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怨怒之火
鸿门宴就这样不欢而散地结束了，收场了。
项羽外遭挫折，内受埋怨，心里憋了一股无名之火，无处发泄，却又不能不发泄。他不知道这是怨是怒，也不知道找什么人发泄。找项伯吗？项伯是自己的叔父，虽然跟张良和刘邦有些勾连，却不能向他发泄。找范增吗？范增是自己的亚父，本来就没有过错，现在更没有理由向他发泄了。那么向张良和刘邦发泄吗？鸿门宴上那么好的机会都没能杀了他们，现在又怎么能去找他们发火泄怒呢？
但是怒火必须发泄。项羽是一个性情刚烈的暴脾气，怒火不发泄出来心里就不痛快，就会憋出病来。这两天，人们都躲着他，没有人跟他说话，也没有人向他禀报军情，生怕惹他怒火喷发。虞姬也不理他，只顾在自己的小屋里弹拨琴筝。
项羽心里烦透了，只好一个人骑上乌骓马到处转悠，手里的利剑到处劈砍，那些路边的林木树丛遭殃了，凡是乌骓马驰过的地方，都落满了项羽长剑砍斫的林木枝条。
这天清晨，项羽骑马来到郦山脚下，在北坡一带转了转，觉得这地方不错，山水壮美秀丽，风光旖旎淡雅。看守苑林的老人告诉他：“这里有温泉，可以沐浴。大王入关之前，这里是秦皇宫室始皇和二世携带后妃游幸之处。大王驾临，是沐浴还是观览？”
项羽一听，立即火了，怒声道：“我不沐浴，也不观览，我要看看秦始皇帝的老骨头埋在哪里？”说着，勒马出了温泉山庄，信马由缰来到一个平顶土丘附近。
这里建有宫殿，有正殿和左右配殿，里面摆放着车马、祭具，排列着三军仪仗，阵容威武庞大。项羽走近一看，原来是陶制的兵马俑。项羽忽然想起十几年前秦始皇巡游吴越时的车马仪仗，好像也是这种架势，自己还曾跟梁叔发过感慨：“如此威风，叔可取而代之！”现在他又看到了秦始皇昔日的辉煌，不禁骂道：“老东西还没死啊！可梁叔已经不在了……”
项羽出了配殿，转过回廊，上了土丘。土丘长方平顶，上小下大，不长一根杂草，也无一棵树木。项羽驱马在土丘上面跑了一圈，然后下了土丘。土丘半腰处有一个小亭。项羽想到亭子里坐下歇歇，于是将马缰拴在亭柱上，然后进了亭子。
亭子里有一块高耸的石碑，上刻“秦始皇帝陵”几个秦篆大字。项羽不看则已，一看立即怒火升腾，骂道：“原来这老东西葬在这里！”他向石碑蹬了一脚，那石碑却纹丝不动。项羽气坏了，又抽出利剑向石碑砍了两下，石碑冒出几点火星，不见损伤，却把利剑碰下几个豁口。项羽更气了，在碑亭里急得团团转，一时却又找不到破坏石碑的工具。没有办法，只好解开裤带，对着石碑撒了一泡尿，再次骂了一句：“留着给你老东西慢慢喝吧！”
项羽出了陵园，远远看见项庄在路旁等他。项羽叫了项庄一声，项庄跑过来。项羽问项庄有事吗，项庄说没事。项羽又问：“火刀，火石带来了吗？快找出来我用用。”
项庄摸了摸身上，说：“没带在身上。”
项羽说：“快回大营找个火，再叫些人来。”
项庄愣了愣，一溜小跑地去了。
半个时辰以后，项庄领来百十个军士。军士们不知道大将军要干什么，问道：“大将军莫非要我们掘陵吗？”
项羽摇头说：“掘陵太费事。去，到附近找些木棒、树枝、柴禾来。”说罢，从项庄手里接过火刀火石，打起火来。只见项羽左手扣住火石，夹着火媒子，右手挥动火刀，在火石上磕打。随着“叭叭”的碰击声，闪耀的火星迸出来，落在火媒子上，火媒子立即引燃起来。项羽低头“呋呋”吹了几口，火媒子便“腾”地冒出火苗来。
