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老猎人
又做梦了。
极目远望，映入眼帘的是不停摇晃的地平线，咸腥的海风刮过脸颊，老猎人扯了扯身上的罩衫，高直的桅杆就在身后，六片船帆迎着风浪，尽数鼓起。
“爱丽丝。”
顾京能感觉自己张开了嘴，发出来的声音尽是疲惫：“他们追过来了。”
“老师……”身旁侍立的女孩右手搭在剑柄上，左手则提着一把短铳，“请不要为我担心，我会谨记学派的教诲，坚持战斗到最后一刻。”
“不。”
老猎人摇了摇头：“你找个酒桶藏起来吧。新世界有新世界的法则，它不属于我一样的老古董，但很适合你这般活泼的年轻人。”
“你才刚成年，也还没从我手中接过猎魔人的纹章。”
“不用陪着我这个糟老头子了，你有大好时光留待挥霍。我在你这个年纪，还整天泡在酒吧里做着冒险的美梦呢。”
“人生苦短，但也很是美妙。”老猎人半闭着眼睛，仿佛在回味过去的滋味，“躲起来吧，爱丽丝，你得学的像只土栖鳗一样，满身黏液，滑不溜手。”
“可惜啊，我还没来得及教你，但猎魔人的故事终究还是翻到了尾声。就让我，威廉，猎手学派的最后一人，来为这漫长的故事划上一个酣畅淋漓的句号。”
闻言，面容青稚的女孩紧紧抿着双唇，并不答话，只是她握枪的手，没有一丝放松。
风还在吹。
女孩额前的几缕发丝被吹起，摇摆着，在她的眉前，在她毫无惧色的眼睛里，映出老猎人苍老的面孔。
他依旧像个自由自在的顽童，仅在需要战斗的时刻，才能显露出那份独属于猎人的风采。
气氛有些许凝滞，直到老猎人俏皮的弹了一下帽檐，然后哈的笑了起来：“爱丽丝，你真不像个女孩儿。”
“旧日远去。”
他低低的唱着歌：“骄阳依旧。”
“年岁更替，兴衰流转；”
“英雄几何，一时风流；”
“多少雄主，黄土一抔；”
“时间啊时间，能否让青春停留？”
他用脚轻跺着甲板，打着节拍，直到爱丽丝抽出剑来，转身应对船头落下的阴影。
“他们来了。”
老猎人轻声喃喃。
他看向船头，大敌来临的预兆是如此醒目，就在他与爱丽丝的眼前，空无一物的空间被撕碎，显露出其后吸入一切的“黑”。
那是种用文字难以描述的古怪色彩，破碎开的空洞中，其边缘逐渐扩大，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在不由自主的被其内的黑暗吸附，形成一个隐约可见更远处景色的半透明轮廓，层层叠叠的，宛若蛛网绽开的镜片，散发出扭曲的波纹。
三个身着斗篷的身影就从那黑暗中走出，为首的那人半张脸隐藏在兜帽下，帽檐的边缘露出银灰色的长发。
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同样身着斗篷的随从，但周身孑然一物，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来人只是静静站着，船下的海浪便已开始翻腾，连天空中的云朵都自发的散开，阳光照在众人的身上，却独独仅有他一人的影子。影子的额上戴着冠冕，背后张着羽翼。
“埃里克殿下，没想到是您来了。”
面对来者近乎于化作实质的威压，威廉笑了笑，不以为意。
“过去的猎人如今成了猎物，真是讽刺。”老猎人微微鞠躬，脱帽行礼，“爱丽丝，这是我与你上的最后一课。无论阵营如何，我们都该对在世的圣者表达应有之尊敬。”
“他们是人类的传奇，是活着行走的奇迹。”
“枭之圣者，埃里克殿下，午安。”
面对威廉的行礼，埃里克也是微微点头致意：“午安，猎手学派的威廉。”
他的语调慵懒，口气高高在上：
“杀死良善的学徒，袭击学派的据点，蛊惑领民，冲击领主的城堡，还拐带公爵的长女，传播邪信。”
“你确实让我的那帮血裔伤透脑筋。”
话音未落，埃里克身后，他的两个随从身形迅速膨胀，棉麻织作的斗篷随即炸成碎片，眨眼间，他们的体表遍布毛发，口唇化作长吻，尖牙利齿中，呼出腥臭的热气，琥珀般的眼瞳里，满是凶恶。
“不过。”
他的话锋一转：“尽管贤人议会结束了对你的公审，并将你的罪行公之于众。”
