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女频频道 » 一叶春心付海棠 » 第三章 一辈子的非他不可

第三章 一辈子的非他不可

    叶爷爷从手术室出来,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了两天,才转到普通病房。叶老爷子享受老干部待遇,住的是单间儿,环境不错,有单独的卫生间,有专人陪护。

    手术很成功,剩下的就是等术后刀口恢复。可是叶纯忻依然不放心,每天晚上都住在病房里陪着。傅海棠那里自然是去不成了。

    傅海棠也舍不得叶纯忻再来回跑,问杨晨的朋友那里买了台二手的摩托车。开始几天,天天跑,在叶纯忻学校附近的北方餐馆,给叶纯忻定好饭,送过去。

    后来发现,叶老爷子和叶纯忻的饮食都有温言书照顾,一日三餐,搭配精致,营养均衡,有些水果傅海棠都没见过。她一去,叶纯忻就跟献宝似地,忙前忙后地逼她吃。她也就不送饭了,只单纯去陪着叶纯忻。

    再后来发现自己打下手都插不上,经温言书好意提醒,她发现还影响叶纯忻休息。就以期末复习为由,偶尔下午没有课的时候才会去。

    说是二手车,其实也不知道被易几次手了,这种车多半都是别人偷来的,没有牌照,安全性能也一般。

    傅海棠送学校开到市区,因为要躲交警,又要赶时间,七拐八拐地把学校到附院的捷径都摸熟了。

    市区里开车,躲交警的不只傅海棠的无照摩托车,还有超宽,超长的货车,没有通行许可证的工程车,和非法赛车。

    周五没有课,傅海棠中午打饭的时候给南方的红烧肉给甜齁着了,突发奇想地用酒精炉炖肉,用了两瓶酒精,炖了一锅正宗东北红烧肉,弄得走廊里肉香四溢,直接把宿管阿姨给招来了。本来也没什么事儿,说两句好话,给几块肉哄哄就是了,可傅海棠着急走,又舍不得把给叶纯忻的给别人,就直接把酒精炉塞到阿姨怀里人就跑了。

    傅海棠轻车熟路地拐到小路上,偶尔闻到洋溢在空气里的肉香,心里得意洋洋的,哼着东北二人转小调儿,车把跟着节奏左右摇摆,不想一辆超载的土方车,超车急转,把她带到沟里去了。

    土方车似乎根本没注意到刮倒人了,扬尘而去。

    傅海棠,费了半天劲儿才把车推出沟里,大腿右侧和右侧的后背的衣服都破了,带掉了一层皮。幸好傅海棠反应快,最后着陆时她抱着红烧肉把自己团成了一团,避开了要害部位,却不能避免地溅了一身焦糖色的肉汤。

    围观的人群上来帮忙,七嘴八舌地要报警,傅海棠的车还是赃车呢,哪敢惹警察来。她活动活动见筋骨都没问题,车子虽然磕掉了前挡,但还能发动,这个样子去小春那儿又得被她念,傅海棠想想还是回宿舍,处理好明天再去看叶老爷子。

    回到寝室,宿舍门口的公告栏里,贴了一张点名批评的纸,书面控诉傅海棠,违反住宿负责,危害寝室同学的人身安全。

    傅海棠心情本来就不好,宿管阿姨看了还阴阳怪气的。

    “哎呦,这是怎么了?我就说你毛毛躁躁的,一会儿点宿舍,一会儿起飞车,早晚得出事。”

    傅海棠没好气地将手里汤汤水水的塑料袋随手丢在宿管的桌子上没好气地说“喏,都给你,多吃肉,少说话,要不然早晚您也得出事。”

    宿管是为见缝插针,审时度势,欺软怕硬的中年女人,被傅海棠的气势,和一身的血腥给直接怼没声了。

    傅海棠回到宿舍越想越觉得自己今天触霉头。

    集体浴室今天不开门,她也不愿在水房弄得太张扬,想想就打包了干净衣服去周荀那里,顺便喝点儿酒顺顺气。

    她前脚走后脚叶纯忻的电话就到了。

    宿管阿姨正在往饭盒里挑红烧肉。

    “312傅海棠出去了,可能去医院了吧,出车祸了”说着她在塑料袋里挑起几条肉丝,不无遗憾地说咂咂嘴,“这么好的肉都摔烂了,真可惜。”

