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科幻灵异 » 大惊,小怪! » 第八章 摸七

第八章 摸七

    大爷爷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了,那女阿飘在事后也答应了条件。

    不过我想即便她不答应也不行,毕竟她滞留在人间的时间太久了,而且还运用能力伤害他人。

    正所谓国有国法,阴有阴规,任何人犯了事,都是由官府势力出面解决,由不得他人越俎代庖。

    即便是那人该死也是如此。

    两条罪名加起来,真要被下面的逮到了那女阿飘不死也得脱层皮。

    权衡利弊下女阿飘选择成为保家仙,未尝不是最好的结果。

    而保家仙的供奉也不像出马仙流程那么繁琐,随便在家里找块地,弄块好点的木料做个牌位,牌位上写上某某某的大名,牌位前摆上一座香炉,把它搁那就算完事了。

    整个过程比较麻烦的就是找个好点的木材,香炉那玩意早年间谁家都有一个,总得来说花不了几个冤枉钱,也就十块钱以内的事。

    当然,除了每日享受三炷香,初一十五还有家成叔家还要敬上的一碗红烧肉,以示诚心悔过之意。

    这可是本地用来供奉祖宗的最高礼遇了,家成叔家的诚意也算可以了。

    当然,起初家成叔还不愿意,像她折磨他老爹那么久,能供就不错了,还想初一十五有肉食?

    直到我老爸说他能保他一大家子平安,心中的那点怨气才稍稍平复。

    不过嘴里还是说要是不灵就请她麻溜滚犊子,不过我想就这次的事,即便他有心想赶对方走,也没那个胆。

    那女阿飘终究在家成叔的妥协下,在厨房的一个角落安了家。

    总之,一切都往着好的方向发展。

    起初我以为没了女阿飘的折磨,大爷爷好歹能多撑些日子,最起码少受点罪不是,但在這之后的第三天大爷爷还是走了。

    或许是心中有愧,据说他当时咽气时并不那么舒畅。

    虽然当时咽气的时候我没能赶上,但听亲戚们说大爷爷死的那会儿,他们隐约中听到锁链碰撞“咯拉”声,而后没多久就见大爷爷脸色由灰黑色转为青紫色,舌头伸出来老长一节,口中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一地。

    众亲戚哪里见过這阵仗,要说老人死相大家伙不是没见过,大多老人死前都是从嘴里可以“哎呦,哎呦”叫唤几声,然后越往后叫唤的声音越无力,到最后直接剩下勉强喘息的份。

    可再瞧瞧大爷爷,那死样就跟被人掐着脖子,活生生被人掐死断气的模样,那叫怎么看怎么诡异。

    老爸对此直说,人在做,天在看啊。

    是啊,人做的事,天一定会看到的,无论是好事还是歹事。

    或许做了善事老天并不会奖赏你,但你做了歹事老天一定会惩罚你。

    或许我的想法很荒谬,甚至是可笑,但我却用此不断警醒着自我,从而避免我堕落到那万劫不复的地狱。

    小时候常听老爸说做人要做到七分善,剩下的三分恶是用来自保,如今看来也并不是全无道理。

    由于事情的曝光,大爷爷死后的丧事少不得被同村的人指指点点,老一辈多数对当年的事知道点,所以大都见怪不怪。

    但像我这种年纪的回村青年,听说了此事无异于平地惊雷。

    想想也是,他们大多数人的记忆还停留在大爷爷和善的给他们糖吃那会儿。

    哪里会想到几十年前的大爷爷也曾犯下不可弥补的弥天大罪。

    因为此,所以大爷爷的丧事办的极为简单,只是请了一个吹唢呐的和尚,连农村丧事必请的唢呐乐队都没请。

    当真是简陋到了极点了。

    兴许自觉面上无光,每每对上亲戚投来异样的目光时,家成叔总会有意无意的与之错开,要么低头忙活手头的事,要么抬头看看绵绵雪花,有那么一瞬间我恍惚中,好像看到了家成叔眼眶中倔强的眼水,三分埋怨七分哀伤的泪水。