“但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威廉，如果你愿意迷途知返，加入猎兽学派，我可以做主，给你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不必了，殿下，蒙您抬爱。”
无需思考。
皱着眉头，不假思索便给出了回答的威廉不屑的举起手边长枪，并把脸颊熟练的靠近枪托：“感谢您的好意，但就算是圣者，也没办法违背万物的天性，强迫着让雄狮与鬣狗交朋友。”
“多年来，我一直有个坏毛病。殿下，我的鼻子太敏感了，受不了您身边狼崽子的那股恶臭。”
“你闻到了吗？爱丽丝。”
老猎人做作的捏了一下鼻子：“真是的，我都快要透不过气来了。”
“闭嘴，老爬虫！”
受老猎人的言行一激，埃里克身后的两头狼人顿时一阵躁动，它们纷纷发出低沉的咆哮，尖锐的指爪在甲板上划过，发出刺耳的擦响。
“主人……”
两头巨狼的喉咙里滚动着涎水的声音，眼里迸射出杀意：“让我，让我撕碎他！”
看看它们寒光闪闪的巨爪，想必没有人会认为这是摆设。
只是有一只苍白的手拦下了它们。
“很好。”
埃里克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弱小的猎人啊，你竟然胆敢拒绝孤的这份恩赐，那想必你对吾等学派处理异端的手法也定是有所了解，孤在此最后奉劝你一句，负隅顽抗者一向没什么好下场。”
“当然，贵学派的恶毒手段早已是闻名一时了。秘界中，有经验的妈妈会在孩子哭闹不止的时候用上，听她们说，效果不错，我在这里就先替她们谢谢贵学派的妙招了。”
威廉的食指轻扣扳机，小小的照门里，金属的边框将狼人那硕大的头颅尽数框入其内，枪口直指眉心，仅需微微用力，施过祝福的水银子弹便将刺透怪物的脑髓，让这三米多高的怪物顷刻间气绝当场。
但威廉明白，圣者当面，他已十死无生。
“受害者的灵魂会被撕碎，封入全身的骨骼，让这裂魂的痛楚日夜不停的持续千万年。”
“即便有亲友想要为受害者解脱，但因为单块骨骼中的灵魂不够完整，这些无法把受害者骨骼收集齐全的可怜人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受害者在千万年的痛苦中继续沉沦。”
“既然你知道。”
埃里克摇了摇头：“算了，总有些傻瓜会为某些枯骨坚守到底。我欣赏你的勇气，只希望你在永世的哀嚎中不会后悔。”
“砰”的一声。
而这从枪膛中射出的子弹已代表老猎人的回答。
……
梦醒了。
顾京似有所感，他直觉老猎人的梦到此为止。低头，手腕上的念珠中，那枚指骨隐隐可见裂痕。
一模裤兜，护身符已彻底化成碎屑。
他能感觉的到，此次的梦境与前几次都不一样，梦醒之后，他的体内有股独特的“气”在盘旋。一时之间，顾京搞不懂“气”的具体特征，几番尝试过后，这股“气”始终牢牢占据在他的小腹附近，带来一阵阵暖意。
冷静片刻，顾京回想起老猎人梦中的细节。他猜测，自己体内的“气”有点类似于猎魔人的一种超凡技能，可以外放“强化武器”，内用“加持身躯的一些部位”，使其获得更好的进攻或防护能力。
老猎人称其为“锐化”，他常用于眼部及手部，以使自己能够更好的命中猎物弱点。
心头暗喜的顾京从公园的长椅上翻身而下，晨间的薄雾遮着半边阳光，他的发尖挂满露水。
他一边小心翼翼的勾动小腹中的“气”，一边想象着让气包裹住右手。
一分钟过去了，二分钟过去了。
顾京的额头隐见汗珠，但终于，有一丝气在他的控制下涌入了右手的血管，有无形的气息环绕。
这是种奇特的感受。
他猛的一拳挥出，不是错觉，出拳的速度变快了。
是阻力，阻力降低了。
再一拳打在树上，粗糙的树皮炸开，露出底下嫩黄色的木质部。
顾京惊奇的看向自己手背，上面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有他自己知道，环绕在右拳中的“气”在刚才的相撞中消失了三分之一。
好厉害。