项庄赶紧抓过一把柴禾在火苗上引燃，柴禾烧着了，树枝烧着了，木棒烧着了。军士们不时地向火堆上添加柴禾树枝……
项羽命令说：“一人一把火，去，把这里的享殿、回廊、左右配殿，还有那边的亭子，都点起来，烧光，烧……”话没说完，竟被烟呛住了。项羽一边咳嗽，一边挥起手中的火棒向享殿旁边的廊下扔去。廊下有柴禾树枝，那火棒在柴堆上滚了一下，立即烧起来，火苗向廊檐上边爬升，腾跳，一会儿就上了殿顶。
秦宫秦殿多由回廊连接，所谓“珠连璧合”。在这方面，不论是咸阳的皇宫，还是上林苑的阿房宫和兴乐宫；也不论是郦山的离宫，还是这里的陵园享殿和左右配殿，都大同小异，概莫能外。这是秦始皇“天连九宇，地接八方”意志的体现，是一代雄主威加海内的气势显现。然而在他死后的今天，在他的暴虐统治被推翻的今天，他的这些“天连九宇，地接八方”的宫殿建筑却遭到了毁坏，“天连九宇”成了火连九宫，“地接八方”成了火接八殿！
起风了！西北风长驱直入，呼啸而来。火借风势，风助火威，这风越刮越猛，这火也越烧越大。阵阵火舌舔向殿顶，舔向回廊，舔向碑亭。享殿、廊檐、亭柱很快就被烟火吞没了，焚毁了……
“大将军玩火哩！”陵园外面走过一个人来。
项羽回身一看，是老刑徒黥布，连忙拍了一拍手上的灰土，说：“黥将军也来添一把火？”
黥布摇头说：“可惜了！当初修建时，我在这工地上，汗出了不少，唉，就这么完了！”
一个小校向项羽打问：“配殿烧了，这配殿里面的铜车马、兵马俑要不要砸了？”
项羽瞪眼道：“有那功夫干脆去掘老东西的陵墓了。你们愿意掘就掘……”
黥布笑道：“就这么几个熊孩子也想掘陵墓？别大白天做梦了。始皇陵墓竣工，老东西下葬那年，我在场，知道陵墓工程坚固，砖石跟砖石之间灌了铜汁，铁汁，最差的地方也灌了米汁，灰汁。墓里还有暗器，对，还有水银，不过那不是灌缝用的，而是象征九州江河用的。陵墓有毒气，不好掘啊！”
听了这话，项羽咧嘴骂道：“不好掘就烧，还是他娘的烧起来便当，一把火就全有了，全有了！”
黥布又摇了摇头，说：“那就全完了。”
项羽不听那一套。他一不做，二不休，决意要率兵进入咸阳，烧秦宫，烧阿房宫，烧兴乐宫，抢掠府库财宝和宫中女子，然后杀掉秦王子婴，不给刘邦留下一宫一殿一物一妃。现在项羽终于找到了发泄怒火的对象和渠道：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都统统劫走或者烧掉和杀掉！
几天以后，项羽留下各路诸侯兵马，独自带领自己的嫡系队伍向咸阳进发。一个时辰，队伍来到兴乐宫、上林苑、阿房宫和咸阳城。士兵们有火烧皇陵的经验，所到之处，不用上司下令，就点起火把柴棒向宫殿冲去。
项羽看见了，连忙叫道“忙什么？别慌烧！”
士兵惊愣地停下来，问：“怎么？上次……”
项羽正颜厉色道：“上次陵园里没有值钱的玩意，这次不同了，宫殿里有宝物。去，先把宝物弄出来，再放火烧宫殿。”
士兵们明白了，慌忙丢下火把，奔向宫殿。
