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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逞凶

    今天的生意并不算好。

    看了看天色,虽然旧物市场里依旧一片灯火通明,但自家摊位前的驻足者确是不多。

    “也差不多该收工了。”

    张阿彘打了个哈欠,和一旁的老邻居打了声招呼。所幸自己的货物便于携带,地上的袋子和帆布收拾起来也方便。一顿拾掇以后,他找到自家的小翻斗车,蹲坐在路边,从裤腰里摸出个老旧的烟斗,抓了把碎散的烟叶,惬意的吸上一口。

    “唉~”

    他叹了口气,最近听说离旧物市场不远的学院街那出了起凶杀案,叫最近来市场逛逛的学生都少了许多,影响最明显的就是他这种依赖学生光顾的小生意,今日的收成着实不佳。

    “狗娘养的婊子。”

    他混着唾沫,口齿不清的含糊骂了一句,拉起自己的一大堆家伙什,在寒风中抽着自制的旱烟。深深夜色下,张阿彘的小车拖把前挂着一盏微亮的油灯,伴着劣质而又辛辣的袅袅雾气,结束了一天疲惫的小摊贩脚步温吞,时不时的再抿上一口怀中的烈酒,发了个满足的颤,打了个愉快的嗝,慢悠悠的向着城郊的贫民窟一路行去。

    走到家门口。

    “a~tui!”

    邋遢的男人清了清嗓子,喉咙里飞出口浓痰,落进了一旁攀满了绿树藤的小院,他斜眯着眼睛,望向远处,他可望而不可及的大宅,在一片平房为主的贫民区中,那历经百多年风雨的老屋子是多么的引人向往,那么的鹤立鸡群。

    “同人不同命呦。”

    他也曾听过那栋老宅子的故事,而如今,曾经的繁华与辉煌不过是过眼云烟,落寞的大家族也只能与破落的贫困之人们一同窝缩于同一片土地上,分享着那份与大都市格格不入的破败。

    他三两下扭开栅栏门上的锈铁丝,扔出怀里的一根烂骨头,打发走院里的懒黄狗,见那狗东西呼哧呼哧啃的高兴,舌尖也仿佛泛起了午时咬下鸡腿肉的鲜甜味儿。

    “瞧给你乐的。”

    喂完狗的男人面色微醺,摇晃着脑袋,把翻斗车拉进小屋的破门。小小的房子里,没有隔间。卧室与厨房,床褥与火灶,还有些七零八碎的家具和杂物,与车子一同拥挤在一块儿,没办法,一光棍汉的家当就这么多,可不敢落在外头。

    不多时,逼仄的屋子里升起火光,他烧了水,也不顾油腻发黑的被褥,脱去鞋,光着一双大臭脚,躺坐在小床上,借着烧水的点滴亮,沾着口水,丁零当啷的,清点起今日的收获。

    忽的,院子里的狗叫了起来,他初时也不在意,但很快的,那狗叫声变作了几声呜咽,张阿彘心里升了警惕,赶紧收好钱款,装进一个旧麻袋里,卷巴卷巴塞到乌漆嘛黑的灶台下,顺手拿了根捣火的铁棍,整个人缩在门后,贴着身体,细细听着外头的响动。

    “他娘的,最近真不是太平日子,哪家不长眼的贼骨头都偷到爷爷头上来了。”

    他心底暗想,要不要弄点动静惊走偷儿,但一想到万一小贼不甘心,就是顺手把屋外的黄狗绑走,也是叫他心疼的紧。

    家里养的大黄是他年前在外摆摊时捡到的小狗崽,平日里分些吃剩的残羹剩饭,虽不肥壮,但也有几两排骨,若是叫偷儿摸了去做火锅,那可真是大大的损失。

    思前想后,他到底还是舍不得狗儿。当下,胆小的男人给门偷偷开了一道小缝,向外瞥去,就见自家的大黄狗正躲在院里的篱笆根上瑟瑟发抖,尾巴紧紧夹在两腿之间,一双狗眼里满是惊恐。

    发生了什么事?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老旧失修的门栓咔拉一声脆响,门上传来一股叫他完全不能抵挡的沛然大力。

    他止不住后退两步,心急之际,手里的棍子也是胡乱的向外乱捅,不过这仓促间的攻击并不奏效,来人顺势将棍子的一端随手捏住,反而将他一把推倒。

    摔的七晕八素间,他心下惊骇,嘴里忙不迭的叫了声:“谁!”