顾京爱不释手的试验起自己的新能力，试着把气导向全身各个部位，除了大脑之外，他很快便实验了一圈，发觉“气”的效果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
锐化为眼时，他可以无比清晰的看见数百米外，小广告上的文字。
锐化为腿时，他能加快自己的奔跑速度，包括弹跳力都有了显著的提升。
锐化腹部时，就连锋利的水果刀都没法刺入柔软的肌肤，只能停留在皮肤表层，被无形之“气”牢牢挡住。
除此之外，还有更多妙用等着他前去开发。
但晨雾渐散，随着公园旁的行人也越来越多，不太好在人前显圣的顾京只好放弃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测试超凡能力的想法，准备回学院上课去了。
昨夜将就着在野外猫了一晚上，凭借强化过的体质，深夜的寒露倒是没让顾京的身体感到不适，不过一晚上没吃饭，再加上刚才试验“气”的能力，肚子是真的饿瘪了。
匆匆赶回学院，急需补充的顾京直奔食堂。
身上的钱不多，顾京对付着买了一些量大管饱性价比高的白面馒头，正准备拿回宿舍享用，迎面就撞上了一个熟人。
“早上好啊，顾同学。”
是寇全。
他带着小胖，两个人的黑眼圈都很重，脸上风尘仆仆的，看起来像是在外边熬了一夜。
“你们昨晚上是去做贼了吗？”
顾京打趣的问了一句，不过寇全拿手指在嘴上嘘了一声，没有答话，只是扯着他，把他带到了一张偏僻的餐桌前。
他拉着顾京坐下，然后打发了小胖去售菜口买早餐后，他一脸严肃的递给了顾京一张纸条。
“这是什么？”
顾京接过纸条，上面用铅笔潦草的写了一个地点，是玉凉码头的一间旧仓库，还有时间，是昨晚上的凌晨三点半。
“杀人预告。”
寇全捋了捋自己那头鸡窝乱发：“如果你看过推理小说，就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昨晚又有人死了？”
顾京心里一惊，难道是科林杀的那个流浪汉被发现了吗？但纸条上的地点明显和他告诉自己的并不匹配啊。
“是的。”寇全憋着一股气，脸上有着说不出的懊恼，“就在我和小胖眼皮底下杀的。”
“你们目击了全过程！！”
“不仅如此。”寇全放下了手中的相机，但阻止了顾京想要拿过去看的动作，“我们还拍了照片，但照片已经不在我们这了。”
“是被警视局拿走了吧。”
“没错，那些警探连底片都没给我们留下。”
“杀人凶手呢？是男是女？他被当场抓获了吗。”
“男的，戴着面具。身形很像我们都知道的一个人。”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目睹了全过程的寇全有些纠结，他问顾京，“你觉得，世界上存在超能力吗？”
顾京看着他，他是很认真的在问。
“我事后回想，他知道我们就躲在旁边的箱子里，一直知道。”寇全深吸了一口气，还在平复情绪，“但他就那么当着我和小胖的面，把那个可怜的家伙剖开了肚子，放干了他的血。”
“他在挑衅，他在享受。”
“可警探告诉我，你我都知道的那个人，昨晚上一直和李环教授在一起，参与了一个学术会议。”
“有很多目击证人可以为他提供不在场证明。”
“荒谬。”
“太荒谬了，除非他有分身术。”寇全狠狠一拳砸在了餐桌上，随后，他像是脱了力一般，滑靠住了椅背，重重的呼吸，“我要跟着他，等到下一次案发，找到他的破绽。”
“或许。”
顾京感觉寇全的状态不太对劲，他太过于执着在王水月一个人身上了。
要不是寇全说杀人凶手性别为男，深知更多有关于启明仪式内情的顾京更怀疑昨夜的杀人凶手就是林香君：“我是说或许，这起案子不是那个人做的，凶手另有其人。”
“是谁？”
“我不好说。”顾京没必要把普通人牵扯进充满了杀机的启明仪式中去，“我没有证据，也仅是猜测。”
他转而问起另一件事：“这张纸条是谁给你的？”
“一个与我一样，对正义抱有期待的好人。”
好人？一个好人怎么可能对即将发生的凶案现场了如指掌。
他有意获取更多信息，但寇全不愿多说，顾京只好作罢。
这是第三个死者，月相即将满盈。