队伍乱作一团。那些先冲进宫殿的士兵抢到了金银珠宝，后进宫殿的士兵只抓到了绫罗绸缎和铜锡器皿；先到的抢了十件八件，后到的抓了一件半件。一个士兵抓住器皿的梁，说：“这器物是我看到的，应当归我。”另一个士兵抱住器皿说：“是我先拿到的，应当给我。”一个小校走过来，夺过器皿看了看，说：“你们要这东西也没用，别争了，给我吧。”两个士兵只好松开手，眼瞪着器物让小校拿走了……
十几个士兵冲进皇宫内室，正要大抢大掠，项庄赶到了。
项庄说：“这个宫里的财宝不能抢，都给大将军和虞夫人留下。等一会大将军来了；先由他挑捡，剩下的再由你们抢。你们现在要抢也可以，不过财宝都算大将军的。”士兵们扫兴了，只好白替项羽出力卖劲了。
申末酉初时分，项羽等人来到内宫，项庄迎过去，问道：“这里的金银财宝都装车了，大将军还要不要过过目？”
项羽说：“时候不早了，先拉回去再说。现在要紧的是赶快把子婴找到，让赢家的人见见血，让秦宫的殿堂府库见见火！”说完，一阵急步，上了丹墀。
项庄见此，也紧随其后，登上陛阶，到了丹墀，向宫殿里高声喝叫：“姓嬴的，快出来，大将军要见你哩！”
听到喊声，少主赢子婴躬着腰，低着头，哆哆嗦嗦走出内宫大殿，在项羽面前跪下来，轻声嗫嚅说：“亡臣子婴拜迎大将军，向大将军请罪谢恩！”
项羽冷笑着，“哼”了一声，眼睛瞟了瞟宫内，嘲讽道：“老子有什么恩要你谢哩？宫里还有什么人，怎么，还要我一个个往外请吗？”
听了这话，宫殿里一阵窸窣，鱼贯走出二三十个嫔妃和宫女。她们都低眉锁眼，不敢抬头，依次在子婴身后跪下来，大气都不敢喘。
项羽说：“你们都听着！秦灭六国，罪孽深重。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今天是跟你们秦国算账的时候了！子婴，这不冤枉你吧？”
子婴瘫伏在丹墀上，一句话不说。
项羽又说：“我也知道，秦始皇秦二世那王八蛋干坏事的时候，你赢子婴还小，你爹扶苏跟你爷爷你叔叔也不一样，本来不想跟你过不去。可是不行，听说前两个月，你拜伏轵道，把传国玉玺献给了刘邦，还有龙袍和符节什么的，又听说刘邦还打算让你当宰相……这就不能不让我生气了！你眼里还有我项羽吗？”
子婴怯声申辩道：“那时不知道大王……”他改称“大将军”为“大王”，以表对项羽的敬畏。
项羽却不领情，冷笑道：“什么，不知道我项羽？好，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说着，怒火升腾，两眼圆睁，抽出利剑。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子婴仰身后退。
项羽吼叫着，大笑着，卑视道：“我让你看看到底是刘邦厉害，还是我项羽厉害！哼，刘邦让你当宰相，他怎么不来救你啊？”
子婴蜷曲不动，毫无反应。项羽在子婴身上踢了一脚，仍无声息。项羽将利剑插入剑鞘，说：“这软面蛋死了，你们把他拉过去砍了！”
项庄拖走子婴，手起剑落，割下子婴首级。又回来问项羽：“这些女子也一起杀掉吗？”
项羽摇头说：“弄回去分给各路将领。”
这时，散布在各宫殿府库的将士们已经开始焚烧宫殿府库。宫舍上下、府库内外，回廊左右都燃起大火，转瞬之间，整个秦宫烟尘四起，火海一片。项羽心中的怒火发泄了！
项羽见此，哈哈大笑道：“烧得好，烧得好，这回我看刘邦先入关，怎么王天下啊？”说着，驱马腾跃，冲出秦宫火阵……
