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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贴树皮的嫉妒心

    傅海棠不记得自己那次酒醉的时候,说了什么,想了什么,做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心里萌生了什么,但决定不走特招生的念头在和舒老师聊过以后,慢慢地偏向了确定的那一头。

    而冥冥中似有人牵着她的眼光,让她在最后填志愿的时候瞄了一眼华东地区的学校名单。也许这就是命运,自认为可以扭转,可以改变,可以逃避的命运,但其实是早已经写好了的,下了套儿,只是等在那里任你百般挣扎,万般迂回,却始终只能以如果来假设的,却无从改变的要走向的命运。

    哥哥们在京都都有人陪着,连尤豫都有关晓彤在等着,她没有办法让小春一个人,也许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也许小春早就习惯了有家人,有同学的生活,可是小春那句“我就是一个人”让她有诸多的不忍和心痛,堵了半个学期在心。那个自四岁开始就跟在自己身边,六哥,六哥叫着的孩子。那个看着花开花落都会说想她的孩子。她可以放她高飞,但却不忍见她孤单。

    若是可以傅海棠愿意做海东青高飞时,在地上仰望它的树木或岩石,当它在空中盘旋时看得到的树和岩石,它若累了,孤单了,都可以来她这里啄啄翅膀,歇歇脚。

    就这样,傅海棠放弃了Q大的特招机会,又一年桂花飘香的季节,在海彦的G大开启了她在工科院校的辉煌的大学生涯。

    她平时来来回回走得习惯了,上学也没有让家长送,舒老师和傅爸爸,只把把她送到火车站。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大学收收性子,装也要装出个淑女样,骗也要骗个才子回来。可将在外,能撒欢儿跑小六爷就不会迈着方步逛。火车哐当一启动,小六爷只顾着想着三千里外数着指头过日子的小跟班,把淑女这个营生搁火车站了。

    在狼多肉少的理工类学校,同系同年级的女生都数不出十根手指,傅海棠在报到那天,坐着填表时,凭着秀丽的模样和明媚的笑容还引人侧目呢,可一站起来,将近一米八的身高,直接把G大的南方学长给弄郁闷了。

    傅小六的情商是擀面杖,玩心却是金箍棒,可偏偏又没有哪个女生能跟得上她的十万八千里的本事,所以只能一如既往地混在男生堆里,在三大球的球场上大杀四方。打球和下棋一个道理,和高手玩,越来越进步,越来越过瘾,和菜鸟玩,就越来越无聊,越来越乏味。所以玩心大的小六爷,渐渐就把自己混到了考试必须抄,成绩全靠找的体育特招的小团体里。呼朋唤友,不伦不类。谦谦才子自然是避而远之了。

    同寝室的女生和她走得近的,好意提醒傅海棠,人言可畏。伊始之际,傅海棠心里确实别扭了一阵子,对自己过于不修边幅的性情做了分析和自我批评。但时日不多,她就发现束缚比人言更可畏。

    她长大的大校/家属区就象一个小社会,包容万象,人生百态,流言蜚语极易在群居的社会里滋生,润色,散播。而在这个小社会中,在舒锦绣的正义之光长在的傅海棠,对着金刚不坏的事实真象,有着执着的崇拜。

    流言止于智者,君子非实不议。

    若是哪天她傅海棠有了丑闻,是真的,人家议,就得担着。

    是假的,传的人也不过是魑魅魍魉,一口仙气就吹散了的无根无源,无过无往的可怜玩意儿,在乎他们干什么。

    傅海棠大学脱单之路遥遥无可期,还有另外一个因素那就是叶纯忻。

    海彦说大在全国排不到前五,说小也比H市大个五六倍,她们俩个的两所大学,一所位于市中心底蕴深厚的老文化区,一所位于在开发前还只是郊县的大学城,普通人骑车不停要两个半小时,小六爷把轮子都蹬飞了也要一个小时二十五钟,公交车兜兜转转时间和骑车也差不多。

    可是叶纯忻就是有那股贴树皮的韧劲儿,一个星期六天,至少能往傅海棠这里跑三次。大二开始,医学院的专业课,实验课,课前复习,课后考试,课中实习,压力越来越大,她也能学习,贴树两不误,把傅海棠粘得牢牢的。

    叶纯忻到G大,总是两个包,双肩背包装着自己的书本作业,手提袋里是给傅海棠改善伙食的大鱼大肉,和一些傅海棠没尝过的各种小食。于是她到了也就两件事儿。一让傅海棠陪着她去图书馆学习,二是给傅海棠投食,诱惑她说,这个好吃,那个喜欢,下次来时再带点。

