乎没做什么掩饰，玩摩托，鼓捣音响，抱怨学校、还有永远需要预约的各项服务。长大了或许会是个人物，但现在就想进入这个圈子，为时过早了，小朋友。
剩下几个都是假地址。丹娜，发言谨慎但不失攻击性，他有种感觉，她和他是同行。星环，空地址，空背景，社会信用系统中也没有这个微识的记录，造假太过分以至于无从下手。烟，听上去没什么干劲，有种完成任务的感觉，地址经过遮掩，但有军方的痕迹，大概是被抓的壮丁，也没什么好说的。
各方势力都在观望，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副屏呼吸灯闪烁，任务完成，识别结果出来了。
墨镜儿，真名李华，博记项目选手，当前世界排名第7。
这种人也要掺和进来吗？
长发微卷、高鼻蓝眼的中年男人——白犬深深叹了口气。
此刻，造成某人熬夜的元凶仍在发呆，观看的纪录片换成凹槽清理一千个方法。
首都北闻某低调日常街道办也灯火通明。
“早哥，那边通信档案调到了吗？”年轻人离开办公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头顶略微羞涩的中年男人打了个哈欠：“没呢，还在扯皮。”
“这可是耽误办案啊。”另一个年轻人也加入休息时间。
“话是这么说——”早哥哼哼两下，“人家也不傻，我们一个街道办，办个屁的案。”
虽然内部知道自家是特殊办事处，但毕竟对外顶着街道办的名衔，和民众打交道并不如警方便利。像这种涉及隐私的事，要企业正式协助是要提协请的——要是能提协请，哪还会有什么扯皮！跟AI填完事项，不到十分钟结果就返过来了。
“那不是完蛋，明天来得及吗？”年轻人齐齐发出哀叹。
“话别说太早哈，小进小松。”早哥摆摆手，能在体制内混这么多年，他也是有点路子的，“看老战友的了。”
他的战友里面有认识通信系统高管的人，现在正在问工作上的联络方式，24小时在线的那种。凌晨喊人家干活，事后估计要请上几顿饭了。
也没办法，谁叫上司是个不体谅平民百姓的大小姐呢。
不过……早哥看向处长办公室。
那里同样灯火通明。
大小姐没有摸鱼，下属也少不得奉陪了。
希望这次处长自掏腰包的加班费不要再被上面截了。
美女处长打了个喷嚏。
她莫名其妙地裹紧小外套，把空调又调高两度。
白天的笔记整理完毕。
第一轮，风车发言，向第三世界国家发射导弹，在众人试探性的乱拳之下被不幸K.O.。
第二轮，锚发言，谴责小国触犯国际条约，但记者会上被爆窃听事件——可惜本人无法自圆其说，以天马行空无甚作用的一招落败。所以他抛出这条的自信在哪里？
第三轮，一点发言，严正声明此事为捏造陷害，公开谴责同意爆料者进行政治避难的国家。两国国际关系急剧恶化，其他国家被迫站队，本国更是针对性封锁国境，禁止部分国家人员进出。由此引发进出口贸易量大幅下降，企业商品堆积，国内消费意愿低迷，失业率激增——说来真亏她在一分钟时间里能说这么长的一句话，还是标准发言人调调。不过羊杀死了羊，过于详细的设定也为她自己铺好了死路。
第四轮，钱钱发言，国内爆发大规模游行，阶级矛盾大幅激化，引发多次小规模械斗，同时无力的经济政策令人民心生不满，撤换大臣无效后不得不进行内阁改组——
“故事就到此为止。”
烛这么说着，单方面结束了游戏。
果然如他所说，做事全凭独断专行。
某位单方面决定了加班的处长如此恨恨地想。
有全体支持，对于明天的答卷，处长并不担心。张南查ip，周早追踪设备，刘进查机主社会信用，秦松调交易记录，年晓静和江宁查公开发言，白天倒班，部门全力运转，不信还拿不下几个普通人。
不过，估计也仅限于普通人了。
她对着烛留下的一片空白咬牙切齿，即使拜托了家族内部，关于此人也没有一个靠谱画像，只知道一客是最近几年流星般窜出来的厉害角色，有能力，而且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得知她正在调查一客，连远任东取市高官的表哥都特意关照：离这种人远点。
家族成员越是这么说，她越想做出点成绩。
南红的事她当然知道，听说一客出了不少力，但政府也给了丰厚的回报。若是能够打入一客内部，甚至反客为主，国内难道还会有她摆不平的事？
出身政治世家的小公主不无骄傲地做着白日梦。
此刻，被当作调查对象兼猎物的某人仍在发呆，屏幕里的企鹅正在漫天飞舞的冰刀子里挪着步子，围成一个洋葱般层层叠叠的大圈，背对严酷的白色世界。
屏幕内外同步冷漠。
在旁白单调的解说中，抒情的BGM响起，毛绒绒的黑色和灰色的背毛慢慢淡出。
烛突然想起，好像有人说过，企鹅是世上最没用的动物。
但也是最团结的，因为它们会像这样，把妇孺保护在内圈，成群抵御寒风。
世上第二没用的动物关掉屏幕，拖着脚步，穿过昏暗的长廊，上到二楼，随便推开一间门，踏进满是毛绒玩具的房间。
当时选择这个废弃的玩具厂，真是选对了。
表情呆滞的样品们被随意堆放至天花板，连半面墙高的窗户都被挡住一大半。他踩着高高低低的毛绒们走到窗边，天色微亮，近处还是深沉的蓝色，但远处已透出白光，这一道蓝逐渐染淡，像医院的蓝窗帘衔接过渡到白墙。
他看了一会儿，拉上廉价的黑色化纤窗帘。
房间顿时昏暗下来，走廊对面投来几片晦暗的天光。他踩着光，走回房门前，关上了门。
现在，终于彻底黑暗下来。
初夏的凉风阵阵拂动窗帘，又屡屡被柔软但实心的玩具拦下。
他放松地倒在毛绒堆中，甩掉拖鞋，翻了个身，滚到一个缝隙里，安安心心地蜷缩起来，抱紧一只巨型熊或兔子的手臂。
一楼的墙上屏显浮起淡淡的蓝光，6点整。
日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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