项羽外遭挫折，内受埋怨，心里憋了一股无名之火，无处发泄，却又不能不发泄。他不知道这是怨是怒，也不知道找什么人发泄。找项伯吗？项伯是自己的叔父，虽然跟张良和刘邦有些勾连，却不能向他发泄。找范增吗？范增是自己的亚父，本来就没有过错，现在更没有理由向他发泄了。那么向张良和刘邦发泄吗？鸿门宴上那么好的机会都没能杀了他们，现在又怎么能去找他们发火泄怒呢？
但是怒火必须发泄。项羽是一个性情刚烈的暴脾气，怒火不发泄出来心里就不痛快，就会憋出病来。这两天，人们都躲着他，没有人跟他说话，也没有人向他禀报军情，生怕惹他怒火喷发。虞姬也不理他，只顾在自己的小屋里弹拨琴筝。
项羽心里烦透了，只好一个人骑上乌骓马到处转悠，手里的利剑到处劈砍，那些路边的林木树丛遭殃了，凡是乌骓马驰过的地方，都落满了项羽长剑砍斫的林木枝条。
这天清晨，项羽骑马来到郦山脚下，在北坡一带转了转，觉得这地方不错，山水壮美秀丽，风光旖旎淡雅。看守苑林的老人告诉他：“这里有温泉，可以沐浴。大王入关之前，这里是秦皇宫室始皇和二世携带后妃游幸之处。大王驾临，是沐浴还是观览？”
项羽一听，立即火了，怒声道：“我不沐浴，也不观览，我要看看秦始皇帝的老骨头埋在哪里？”说着，勒马出了温泉山庄，信马由缰来到一个平顶土丘附近。
这里建有宫殿，有正殿和左右配殿，里面摆放着车马、祭具，排列着三军仪仗，阵容威武庞大。项羽走近一看，原来是陶制的兵马俑。项羽忽然想起十几年前秦始皇巡游吴越时的车马仪仗，好像也是这种架势，自己还曾跟梁叔发过感慨：“如此威风，叔可取而代之！”现在他又看到了秦始皇昔日的辉煌，不禁骂道：“老东西还没死啊！可梁叔已经不在了……”
项羽出了配殿，转过回廊，上了土丘。土丘长方平顶，上小下大，不长一根杂草，也无一棵树木。项羽驱马在土丘上面跑了一圈，然后下了土丘。土丘半腰处有一个小亭。项羽想到亭子里坐下歇歇，于是将马缰拴在亭柱上，然后进了亭子。
亭子里有一块高耸的石碑，上刻“秦始皇帝陵”几个秦篆大字。项羽不看则已，一看立即怒火升腾，骂道：“原来这老东西葬在这里！”他向石碑蹬了一脚，那石碑却纹丝不动。项羽气坏了，又抽出利剑向石碑砍了两下，石碑冒出几点火星，不见损伤，却把利剑碰下几个豁口。项羽更气了，在碑亭里急得团团转，一时却又找不到破坏石碑的工具。没有办法，只好解开裤带，对着石碑撒了一泡尿，再次骂了一句：“留着给你老东西慢慢喝吧！”
项羽出了陵园，远远看见项庄在路旁等他。项羽叫了项庄一声，项庄跑过来。项羽问项庄有事吗，项庄说没事。项羽又问：“火刀，火石带来了吗？快找出来我用用。”
项庄摸了摸身上，说：“没带在身上。”
项羽说：“快回大营找个火，再叫些人来。”
项庄愣了愣，一溜小跑地去了。
半个时辰以后，项庄领来百十个军士。军士们不知道大将军要干什么，问道：“大将军莫非要我们掘陵吗？”
项羽摇头说：“掘陵太费事。去，到附近找些木棒、树枝、柴禾来。”说罢，从项庄手里接过火刀火石，打起火来。只见项羽左手扣住火石，夹着火媒子，右手挥动火刀，在火石上磕打。随着“叭叭”的碰击声，闪耀的火星迸出来，落在火媒子上，火媒子立即引燃起来。项羽低头“呋呋”吹了几口，火媒子便“腾”地冒出火苗来。
项庄赶紧抓过一把柴禾在火苗上引燃，柴禾烧着了，树枝烧着了，木棒烧着了。军士们不时地向火堆上添加柴禾树枝……