极目远望，映入眼帘的是不停摇晃的地平线，咸腥的海风刮过脸颊，老猎人扯了扯身上的罩衫，高直的桅杆就在身后，六片船帆迎着风浪，尽数鼓起。
“爱丽丝。”
顾京能感觉自己张开了嘴，发出来的声音尽是疲惫：“他们追过来了。”
“老师……”身旁侍立的女孩右手搭在剑柄上，左手则提着一把短铳，“请不要为我担心，我会谨记学派的教诲，坚持战斗到最后一刻。”
“不。”
老猎人摇了摇头：“你找个酒桶藏起来吧。新世界有新世界的法则，它不属于我一样的老古董，但很适合你这般活泼的年轻人。”
“你才刚成年，也还没从我手中接过猎魔人的纹章。”
“不用陪着我这个糟老头子了，你有大好时光留待挥霍。我在你这个年纪，还整天泡在酒吧里做着冒险的美梦呢。”
“人生苦短，但也很是美妙。”老猎人半闭着眼睛，仿佛在回味过去的滋味，“躲起来吧，爱丽丝，你得学的像只土栖鳗一样，满身黏液，滑不溜手。”
“可惜啊，我还没来得及教你，但猎魔人的故事终究还是翻到了尾声。就让我，威廉，猎手学派的最后一人，来为这漫长的故事划上一个酣畅淋漓的句号。”
闻言，面容青稚的女孩紧紧抿着双唇，并不答话，只是她握枪的手，没有一丝放松。
风还在吹。
女孩额前的几缕发丝被吹起，摇摆着，在她的眉前，在她毫无惧色的眼睛里，映出老猎人苍老的面孔。
他依旧像个自由自在的顽童，仅在需要战斗的时刻，才能显露出那份独属于猎人的风采。
气氛有些许凝滞，直到老猎人俏皮的弹了一下帽檐，然后哈的笑了起来：“爱丽丝，你真不像个女孩儿。”
“旧日远去。”
他低低的唱着歌：“骄阳依旧。”
“年岁更替，兴衰流转；”
“英雄几何，一时风流；”
“多少雄主，黄土一抔；”
“时间啊时间，能否让青春停留？”
他用脚轻跺着甲板，打着节拍，直到爱丽丝抽出剑来，转身应对船头落下的阴影。
“他们来了。”
老猎人轻声喃喃。
他看向船头，大敌来临的预兆是如此醒目，就在他与爱丽丝的眼前，空无一物的空间被撕碎，显露出其后吸入一切的“黑”。
那是种用文字难以描述的古怪色彩，破碎开的空洞中，其边缘逐渐扩大，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在不由自主的被其内的黑暗吸附，形成一个隐约可见更远处景色的半透明轮廓，层层叠叠的，宛若蛛网绽开的镜片，散发出扭曲的波纹。
三个身着斗篷的身影就从那黑暗中走出，为首的那人半张脸隐藏在兜帽下，帽檐的边缘露出银灰色的长发。
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同样身着斗篷的随从，但周身孑然一物，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来人只是静静站着，船下的海浪便已开始翻腾，连天空中的云朵都自发的散开，阳光照在众人的身上，却独独仅有他一人的影子。影子的额上戴着冠冕，背后张着羽翼。
“埃里克殿下，没想到是您来了。”
面对来者近乎于化作实质的威压，威廉笑了笑，不以为意。
“过去的猎人如今成了猎物，真是讽刺。”老猎人微微鞠躬，脱帽行礼，“爱丽丝，这是我与你上的最后一课。无论阵营如何，我们都该对在世的圣者表达应有之尊敬。”
“他们是人类的传奇，是活着行走的奇迹。”
“枭之圣者，埃里克殿下，午安。”
面对威廉的行礼，埃里克也是微微点头致意：“午安，猎手学派的威廉。”
他的语调慵懒，口气高高在上：
“杀死良善的学徒，袭击学派的据点，蛊惑领民，冲击领主的城堡，还拐带公爵的长女，传播邪信。”
“你确实让我的那帮血裔伤透脑筋。”
话音未落，埃里克身后，他的两个随从身形迅速膨胀，棉麻织作的斗篷随即炸成碎片，眨眼间，他们的体表遍布毛发，口唇化作长吻，尖牙利齿中，呼出腥臭的热气，琥珀般的眼瞳里，满是凶恶。
“不过。”
他的话锋一转：“尽管贤人议会结束了对你的公审，并将你的罪行公之于众。”
“但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威廉，如果你愿意迷途知返，加入猎兽学派，我可以做主，给你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不必了，殿下，蒙您抬爱。”