    虽然家成叔状态不是太佳,但安排接待亲戚的饭菜未曾马虎,哪个盘子哪个菜他都一一过目,不准少了半点分量,还是以前大爷爷在世的风格,量一定给足。

    按本地农村的规矩,村子里老人死了,屋里必须摆一桌上上席,一般都是死者的长辈亦或者是死者娘家那头的同辈。

    而老爸却是破天荒的在今日与爷爷做了一桌。

    可能因为之前出了力的缘故,家成叔待老爸很是客气,一连敬了三杯洋河大曲,眉头都没皱。

    说来也惭愧,我是闻着那酒的味道就容易吐的人。

    我比不得上一辈人的海量,就那玻璃杯子不说三杯,就是一杯我都够呛。

    而其实最能喝的文叔今天却没在桌上,说是市里有重要的事需要他主持,故而在给大爷爷叩三个头就离开了。

    要是他在场怎么说也该坐在老爸的右手边,左边的则是我那爱喝酒的爷爷。

    值得一提的是我爷爷全场滴酒未沾,這可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啊。

    放在以前少说整上两杯,难道是看到大爷爷死了心里不舒服?

    不应该啊,瞎眼三爷爷死的时候也没见他老人家冷着脸啊。

    见我朝他看来,爷爷只是一笑,那笑容看的我后脊梁直冒冷汗。

    我可太清楚爷爷這笑容是啥意思了。

    小时候我犯了错,爷爷也是这副笑容。

    因为爷爷的双眼长的有点像蛇的眼睛,所以一笑起来显得有点阴阴的,再配上他不符合年纪的一口大白牙,远远一看都让人渗的慌。

    “唉!”冷不丁的耳边吹来一阵阴风,吓得我一哆嗦。

    心道谁啊,大白天突然在人耳后唉声叹气的,吓死人的好不好,朝后一看我吓得长大了嘴巴。

    一身黑色中山装,一头标志性的黄发,还是那张伪善的笑脸,虽然此时的笑容里多是悔恨,但我还是能认出眼前之人是谁!

    大爷爷居然活生生的出现在我身后,他,他不是死了吗?我暗自掐了把大腿,真疼!

    不是梦,是真的!

    瞅了一眼还在里屋棺椁内大爷爷的遗体,我心里现在可以百分百确定我这是见到大爷爷的亡魂了。

    “你,你。。。不是。。。”见我说话都不利索了,大爷爷朝我苦笑点点头,随后扬了扬手上带着的沉重的镣铐,瞧他的模样不把他当犯人看都难。

    “阿生,不吃了咩?”

    “尿急,尿急,放放水啦~”

    “嘿,就侬这样,咩个菜老去放水,中不中啊?哈哈哈哈。。。”

    “去侬的!”

    在同辈们的笑声中我走出了大油布敞篷,低着头看着路面上溅起的泥浆,就着旁边的屋檐我靠在墙上。

    “我说您怎么这副。。。”我手指着那副脚镣,心说这是闹的哪出?

    你说你死后回家看看这是常理,但不至于这样吧?

    闻言大爷爷再次无奈苦笑,“有这待遇这还是下面开了恩,你爷爷求的情,不然啊,以我身上背的债早就打入畜生道了。”

    “毕竟,那些年我仗着手上的权势干缺德事实在太多了,虽然我后期企图通过自我的赎罪的方式来弥补我所犯的过错,但是我痴心妄想了,过始终是过。”

    是啊,错就是错,一旦犯下了,哪怕你不承认,但依然无法抹除它在你心中存在的痕迹。

    “阿生啊,你年轻,可千万不要学老头子我,否则容易背上孽债,连累后世子孙不说,甚至还会绝后的。”

    怪不得老爸他们说差点让他们将绝了后,原来出处在这呢。

    真是……没法说,真的没法说眼前的这位。

    许是看懂了我的眼神大爷爷的脸上多了点歉意,我默然无语目光无意间扫过隔壁桌大爷爷这一门的后辈们,這一瞧不要紧,当时我人有点懵了。

    大爷爷,真绝后……了!

    三个儿子目前为止无一人生出个儿子,全都生的女儿。

    许多年前我还问我爸来着,怎么大爷爷家全都是姐姐妹妹没有哥哥弟弟,每当我提及此事老爸总是笑而不语,今天要不是大爷爷说到这我还真没注意这茬之事。

    如今大爷爷這一门最小的叔叔都有四十好几了,以后想生怕都生不出来了。

    上苍有好生之德,普通人不是犯下业障,上苍都会为这门留个男丁,从而延续香火。

    而大爷爷正如他本人说的那样,做的错事坏事太多,太多了,多到老天想包容他都觉得过分了,他本人又有何颜面祈求上苍网开一面呢?