    她知道六哥野,玩起来信马由缰,拉也拉不住。不过老话说得好,习惯成自然,她纵是做不了拉住她六哥的缰绳,也要把自己贴成小六爷的习惯。让她六哥习惯一周三天等她来,吃完了这顿盼下顿,没有她陪着去图书馆就总跟缺点啥似地不自在。

    傅海棠和她也掰扯不开是谁绑架了谁的时间。谁成了谁的习惯。总之一个星期要是偶尔少见一天,就和心上生了虱子似地,痒痒。

    相比叶纯忻,傅海棠的大一生活,一开始就是放羊的疯玩模式。习惯于呼朋唤友的傅海棠,很快就把自己宿舍的和隔壁宿舍的几个女生混熟了,并不要脸开始充盈后宫,一年级她们系里两个寝室,总共就六个女生在加上三系的两个外援,都被她纳为了,嫔妃,才人,答应。

    傅小六人仗义,虽然开始的那种北方女孩子的大大咧咧并不招南方淑女们的待见,但混得熟了,心无城府,豁达开朗,还有家属叶纯叶的零食,小礼物做打赏,傅海棠还真把自己弄到了封建残伪龙椅上。

    然而伪皇帝只同人进膳,不招人侍寝,一米宽的龙床上,只有家属叶纯忻才能入得她的帷帐。

    傅海棠寝室里只有她一个是外地人,其他三个都是本地人,莫菲菲和李晓霞偶尔会结对回家,不住在宿舍。自从知道小春有幽闭恐惧症之后,傅海棠有条件蹭别人的床就不和她挤,如果实在没有空床,她常和关系不错的栾筱羽挤在一块儿。

    叶纯忻为这事儿不开心,傅小六就哄她说,本王的栾妃才八十斤,轻得和树叶似的,瘦得如赵飞燕,不占地儿,两个睡着不挤。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叶纯忻开始减肥了。

    小叶子自小的身体单薄,饭量小。每每和傅小六吃饭的时候,都被她左一勺子,又一筷子,填鸭似地喂。多年的习惯了,她坐在傅小六的身边,傅小六左右手随便夹起来,不用看就能准确地放在她的盘子里,喂到她的嘴边。

    可近来傅海棠发现在她信手拈来的投食越来越有失水准,首先是她一边和对面的莫菲菲,李晓霞讨论辅导员的绯闻女友时,夹给叶纯心的鸡腿,莫名地落回到自己的盘子里,再就是应该喂到小叶子嘴里的红烧肉总是戳到她的侧脸上。

    傅海棠注意到叶纯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瘦着,脸色也不好,以为她学习压力大,就经常带着她出去改善伙食,面对面地喂她,从图书馆回寝室的路上,还特意去超市买盒牛奶,在超市的微波炉加热,放在保温杯里带回来让叶纯忻睡前喝。

    傅海棠投的食,叶纯忻都乖乖地受了。傅小六看着粗,其实想心细的时候,叶纯忻那里掉根针她都听得到。

    “叶子,你近来是不是肠胃不舒服?”傅海棠,把一锅参鸡汤里的两个鸡大腿和奶白色的汤给叶纯忻,看着她皱着眉头,神色低靡地用筷子戳鸡腿上的肉。嘟囔着“可惜了。”

    “什么可惜了?”

    “这个给我吃可惜了”

    “我的小春这段时间都快瘦脱相了,当然得好好补补,快点白白胖胖地长回来。”

    听到胖字,叶纯忻眼里生出厌弃的神情,把腕里的鸡腿,戳成了蜂窝煤。。

    傅海棠眉毛一挑,没有预兆地问“处对象了?怀孕了?”

    “啊?”叶纯忻没有防备,筷子直接掉了,一只插在鸡腿上,跟上香似的,另外一只滚落到地上。

    “没有的事儿!”叶纯忻脸涨得通红,羞怯的眼睛里急出了泪光。

    “吃东西就吐,这个月的例假到现在还没来呢,你说说是怎么回事吧?”傅海棠也没费事儿去重拿一副筷子,把自己的一只插在了鸡腿上,随手捡了地上的,习惯性地在头颈处绕一圈,给小春消灾降福,然后用纸擦了放在自己面前。

    “我没!”这会儿小春急了,“我没早恋,没做那事儿!”声音大得引得隔壁的卡座上的一对情侣侧目,投开同情理解的目光。

    傅海棠用眼刀剜了一眼,直接用东北话兑了一句“看啥?没见过你对象发脾气呀?”

