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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下)

    张良心里也很紧张,连连向项羽和项伯窥视,嘴里嘀咕说:“这是什么剑法,怎么老在沛公面前绕来绕去呀?”

    项庄不管那一套,剑锋时而前冲,时而后退,仍然在刘邦眼前跳荡,吓得刘邦连连后仰。

    “这是干什么?”项伯有点坐不住了。他仗剑在手,起身跨到项庄跟前,跟项庄对舞,左拨右挡,将项庄的剑锋跟刘邦的座席隔开,以自己的身躯掩护刘邦,不使项庄的击杀得手。

    现在是项家叔侄对舞,双方的剑法套路都了如指掌,如此几个回合,也便不觉新鲜,失了气势。范增见了,顿生怒火,将酒盏一顿,提醒项庄甩开项伯,进刺刘邦……

    项庄重新抖擞精神,拨开项伯的剑锋。项伯终因剑术不精,底气不足,几番抵挡,几番对刺,渐渐气喘吁吁,头上冒汗了。现在,项庄的剑锋又向刘邦逼近,逼近……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张良看出了其中的门道,心里不禁暗暗吃惊。想到这里,他连忙起身离座,向大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怒声嘀咕:“这哪里是佐欢助兴?分明是要杀人啊!”

    出了院门。樊哙迎过来,问张良:“军师,里面散场了吗?”他以为宴会已经结束。

    张良将樊哙拉到僻静处,摇头说:“没,没有,快,快点准备家伙……”心急,话也说不利索了,一副心烦意乱的样子。

    “里面怎么了?”樊哙惊恐地又问。

    张良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说:“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我们得设法保护沛公,快抄家伙吧!”

    樊哙一听,急了,一手握盾,一手执剑,怒声叫道:“我进去跟狗日的拼了!”

    张良说:“恐怕也只能如此了。”

    二人又说了几句注意事项,转身回到营院门口。守门哨卫放进张良,待樊哙要进门时,却见两边铁戟“哗啦”碰在一起,将樊哙挡在门外,“亚父有令:外将不准带剑入内!”

    “什么亚父?屁!”樊哙急了,粗声骂道。他左手举盾一撞,铁戟“当”一声分开了。哨卫再要阻拦,樊哙立即用盾一推,卫士一个趔趄,仰在地上。樊哙一口唾沫“呸”过去,又骂:“只准你们在里面张牙舞爪,不让我带剑进去护卫沛公,这是他娘的什么军令!”说完,转身就走。

    卫士连滚带爬,眼睁睁看着樊哙一阵小跑,三步五步冲进前院,跨过中院,进了大厅……

    大厅里,项氏叔侄还在双剑对舞,忽听“腾腾腾”跑进一个人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两只剑不觉都松弛下来,终于停止了。二人转身回视那人,只见那人怒发冲冠,一双牛蛋大眼,圆睁睁,直瞪瞪,眼角都要瞪裂了。

    项羽也看见那人了。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利剑,双腿也由原来的盘坐变为跪踞,惊问道:“来客何人?”

    张良笑道:“沛公参乘将军樊哙,听说这里舞剑,也想凑个热闹哩!”说着,向范增瞟了一眼,看他作何反应。

    范增不语,瞪视项羽。

    项羽却转惊为喜,称赞樊哙说:“好一个壮士!来人哪,给壮士斟酒,用大爵!”他被樊哙的胆量和勇武折服了,心里竟喜欢起樊哙了。

    “谢大将军!”樊哙单腿打弯,给项羽行了一个军礼,站起身子,从侍卫手中接过酒爵,一扬脖子喝下去了,然后用衣袖抹了抹嘴,两步跨到刘邦身旁,观看大厅里的动静。

    “豪爽!痛快!”项羽见樊哙喝酒痛快,于是称赞两句之后,又说:“壮士豪饮,想必也能大吞。来,给壮士扛一扇猪肩肉来吃!”

    侍卫出去了。众人说笑的工夫,侍卫扛着一扇猪肩进来,解释说:“刚才的一扇猪肩都吃完了,这一扇还没下锅,还是生的哩!”

    项羽向樊哙看了一眼,似在征询。

    樊哙也不说话,连忙将手中的盾牌放在地上,用剑指了指,让侍卫将猪肩放在盾牌上。侍卫将猪肩放下来。樊哙握剑在手,三下五下,将猪肩切割成小块,用剑尖挑起肉块送入口中,颇有点上古时代蚩尤吞食沙石的味道。

    项羽觉得樊哙是块好料,战场上就需要这样的战神勇将,于是又连说带问:“好样的!壮士,还能再喝酒吗?”

    谁知这么一说一问,竟触动了樊哙思索的神经。樊哙一边嘴里嚼着生肉,一边回答说:“我樊哙,一个杀狗匠,生死从不避乎,还怕这三爵两盏吗?不过,今天大将军恐怕不是请我和沛公到这里喝酒吧?”

