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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伤别离

    外婆从来没有真心许过长命百岁的愿望,老天爷听到是她虔诚的生死相随的执念。

    傅丁山学校正式放假前一周,他的所有考试都结束了,想着回家给小六儿过生日,和辅导员打了招呼,又和哥几个商量好,买了冬月二十五的票。

    刚回到学校就收到傅建国发来的电报,电报上只有七个字,外婆抱恙,望速归。

    速归二字催着他的心,他行李也没拿,只换了一件厚一点的棉服,和武彤阳打了个招呼,直接去了火车站,没有卧铺,没有全程的座位,一路磕磕碰碰地回了家。

    家中没有人,他便往外婆家去。远远地在外婆家门口见到了摔了车子的傅海棠,跌跌撞撞地往院里去。

    他还没有跟到门口,就被又出来的傅海棠撞了个满怀。

    傅海棠怀里抱着只金黄色的包裹,看见是他也没有多说话,只说”哥,快走,去二院住院分部。”

    傅丁山感到一路上的猜测,担忧,逃避,好象都要变成事实,但是他不敢问,就怕问了就会即成定局,不问或许就还没有发生。

    他一路机械地踩着脚蹬,傅海棠在后面抱着他的腰,软软的包裹抵在他和傅海棠之间,傅海棠催着“快点,再快点,”

    转而她又在后面好似自言自语,又象是说给他听,“妈妈不让哭,说外婆能听见,不能哭,不能哭,听见没?”

    到了地方,傅丁山跟前傅海棠一路跑到病房,看见外婆躺在床上,胸口随着呼吸机的一张一合起伏着,舒锦绣双膝脆在床边,握着外婆的手,趴在她耳边说话,傅建国站在舒锦绣身侧,手搭在她肩头轻拍着。

    舒锦绣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到走近的傅海棠眼里有泪,便严厉地说“不许哭!”

    傅海棠点点头,舒锦绣接过她手中的包裹对傅建国说“你和小山出去,我们要给妈妈换衣服。”

    舒锦绣把暖水瓶里的水倒在盆里,试了一下水温,拧了两条毛巾,一条递给了傅海棠。

    她一边给瑚外婆去除身上的衣服一边给她擦拭着身体,一边轻声地说“妈,我和海棠给您净身。”

    傅海棠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记得一句话“不许哭!”她没有哭,可是眼睛象关不住的水闸,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她的噪子拧死般的痛,发不出声音,只是机械地跟着妈妈做着同样的事情。

    傅海棠给外婆穿衣时,外婆的身体是温软的,就象她平时睡觉前抱着的那样,布满了皱纹的手,还是那么纤细漂亮,脸上是没有痛苦和忧伤的安静平和。

    抹胸,中衣,里裤,袜子,小袄,棉裤,外袍,尖头鞋,观音兜。

    一样样穿,耳边是舒妈妈柔和的声音“妈,我和海棠给您更衣。”

    穿好外袍,最后一个菊花扣,舒锦绣按着傅海棠的手说“我来扣”

    扣好扣子舒锦绣在妈妈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说“妈,您放心,我们都会好好的,你也好好地和我爸过。”

    说着对傅海棠说“叫你爸和你哥进来和外婆道别。”

    傅建国说“妈你放心我会照顾锦绣一辈子,绝不让她吃亏。”

    傅丁山说“姥姥,我会很有出息,您不用担心,您走好。”

    医生进来时,傅海棠正拉着外婆的手一直叫着“姥姥,姥姥”却怎么也说不出告别的话。

    “拔吧!”舒锦绣吐出的两字坚定果决,在傅海棠耳边如惊雷。

    “不行……”她勉强吐出这两个字,压抑着的哭泣在胸腹内抽搐着,说不出话来,泪水一直不停地流,没有哽咽,没有抽泣,甚至呼吸都没乱,就是嗓子那里有根筋揪着疼,痛感直戳到头顶,头仿佛要被戳破了似的。身体觉得冷,彻骨的,布满脊梁的,让她不能控制的筛糠一样的寒冷。