    “嗯,没有,我说你早恋的事儿了吗?”傅海棠拿着勺子边汤带肉地送到叶纯忻嘴边“那你说说,你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样儿是怎么回事吧。”

    小春伸嘴接了,汤咽了,肉在嘴里细细地嚼。两只手放在桌上互相搓着纤细修长的手指,

    傅海棠点了一只烟,吸了一口,微微地探过身子,用夹着烟的手指在叶纯忻交叉的手指上轻划着,餐馆里没有风,白色的烟柱触到叶纯忻睫毛的时候连同她微皱的眉头一起散开。

    “说话。”傅小六的霸道,已经融进了叶纯忻的骨子里,近似乎是一种言听计从的习惯。

    “减肥。”叶纯忻含糊地嘟囔着。

    “哦——”傅小六,拉长了音调,又问“为谁呀?”

    “不为谁,就是自己觉得胖了。”叶纯忻心虚地藏着自己的那点小心思。“我们寝室的女生都在减呢!”

    “你是说你对面的那个田小胖吧!”叶纯忻她们学校寝室管得严,傅海棠就是当年送叶纯忻上学的时候,没有正式开学的时候浑了几天,不过对她对面那个白白胖胖叫田恬的小姑娘还有印象。小胳膊小腿胖得和莲藕娃娃似的,吃什么都说好吃,让人看了就喜欢。

    “你身高还是168吧,你的标准体重至少是63吧,原来你就不够标准体重,现在你多少了?”傅海棠不等她支吾,在桌子底下直接踹了一脚。

    傅海棠心里郁闷,这脚没打算踢疼她,但也没控制好,踢在小腿的迎面骨上,叶纯忻本来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可是一疼就觉得委屈,一委屈就想掉眼泪,一掉眼泪,傅海棠觉得自己下脚重了,赶紧扒在桌上,伸长手臂去给她揉,这一揉实话就出来了“5....51!”

    51公斤,傅海棠小学毕业时候的体重。傅海棠摸着她的小腿上也没有几两肉。“实在不明白你们这些的女孩子,各个都想把自己瘦成麻杆儿似的,没胸没屁股的林黛玉,一脸的单薄像,好看吗?就栾筱羽那个轻得跟根毛儿似的也天天喊着减肥,疯了吧!”

    傅海棠在叶纯忻的腿上又捏了几把,恨恨地直起身来,以不容质疑的口吻说“不许你减,我不喜欢!”

    “可是你说嫌我胖占地方的!”叶纯忻被她六哥捏得委屈都出来了,也不管不顾了,反正她六哥那情商,不和她说清楚,自己这体重也是白减的。

    “我什么时候嫌你...”傅海棠话说了一半,就已经反应过来,叶纯忻的饭量就是在开始在她床上留宿以后减少的。

    她不愿意提起叶纯忻的隐疾,“我不是因自己个大怕挤到你吗?”

    “我们从小睡到大,你从来没有怕挤过我,火车卧铺那么窄,你不也和我一起睡的吗?”叶纯忻这段时间,戒碳水化合物戒得前所未有地烦躁,自己也控制不住,也不管自己的话占不占理,觉得委屈时,心里有逻辑没逻辑的,有道理没道理的先吐为快。

    “你就是觉得栾筱羽好,和她***时吃饭,上课,去图书馆,你都带着她,咱们本来就离得远了,好不容易就那么点时间在一起,你有几次没带她的?咱们多长时间没有在晚上睡觉前聊体己话了?你和她到是叽叽呱呱在帐子里面聊得欢。我......”

    叶纯忻越说越觉得屈,自从知道傅海棠考到了海彦,她就开始天天盼着开学的日子,算计着一个星期和她六哥见几面,见了面都干什么,给她带什么好吃的,和她一起学习,一起进步,将来两个人一起考研,或是找工作,把一辈子的各种活法儿都过了几遍。可是不管是多少种活法儿,都是和她六哥一起的。哪怕是将来傅海棠结了婚生了孩子,孩子的干妈理所应当就应该是她,孩子一三五傅海棠带,二四六她来带。没有包括,她六哥搂着别的女孩子睡觉,她可以不和傅海棠喜欢的男孩子吃醋,但是女孩子,哪个在她六哥心中都不能比她重要。

    这两个多月奔波的而来惴惴在怀的喜悦,被她六哥搂着别人睡觉这事儿弄得,郁结于心,第天早上离去时都如有一个石头坠在胃里,到了中午也不觉得饿。

    叶纯忻自小就没有奢望过在她六哥心中排到几位哥哥前面,所以她亦步亦趋地跟着傅海棠,心甘情愿地做个有存在感的小跟班。但也只是几位哥哥可以排在她前面,也或许将来不得不再多容一个人,可是决不应该是傅海棠宿舍里的那个只有八十斤的,弱不经风的栾筱羽。

    “你就是嫌我胖!我减,等我也减到了八十斤,看你还找什么理由抱着别人睡!”