    他抬眼望去,就见门前立了个五尺来高的黑影,屋子里的火光绰绰,照的来人五官不甚分明,但只见一双眼里透出丝丝猩红,带着股难以言说的凶气。叫久经市井,身上有股子油滑味的男人下意识觉得不好,多半是路过哪个淫庙少敬了一次野神,倒霉催的,大半夜竟遇上敢入室抢劫的恶匪了。

    张阿彘心里也怪罪,这恶匪大概要么是脑子不好,要么是眼神不好,咋会挑上自个这么个穷鬼!

    “好大哥。”

    他又喊了一声:“半夜到兄弟家来有么要事?”

    来人也不答话,只又掩了门。打量了两眼屋中的物事,声音听上去叫张阿彘有点耳熟:“收收声,夜里邻居还要休息。”

    他一听,哪肯放松,正要再喊,就见来人把手里的铁棍往掌心敲了敲,好像在试试成色,紧接着的一幕就叫张阿彘喉咙喑哑着卡着一口浓痰,再不敢大声说话。

    他见那捣火的铁棍在凶人手里扭了两扭,便成了一团纠在一起的麻花,若那是个人……

    他不敢再想。

    “我来找你做笔好生意。”

    “好生意?”

    张阿彘心下不由暗暗叫苦,今天恐怕要大出血一笔了。不过心里这样想,他嘴上还是应承道:“小弟这里寒酸,大哥的生意还需往旁做。屋子里潦草,也没空地招待,大哥俺就给您拿上些钱财买点好酒肉,做个脚程费。”

    他说完,惊魂未定的脸上还硬是扯出了些许谄媚笑容,眼睛鼻子凝在一块儿,看着极为滑稽。

    “我不要钱。”要不是为了赶时间,兜里又没钱,玩不起金弹攻势的顾京也不至于直接冲到小摊贩的家里来逞凶。

    “不要钱?”

    “不要钱!”

    张阿彘像是听了洪钟一声响,脚也发软,手也发麻,冷汗簌的一下全下来了,“不要钱,莫不是要命?”

    他一下子失了神主,眼睛却是忍不住连连瞟向一旁还烧着的火灶,但要叫他把积年的积蓄全交出来,与要了他的命又有何异?

    见他这哆哆嗦嗦的模样,顾京大概知道对方是理解错了。但对于男人这样深谙底层生存道理的小贩,你和他好好讲话,怕是要周旋许久,加上些武力逼迫,行事就要简单许多。

    顾京时间有限,自然是要挑方便的来。

    “你先起来。”

    顾京拿过他翻斗车里的袋子,又摸索了一圈,心头还是没有燃起任何悸动,不由的面露几分失望:“我先前在市场里问过你,现在再来问你一遍。”

    他随手拿起一串翻斗车里的念珠,丢在小摊贩的脚下:“这种样式的手串,你从哪处进的货。”

    “你是?”

    张阿彘似乎也是想起了不久前在市场中,同样问过自己相同问题的学生。

    他努力回忆着脑海里的那一张脸,慢慢的,门口恶匪的轮廓似乎也与那形貌俊朗的少年渐渐重合。

    平日里旧物市场人来人往的,要不是今天被闯进家里逼问,他还真回忆不起来对方是谁。

    “有些事情,不该问的别问,少知道点对你有好处。”

    顾京懒得与他多废话,只把拳头在他眼前又晃了晃,吓的这小摊贩连连打了两下自己嘴巴,嘴里不停讨饶。

    “是是是,大哥教训的是,俺这就给您看看。”

    他说着赶紧拿起落在脚边的念珠串,端详了片刻后,说道:“这是俺从豁耳朵那里进的货。”

    “豁耳朵是谁?”