    她可怜兮兮看着眼前的模糊的一切,她知道只要她能说出,“痛,我痛”就一定会有一双手臂拥她入怀,给她温暖。

    而疼痛夺去了她所有的力气和斗志,她一个音都发不出来。就这么颤抖着无声落泪。

    突然后面伸过一双纤细的手臂,一具柔软滚烫的身体紧贴在她寒凉的脊背,头抵在她脖颈处,温暖的呼吸透过衣料吹在她肩胛上,小春温柔,平缓,安心的说“海棠,不痛,我在呢”。

    小春外婆的到来让后续的一切变得井然有序。

    12月31日,下午三点四十二分,是外婆过世的时间。

    王姥姥指挥着傅建国将一块白布,盖在了外婆的头脸上,让傅丁山给外婆绑上的绊脚丝。

    然后对已经忍得要昏厥过去的舒锦绣说“哭吧!”

    舒锦绣哭得歇斯底里,嚎啕中宣泄的是凄凉与绝望,是对永远失去的痛的控诉,是对不再的离别的无可奈何。妈妈呀,是这一生最温暖的,最安全的依靠。

    建国拥着她的肩膀,撑着她身体的重量,不让她倒下。她就揪着傅建国胸前的衣服摇晃着,大声哭述“我没有妈了呀,有人欺负我,我该怎么办啊!”

    因为正值倡导火葬,废除土葬的敏感时期,外婆过世没有挂魂幡。

    按照舒瑚氏原族的葬礼习俗至少要包括,备材,丧仪,挂幡,入殓,停灵,出殡,下葬。舒锦绣并不在乎这些,逝者已矣,身后的繁文缛节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若世上有魂灵,人有过去,便有往生,因为对母亲的依赖无处寄托,比起唯物主义,舒锦绣宁愿这一生都在包裹着她的爱不曾离去,不会消失,没有散去,还萦绕在身边,还可依靠。

    人说没有了母亲,才不再是孩子,若可以,舒锦绣这一辈子都不想长大。

    瑚外婆被接回到家中,在南炕前支起的木板上,头朝西停了大三日。

    舒家无子,舒锦绣对孝子送终的说法不屑一顾,傅海棠跟在母亲身边给外婆,烧纸,焚香,戴孝,守灵,一夜间变成了懂事的孩子。

    她依然不喜欢没有灵魂的身体,觉得那就是个人形的物件,但她觉得外婆的魂灵在这三日里就在身边,所以她要和外婆好好道别,任傅丁山怎么劝,她也不肯离开。她守了三日,小春陪了三日。

    冬月二十七,入土为安,外婆的棺木被安置在外公的身边,黑土掩棺,往生同穴。

    在合棺前,傅海棠将那只翠玉簪子放在了外婆的手里,心里对外婆说“有了这只簪子一定能找到姥爷,让他一直陪着您,再也不分离。”