    叶纯忻就像是打破了千年陈醋,被溅了一身的小刺猬,炸了毛,在她六哥怀里滚了一圈,然后又觉得不解气,看也不看被刺到的人,一团身子滚走了。

    “我靠!叶纯忻,你给我站住!”傅海棠被那一汪眼泪弄得有些懵,还没弄清楚状况,已经瘦成一片叶子的人就轻飘飘地飞走了。

    傅海棠起身想追,被老板娘拦住算了半天的帐,再出门时,平时也不见得跑得多快的叶纯忻,这会儿居然没有踪影。

    G大所在的新校区建在偏远的郊区,周边的环境有些鱼龙混杂,这几年赶上城市扩建,改革开放,招商引资,土地以点石成金的速度瞬间升值,能折腾,敢折腾的原来不招人待见,下九流,泥腿子凭着天时地利,一夜暴富比比皆是。

    饱暖思**,原本辍学经商的年轻人,日进斗金后,就开始考虑为了提高子孙后代的整体素质,要给自己娶个高学历的老婆,给自己的孩子找个大学生的妈。

    盛行之风一起,校园附近的餐饮娱乐,也跟着这些目的不纯的款爷们上了档次,玩儿起了小资。

    叶纯忻一时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出了门就后悔了。可已经离开的脚步,怎么也不能像拉开的皮筋儿一样,直接弹回去,怎么也得拐个弯儿,找了台阶才能回傅海棠的床。

    所以她出来没几步,就拐进了不远的一家颇有格调的咖啡厅里。

    咖啡啡厅的装饰比较西式,座位都是宽大软包的扶手靠椅,给人的感觉似乎都是从海彦旧时的洋货市场里淘来的,布料的花纹和椅子的样式都不同,但被挑挑拣拣地摆在胡桃木包边大理石桌芯的桌子边上,在昏暗柔和的灯光下,有着沉浸于旧时光的和谐,厅内有款老式红木底座的留声机,黑胶唱片悠悠地旋转着,是刘半农的《叫我如何不想她》,不是男生的原唱,是WinnieWei翻唱的版本。

    一首委婉的思念,被女性柔美的声音,千回百转地唱出来,似情深意重,似低语哀怨,叶纯忻坐下来时就听得痴了。服务员递过来的酒水单子,居然是中英文的,她也没看仔细,最顺手在咖啡一栏里点了一款。

    叶纯忻的爷爷奶奶是旧时候的西洋派,爷爷喜欢喝茶,而奶奶和几个姑姑平时都喝咖啡,她对这种跟药汤一样苦的东西一直都不是很喜欢,再加上脑子里从小都是六哥的家训,不能崇洋媚外,不能忘了根本,所以执意不改自己的北方口音,但今天这咖啡是她故意赌气点的。

    咖啡上来时,她还沉浸在“枯树在冷风中摇,野火在暮色中烧。”她看着杯中白色液体如积雨云一样在深色的咖啡中的漫开,她郁结于胸的思绪反倒空了。这种空落落的感觉让她有些害怕,她急于找些什么来填满这些空虚,就拿起杯子,一口气把杯子里的咖啡都喝了。

    叶纯忻不善酒,不过她有个本事,无论是什么酒,怎么藏,她都喝出实验室里的酒精味道。这一杯咖啡下去,一股强烈的味道,自她喉咙上璧一直顶到天灵盖儿上,叶纯忻掐着眉头,闭着眼,强忍着把恶心想吐的感觉压下去。

    “这爱尔兰咖啡虽然是酒咖,但也没人拿它用来干杯的。”叶纯忻半眯着眼睛看到一只盛着淡黄色液体的玻璃杯被一只干净的手,推到她面前。“蜂蜜柚子柠檬茶,喝着缓缓吧。”

    “不介意吧?”问的人不等叶纯忻反应,就只当她是默许了,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坐在叶纯忻面前。

    周荀早在叶纯忻被傅海棠拉着从店门前过的时候就注意到她了。新入目的是穿着藏青色三道白杠运动服高挑的傅海棠,第一反应是这个男生太漂亮,再仔细看,有种男女难辨的感觉。弯弯的如星月一样的眉眼,微翘的嘴角,拢了一片夕阳的余晖,温柔地罩着手里牵着的人。

    叶纯忻穿着一件宝蓝色,白色针织袖口领口,双排扣的半长大衣,浓黑的长发在头上随意地盘了个发髻,头发根部有些松散地下垂,略微侧扬的地注视着牵着她的人,雪白的侧颈弯出优美的弧度。

    “赏心悦目”周荀在自己的咖啡店里摆弄着一套传统的中式茶具,和原来开KTV,现在改为音乐室的发小杨晨,品着喝不出好坏的龙井。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挑着自己的人生目标。

    “你看上哪个了?”杨晨瞄着傅海棠的背影,借着品茶咂咂嘴“这高度,压力太大!”