无需思考。
皱着眉头，不假思索便给出了回答的威廉不屑的举起手边长枪，并把脸颊熟练的靠近枪托：“感谢您的好意，但就算是圣者，也没办法违背万物的天性，强迫着让雄狮与鬣狗交朋友。”
“多年来，我一直有个坏毛病。殿下，我的鼻子太敏感了，受不了您身边狼崽子的那股恶臭。”
“你闻到了吗？爱丽丝。”
老猎人做作的捏了一下鼻子：“真是的，我都快要透不过气来了。”
“闭嘴，老爬虫！”
受老猎人的言行一激，埃里克身后的两头狼人顿时一阵躁动，它们纷纷发出低沉的咆哮，尖锐的指爪在甲板上划过，发出刺耳的擦响。
“主人……”
两头巨狼的喉咙里滚动着涎水的声音，眼里迸射出杀意：“让我，让我撕碎他！”
看看它们寒光闪闪的巨爪，想必没有人会认为这是摆设。
只是有一只苍白的手拦下了它们。
“很好。”
埃里克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弱小的猎人啊，你竟然胆敢拒绝孤的这份恩赐，那想必你对吾等学派处理异端的手法也定是有所了解，孤在此最后奉劝你一句，负隅顽抗者一向没什么好下场。”
“当然，贵学派的恶毒手段早已是闻名一时了。秘界中，有经验的妈妈会在孩子哭闹不止的时候用上，听她们说，效果不错，我在这里就先替她们谢谢贵学派的妙招了。”
威廉的食指轻扣扳机，小小的照门里，金属的边框将狼人那硕大的头颅尽数框入其内，枪口直指眉心，仅需微微用力，施过祝福的水银子弹便将刺透怪物的脑髓，让这三米多高的怪物顷刻间气绝当场。
但威廉明白，圣者当面，他已十死无生。
“受害者的灵魂会被撕碎，封入全身的骨骼，让这裂魂的痛楚日夜不停的持续千万年。”
“即便有亲友想要为受害者解脱，但因为单块骨骼中的灵魂不够完整，这些无法把受害者骨骼收集齐全的可怜人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受害者在千万年的痛苦中继续沉沦。”
“既然你知道。”
埃里克摇了摇头：“算了，总有些傻瓜会为某些枯骨坚守到底。我欣赏你的勇气，只希望你在永世的哀嚎中不会后悔。”
“砰”的一声。
而这从枪膛中射出的子弹已代表老猎人的回答。
……
梦醒了。
顾京似有所感，他直觉老猎人的梦到此为止。低头，手腕上的念珠中，那枚指骨隐隐可见裂痕。
一模裤兜，护身符已彻底化成碎屑。
他能感觉的到，此次的梦境与前几次都不一样，梦醒之后，他的体内有股独特的“气”在盘旋。一时之间，顾京搞不懂“气”的具体特征，几番尝试过后，这股“气”始终牢牢占据在他的小腹附近，带来一阵阵暖意。
冷静片刻，顾京回想起老猎人梦中的细节。他猜测，自己体内的“气”有点类似于猎魔人的一种超凡技能，可以外放“强化武器”，内用“加持身躯的一些部位”，使其获得更好的进攻或防护能力。
老猎人称其为“锐化”，他常用于眼部及手部，以使自己能够更好的命中猎物弱点。
心头暗喜的顾京从公园的长椅上翻身而下，晨间的薄雾遮着半边阳光，他的发尖挂满露水。
他一边小心翼翼的勾动小腹中的“气”，一边想象着让气包裹住右手。
一分钟过去了，二分钟过去了。
顾京的额头隐见汗珠，但终于，有一丝气在他的控制下涌入了右手的血管，有无形的气息环绕。
这是种奇特的感受。
他猛的一拳挥出，不是错觉，出拳的速度变快了。
是阻力，阻力降低了。
再一拳打在树上，粗糙的树皮炸开，露出底下嫩黄色的木质部。
顾京惊奇的看向自己手背，上面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有他自己知道，环绕在右拳中的“气”在刚才的相撞中消失了三分之一。
好厉害。
顾京爱不释手的试验起自己的新能力，试着把气导向全身各个部位，除了大脑之外，他很快便实验了一圈，发觉“气”的效果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