    “这话问的!你什么意思?”项羽反问。

    樊哙接着说:“今日之事使我想起昔日之事。秦始皇、秦二世以虎狼之心对天下,乱杀无辜,恨不能将天下人斩尽杀绝,结果弄得天下黎民都背离他们,最终把秦国灭了。沛公最先破秦入关,却秋毫无犯,封存府库,退出咸阳,还军霸上,以待大将军共商大计。不错,我们也派兵守关,但那是为了防止盗贼入关抢劫。我们够仗义了!眼下可好,我们如此劳苦功高,大将军却不仅不予半点恩赏封赐,还要谋杀有功之人,这还有一点信义吗?大将军要走秦国的覆辙吗?”

    听到这里,项羽心里很不是滋味,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不知说什么好。他向范增瞟了一眼,似乎有点埋怨;又摸了摸腰间的利剑,似乎又想起了动手。现在又冷场了,气氛也重新酝酿着紧张。

    为了缓和气氛,摆脱眼下的紧张而又危险的局面,张良向众人笑了笑,建议道:“酒喝的不少了,是不是让大伙方便方便?”说着,又向刘邦挤了挤眼睛。

    从张良睿智的目光里,刘邦会意到有事相商。他连忙起身出门向前院的厕所走去。他的酒量大,喝的多,肚子里早憋满了尿。刘邦撤了尿,正回头四顾,见樊哙手提盾牌和利剑跑过来,忙问:“这宴会还接着喝吗?”

    樊哙说:“这哪里是宴会?分明是要杀人啊!咱们不能在此久留,子房让咱们先回去。快,快快,咱们走吧!”

    听说要走,刘邦说:“我也想走,只是我不跟人家打声招呼就走了,合适吗?”

    樊哙急了,“咳”的一声,生气道:“都什么时候了,还管这一套!俗话说‘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辞什么行?打什么招呼?”说着,将两眼一瞪,盾牌和利剑撞得“乒乓”直响。

    刘邦还在迟疑,等待张良出来。

    樊哙又说:“人家摆好了刀俎,把你当作鱼肉放在案子上,你还跟人家讲礼节,这不是自投罗网吗?沛公,你傻了!”

    正说着,张良从里面走出来,一看刘邦还在那里磨蹭,忙说:“沛公,你怎么还没走啊?”

    刘邦面有难色,说道:“不辞而别好吗?”

    张良说:“沛公先行一步,辞别的事有我。”

    刘邦耽心道:“只怕子羽见怪。”

    张良摇头说:“有项伯从中周旋,料也无妨。”

    “既如此,我就跟樊哙先走一步了。这里有我随身带来的礼物,一会儿你进去送给他们,就说我不胜酒力,不去告辞了。”刘邦说着,取下几块宝玉交给张良,又说:“这白璧一双,献给大将军。这玉斗一对,送给亚父。项伯那里,这次就不送了。”

    张良接过玉器,躬身道:“沛公放心,子房一定不辱使节,完成使命。沛公,快走吧!”

    刘邦刚要出门登车,项家老营走过来两个校尉模样的军士:一个叫陈平,身材魁伟,面色白嫩,颇具美男子风采;一个叫韩信,高大身材,粗壮结实,十分威武雄奇。二人来到刘邦车前,说:“沛公,酒宴尚未结束,大将军请你进去哩!亚父催你入席哩!”

    刘邦眨了眨眼,摸了摸头,说:“我有点头晕,先回去了,子房会代我辞行的。”说罢,登上车马,催促御夫夏侯婴起行。

    车马出了寨堡,樊哙让刘邦下车换乘坐骑。刘邦下车跃马,避开大道,另辟蹊径,在樊哙的陪伴下,直奔霸上驰去……

    刘邦等人走后,张良并不立即回席,陈平和韩信也不催请张良,三个人竟悠闲自得地聊起来了。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张良估计刘邦已经回到霸上,这才回到大厅的座席上。

    范增怒道:“这么半天,有多少屎尿解不完,吃棉花拉线尿哩!”气得白胡子直抖,直喘粗气。

    张良笑了笑,将玉璧玉斗放在食案上,说道:“沛公不胜酒力,喝醉了,不能前来辞行,让我将白璧一双献给大将军,玉斗一双送给亚父,还望二位笑纳!”说着,就要起身奉献。

    项羽惊愣双眼,问道:“沛公现在何处?”

    张良说:“现在已经回到霸上。”

    项羽“啊”的一声,仰靠在席座上。张良双手捧着玉璧,躬身献给项羽。

    项羽接过玉璧,审视道:“虽非和氏,倒也无瑕。”

    张良又回身取过玉斗,双手捧送范增。范增接过玉斗,看也不看,往地上一扔,随手又抽出利剑,“噼哩叭啦”一阵乱砸,玉斗立即成了一堆碎片。范增一边砸,一边骂:“哼,竖子不足与谋,等着吧,将来跟你大将军争天下的,不是别人,就是这个沛公啊!要不了多久,你大将军就要成为人家的俘虏……什么大将军?狗屁!狗屁!狗屁!”

    项羽目瞪口呆,众人也都惊慌失措。大厅里,一时不知如何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