    外婆过世以后,舒锦绣消沉了一段日子,傅建国便把单位分的两室一厅的楼房有偿转让了,带着一大笔钱和家人搬到了舒锦绣出生,长大的,一进四开的院子里,正式‘入赘’舒家。

    上了高二的傅海棠突然顿悟,似乎是失去至亲的疼痛,和舒锦绣那句痛彻心扉的哭喊“我再也没有妈了”,将傅海棠彻底地抽离了叛逆。

    她依然会为不平的事儿伸手脚,但却不再经常上房揭瓦了,主要是身上的乖戾散了。舒老师偶尔在她身上还能品出乖巧的淑女味道。

    叶纯忻进入高三学业越来越忙,时间越来越紧,傅海棠担心她睡不够,就勒令她去住校,说二中现在抓得紧了,自己每天这么跑太累。

    原本三角形的轨迹变成了两点一线,再后来也被舒锦绣赶去住校,就变成了一点。从稳定的三角形,变成一个没有限制的点,傅小六的生活又开始不安份地蹦跶了。

    傅海棠向来不屑于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学习,学习再学习上。

    在傅小六的歪理中,谦受益,满招损,过犹不及的意思是,把自己灌成一只发不出声来的满载的瓶子,还不如只装一大半,偶尔在行走中还能晃荡出创意的节奏。

    别人头悬梁,锥刺股,她傅小六可不愿意干这遭罪不讨好的买卖。

    上课认真听讲,没明白的及时解决,会做的题型就不再浪费时间解了,需要记下来的,有意思的自然不会忘,实在是食之无味,又不得不记的,就弄个小纸条,挑重点用傅小六式的大直话记下来。

    聪慧如厮,这个二百五的半瓶子学霸,用歪理邪说在书山上,学海中鼓动着捷径。

    傅小六的一点生活,有大把的时间给她发挥业余爱好。

    混在校男足是件随时可以满足她,谁说女子不如男的虚荣心。

    学校速滑队找了她几次,她说陪练可以,比赛不必。言下的狂妄之意是,没有对手的比赛没意思,其实她还有层意思是,既然已经在闪瞎眼睛的时候自个儿潇洒地离去,就别再去找被人扑灭的不痛快。

    原来的武术师父为了生计改教自由搏击,为了照顾师父的生意,傅小六交了钱,入了会馆,正式学搏击,打合法的架。

    按着学校的规矩,台球厅,游戏厅是不能去了。她就擦边球似地在只有两台游戏机的小卖铺磕街霸。

    固定一周四封信,三封贴着邮票,一封只写了班级姓名,写给远在澳洲的尤越,写给在京都同校的三位哥哥,写给藏南的元肆,写给不能经常见面的叶纯忻和尤豫。

    京都的信息总是如期而至,有时还有一片红叶,一朵花瓣,或是几张三个臭皮匠推演出来的模拟高考试卷,和一封三种不同笔记的信。

    尤越的信不定期,但在各种传统节日前后都有,一年之中地址换了两次。

    到是元肆信最少,和信一起来的有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和吃食,寄来的时候不说明寄得是什么,只让猜,后一封信才会揭晓答案。傅小六曾经一度怀疑,自己曾被这极其靠谱的肩膀上顶着金星的国家堡垒,误导地吃过牦牛屎。

    无聊至极时,她就自己在本子上给小短裙的春丽换新造型,加新动作,编故事,把春丽嫁给了弃武从商的美国公子肯。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高二惬意的生活,让傅海棠忽略了,分离其实迫在眉睫。

    七月七八九三天,东北的夏天待在太阳底有时也是燥热的。

    二中为考点,高一,高二的学生难得得了三天假期,同学组织去看王母娘娘的大镜子,傅小六则代表成两方家长在五中和二中两个考场间晃荡,小叶子一次,尤小七一次,忙得不亦乐乎地雨露均沾。

    最后一门生物考时,傅海棠支着腿坐在自行车上,立在五中外面的一棵大槐树下,阴影隐去了她脸上的神情,掩盖了她稚嫩的少年面容,她自口袋里拿出一只烟,微微的火星燎着香烟的尽头,烟叶发出丝丝的叹息时,她那根离别的琴弦才被拨弄出躁动的音律。

    人影攒动时,她才从思虑中回过神来,大门口出来的考生,有泄洪般的轻松和自在,人生目标就此达成的豪迈,也有灰头土脸的颓废和丧气,此生已经完结,再生无可恋。

    在或疯狂或垂泪的芸芸众生中,傅海棠看见,沉静的,如冬天飘落的雪花一样的叶纯忻,微笑着向她缓步走来,她的心突然静了。

    “考得好吗?”傅海棠问出了这句她科科都想问,但却憋了三天的话。

    “很好。”叶纯忻笑着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把手环住傅海棠的腰,脸贴在她的后背上“特别好,我可以在京都等你了。”