锐化为眼时，他可以无比清晰的看见数百米外，小广告上的文字。
锐化为腿时，他能加快自己的奔跑速度，包括弹跳力都有了显著的提升。
锐化腹部时，就连锋利的水果刀都没法刺入柔软的肌肤，只能停留在皮肤表层，被无形之“气”牢牢挡住。
除此之外，还有更多妙用等着他前去开发。
但晨雾渐散，随着公园旁的行人也越来越多，不太好在人前显圣的顾京只好放弃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测试超凡能力的想法，准备回学院上课去了。
昨夜将就着在野外猫了一晚上，凭借强化过的体质，深夜的寒露倒是没让顾京的身体感到不适，不过一晚上没吃饭，再加上刚才试验“气”的能力，肚子是真的饿瘪了。
匆匆赶回学院，急需补充的顾京直奔食堂。
身上的钱不多，顾京对付着买了一些量大管饱性价比高的白面馒头，正准备拿回宿舍享用，迎面就撞上了一个熟人。
“早上好啊，顾同学。”
是寇全。
他带着小胖，两个人的黑眼圈都很重，脸上风尘仆仆的，看起来像是在外边熬了一夜。
“你们昨晚上是去做贼了吗？”
顾京打趣的问了一句，不过寇全拿手指在嘴上嘘了一声，没有答话，只是扯着他，把他带到了一张偏僻的餐桌前。
他拉着顾京坐下，然后打发了小胖去售菜口买早餐后，他一脸严肃的递给了顾京一张纸条。
“这是什么？”
顾京接过纸条，上面用铅笔潦草的写了一个地点，是玉凉码头的一间旧仓库，还有时间，是昨晚上的凌晨三点半。
“杀人预告。”
寇全捋了捋自己那头鸡窝乱发：“如果你看过推理小说，就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昨晚又有人死了？”
顾京心里一惊，难道是科林杀的那个流浪汉被发现了吗？但纸条上的地点明显和他告诉自己的并不匹配啊。
“是的。”寇全憋着一股气，脸上有着说不出的懊恼，“就在我和小胖眼皮底下杀的。”
“你们目击了全过程！！”
“不仅如此。”寇全放下了手中的相机，但阻止了顾京想要拿过去看的动作，“我们还拍了照片，但照片已经不在我们这了。”
“是被警视局拿走了吧。”
“没错，那些警探连底片都没给我们留下。”
“杀人凶手呢？是男是女？他被当场抓获了吗。”
“男的，戴着面具。身形很像我们都知道的一个人。”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目睹了全过程的寇全有些纠结，他问顾京，“你觉得，世界上存在超能力吗？”
顾京看着他，他是很认真的在问。
“我事后回想，他知道我们就躲在旁边的箱子里，一直知道。”寇全深吸了一口气，还在平复情绪，“但他就那么当着我和小胖的面，把那个可怜的家伙剖开了肚子，放干了他的血。”
“他在挑衅，他在享受。”
“可警探告诉我，你我都知道的那个人，昨晚上一直和李环教授在一起，参与了一个学术会议。”
“有很多目击证人可以为他提供不在场证明。”
“荒谬。”
“太荒谬了，除非他有分身术。”寇全狠狠一拳砸在了餐桌上，随后，他像是脱了力一般，滑靠住了椅背，重重的呼吸，“我要跟着他，等到下一次案发，找到他的破绽。”
“或许。”
顾京感觉寇全的状态不太对劲，他太过于执着在王水月一个人身上了。
要不是寇全说杀人凶手性别为男，深知更多有关于启明仪式内情的顾京更怀疑昨夜的杀人凶手就是林香君：“我是说或许，这起案子不是那个人做的，凶手另有其人。”
“是谁？”
“我不好说。”顾京没必要把普通人牵扯进充满了杀机的启明仪式中去，“我没有证据，也仅是猜测。”
他转而问起另一件事：“这张纸条是谁给你的？”
“一个与我一样，对正义抱有期待的好人。”
好人？一个好人怎么可能对即将发生的凶案现场了如指掌。
他有意获取更多信息，但寇全不愿多说，顾京只好作罢。
这是第三个死者，月相即将满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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