    “我对有主的没兴趣!”虽然是这么说周荀的眼光依然目送着那宝蓝色的身影,进了一家韩国餐厅,轻轻叹了口气。

    “哪个有主?”杨晨有些莫名,继而又恍然大悟“那是一对儿雌的,什么眼神呢?你那鼻梁上装强调的,难不成真是近视镜了?”

    周荀推了推金丝平光镜,不屑地白了杨晨一眼,“你懂什么,这叫斯文。”

    “哥们,我们几个是学习不好,自己下来找出路的,你是为了你弟弟,辍学下海的,怎么也曾是个小学霸,不知道这斯文后面跟着败类两个字吗?”杨晨舍了那套茶具上的小茶杯,一挥手,店里的小侍应生就轻车熟路地给他开了一瓶啤酒。

    “找老婆这事儿吧,得靠缘分”周荀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揉搓着左手的无名指,早年赶苦力活留下的粗茧已经不见了,如今被修剪干净的手指,除了用来泡泡茶,调调酒,偶尔执笔签字,也没有别的力气活了。

    所以当叶纯忻拐进SPARK的时候,周荀认为自己的缘分到了。

    白色立领丝绸衬衫,干净利落地别在黑色的修身长裤里,一条宽窄适中的小牛皮皮带烫着暗金色的隐纹,在黑白两界间点缀出不张扬的奢华。一头精心修剪过的头发,微微卷曲的刘海下一副金丝边眼睛,加在高挺的鼻梁上,周荀不是那种让人第一眼看上去就能闪出俊俏两个字的人。但他长得干净,又会打扮,几年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历练下的稳重,让与他接触的人都能有一份安心的感觉。

    叶纯忻觉得他在那些方面有些像尤越,自带着亲和的气场。

    “我没有点这个”叶纯忻把手边的茶推回给周荀。

    “店里请的”周荀用了两根手把茶又退回给叶纯忻。

    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在外面就要以小人的心思揣摩小人的肚子!陌生人的一杯水就把一个大学生拐到穷乡僻壤卖了!

    小六爷的警世恒言,余音绕梁。叶纯忻,受了惊吓似的往后退了退。

    周荀看出来她这次不仅不会喝这茶,怕是碰都不愿碰了。无奈自己拿回来,喝了小半杯,以示自己不是坏人,茶里没毒。

    “这茶里下得不是鹤顶红,一会儿才发作呢!”周荀随意地开着玩笑。“不过你怎么看出茶里有毒的?敢问,您是哪位神医门下高徒,师出何处?”

    叶纯忻被周荀给逗乐了,嘴角刚抿出一丝微笑,传呼机就催命似地响了,连呼了三遍,一样的内容。

    “对不起,六哥错了,我等你回电”后面跟着一个电话号码,是傅海棠寝室楼外面的那个投币电话。

    “我,请问店里有付费电话吗?”叶纯忻望咖吧处望,一般咖吧和酒吧都会有公用电话,付多少钱,客人随意。

    周荀对着小侍应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侍应生小李就递过来一只大哥大。

    “你用这个吧,我店里的线路坏了,还没修。”一个简单的行为含了多种信息。

    叶纯忻那一闪即逝的台阶就在眼前,没有假意推却。

    “你在哪呢?”傅海棠打传呼时想得好好的,接到电话好好哄人,无论自己错没错,不知道错在哪里,接了电话就先认错,把人哄回来就行。

    可来电显示居然不是座机,傅海棠想起来关了灯,寝室里最近常议论,校区里的女大学生社会上大款包养的事儿,还有那些有钱人在校园周围猎奇的事儿。一看到貌似大哥大的号码,傅海棠就炸了“谁的电话?”

    “在星火咖啡厅,”

    “你在那儿别走,给我的等着!”叶纯忻自小就没忤逆过傅六爷,搁下一句等着,料想她就不敢再溜。

    明明是被凶了,叶纯忻的小心思却欢声雀跃起来。六哥当然在乎她,而且很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