    这个暑假武彤阳和尤柘没有回来,据说是两个人找了兼职,又一起报了英文补习班。傅丁山带回了一位性格开朗,身强体壮的草原女孩儿,让傅海棠深刻体会了一下什么叫做重色轻友,什么叫做边缘化。

    傅海棠被请出了自己巧取豪夺,精心布局的正南的卧室。一日三餐的喜好和口味被严重忽视。在傅丁山眼里越来越透明,在父母身边越来越轻飘。

    她在家里摩娑着黑色的牛角刀柄,心里想着四哥送给她这把孜隆的目的,不就是让她捍卫领土,保家卫国吗?

    不过好在江萍很对傅小六的脾气,而傅小六对捍卫疆土这事儿一如既往地没有长性。再加上高考发榜的日子近了,她还得在尤豫家和小春家定时定点地跑着,等入取通知书。于是她在傅丁山面前凄凄惨惨地做了一次怨妹,得了一张崭新的黄河瀑布,带着小春和尤豫去吃烤串了。

    发榜的日子已经过了快一周,尤豫和小春那里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傅海棠不担心小春,她一直以来成绩都很好,考试发挥也稳定。让她担心的是尤豫这个不稳定的二货,怕他之乎者也地把语文披卷老师带到沟里,也怕他在数学解题时用到豫式理论和公式。

    这天她先去了尤豫家,等看到邮递员骑着车子离开,确认尤家没有信件以后,才带着尤豫去了小春家。

    刚到院子里就听到了小春的哭述声。

    “为什么是海彦呀,我不是说了我只报京都吗?你们什么时候给我改的?我为什么要去那儿呀,几年才见一面的人能算亲戚吗”小春的哭声越来越大。

    傅海棠进了屋子,看见小春失态地坐在地上,对着王姥姥在哭喊着。“我是舒姥爷在废墟里扒出来的,亲姥爷大老远带回来的,我为什么要给别人养老送终呀?他们算什么?我又是什么?你们凭什么!”

    叶纯忻爱哭,但大多时间都是小声抽泣,或是默默落泪,哭得文静且好看,让人怜惜。和外婆讲话也从来都是恭敬,柔顺。这还是傅海棠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歇斯底里,不管不顾的叶小春。

    王姥姥没有说什么,眼里含着泪,看着地上一只红色的大信封,信封的一边已经被撕开,露出白色的一角,信封上面印着海彦A大的字样和校徽。

    王大夫略显老态龙钟地伸去捡地上的信封,小春就好象突然受了刺激一样,上去抢“我不要去,我要重读!”

    傅海棠意识到这个傻孩子要撕入取通知书,连忙上前把她抱住,急声哄着,

    “小春别这样,冷静,先冷静下来再说。”

    小春看到抱住她的是傅海棠,就象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拉着她,

    “你和我姥姥说,我不去sh市,我要去京都,我们说好了去京都的,我要重读。”

    她在傅海棠怀里,大声的哭喊渐渐成了无语的抽泣。

    “没事儿了啊,小春,别哭,六哥在这儿呢。”傅海棠一边轻拍着小春的背,一边低安慰着“咱们有事儿慢慢说,别哭了啊,你大鼻涕都抹六哥身上了。”

    小春的哭声渐渐弱了,变成了控制不住的抽噎,人在不依不饶地嘟囔着“我要重读,我就要重读,我不去。”

    尤豫凑到王大夫面前去看她在红色信封里抽出的一张纸,里面写着j大临床医学。

    他对着傅海棠,撅着嘴点了点头,又无奈地耸了耸肩摇了摇头。

    傅海棠对着王姥姥说“姥姥,我带小春出去聊聊,一会儿给您送回来,另外今天晚上我住您家行吗?”