    傅海棠把自己上上下下洗干净,大腿上的皮肤就被磨秃了一片,到没出多少血,就是只剩光秃秃的油皮,晶莹剔透的,让她联想到了那一锅红烧肉上的猪皮。

    “去医院吧!”周荀在门缝里塞进来一只药箱,傅海棠挑挑拣拣拿了碘酒处理了伤口边缘的肌肤,又刷漆似地给把大腿外侧都涂红了,虽然痛得直咧嘴,但心情却好了,她把磕青了的左腿伸出浴室门,“周哥,送你两盘菜,这是青蒸。”收回左腿换了右腿“这是红烧!”

    这时周荀的大哥大响了,周荀去卧室接电话,傅海棠接着处理伤口,她左扭右扭,背上肩胛骨左右的伤口看得到,却够不着。本想不处理了,可披上衣服,伤口就往衣服上粘。

    “周哥!”

    “她在卫生间画皮呢!你要过来吗?嗯,门没锁,你直接上来就行”傅海棠听见周荀越来越近的声音,温柔异常。

    她推开门,薅着肥大的浴衣的领口,把它虚虚地披在自己身上,走到沙发边上,往下一翻领口,人趴在沙发上,漏出肩胛“周哥,给你一个抵御美女诱惑的机会!”

    “哪里呢?这屋有女的吗?”周荀原来混社会的时候,什么伤没见过,就她那点儿油皮儿,他还真没放在心上,另外对傅海棠也生不出怜香惜玉的心思。就直接把人按倒,小半瓶酒精漫过伤口的边缘,直接烧在了伤口上。

    “你猪呀”傅海棠疼得眼泪都被激出来了,就要往起跳,被周荀挎着就压倒了大腿上,为了避嫌,他压在她腿弯处,左手按住了她的左肩膀,用嘴咬开红药水的盖子,直接倒在伤口上。

    “哪有把药水往伤口上直接浇的,你醉鸡呢!”傅海棠反手划了一巴掌,扫在周荀的麻筋上,他左手没撑住就用右手找补,支到傅海棠的脸侧,拇指划过傅海棠的脸颊,留下道鲜红的印子。傅海棠被他按在背上的手扯动了伤口,忍痛咬牙哼了一声。

    “叶纯忻就要上来了,你还不快点……”周荀伸手想帮她擦脸上的红印子,话还没说完,转头就见到了,不知是什么时间点开门进来的叶纯忻。

    傅海棠因为被叶纯忻看到了伤口,怕她担心,忙伸手去拉浴衣的领口,尴尬地说“啊,你怎么来了也不敲门!”

    周荀意识到这是一个让人误会的姿势,连忙从傅海棠身上下来,多余地还帮她拉了拉衣服的下摆,遮住了了青蒸和红烧的两条腿。转身挡在傅海棠和叶纯忻之间。

    “你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什么时候需要敲门了?”叶纯忻面上看不出情绪,只是语调有些怪。

    “我俩在一起咋就不用敲门了?”傅海棠从沙发上爬起来,整理了下衣服。她的回答完全是属于不经大脑,出溜滑的模式,就像在马路上遇到熟人,人家问吃了吗?她就会说吃了。即使三天水米未进,前胸贴后背了,也回“吃了”

    傅海棠刚刚洗过澡,头发的乱发有几缕湿头发粘着额头,眼中是痛出来的荧光,脸上是红药水描出的潮红。浴衣领口松散地开着,头发上的水顺着锁骨留到V字口里面。

    这个画面别提多有想象空间了。

    叶纯忻咬了咬嘴唇,说“听说你出车祸了,我过来看看,没事儿就好,医院那边还有事,我回去了。”

    傅海棠不想让叶纯忻看到洗手间里,自己折腾出来的一片狼籍,就拿着干净衣服步履怪异地往周荀的卧室去“你等我,我送你!”