项羽命令说：“一人一把火，去，把这里的享殿、回廊、左右配殿，还有那边的亭子，都点起来，烧光，烧……”话没说完，竟被烟呛住了。项羽一边咳嗽，一边挥起手中的火棒向享殿旁边的廊下扔去。廊下有柴禾树枝，那火棒在柴堆上滚了一下，立即烧起来，火苗向廊檐上边爬升，腾跳，一会儿就上了殿顶。
秦宫秦殿多由回廊连接，所谓“珠连璧合”。在这方面，不论是咸阳的皇宫，还是上林苑的阿房宫和兴乐宫；也不论是郦山的离宫，还是这里的陵园享殿和左右配殿，都大同小异，概莫能外。这是秦始皇“天连九宇，地接八方”意志的体现，是一代雄主威加海内的气势显现。然而在他死后的今天，在他的暴虐统治被推翻的今天，他的这些“天连九宇，地接八方”的宫殿建筑却遭到了毁坏，“天连九宇”成了火连九宫，“地接八方”成了火接八殿！
起风了！西北风长驱直入，呼啸而来。火借风势，风助火威，这风越刮越猛，这火也越烧越大。阵阵火舌舔向殿顶，舔向回廊，舔向碑亭。享殿、廊檐、亭柱很快就被烟火吞没了，焚毁了……
“大将军玩火哩！”陵园外面走过一个人来。
项羽回身一看，是老刑徒黥布，连忙拍了一拍手上的灰土，说：“黥将军也来添一把火？”
黥布摇头说：“可惜了！当初修建时，我在这工地上，汗出了不少，唉，就这么完了！”
一个小校向项羽打问：“配殿烧了，这配殿里面的铜车马、兵马俑要不要砸了？”
项羽瞪眼道：“有那功夫干脆去掘老东西的陵墓了。你们愿意掘就掘……”
黥布笑道：“就这么几个熊孩子也想掘陵墓？别大白天做梦了。始皇陵墓竣工，老东西下葬那年，我在场，知道陵墓工程坚固，砖石跟砖石之间灌了铜汁，铁汁，最差的地方也灌了米汁，灰汁。墓里还有暗器，对，还有水银，不过那不是灌缝用的，而是象征九州江河用的。陵墓有毒气，不好掘啊！”
听了这话，项羽咧嘴骂道：“不好掘就烧，还是他娘的烧起来便当，一把火就全有了，全有了！”
黥布又摇了摇头，说：“那就全完了。”
项羽不听那一套。他一不做，二不休，决意要率兵进入咸阳，烧秦宫，烧阿房宫，烧兴乐宫，抢掠府库财宝和宫中女子，然后杀掉秦王子婴，不给刘邦留下一宫一殿一物一妃。现在项羽终于找到了发泄怒火的对象和渠道：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都统统劫走或者烧掉和杀掉！
几天以后，项羽留下各路诸侯兵马，独自带领自己的嫡系队伍向咸阳进发。一个时辰，队伍来到兴乐宫、上林苑、阿房宫和咸阳城。士兵们有火烧皇陵的经验，所到之处，不用上司下令，就点起火把柴棒向宫殿冲去。
项羽看见了，连忙叫道“忙什么？别慌烧！”
士兵惊愣地停下来，问：“怎么？上次……”
项羽正颜厉色道：“上次陵园里没有值钱的玩意，这次不同了，宫殿里有宝物。去，先把宝物弄出来，再放火烧宫殿。”
士兵们明白了，慌忙丢下火把，奔向宫殿。
队伍乱作一团。那些先冲进宫殿的士兵抢到了金银珠宝，后进宫殿的士兵只抓到了绫罗绸缎和铜锡器皿；先到的抢了十件八件，后到的抓了一件半件。一个士兵抓住器皿的梁，说：“这器物是我看到的，应当归我。”另一个士兵抱住器皿说：“是我先拿到的，应当给我。”一个小校走过来，夺过器皿看了看，说：“你们要这东西也没用，别争了，给我吧。”两个士兵只好松开手，眼瞪着器物让小校拿走了……