    傅海棠用自行车带着小春,和尤豫一起骑到了后山的山顶。太阳已经西斜,高悬在远处的山峦上,傅海棠拉着小春爬上了山顶的那棵大树,大树将粗大的树枝沿展着,像张开了一个大大的怀抱。

    两人坐在同一根树枝上,尤豫坐在另外一根。

    “不是喜事嘛!”见大家都不说话,尤豫首先开了口“是全国重点,专业也是你想学的,为什么不想去呀?”

    小春瞪了尤豫一眼,转头看傅海棠时,眼泪就又掉下来了。

    “别哭了”傅海棠用拇指给她抹着眼泪“我还头一回看你哭得这么难看,说说吧,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小春定定地看着傅海棠片刻,有些负气别过头去,躲开傅海棠的手,轻声地,语气中带着质问“你不知道为什么吗?”

    “想和哥哥们在京都聚是吧?六哥知道。”傅海棠用双手扳过叶纯忻的脸,看着她的眼睛“不过我听着好象还有点别的事儿呢!”

    叶纯忻抹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带着哭声地说“姥姥瞒着我去学校改了志愿,说是我爸在海彦的父母,年纪大了,想让我回去。”

    她越说越委屈,嘴一撇又哭了起来。

    傅海棠手一收,把她抱在怀里“好了,好了,别哭了,事儿慢慢和六哥说,今天怎么还跟水做似的呢!”

    “我又和他们不熟,从我记事儿起,才见了两三次。”她把口鼻压在傅海棠的肩胛上,闷声闷气地说“他们对我也不亲,话我也听不懂,他们年纪大了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去他们那儿?”

    傅海棠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一下一下抚摸着叶纯忻的头,等着她抽泣的声音静了才开口说“哭够了,先歇会儿听六哥说几句,别打岔,听完了你再想几天,如果到时候还想重读,六哥给你去撕入取通知书。行吗?”

    叶纯忻闷声嗯了一声,靠在傅海棠的怀里没动。

    “大哥写信和我说,人站得高才能看得远,看得越广,选择才越多。”

    傅海棠停顿了一下,抬头问尤豫”什么专业?”

    ”临床”尤豫把身子挪近了一点,抱着树杆补充说“临床医学,好专业。”

    “嗯,好象是这个专业。”傅海棠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你的那所学校,大哥和我提过,说如果你志向是投医,那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学校。为什么不去呢?”

    叶纯忻想动,被傅海棠按住“先听我说,不就是不能和哥哥们在京都聚了吗?怎么就不能了?你选的这个专业,本科肯定是不够的,以后还得读研,没准儿还得读博,你在A大好好打个底儿,后面再考哪儿不就是轻松的事儿?将来六哥在哪你就考哪。现在目光怎么这么短呢?”

    傅海棠放开叶纯忻,裹着她,把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一起看着远方向山脊靠拢的红日。

    “至于你那爷爷奶奶是什么人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你不愿意见他们,就不见,海彦市听说比京都还大,在咱们这个小城,大部分人估计一辈子也只能偶遇一两次,何况是在大城市里。你都快成年了,见与不见随自己的心情好了。你又不是为他们才回,不对,是才去海彦市的。你是为了自己。”

    “对呀,叶子,六哥说得多有理。”抱着大树杆的尤豫跟着溜缝儿“人不为已,天诛地灭!”

    “滚!”傅海棠又开始忧心他的零分作文了“瞎说什么呢,是人不虑已,何以顾人。诛,猪,你要是考砸了,我就诛了你。”

    叶纯忻,嗤声地笑了一声,没有说话,也没动,靠着傅海棠陷入了沉思。

    傅海棠用耳朵蹭了蹭叶纯心的头,看着远处已经隐于山后的太阳。

    落日施恩般地在远山的脊背上暂存着一抹红霞,映着零星几只迟归的飞鸟,山前陷入到沉寂的阴影中。

    傅海棠想,别离的伤呀,哪里会这么轻易地放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