    叶纯忻也不知道是看到六哥和追求自己的周荀有奸情更生气,还是听到周荀覆在六哥身上时,六哥发出的呻吟声更恼火。

    “我走了”叶纯忻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索性转身就逃。

    周荀想伸手去拉,可叶纯忻,在手术室前面依偎在温言书怀里的情形,历历在目,他没什立场去拉叶纯忻,同时他也觉得叶纯忻也没有立场在意他和傅海棠间的暧昧。

    周荀已经过了惯无理取闹的小女生的年纪。另外,其实刚刚他压着傅海棠的时候,自己有了反应,这才有去抚摸她面颊的冲动。

    “好,我和她说,她身上有伤,这两天就别让她来回跑了,你需要什么打电话给我。”

    傅海棠身上没什么硬伤,但皮肤被衣服刮到时,确实疼,疼的走起路来,丝丝哈哈地直抽冷气。衣服她是采取长痛不如短痛的原则套上去的。出来时额头都见了薄汗。

    “你别乱动了,又不是小孩子,出门就是车站,估计都走了。”周荀把傅海棠伸手去够的鞋子踢到一边。

    “走什么走,青光眼呀,她穿着一次性拖鞋呢!”说着傅海棠踩到了自己的鞋上,也来不及提就往外提拉着跑,顺手还把周荀的球鞋牵走了“借用一下。”

    这里并不是周荀的常规住所,只是用来午休或是偶尔喝多了临时住的。周荀也没有多余的鞋子,刚刚傅海棠穿的拖鞋还是他的呢。

    周荀觉得自己也有些乱,以往都没有当她是女生的兄弟,给他露大腿的时候,他没有心动,压在她身上触摸她伤口时他也没感觉,怎么就是指尖那一点点清凉,有弹性的触感,让他有了感觉。他是一时的正常男人的生理反应?还是日久生情,动了心?

    傅海棠是在叶纯忻钻入出租车的瞬间抓住她的,她拽不出来叶纯忻,想着也是要送她回去,就跟着钻了进去。

    “你干嘛?”叶纯忻瞪着傅海棠。

    “送你回去呀?”傅海棠对着一脸迷惑的司机说“师傅,去A大附属中心医院。”

    “师傅,我不认识她,别听她的。”叶纯忻赌气地往里面挪了挪身子。

    师傅对着傅海棠露出为难的表情“对不起,我要交班了,去不了那么远,能换辆车吗?”

    傅海棠一个响指弹到叶纯忻的闹门儿上,发出清亮的响声。

    “你和我演琼瑶呢?下车!”傅海棠下了车

    叶纯忻吃痛,哎呀了一声,人也老实了,可一路来的担惊受怕化做了满腹委屈,眼泪就下来了。

    叶纯忻小时候就不会哭得引人注意,只会默默地掉眼泪,有时哭得狠了,就不停地打嗝。

    傅海棠把叶纯忻拉倒附近的公交车站的椅子上坐下,握过她的脚,触手冰凉,搓了几下,就往周荀的鞋里套。

    “我,嗝,不穿,嗝,他,他的鞋”叶纯忻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傅海棠才注意到,她鼻头都哭红了。

    叶纯忻出来的匆忙,上了出租车才意识到拿的是温言书的羽绒服。傅海棠看着她身上的衣服觉得眼熟,想起是手术室门口温言书给叶纯忻披的那件。

    “也是,以你现在和温言书的关系,是不太适合穿周荀的鞋”说着傅海棠这些天不是没想过叶纯忻和温言书是怎么回事儿。从小老人就常念叨女大不中留,又常在亲戚朋友的婚礼上,看当妈的哭天抹泪地舍不得,\t原本不理解,这会儿到有了同感。她捏着叶纯忻的脚往自己鞋里塞的时候,脑子里莫名地脑补了温言书娶叶纯忻时给她穿鞋的画面,心里有些酸涩。叶纯忻的脚触手冰凉,不禁双手反复揉搓,直到觉得有些回暖,才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的鞋里。

    叶纯忻的心思原本别扭在了傅海棠和周荀的暧昧中,现在又转移到了傅海棠温暖的手心里,没有听进去她话语中的酸涩,眼睛盯着傅海棠脚上周荀的鞋,茫然地问了一句“六哥,你喜欢周荀吗?”