    “走啦,还看!”

    就在我还想与大爷爷再聊两句时,大爷爷身后凭空出现两团黑影。

    黑影中两个眼膛凹陷的黑面西装男显现出来,他们一人搭着大爷爷一个肩膀。

    自他们手掌搭上大爷爷肩膀的那刻,我可以很清楚看到大爷爷刚刚死灰色的面部顿时斑斑裂纹,也许是太痛苦了,大爷爷“哎呦”一声,身子紧跟着矮了半截。

    “大爷爷!”

    看的大爷爷这般痛苦我当时就想扶他一把,但是却被其中的一个西装男拦下了。

    “小辈,我敬你,但不意味着你就可以阻挠公务!”

    我才看清面前这位的真实面容,方才因为在黑雾中没注意眼前这位面色白的吓死一个人,而且这位嘴上说着严肃的话,面上却是笑脸相迎。

    该怎么形容他呢,笑里藏刀用在他身上或许并不为过。

    “公务,这么说。。。”

    他们是阿飘差,从他们一出现我就大抵猜了了七七八八,现在白面男子的话更作证了我心中的猜测。

    可即便如此见到大爷爷那副痛苦的神情,我的内心还是跟着泛起一些怜悯。

    “唉,他都落到这步田地了,何苦又要为难他呢?”

    伴随着一声叹息,爷爷落寞的身影出现在烧纸钱堆的灰烬旁,只见他伸出干枯的手掌往纸钱灰里捞了捞,就像变魔术一样,待他抬手之时手里居然抓着几根金条。

    “二位还请行个方便,日后刘某必有答谢!”

    下一秒爷爷手一抖,手中的金条瞬间出现在两位阴差的手中。

    “嚯!”

    这手本事我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见爷爷施展,心说爷爷果然真厉害的同时打眼瞧对面两位,两位阴差的反应显然也不比我强到哪去。

    二人对视一眼,方才不可一世的态度随着爷爷的手段有了少许的转变。

    二人拱手,“刘一手,果然远非常人,今我俩兄弟领教了。”

    “不敢,不敢。”爷爷微微躬身拱手,“担不起七爷八爷秒赞,许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让二位见笑了。”

    “今日是他投入六道轮回的日子,未来还有更多的苦难在等着他,二位又何必亲自动手,等不及這一时呢?”

    爷爷笑了笑,笑的有些牵强。

    或许是生平第一次求人,而且还是为了十恶不赦的亲哥哥,说心里不别扭是假,内心憋屈实则为真。

    自大懂事以来,我见到的都是别人有求于爷爷,哪里轮到爷爷求别人的,也许血脉中那点亲情在作祟,往日里有点孤傲的爷爷平生第一次低下了脑袋。

    那写不尽沧桑的发丝,平白有多了点落寞。

    古人常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也不知道是爷爷的话起到了作用,还是两位阴差怀中的金条好使,反正这会儿大爷爷不再“哎呦”“哎呦”的呻吟。

    “刘一手,你可要好好管管你家的小辈,小心日后闯下祸端!”

    抛下一句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两位阴差押着大爷爷,在大爷爷一步三回头的步伐中消失在雨水中。

    值得一提的是大爷爷身上的铁链被卸下了,而且一路走去阴差也没有恶言相向。

    “阿生,你是不是忘记我当初怎么嘱咐你的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嘛,我苦笑一下。

    前脚大爷爷刚走,自家爷爷就把话引到我身上,爷爷半蹲着身子嘴里叼着包了浆的烟杆子,瞄都没瞄我一眼。瞧那架势今天少不得一顿说教。

    我学着他的模样也蹲下来,尴尬的摸摸鼻子,心中斟酌一番言辞刚要开口老爷子烟杆挡在我面前。

    “我是你爷爷,不让你走这条道是为了你好,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但凡入我们这行无不是命犯五弊三缺之人。”

    “真入了这行,日后可千万不要提后悔二字。”

    说罢爷爷敲了敲烟杆,点点烟灰顺着风吹倒了路边。

    果真料事如神,我在火车上的事爷爷在家里就一清二楚,这份能耐比之明朝诚意伯刘基也不逞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