十几个士兵冲进皇宫内室，正要大抢大掠，项庄赶到了。
项庄说：“这个宫里的财宝不能抢，都给大将军和虞夫人留下。等一会大将军来了；先由他挑捡，剩下的再由你们抢。你们现在要抢也可以，不过财宝都算大将军的。”士兵们扫兴了，只好白替项羽出力卖劲了。
申末酉初时分，项羽等人来到内宫，项庄迎过去，问道：“这里的金银财宝都装车了，大将军还要不要过过目？”
项羽说：“时候不早了，先拉回去再说。现在要紧的是赶快把子婴找到，让赢家的人见见血，让秦宫的殿堂府库见见火！”说完，一阵急步，上了丹墀。
项庄见此，也紧随其后，登上陛阶，到了丹墀，向宫殿里高声喝叫：“姓嬴的，快出来，大将军要见你哩！”
听到喊声，少主赢子婴躬着腰，低着头，哆哆嗦嗦走出内宫大殿，在项羽面前跪下来，轻声嗫嚅说：“亡臣子婴拜迎大将军，向大将军请罪谢恩！”
项羽冷笑着，“哼”了一声，眼睛瞟了瞟宫内，嘲讽道：“老子有什么恩要你谢哩？宫里还有什么人，怎么，还要我一个个往外请吗？”
听了这话，宫殿里一阵窸窣，鱼贯走出二三十个嫔妃和宫女。她们都低眉锁眼，不敢抬头，依次在子婴身后跪下来，大气都不敢喘。
项羽说：“你们都听着！秦灭六国，罪孽深重。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今天是跟你们秦国算账的时候了！子婴，这不冤枉你吧？”
子婴瘫伏在丹墀上，一句话不说。
项羽又说：“我也知道，秦始皇秦二世那王八蛋干坏事的时候，你赢子婴还小，你爹扶苏跟你爷爷你叔叔也不一样，本来不想跟你过不去。可是不行，听说前两个月，你拜伏轵道，把传国玉玺献给了刘邦，还有龙袍和符节什么的，又听说刘邦还打算让你当宰相……这就不能不让我生气了！你眼里还有我项羽吗？”
子婴怯声申辩道：“那时不知道大王……”他改称“大将军”为“大王”，以表对项羽的敬畏。
项羽却不领情，冷笑道：“什么，不知道我项羽？好，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说着，怒火升腾，两眼圆睁，抽出利剑。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子婴仰身后退。
项羽吼叫着，大笑着，卑视道：“我让你看看到底是刘邦厉害，还是我项羽厉害！哼，刘邦让你当宰相，他怎么不来救你啊？”
子婴蜷曲不动，毫无反应。项羽在子婴身上踢了一脚，仍无声息。项羽将利剑插入剑鞘，说：“这软面蛋死了，你们把他拉过去砍了！”
项庄拖走子婴，手起剑落，割下子婴首级。又回来问项羽：“这些女子也一起杀掉吗？”
项羽摇头说：“弄回去分给各路将领。”
这时，散布在各宫殿府库的将士们已经开始焚烧宫殿府库。宫舍上下、府库内外，回廊左右都燃起大火，转瞬之间，整个秦宫烟尘四起，火海一片。项羽心中的怒火发泄了！
项羽见此，哈哈大笑道：“烧得好，烧得好，这回我看刘邦先入关，怎么王天下啊？”说着，驱马腾跃，冲出秦宫火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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