    “喜欢呀!”傅海棠站直了身子,扯着袖口洇去叶纯忻脸上的泪痕“不喜欢怎么做朋友?”

    “朋友?什么样的朋友?”叶纯忻攥着傅海棠的衣角,盯着她的眼睛,泪水又莹上了眼眸“男朋友?”

    傅海棠皱起眉头,就算心思再大条她也觉出叶纯忻不对劲,她在叶纯忻身边坐下,在口袋里拿出随身的绢帕,递给叶纯忻沉声说“把眼泪擦了,我有话问你。”

    叶纯忻自小就没忤逆过她六哥,傅海棠语气稍微重一些她就紧张,听话地接过手帕,擦了眼泪,用手帕擤鼻涕时,傅海棠本能地舍不得那块帕子,转瞬又放弃似地暗叹了一声,算了。

    叶纯忻乖巧地盯着傅海棠等着。

    “咱们自小就没有隔肚皮的话,我问你,你到底是喜欢温言书还是周荀?”傅海棠没有经历过爱恋,但骨血里对感情的理解也带着一份义气,她觉得,喜欢一个人就应该是一心一意一辈子的事儿,不应该藏着心思,左右逢源,她不觉得叶纯忻是这样的人,也不希望叶纯忻做这样的事儿。“不是作为朋友的喜欢,是那种非他不可,一辈子要在一起的喜欢。”

    叶纯忻被问住了,她没考虑过周荀,但曾想过,如果顺理成章,按着爷爷奶奶的意愿或许会嫁给温言书,不过一辈子非他不可,又似乎不尽然。若说一辈子要在一起的人,她没有想过是谁,但要说一辈子不会分离的人,那人就是自己从小到如影随形的六哥。

    她拧着手中的绢帕,绢帕的一角绣着一朵艳红的海棠,傅海棠的针法是和姥姥学的,这海棠花已经成为了她不变的印记,叶纯忻将绢帕摊平露出完整的刺绣时,心脏撞在胸腔上,隐隐作痛,那朵海棠花边上不知何时竟生出了一支迎春,淡黄色的,含苞待放,藏着几分羞涩,又嫩得让人怜惜。

    “我不喜欢温言书,也不喜欢周荀!”叶纯忻声音很轻且缓,但字字清晰坚定,“傅海棠,你要和谁一辈子?二哥,武哥,还是那个周荀?”

    傅海棠盯着叶纯忻的眼睛,眉眼微微地弯了一下,伸手戳了一下叶纯忻的额头“没大没小的,你叫谁呢?”戳完似乎还不解气,伸手扒了叶纯忻的羽绒服,把自己的大衣给她裹上。

    “既然都不喜欢,就别穿着人家的衣服搞暧昧,”说着她把温言书的羽绒服穿上身,嫌弃地吸了吸鼻子“一股消毒水的味道,真难闻!”

    叶纯忻这才注意到,原来自己走得匆忙,一路脑子里都是宿管阿姨那句“肉都摔烂了!”根本不知道自己拿错了衣服。

    如今谴责自己和别人搞暧昧的六哥,脚上穿着暧昧的鞋子,身上穿着暧昧的衣服,一脸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坦然。

    “送你回去?”傅海棠其实一点也不希望叶纯忻回去,这些日子她和叶纯忻之间夹杂了太多的人和事儿,让她有种被剥离的不适。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语言,环境大得让人有种微不足道的无奈。

    傅海棠的占有欲是霸道的,然而现实比她还要霸道,原本她认为永远不会疏离的兄弟情,因空间的距离,早已断了藕杆,只剩鸿雁传书的丝连。

    “不回去,爷爷已经没大问题了,有护工,温言书”叶纯忻顿了一下,语气有些厌烦地说“爷爷喜欢他在,我也没办法,我不想见他的。”

    傅海棠是舍不得把小春这么早就给了别人,但骨子里知恩图报,爱憎分明,听了叶纯忻的话,又不免要嘱咐她几句“你喜不喜欢温言书是一回事,人家这些天忙里忙外的是真心,这份情终归是咱们欠他的,以后有机会一定得还。”

    叶纯忻被傅海棠一句咱们说得窝了心,把偷偷揣在兜里的绢帕紧紧攥在手里说“嗯,咱们一起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