    “是码头海鲨帮的一个小头目,他偶尔会把一些海关扣押下来的脏货给俺们这些小商贩分销。”

    “是么。”

    顾京掏出钱包,拿指头点了五十,想了想,还是不太对,又继续数够了一百元出来:“这是订金,我要你再去进一批一模一样的货,至少五十串的数量,成不成?”

    “成,当然成。”

    此刻哪能不成啊,张阿彘连连点头,为了熬过眼前这关,就算不成也得成了。

    “你可别敷衍我。”

    顾京把由零零碎碎的小面额纸钞堆成的一百元放在翻斗车上,作势捏了捏指节,发出咔哒脆响,“不然,这代价你承受不起。”

    “知道,知道。”

    他点头如捣蒜,心里头却想着,等你走了俺就一跑了之,老子才不来掺和你们这些凶人之间的烂账。

    但马上,顾京的下一句话就打散了他溜之大吉的想法:“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拿了钱就想跑的烂人我见得多了,所以……”

    “把它吃了。”

    顾京丢过来一个黑丸子,捏在手里有些粉粉的掉渣,但不等男人多看,顾京就逼着他把丸子咽下,赶紧吞到肚子里去。

    为了防止张阿彘偷奸耍滑,顾京还特意让他张开嘴巴,检查了一下舌下和齿缝,确认对方真的吃下去了才算完。

    “然后跺两脚。”

    苦着脸的男人依样照办。

    “跺大力点!”

    砰砰!

    “怎么样,腿麻吗?”

    张阿彘点点头。

    “麻就对了,这是我独家研制的七天七夜夺命丸,里头用了十八种毒草,七种毒物。若是七天之内得不到解药,你会先是脚麻,再是腹痛,窜稀,胸闷、头疼,最后七窍流血而死。”

    “而且别想着找医生,他们帮不了你。”

    这下可把张阿彘吓的面色煞白,忍不住扯着喉咙一副很不舒服的样子,又不敢当着顾京的面去抠舌根催吐,眼底满是惊慌:“有……有解药吗?”

    “解药?当然有。”

    顾京摸了摸口袋,口风一转,“不过我今天正巧没带在身上,但只要你乖乖的替我办事,解药和钱,我一个不会缺你。”

    他才不会说刚才随手捏来的一点泥巴已经用完了。

    “啊啊,那俺该怎么联系你呢,大哥?”

    “在我需要的时候。你这几天就在旧物市场等着吧。”顾京想了想,还是没有定下一个固定的见面时间,主动权得握在自己手上。

    不过这个小小的谎言很容易被时间戳穿,他也顺势安抚了一下小贩:“不用等太久,最多三天左右,这三天里,你就在市场等着便好,我随时可能会来。”

    “那大哥您可别忘了俺啊!”真以为自己吃了毒药的张阿彘很是心焦,他甚至还急的和顾京许诺道:

    “不用三天的,大哥。俺明天,明天天一亮就去找海鲨帮,帮大哥您订好货。”

    “那就最好。”

    顾京不欲与他多说,转身便从大门走了,走之前还轻轻关上了门,只留下张阿彘抓着那一把零钱,站在屋子里有些手足无措。

    中毒了!

    曾经听人讲过的话本小说不断在张阿彘的脑子里来回滚动,里头什么三尸脑虫丹、含笑半步癫之类的毒药可是像极了自己方才吃下的七天七夜夺命丸。

    咋办呢?

    反抗是不可能反抗的,不然捣火棍就是自己的下场。

    鸡蛋怎么可能碰的过石头。

    张阿彘心里暗叹自己命苦,眼泪水禁不住的在眼皮里滚动。他左想右想,都想不到自己在家都能遇上凶人,今后也不知道要帮着做什么大恶事。不过思来想去,再大的恶事也是以后的事,今儿还是先得把自个的小命保住。

    想明白的张阿彘一咬牙,翻出灶台里的小金库,放进那凶人给的一百块零钞,准备明儿一早,就带着这阖家积蓄,去码头找豁耳朵进货了。